麻天师的故事(3)

老婆见麻天师近几天茶饭不思，好生奇怪，怕他吃不饱，于是又端了一碗鸡蛋龙眼汤送进书房来：“这么认真写什么呢？人是铁饭是钢，不多吃点东西哪有力气教书啊！”
麻天师冷不丁见老婆进来，那摊在书桌上的诗稿，连藏都来不及，于是只得尴尬地堆起笑脸：“呵呵，写粽子诗呢。胡诌了几句。”
“快喝碗热汤吧。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放个屁也有诗。快拿来给我看看！”老婆放下鸡蛋龙眼汤，一把抓过诗稿看了起来。她不看犹可，一看可不得了，脸色陡然发青：“狗屁粽子诗啊？当我是傻子呢！分明是给哪个叫‘粽子’的女人勾走了魂魄，在诉相思情呢。怪不得近来吃不下、睡不安生呢！”
“哪里、哪里，你别误会！粽子就是粽子嘛。”麻天师手足无措，急切辩解。
“老实说，那个‘粽子’是谁？还解腰带、脱外衣，见着洁白鲜嫩，亲吻后又咬一口。肉麻不肉麻啊你？亏你说得出口。不老实交代，我与你没完！”老婆怒不可遏，端起那碗鸡蛋龙眼汤狠狠砸在地上，“咣当”一声碗碎汤溅，满地狼藉。
“啊呀，老婆哎！听我解释嘛。”麻天师急忙到厨房拿过来一个热粽子比划着：“你看，这粽子外面裹着箬叶，中间绑着绳子不是？好，剥开来，你看，里头是不是洁白鲜嫩啊？然后我舔一下，咬一口，当然是好香、好甜、好想你喽。那是在夸你做粽子的手艺好呢。”
“胡扯蛋！剥开来的粽子分明是金黄色呢。还说好想你，那为什么你只吃一个就不吃了？”老婆仍旧大惑不解，愤恨难平。
“啊呀，你才初中毕业，不懂诗啊。写诗就是要拟人和夸张嘛。我是把粽子比作老婆你呢！”麻天师强词夺理，急着想蒙混过关。
“我可没这福气，啥时候你对我表白过如此肉麻的话了？你不说实话不是？好，既然你对粽子的感情深厚，那么你从今夜开始就抱着粽子睡觉好了。”老婆气呼呼地上前，左手扒开麻天师的领口，右手一把抓起已经剥开外衣的热粽子，硬生生塞进了他的胸口。
热粽子紧紧黏贴着麻天师的胸膛，疼得他额头冒汗、嗷嗷直叫，思量着力气是老婆的大，如果僵持下去的话，肯定还要吃大亏。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他连蹦带跳着冲出房门，一溜烟消失在夜幕中。身后传来一阵老婆的叫骂声：“不知好歹的东西，跑了就别回来！黏着粽子找‘粽子’逍遥快活去吧！”
麻天师头也不回地一路小跑，到了沈寨村头的溪边方才定下心来，急忙脱下外衣，蹲身掬把溪水冷却黏在胸口的粽子后拿下，将粽子狠狠扔进溪水中：“哎，该死的粽子，倒霉的粽子！”然后回到学校办公室，躺在办公桌上将就着熬到天亮。
次日，麻天师在胸口的大水泡上涂抹了些烫伤膏后照常上课。老婆却不依不饶，拿着麻天师写的《粽子》诗跑到学校来找校长评理。吕校长读了诗文后哈哈大笑：“麻天师是语文老师，写首《粽子》诗也正常，拟人和夸张是诗人的常用手法。不好处理，也没法处理他，你们还是和好吧！”麻天师的老婆只好悻悻然离开。
麻天师下课后，被校长叫到办公室询问。他自然是就粽子论粽子，没有提及与周伟娉的事。校长无话可说，在他老婆留下的诗稿背面写上几句后递还给麻天师。
麻天师惕惕然走出校长办公室，赶紧瞅起诗稿背面，只见校长留下几句俏皮诗：“天师吃粽解腰带，老婆塞粽连称坏。倘若走眼再胡来，分床抱粽讨活该。”麻天师看罢直吓出一身冷汗……
八、杨梅
数日后，麻天师被粽子烫出的水疱刚刚平复，就到了情人周伟娉的30岁生辰，他自然在受邀赴宴者之列。麻天师兴高采烈，一大早就跑到责任山的杨梅园里去摘“东魁杨梅”，一边摘，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树上仙子红又圆，表面粗糙内心甜。一旦落入众人口，悔在当初变红颜。”待到中午时分，他拎着一篮杨梅，外加包上200元红包，屁颠屁颠来到了周伟娉家中祝寿。
说来也巧，麻天师入席的八仙桌刚好坐了四男四女，除了周伟娉夫妇外，其余6人都是周伟娉的好友。周伟娉开着一家小诊所，性格向以大大咧咧、热情好客着称，所以结交的男女朋友也多。开席前，同桌友人纷纷呈上红包祝贺：
“伟娉，祝你生日快乐，开诊所一路顺风！”坐在麻天师右手位的杨贵生是建筑公司的包工头，年近五十，站起恭手递过一个厚厚的红包，估计是给了1600元的数。
“伟娉，我也祝你生日快乐，永葆青春，八字圆满！”坐在麻天师左手位的李响是一开副食店的小老板，递上一小箱面膜，外带一个明显比前者薄了些的红包，听话语应该是800元的样子。
“伟娉，我们三个姐妹祝你六六大顺，一切如意！”小洁、小萍和大芳是商量好的，各人递上600元的红包。
麻天师额头沁出汗珠，满脸尴尬地呈上一篮杨梅，并送上一个干瘪的红包：“不好意思啦，我就是一穷教书匠，不过杨梅是我亲手摘的，心到意到。伟娉，祝你二度梅开，青春不老，永远像杨梅般红艳甜美！”
周伟娉夫妇满脸堆笑，站起拱手相谢：“谢谢大家的祝福！来来来，快请喝酒吃菜。”
酒过三巡后，众人兴起，聊起了男女情感的热门话题。麻天师耍嘴皮子最利索，醉醺醺早忘了刚才的尴尬，首先挑逗起同桌女性来：“请问四位女同胞，据说，女人是被男人骗昏了头才嫁人的，那么你们当初是怎么上当受骗，被男人哄上床的？”
“感动呗！”四女子不约而同回答。
“请说点具体的！”其余三位男人一下来了劲头。
“我第一次和男友一起出去散步谈心时，鞋带散了，他马上蹲下来帮我系上鞋带。好感动哦！”小洁一脸的天真无邪。“我年青时与三个女同学一起在药店打工，她们都比我漂亮。男友特帅，可是偏偏追求的是我，直惹得几个女同学都用嫉妒羡慕的眼光看我。我真是自豪、感动得无法表达。”大芳沉浸在甜蜜的回忆中。“我的男友是公务员，当时我还没有工作，他却说我是天底下最美的，就喜欢我！我自己照照镜子，感觉也不咋的，可他偏说我最美。我一下就云里雾里，感动死了。”小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眯眼直笑。
“我当时在医院实习，本来不认识他的，可是他偏偏在企业打工时不慎烧伤了，被送进医院来住院治疗。我每天给他换药，他连吭都不吭一声，哇，可坚强了。有一次，我下班时下起大雨，他不顾手臂上裹着绷带，二话不说就要开车送我回家。换了谁都感动呢！”周伟娉伸手拍了拍身旁的丈夫汪立白。“傻老婆，那是人家太想你了才这样的嘛！”汪立白老实得可爱，居然当众坦白。
“哈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原来男人哄女人、拍马屁是有所求呢！我们几个女人都说了经过，你们几个男人也不妨坦白坦白，是如何哄骗得女人芳心的？”周伟娉恍然大悟，大笑着反击。
杨贵生醉眼迷离地看着周伟娉，答非所问：“比方说吧，我现在喜欢你了，那就没病也要经常跑到诊所来吊瓶挂补药，套近乎。你进来药品，我帮着搬运；你煤气用完了，我就帮着去买；你老公骂你，我就帮你揍他！这还不简单嘛？”汪立白直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打鼓：“你小子酒后吐真言，原来有这心思！怪不得近来老是来找我老婆挂盐水呢！”
李响听杨贵生这么一说，也来了劲头：“呵呵，伟娉，要我比方啊，现在我喜欢你了，只要是你到我店里来买东西，一概打五折记账，到了年底你说付多少就多少，不付也行。”周立白听罢更是如芒刺在背，心想：“你小子也不地道。怪不得我老婆老是在你店里买东西，我得赶紧去看看，如果有记账就立马给结清，不要你便宜半分。”嘴里连呼：“接下来麻天师不许拿我老婆打比方了！只须说说自己是如何哄骗女人的就可。”
麻天师早已喝得半醉半醒，闻言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嘿嘿，不打比方就不比方，他们那是小儿科呢！要是我啊，不必那么麻烦的。与自己喜欢的女子加上QQ好友后，尽与她聊些赞美体己的话，左一声美女，右一句妹妹地叫，直叫得她心花怒放，再凭借语文老师的特长，胡乱弄几句诗文让她敬佩，然后约她见面，见肤痒就帮着挠，见颈酸就帮着捏。如此不费一枪一弹就可搞定。”言罢，麻天师又“咕咚”一声喝下一小杯老白干。
“你倒是学会空手套白狼，糊弄人家感情呢。别喝了！再喝你就找不着北了！”周伟娉急忙制止，生怕麻天师醉话露真情，将他俩之间的那点隐私也漏出口风来。她看着眼前的麻天师，觉着他一下子矮了半截，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能再理他了！”
“高，实在是高！不愧是天师啊！好了，好了，估计也喝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吃几个杨梅解解渴、醒醒酒吧。”周立白拍手叫好，谢天谢地，麻天师总算没再拿自己的老婆作比方。
大伙吃着杨梅，啧啧称赞：“麻天师的杨梅真甜！”
麻天师吃了几个杨梅后，忽然酒醒了几分，抬头看见周伟娉对自己鄙视的模样，连连摇头，心里直后悔不该吐露出与女人聊天的真实意图，于是心不在焉地咕哝了一句：“酸，这杨梅真酸！”
“杨梅确实甜啊。麻天师莫非是心里发酸吧！”小洁似乎看出了道道。
九、刺青
自打麻天师在周伟娉的生日宴会上酒后吐真言，泄露了以QQ聊天哄得女人芳心的天机后，周伟娉联想到他平素的所作所为，大梦方醒，于是拉黑了他的好友图标，说不理就真的不理了。
麻天师夜不能寐，忧思成疾，头疼不止，住进了医院的内科病房。他在唉声叹气之余，静下心来想想忽有所悟：“空手套白狼终究不是长远之计，她们是活生生的人呢！得用真心实料使她们感动，才能情深义长。什么帮着系鞋带、雨中开车送人、有事没事地套近乎帮助人等等，我也会啊！唉，天下这么大，机会总还会有的。何必为了一个周伟娉就一病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