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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边陲小镇 童年趣事

  1925一1943年:在格兰瑟姆镇
  我有生以来第一个清晰的记忆是关于交通的记忆。那是在一个陽光明媚的日子里,我坐在婴儿车里,人们推着我穿过我们的小镇到公园去。我想我是在路上看到了格兰瑟姆镇的繁忙景象。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个令人激动的场面,斑驳的色*彩,穿梭般的车流,来往的人群,还有雷呜般的嘈杂,互相交织在一起。但是,说也奇怪,这是一个愉快的记忆,也是我首次置身于外部世界、我的自我感觉大概是良好的。
  至于那些不太清晰的记忆,我们许多人的童年可能是一片朦胧。我的记忆则是一种田园诗般的朦胧。陽光透过菩提树叶照进我们的房间,我的母亲,我的姐姐或者在店里干活的人们,不时地过来搂抱我或塞给我一块糖来哄我。家里的人常说我小时候很乖。这一点我的政敌恐怕很难相信。但是我并没有出生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家庭。
  罗伯茨一家四代都是北安普敦的鞋匠,当时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制鞋业中心。我的父亲想当老师,但家里供不起他上学,于13岁辍学。他到欧德尔学校去做工,这是一所不错的公学(即私立学校)。许多年以后,当我在下议院回答质询时,一位工党左翼议员埃立克·赫弗是我的老对手。他为了争取工人阶级的支持,便说他的父亲曾经在欧德尔学校当木匠。但当我反击说,我的父亲曾在那座学校的食品店工作过时,他就无言相对了。
  我的父亲做过几种工作,多数是在食品业,直到1913年他当上格兰瑟姆一家食品店的经理。后来他常说,他那时一星期挣14先令,12先令用于食宿、一先令积攒起来,剩下的一先令才用来零花。一年后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我父亲是一个赤诚的爱国者,他至少6次报名参军,每次都由于健康原因被拒绝。他的弟弟爱德华参了军,成为现役军人,于1917年在萨洛尼卡阵亡。在英国没有蒙受过这类悲痛的家庭是很少的。战后全国各地都举行阵亡者纪念日,既认真又悲切。
  来到格兰瑟姆4年后,我的父亲在当地的卫理公会教堂认识了我的母亲比阿特里斯·埃塞尔·斯蒂芬森。她是一个裁缝,自己开了一家店,1917年他们在他们相识的那座教堂结婚,我的姐姐穆里尔于1921年诞生。
  我的母亲很节俭,到1919年他们就能够利用抵押贷款在北帕拉德买下他们自己的店。我们的家就在店的楼上,1923年我父亲在亨廷托尔路又开了第二家店。这家店就在我后来念书的学校对面。1925年10月13日我诞生在北帕拉德店的楼上。
  同年,我父亲的经营又扩大了,他把与我们在北帕拉德的商店相连的两栋房子买了下来。我们的店和家位于一个繁忙的路口,离铁路干线不过100码。格兰瑟姆是一个重要的铁路枢纽,当“飞行的苏格兰人”机车风驰电掣地呼啸而过时,我们可以据此来校对我们的时钟。我最感遗憾的是,我们没有自己的花园。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我父亲才在北帕拉德更远些的地方买了一栋有一个长条花园的房子。这是我们全家盼望已久的事。
  “楼下开店楼上安家”的生活一言难尽。有这种经历的人都知道,这种生活独具特色*。其特点之一就是你总是在上班。不管是深夜还是周末,只要人们缺少咸肉、糖、黄油或鸡蛋,就来敲你的门。我们都知道,我们靠为顾客服务谋生,抱怨是没有用的,因此也没有人抱怨。当然,我们首先要满足顾客的需要,有人敲门时我的父亲或者伙计就会去接待他们收取定单。我们在北帕拉德的店有3个伙计,在亨廷托尔路的店有一个伙计。有的时候我母亲外出收取定单,这时她带着穆里尔和我一起去,结果我的姐姐和我认识了镇上许多人。
  当然,我们不可能停止营业全家长时间外出度假。我们通常到当地的海滨疗养地斯克格尼斯度假。但是,父亲和母亲必须在不同时间度假。父亲每年休假一周,到斯克格尼斯参加他最喜欢的保龄球锦标赛。住在商店的楼上,孩子们可以比其他阶层的孩子们更多地见到父母。无论是吃早饭时,还是吃午饭时,或者是下午喝茶或吃晚饭时,我都能见到父亲。我们有更多的时间交谈,为此我很感激我的家庭。
  我父亲是经营杂货店的专家。他总是争取提供优质货品,商店的布置也说明了这一点。在柜台的后边有3排用红木做的盛香料的抽屉,铜质把手锃光剔亮、柜子看起来金碧辉煌。柜子上放着大型黑漆茶罐。有时分给我的活是把袋装或箱装的茶、糖或饼干分装成一磅或两磅的小袋。在房子的后部有一个凉爽房间,我们称作“老面包房”,那里挂着咸肉,需要剔骨,切成细片。整个房间里弥漫着香料、咖啡和熏肉的宜人香味。
  我出生在一个讲求实际、严肃认真、宗教气氛浓厚的家庭。我的父母都是虔诚的卫理公会教徒。实际上,我父亲在格兰瑟姆及其附近还是一个担任传教的居士,经常有人请他去传教。他的布道很有感召力,知识性*很强。有一天我问他,他布道时为什么用一种“说教的语调”,他听后大吃一惊。我想他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这是对福音的一种下意识的虔诚,与他开会或讨论时事时的平淡声调大不相同。
  卫理公会教是我们生活的中心。星期天上午11点,全家去教堂作礼拜。在此之前,我得去主日学校,下午也去主日学校。从12岁起,我为唱圣歌的小孩子伴奏钢琴。那时我的父母还常去教堂作晚礼拜。
  活动太多了我觉得并非是好事。我记得有几次我曾设法逃脱。我对我的父亲说,我的小朋友们不去教堂,他们能够出去散步。父亲回答说:“不要因为别人这么做,你也这么做。”这是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当我提出想学跳舞时,他这么说;当我有时提出想去看电影或外出到某个地方去玩时,他也是这么说。不管当时我的感受如何,这种情操正如对我父亲一样对我也起了好的作用。
  然而,我父亲的责任感也总有其慈善的一面,这一点并不是人人都是如此。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穷人的生活是非常困难的,即使是那些勤奋工作略有积蓄的人家,其体面的生活也岌岌可危,并不轻松。他们生活在刀刃上,担心一旦灾难降临,或者稍有松懈,手头稍有放松,就可能债台高筑,被投入贫困的深渊。朝不保夕的生活往往使那些怀着最好的希望的人们变得冷酷无情,对人缺少宽容。我记得我父亲与一位教友讨论一位朋友的“浪子”。他把父母的积蓄挥霍殆尽,身无分文,带着年轻的一家,来到父母的家门。那位教友的观点很清楚:那个孩子不好,永远也不会变好,应该把他赶出家门。我父亲的回答在我的记忆中栩栩如生,他说:儿子就是儿子,当他上门求援时,应该用家庭的全部爱和温暖来欢迎他。即使天塌下来,人总得有家可归。
  由此可见,我的父亲是一个具有坚定原则的人。我母亲总是说:“你父亲总是坚持他的原则。”但是,他不主张在应用这些原则时影响别人的生活。他当市议员和后来当高级参议员时碰到一个棘手的问题,即安息日的活动安排问题。在那个年代,在格兰瑟姆以及其他地方,电影院在安息日大都关闭。但在大战期间我父亲采取了一种实用主义做法,而不是教条主义的做法。他支持电影院星期天开放,这样可以使附近的驻军有地方可去,而又不打搅那些在安息日想安静下来沉思冥想的人们。同时,他强烈反对(尽管没有成功)开放公园进行文体活动。他认为那样会破坏别人的安宁。他把星期天看作一个特殊的日子,但在具体做法上又有灵活性*。我虽然是个女孩,我对这些限制不以为然。但现在我可以体会到,只要合乎情理,我的父亲这个具有高度原则性*的人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做出让步。
  不因别人持有不同意见或得不到别人的支持而改变自己的信念,这些正直的品质在我的少年时期就灌输进了我的头脑。1936年我11岁时得到一本《毕比年刊》。约瑟夫·毕比是利物浦的一个制造商。他挣了一笔为数可观的家产,用其中一部分编了一本宗教杂志,这是一种稀奇的组合,有人物介绍,有家庭哲理,还有漂亮的名画复制品。我当时还小,不知道他宣扬的是通神论(通神论是神秘主义、基督教义和“东方智慧的混合物,有的内容有意义,有的内容是胡言乱语。--译者注)。但是年刊是我最为珍贵的物品之一。首先,我从中学了一些歌谣,现在即席讲话时我还在引用,因为随着我的成长,我的许多感受在其中得到了体现。
  一条船驶向东方。另一条船驶向西方,
  它们乘的是同一股风;
  是船帆,而不是风,
  决定了船的航向。
  埃拉·惠勒·威尔科克斯
  再如:
  伟人达到和保持的高度,
  不是一蹴而就,
  当伙伴熟睡时,
  他们在深夜里艰难地攀登。
  亨利·伍兹沃思·朗费罗
  不知是由于很小时就接触到《毕比年刊》还是天性*,我很快就喜欢上了诗歌。10岁时我获得了格兰瑟姆举行的威尔士诗歌朗诵奖,我深感自豪。(我朗诵了约翰·德林克沃特的《月光下的苹果》和沃尔特·德拉梅尔的《旅行者》)。不久有一天我去一家收定单,那里的人送给我一本米尔顿诗集。他们知道诗歌对我的重要意义。这本书我一直保存着。在战争的初期,我随一个演唱队到附近的村子里去演出,我朗诵《牛津英国诗歌集》中的诗歌。这本书至今仍放在我的身边。卫理公会也以赞美诗的形式提供了许多非常优美的宗教诗歌。
  格兰瑟姆的宗教生活非常活跃,而且在泛基督主义盛行之前各派之间存在着竞争和敌视。镇上有3个卫理公会教堂;还有圣伍尔夫拉姆的英国圣公会教堂,按照当地的传说这是英格兰第六个最高的教堂;一个罗马天主教堂,就在我们家的对面。从儿童的角度来看,天主教徒的生活看来过得最为开心。第一次参加圣餐会的小女孩穿着镶漂亮花边的白色*礼眼,提着花篮。我很嫉妒她们。卫理公会教徒要简朴得多,如果谁穿一件带花边的衣服,去教堂的老教友就会摇头并警告说这是“走向罗马的第一步”。
  然而,卫理公会教徒虽然不穿镶有花边的衣服,但他们的生活也不像今天人们想象的那么枯燥无味。这个教派强调宗教的社会性*和音乐,这两点足以使我享受生活的乐趣,尽管可能是以一种相当严肃的方式。星期天晚上我们的教友经常到我们家来一起吃冷餐;有时我们到他们家去。我很喜欢听大人们谈话,他们谈论的话题远远超出宗教或格兰瑟姆,包括国内和国际政治。卫理公会教的禁欲主义导致了一个预想不到的结果,这就是教徒们在吃饭上很讲究,常常花去很多时间。“把饭桌弄好点”是人们常说的一句话,许多活动都是围绕着茶会或晚饭组织的。教堂也经常组织活动,不是为了活跃青年人的生活就是为了搞各种募捐。
  坦率他说,卫理公会的各种活动,我最喜欢的是它的音乐。在主日学校周年纪念时,我们唱专门的圣歌。我总是翘首以待凯斯蒂温和格兰瑟姆女校的合唱以及演出前几个星期的彩排。我们教堂的合唱队尤其出色*。每隔一年我们演出一次。节目有汉德尔的《救世主》,海登的《创世》或门德尔松的《伊莱贾》。我们从伦敦邀请专业人员来承担困难的独唱部分。我体会到,严格的训练和实践可以使潜在的音乐天赋得到开发。我们家参加了一个音乐协会,一年举行三四次室内音乐会。
  我们家喜欢音乐,5岁时父母安排我去学钢琴,我母亲也弹钢琴。我弹得还不错,也很幸运,教我的老师很好,我在当地的音乐会上得过几次奖。我学琴用的钢琴是我的叔叔约翰·罗伯茨在北安普敦制作的。他还制作教堂用的风琴。10岁时我去看望他,他在花园的一个谷仓式的建筑物里制作了两台钢琴,他让我用其中的一台演奏,我感到特别高兴。遗憾的是16岁时我为了准备大学入学考试,不得不停止音乐课。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弹过钢琴,至今仍感遗憾。那时我们晚上在家里开音乐会,我弹钢琴,父亲(很好的男低音)和母亲(也是低音),有时还有朋友们,唱一些他们喜欢的老歌,如《圣城》、《失去的琴弦》以及吉尔伯特和沙利文等人的作品。我童年时代最为令人兴奋的日子也许是12岁那年我对伦敦的访问了。我在母亲的一个朋友的照料下乘火车到达国王十字架车站。斯金纳牧师和他的夫人到车站来接我。他们是我们家的朋友,负责在伦敦照顾我。伦敦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令人头晕目眩:国王十字架车站像一个巨大的人群熙攘的山洞;城市的其他部分令人眼花缭乱,呈现出一派工商业和帝国大都会的景象。我有生以来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外国人,他们有些人穿着印度或非洲的当地服装。交通车辆及行人之多令人兴奋不已,他们身上像是在发出某种电能。伦敦的建筑非常宏伟,也是令人兴奋的原因之一。由于被烟熏黑,伦敦的建筑呈现出一种黑色*的宏伟气派,这使我不时想到我正置身于世界的中心。
  斯金纳夫妇带我去了伦敦的主要景点。我在特拉法尔加广场喂鸽子;我乘了地铁——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一次稍稍有些令人生畏的经历;我去了动物园,骑在大象背上;我被爬行动物吓得直往后缩—这可能预示着我与舰队街的关系。牛津街使我很失望,比我想象中的通衢大道狭窄得多;我朝觐了圣保罗教堂,约翰·威斯利皈依的那天上午曾在那里作祈祷;当然,我还去参观了议会和大本钟。这些地方确实不负众望。我还去了唐宁街,但我没有年轻的哈罗德·威尔逊的预见性*,没有在唐宁街10号门前照相留念。
  我对这一切都感到无比快乐,但高|潮是座落在路易舍姆的卡特福德剧院,这是我第一次去那里,在那里我们观看了西格蒙德·罗姆伯格的著名的音乐剧《沙漠之歌》。在3个小时的演出中我完全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像剧中的女主人公一样随着勇敢的红色*魔影飘然而去。我太喜欢这个音乐剧了,我购买了该剧的乐谱,在家里弹奏,也许弹奏的次数过多了。
  我对伦敦和斯金纳夫妇眷恋不舍,他们主随客便,热情的款待使我体味到塔莱朗的话:生活是多么甜蜜。
  我们的宗教生活不仅包括音乐和社交活动,而且有富有启发性*的知识活动。传教士们具有强烈的个性*和鲜明的观点。我们镇上卫理公会教徒以及其他新教徒的一般政治倾向偏向左翼,甚至是和平主义者。在1935年组织“和平投票”时,格兰瑟姆的卫理公会教徒表现得很突出,他们在选区内散发民意测验答卷,后来宣布绝大多数人“赞成和平”。没有书面材料表明这一结果对希特勒和墨索里尼起了多少作用。我们罗伯茨一家有自己的看法。和平投票是一个愚蠢的主意,应对全国没有为最终打败独裁者及时进行战备负责。在这一问题以及其他问题上,由于我们是坚定的保守党人,因此我们家处于少数。我们的朋友斯金纳牧师积极赞成和平投票。他是最善良而又最虔诚的人,多年以后他为我和丹尼斯在伦敦的威斯利教堂主持了婚礼,但是个人的品德不能代替顽固的政治观点。
  我们每个星期天听取布道,这对我产生了很大影响。公理会牧师蔡尔德应邀到格兰瑟姆布道。他透彻他说明了一个在当时看来颇为先进的思想:不管父亲(还有母亲)有什么罪过,都不应该使他们的子女受到牵连。我仍然记得他谴责了法利赛派。该派把非婚生育的孩子视为“非法”。镇上的人都知道,有些孩子没有父亲。听了蔡尔德牧师的布道后我们为另眼看待这些孩子感到内疚。时代不同了,我们已经为这些孩子摘掉了私生子的帽子,而且也为他们的父母摘掉了帽子。但也许因此无人照管的孩子增多了。我们需要设法用理智的社会政策来梳理基督教的慈善。
  战争爆发后死亡看起来更靠近每个人,布道也就更能打动人心。不列颠战役之后,牧师在一次布道中说,“总是少数人拯救多数人。”耶稣和他的门徒就是这么做的。另一次布道的主题使我很受鼓舞:历史表明,生于深重危难之际的人们有能力应付另一次危机。这体现了上帝的仁慈神意和对未来抱乐观态度的依据,不管目前是多么黑暗。教会灌输的这些价值观念在我们家里得到忠实的体现。
  同样,我们家强调勤奋工作。我们在家里从不懒散。这一方面是因为懒散是罪过,另一方面,我们总有许多活要干。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我们就是这类人。我说过,只要店里忙,我随时帮忙。同时我还向母亲学习做家务。她在店里服务时间很长,但仍能把家庭生活安排得像钟表一样有条不紊。战前我们有一位女佣人,后来请了一个女仆打扫房间,一周来几天。但大部分家务是我母亲自己做,当然,比现代家庭的家务活要多得多。她教我正确熨烫男衬衫的方法,还教我不损害刺绣的熨烫方法。她在火上把大而扁平的熨斗烧热,并告诉我一个秘密,在熨斗上涂大约6便士硬币那么大小的一块蜡,这样烫出的亚麻制品特别光亮。上中学时我们学校有家政课,这在当时很不寻常。我们学习各种家政,从正确的洗衣方法到家庭理财。因此干起家务事来我确实有两手。我们在北帕拉德的家不仅每天打扫,每周打扫,而且每年春季进行大扫除,为的是把平时打扫不到的死角打扫干净。我们把地毯吊起来抽打。母亲从拍卖行买来的红木家具质量很好,我们用温水和醋质混合液刷洗,然后上光。这时正是商店盘点的季节,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我们家从不浪费东西,总是量入为出。对一个家庭的最坏挖苦莫过于说这一家子“小器吝啬”了。但由于我们一贯节俭,战时的配给制就不在话下了。我们听收音机时记下节约型的菜谱,如“伍顿爵士土豆饼”,这是以战时的粮食部长命名的一道节约型的菜。我母亲是一位出色*的厨师,而且很有条理。她一周烤两次面包,还烤制馅饼、蛋糕等糕点。她的家制面包颇有名气,她的姜汁面包也一样享有美名。战前我们星期天烤一次肉,星期一切成肉片吃,到星期二就只有肉未了。战争期间,星期天的烧烤成了几乎没有肉的汤或奶酪菜汤了。
  那时地方小镇有自己的私人慈善机构网络。圣诞节来临前夕我们店准备150多个小包,里面有罐头肉、圣诞蛋糕、布丁、果酱、茶叶等,这些小包是格兰瑟姆一个最有实力的社会慈善机构扶轮社为穷困家庭购买的。星期四或星期天烤面包后,我们也总是分送给孤寡老人或病人。我们经营杂货,了解我们顾客的处境。
  我们的穿衣不成问题,我母亲曾经是个专业裁缝,我们穿的大部分衣服是她缝制的。那时有两种很好的衣服纸样,一种叫“新款”,一种叫“巴特里克”。在格兰瑟姆和诺丁汉的减价市场上我们可以用便宜的价格买到质量很好的布料。所以我们的衣服花钱不多,质地不错,且款式时髦。我父亲当市长时,母亲为姐姐和我都缝制了新衣服,姐姐的衣服是蓝色*天鹅绒的,我的衣服是深绿色*天鹅绒的,母亲为自己缝制了一件黑色*波纹丝料外衣。但在战争期间节俭成风。我们的一位朋友告诉我们,她从来不把旧棉花扔掉,而是重复使用。我们听后非常吃惊。她说:“我认为我有义务这么做。”此后我们也这样做。我们信奉卫理公会教,不能徒有其名。
  我的空闲时间比其他孩子要少。但我喜欢长时间散步,经常独自一人。格兰瑟姆座落在一个小山谷中,周围是小山丘,这与林肯郡大部分地区不同,那里地势平坦。我喜欢乡间的美景并在其中陶醉于自我思考。有时我沿曼索普路走到镇子外边去,然后插到镇的北部,从北大路回来。有时我漫步走上霍尔山,战争时期学校放假一周,我们到那里采集野蔷薇或黑莓。如遇下雪那里还可以滑雪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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