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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幸福的倒霉鬼(2)

除了时间统计法之外,他还有几条守则:

“1.我不承担必须完成的任务;

2.我不接受紧急的任务;

3.一累马上停止工作去休息;

4,睡得很多,十小时左右;

5.把累人的工作同愉快的工作结合在一起。&”

这几条守则不可能要求别人去遵守,这几条守则是他个人的守则,是按自己生活和自己身体的特点拟订的:他好象在研究自己工作能力的心理特点,在研究最适合自己工作能力的日常生活制度。

他几乎从未抱怨过自己没有时间。我早就注意到,善于工作的人,时间总是够用的。不,最好还是用另一种说法:他们的时间要比别人多些。我不由自主地记 起康斯坦丁·格奥尔基耶维奇·帕乌斯托夫斯基在杜布尔塔如何长时间地散步,津津有味地讲开了他自己有趣的小故事;他似乎无所事事,因为他从不来去匆匆,从 不说自己忙,然而他却比我们任何人都干得多。什么时候干的?不知道。

象柳比歇夫这样的人,似乎同时间建立了一种神秘的、谁也猜不透的关系。这样的人无所畏惧地面对这位贪婪之神。

人们经常敌意地对待时间。空间、物质—一这些东西都能以某种方式加以驯服。时间却始终那么放荡不羁。自从人类窥见宇宙深处,听到计算几十亿年的宇宙时钟的滴答声,看到银河系会如何崩溃时起,时间就显得更加可怕了。

柳比歇夫对待具体时间的勇敢精神使我大为惊讶。他善于捉摸具体的时间。他学会了如何同跳动着脉搏的、正想溜走的“现在&”打交道。他不怕屈指可数的、日益减少着的余年。他小心翼翼地延长时间,紧紧挨住它,尽量做到不无故浪费 时间,连点滴时间都不放过。他对时间就象对不可或缺的生活口粮那样重视。“消磨时间&”——这是不可能在他头脑中产生的念头。任何时间对他来说都 是宝贝。时间是进行创造的时间,认识事物的时间,享受生活乐趣的时间。他对时间满心崇敬。原来,一生完全不象通常人们所认为的那么短暂。这里问题不在寿命 长短,也不在工作安排得满腾腾的。柳比歇夫的经验在于充分使用一天中的每一个小时,一小时中的每一分钟,时时考虑实效。一生的时间是极长的时间,在一生中 可以把工作干个够,可以读大量的书籍,可以学会好几种语言,可以出门旅行,可以饱听音乐,可以教育子女,可以在乡下居住,也可以在城里居住,可以栽培花 园,可以培养青年一代……

如果我们自己慢慢吞吞,那么生活就不等人。

我们好象只能使用经过精选的时间。我们记得的只是一生中最精彩的时刻。半个小时对我们来说不算时间。我们只承认整段整段的时间,只承认不受客观环境 和偶然事件干扰的大段时间。只有在这样的时间里,我们才打算大显身手。短一点的时间,我们马上会借口外界干扰、借口客观条件而认为不适用。啊,不依我们意 志为转移的客观条件,具有充分权力和理由的客观条件真是威力无比!把责任往它们身上互推,那是多么轻而易举啊……

我们没有注意到,这些借口是怎样在削弱和腐蚀我们的灵魂……我想以我的一个朋友来作为反面的例子。他曾经是一个满不错的科学家,后来又担任过一个很 大的研究所的所长。马上我又想起我熟悉的一个作家类似的遭遇,随即又联想起另一个作家。职务确实剥夺了他们很多的时间,而且妨碍他们进行工作。但久而久之 他们就习惯了这些客观情况的制约。他们都幻想能摆脱出来,并经常说,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要大干自己心爱的工作了,因为拨冗是很难写出书来的,更不可能从 事科学研究。他们终于摆脱出来了。每个人都盼到了这么一天。但很快发现,他们谁也不能工作了。他们长时间不肯对自己承认这一点,他们寻找客观理由,也就是 寻找新的职务,拖延时日。避免摆脱职务,尽管他们曾反复说起过要摆脱它,还可能曾反复争取过。第一个人开始狂饮,然后自杀了。第二个人不知什么缘故就销声 匿迹了。第三个人……其他几个还活着。

柳比歇夫经常称自己是倒霉鬼,同时又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的人。

他的幸福感从何而来?可能是由于他充分地施展了身手,尽情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倒霉鬼和幸福——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使两者结合在一起。也许他明白,主要的并不在于成果……

他不去为出版自己的著作而钻营,不到编辑部去奔走,他也不去讲情求告……他舍不得把时间耗费在这些事上。

他避免必要的串门和喜庆活动。

可是在一件事上他却一直很“大方&”,那就是写信。我不谈结亲友们的书信:不管这些信写得如何详细,内容如何丰富——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指的是事务方面的书信和学术信札。学术信和中,有的长达十页,有的甚至二十页、四十页,密密麻麻,用打字机打的。在这些信里,他对寄来的学术报告和手稿 提意见,评论书籍,对各种论文进行分析。向他请教的,什么问题都有!不管是关于泰雅尔·德·夏尔顿、通灵术、机体适应问题、开天辟地以前的大自然、昆虫的 名称、戏剧、人口学,还是抹香鲸……都来征求他的意见。

随便拿一年来说明他通信的数量吧:

“一九六九年。收到四百十九封信(其中九十八封来自国外人共与二百八十三封信。发出六十九件印刷品。&”

他的通信对象有研究所、学会、院士、新闻工作者、工程师、农学家……,他的某些书信简直写成了专题论文和学术论文。有些书信,例如同巴维尔·格利戈 里耶维奇·斯维特洛夫、伊戈尔·叶夫根尼耶维奇·塔姆、同阿历克赛·弗拉基米洛维奇·亚勃洛科夫、同尤里·阿纳托里耶维奇·施列捷尔、同莱姆·巴朗采夫和 同奥列格·卡列宁的通信几乎就是学术述评、学术对话、学术辩论,可以结集出版。

仅就柳比歇夫用硬纸封面装订成册的几卷厚厚的学术信札而言,它们本身就是当代自然知识、哲学、历史、法律、科学知识、伦理学和其它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的百科全书。

我一直不能理解,古人是怎么搞的,竟然能写这么多的书信。而柳比歇夫身处现代,还在从事这一行将过时的行当,则尤其令我惊讶。

他在一封信中说明了自己写信的原则。每个月他都订一个计划,计划好给谁复信。他似乎把所有收到的信都编上号码,打上复不复的记号。

“紧急的书信,我立即答复,其它的书信,则暂缓作复。在写重要著作时,除紧急者外,一切书信都搁置一段时间再作回答。

“但这里有人说,必须回复一切信件,还得马上回信,据说这是礼貌。当然罗,在当今用古代颂歌风格写的名人传记中,一些完全不足信的美德备受表扬。诸如显圣的尼古拉的传记就写到了一种美德,说此人一出世,就笃信宗教,因而每逢斋戒的日子,他就拒绝吃母奶……, 在私人通信中,任何义务都应当经过双方同意。我认为,不管是在官方关系中还是在私人关系中,众所周知的起源于柏拉图的伟大的缔约思想,是完全无可争议的。 任谁都没有权利要求对方答复自己的信件,复信往往是由于通信双方协议好的,或者出于关怀(完全不是必需的)。我力求答复每一封信,因为我的书信来往,数量 适度,从中我得到一种满足,还因为通信不但并不妨碍我的基本目标,相反,还在很大程度上有助于达到这些基本目标。&”

读他的信,能得到一种特殊的享受。他的书信显示出他的博学多才,他的才华使他能够完整地看到这个世界。遥远的、外国的、某些局部的和零星的东西,在 他眼中经常成为整体的一个部分,能拼成一幅统一完整的图画。他能给每一件东西找到它的位置,并且能教会别人如何去恢复失去了的完整概念。

然而,糟糕的事正在一步步逼近——他怎么舍得白白浪费这么宝贵的财富呀!不将它用于公共事业,而去用在某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往往还是他不太认识的。 他的某些书信完全是现成的文章,马上可以付印;另一些书信则包含了大量素材;他把自己思索、考虑和观察所得,分赠他人,而且把这件事做得认真、详尽,似乎 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是给他指定的工作。这样,花费在这方面的时间就非常之多。好吧,就算你分心旁骛,写上几篇关于历史的文章,那毕竟还是文章啊。这可是私 人通信,对方看过,就算完了,别人谁也不会去看。

这又是分散精力,又是一种矛盾。一点一滴地扣下来的时间,一下子都浪费在写信上,结果又引来了大批复信……在通信人里边,还有些丧尽天良的人:抓来就用,白占便宜。

如果我们按常规去判断,那么情况就是如此。但柳比歇夫有自己一定之规。信上有地址,有人在等回信,并不是笼统地象需要文章和书籍那样需要他的回信, 而是有某个具体的人在等地的回信,这对柳比歇夫来说,是比时间还要珍贵的。一个真正的医生能为一个人,为一个病人而竭尽全力,柳比歇夫也是这样,当有人需 要他的时候,他可以献出一切。不管他多么珍惜时间,他也能把它贡献出来。在他身上没有那种吞噬一切的、除了科学没有其它的着迷现象。科学、学术活动不能也 不应当是最高的目标。应当还有比科学、比时间更为珍贵的东西……

写到这里,我想起了著名的苏联画家巴维尔·尼古拉耶维奇·费洛诺夫。他可算是我所知道的人中对事业着迷的一个最为突出的例子。费洛诺夫狂热地忠于自 己的艺术。他过的是禁欲主义的生活,经常吃不饱——不是他不能挣钱,而是他不愿用自己的画来养活自己。他排斥一切,甚至连最微不足道的妥协他也不能表示同 意。根据他姐姐叶芙多基娅.尼古拉耶芙娜·格列波娃的回忆,他的画室就是他的寓所,陈设简陋,过的是斯巴达式的生活。他对于其他画家,能持一个批判的态 度,就算是好的,更经常的是根本不承认。由于对自己艺术的着迷,他非否定其它一切艺术流派不可。只有他的绘画,他才承认是真正的绘画,只有他的风格,他才 承认是革命的风格。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健康,不惜离开自己的亲人,不顾任何艰难困苦;他将自己全部的禀赋倾注于一件事上——那就是他的绘画。工作、书写、绘 画、站在油画前、寻找新的方式方法——这些,也仅仅是这些,构成了他的生活方式,这也就是他的生活。自然,对艺术抱这样一种忠诚的态度是值得尊敬的,但不 太容易引起人们的好感。可是费洛诺夫的绘画确是惊人的。这么说来,到底是什么帮助了他?是他的着迷和狂热帮助了他?他那献给革命和彼得堡工人的雄伟的画幅 渗透了热情,画布上处处绘声绘影、栩栩如生。所有这一切的获得,难道与他的着迷无关?抑或归功于他的着迷?这么说来,着迷对才华是有帮助的?它一点坏处也 没有吗?不过,当我们今天欣赏费治诺夫的画时,对于费洛诺夫以什么代价获得了这种美,试问同我们有什么相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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