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红顶商人 第八章(1)(3)
没有马,又不肯坐轿,自然还借重自家的一双腿。不过都司派兵护送,一路通行无阻;很顺利又到了三元坊孙宅,蒋益澧的公馆,投帖进去,中门大开;蒋益 澧的中军来肃客入内。走近大厅,但见滴水檐前站着一个穿了黄马褂的将官,料知便是蒋益澧;胡雪岩兜头长揖:“恭喜,恭喜!”这是贺他得胜,蒋益澧拱手还 礼,连声答道:“彼此,彼此!”
于是小张抢上一步,为双方正式引见:进入大厅,宾主东西平坐,少不得先有一番寒暄。
胡雪岩先以浙江干绅的身分,向蒋益澧道谢;然后谈到东南兵燹,杭州受祸最深。接下来便是为蒋益澧打算,而由恭维开始。
蒋益澧字芗泉,所以胡雪岩之称为“芗翁”;他说,“芗翁立这样一场大功,将来更上层楼,巡抚两浙,是指日可待的事。”
“不见得,我亦不敢存这个妄想。”蒋益澧说:“曾九帅有个好哥哥;等金陵一下,走马上任,我还是要拿‘手本’见他。”
浙江巡抚是曾国荃,一直未曾到任;现在是由左宗棠兼署。蒋益澧倒有自知之明,不管从勋名、关系来说,要想取曾国荃而代之,是件不容易的事。
但是胡雪岩另有看法:“曾九帅是大将,金陵攻了下来,朝廷自然另有重用之处。至于浙江巡抚一席,看亦止于目前遥领;将来不会到任的。芗翁,你不要泄气!”“噢?”蒋益澧不自觉地将身子往前俯了一下,“倒要请教,何以见得曾九帅将来不会到任?”
“这道理容易明白,第一,曾九帅跟浙江素无渊源,人地生疏,不大相宜;第二,曾大帅为人谦虚,也最肯替人设想,浙江的局面是左大人定下来的,他决不肯让他老弟来分左大人的地盘。”
“啊,啊!”蒋益澧精神一振,“雪翁见得很透彻。”“照我看,将来浙江全省,特别是省城里的善后事宜,要靠芗翁一手主持。”胡雪岩停了一下,看蒋益澧是聚精会神在倾听的神态,知道进言的时机已到;便用手势加强了语气,很恳切地说:“杭州百姓的祸福,都在芗翁手里,目前多保存一分元气,将来就省一分气力!”
“说的是,说的是!”蒋益澧搓着手,微显焦灼地,“请雪翁指教;只要能保存元气,我无有不尽力的!”“芗翁有这样的话,真正是杭州百姓的救星。”胡 雪岩站起来就请了个安:“我替杭州百姓给芗翁道谢!”“真不敢当!”蒋益澧急忙回礼;同时拍着胸说:“雪翁,你请说;保存劫后元气,应该从哪里着手?”
“请恕我直言,芗翁只怕未必知道,各营弟兄,还难免有騷扰百姓的情形。”
“这——。”
胡雪岩知道他有些为难。官军打仗,为求克敌制胜,少不得想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老古话,预先许下赏赐;但筹饷筹粮,尚且困难,哪里还筹得出一笔巨款可作犒赏之用。这就不免慷他人之慨了;或者暗示、或者默许,只要攻下一座城池,三日之内,可以不守两条军法:抢劫与奸婬。蒋益澧可能亦曾有过这样计诺;这时候要他出告示禁止,变成主将食言,将来就难带兵了。
因此,胡雪岩抢着打断了他的话:“芗翁,我还有下情上禀。”
“言重、言重!”蒋益澧怕他还有不中听的话说出来,搞得彼此尴尬,所以招呼打在先,“雪翁的责备,自是义正辞严。我惟有惭愧而已。”
不说整饬军纪,只道惭愧;这话表面客气,暗中却已表示不受责备。胡雪岩听他的语气,越觉得自己的打算是比较聪明的做法;而且话也不妨得率直些。“芗 翁知道的,经商人。在商言商,讲究公平交易;俗语说的礼尚往来,也无非讲究一个公平。弟兄们拼性命救杭州的百姓,劳苦功高,朝廷虽有奖赏,地方上没有点意 思表示,也就太不公平,太对不起弟兄了。”
蒋益澧听他这段话,颇为困惑,前面的话,说得很俗气;而后面又说得很客气,到底主旨何在?要细想一想,才好答话。他心里在想,此人很漂亮,但也很厉害;应付不得法,朋友变成冤家,其中的出入很大,不可不慎。
于是他细想了一下,终于弄明白了胡雪岩的意思;谦虚地答道:“雪翁太夸奖了。为民除寇,份所当为,哪里有什么功劳可言?”
“芗翁这话才真是太客气了。彼此一见如故,我就直言了。”胡雪岩从从容容地说:“敝处是出了名的所谓‘杭铁头’,最知道好歹,宫军有功,理当犒劳。 不过眼前十室九空,这两年也让长毛搜括净了;实在没有啥好劳军的。好在杭州士绅逃难在外的,还有些人,我也大多可以联络得到。如今我斗胆做个主,决定凑十 万两银子,送到芗翁这里来,请代为谢谢弟兄们。”
这话让蒋益澧很难回答,颇有却之不恭,受之不可之感。因为胡雪岩的意思是很显然的,十万两银子买个“秋毫无犯”,这就是他所说:“公平交易”;“礼尚往来”。只是十万两银子听上去是个巨数,几万人一分,所得有限,能不能“摆得平”,大成疑问。
见他踌躇的神气,胡雪岩自能猜知他的心事,若问一句:“莫非嫌少?”未免太不客气;如果自动增加,又显得讨价还价地小气相。考虑下来,只有侧面再许 他一点好处。“至于对芗翁的敬意,自然另有筹划——”“不,不!”蒋益澧打断他的话,“不要把我算在里头。等局势稍为平定了,贵省士绅写京信的时候,能够 说一句我蒋某人对得起浙江,就承情不尽了。”
“那何消说得?芗翁,你对得起浙江,浙江也一定对得起你!”
“好,这话痛快!”蒋益澧毅然决然地说:“雪翁的厚爱,我就代弟兄们一并致谢了。”接着便喊一声:“来啊!请刘大老爷!”
“刘大老爷”举人出身,捐出州县班子;蒋益澧倚为智囊,也当他是文案委员。请了他来,是要商议出告示,整饬军纪,严禁騷扰。
这是蒋益澧的事,胡雪岩可以不管;他现在要动脑筋的是,如何实践自己的诺言,有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解交藩库,供蒋益澧分赏弟兄?
一想到藩库,胡雪岩心中灵光一闪,仿佛暗夜迷路而发现了灯光一样,虽然一闪即灭,但他确信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而生的错觉,一定能够找出一条路来。
果然,息心静虑想了一会,大致有了成算;便等蒋益澧与他的智囊谈得告一段落时,开口问道:“芗翁的粮台在哪里?”
“浙江的总粮台,跟着左大帅在余杭;我有个小粮台在瓶窑。喏,”蒋益澧指着小张说,“他也是管粮台的委员。”“那末,藩库呢?”
“藩库?”蒋益澧笑道,“藩司衙门都还不知道在不在;哪里谈得到藩库?”
“藩库掌一省的收支,顶顶要紧;要尽快恢复起来。藩库的牌子一挂出去,自有解款的人上门。不然,就好象俗语说,‘提着猪头,寻不着庙门。’岂不耽误库收?”
蒋益澧也不知道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来解款?只觉得胡雪岩的忠告极有道理,藩库应该赶快恢复;可是该如何恢复,应派什么人管库办事?却是茫无所知。
于是胡雪岩为他讲解钱庄代理公库的例规与好处。阜康从前代理浙江藩库,如今仍愿效力;不过以前人欠欠人犹待清理,为了划清界限起见,他想另立一爿钱庄,叫做“阜丰”。
“阜丰就是阜康,不过多挂一块招牌。外面有区分,内部是一样的,叫阜丰,叫阜康都可以。芗翁!”胡雪岩说,“我这样做法,完全是为了公家;阜康收进旧欠,解交阜丰,也就是解交芗翁。至于以前藩库欠人家的,看情形该付的付,该缓的缓,急公缓私,岂非大有伸缩的余地?”
“好,好!准定委托雪翁。”蒋益澧大为欣喜,“阜丰也好,阜康也好,我只认雪翁。”
“既蒙委任,我一定尽心尽力。”胡雪岩略停一下又说:“应该解缴的十万银子,我去筹划;看目前在杭州能凑多少现银?不足之数归我垫;为了省事,我想划一笔帐;这一来粮台、藩库彼此方便。”
“这,这笔帐怎么划法?”
是这样,譬如说现在能凑出一半现银,我就先解了上来;另外一半,我打一张票子交到粮台,随时可以在我上海的阜丰兑现。倘或交通不便,一时不能去提现,那也不要紧,阜丰代理藩库,一切代垫,就等于缴了现银;藩库跟粮台划一笔帐就可以了。垫多少扣多少;按月结帐。”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蒋益澧只觉得振振有词,到底这笔帐怎么算,还得要细想一想,才能明白。
想是想明白了,却有疑问:“藩库的收入呢?是不是先还你的垫款?”
这,怎么可以?”胡雪岩的身子蓦然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不断摇头;似乎觉得他所问的这句话,太出乎常情似的。
光是这一个动作,就使得蒋益澧死心塌地了。他觉得胡雪岩不但诚实,而且心好,真能拿别人的利害当自己的祸福。不过太好了反不易使人相信;他深信是自己有所误会,还是问清楚的好。
“雪翁,”他很谨慎地措词,“你的意思是,在你开给粮台的银票数目之内,你替藩库代垫;就算是你陆续兑现。至于藩库的收入,你还是照缴。是不是这话?”
“是!就是这话。”胡雪岩紧接着说,“哪怕划帐已经清楚了,阜丰既然代理浙江藩库,当然要顾浙江藩司的面子,还是照垫不误。”
这一下,蒋益澧不但倾倒,简直有些感激了,拱拱手说:“一切仰仗雪翁,就请宝号代理藩库;要不要备公事给老兄?”“芗翁是朝廷的监司大员,说出一句话,自然算数;有没有公事,在我都是无所谓的。不过为了取信于人,阜丰代理藩库,要请一张告示。”
“那方便得很!我马上叫他们办。”
“我也马上叫他们连夜预备;明天就拿告示贴出去。不过,”胡雪岩略略放低了声音,“什么款该付,什么款不该付,实在不该付,阜丰听命而行。请芗翁给个暗号,以便遵循。”
“给个暗号?”蒋益澧搔搔头,显得很为难似的。这倒是小张比他内行了,“大人!”他是“做此官,行此礼”,将“大人”二字叫得非常自然;等蒋益澧转 脸相看时,他才又往下说:“做当家人很难,有时候要粮与饷,明知道不能给,却又不便驳,只好批示照发;粮台上也当然遵办。但实在无银无饷,就只好婉言情 商。胡观察的意思,就是怕大人为难,先约定暗号,知道了大人的意思,就好想办法敷衍了。”
“啊,啊!”蒋益澧恍然大悟,“我懂了。我一直就为这件事伤脑筋。都是出生入死的老弟兄,何况是欠了他们的饷;你说,拿了‘印领’来叫我批,我好不 批照发吗?批归批,粮台上受得了、受不了,又是另外一回事。结果呢,往往该给的没有给;不该给的,倒领了去了。粮台不知有多少回跟我诉苦,甚至跳脚。我亦 无可奈何。现在有这样一个‘好人’我做,‘坏人’别人去做的办法,那是太好了。该用什么暗号,请雪翁吩咐。”
“不敢当!”胡雪岩答道,“暗号要常常变换,才不会让人识透。现在我先定个简单的办法,芗翁具衔只批一个‘澧’字,阜丰全数照付;写台甫‘益澧’二字,付一半;若是尊姓大名一起写在上头,就是‘不准’的意思,阜丰自会想办法塘塞。”
“那太好了!”蒋益澧拍着手说:“‘听君一席话,胜做十年官。’”
宾主相视大笑,真有莫逆于心之感。文情到此,胡雪岩觉得有些事,大可不必保留了;因而向小张使个眼色,只轻轻说了一个字:“米!”然后微一努嘴。小 张也是玲珑剔透的一颗心,察言辨色,完全领会,斜欠着身子,当即开口向蒋益澧说道:“有件事要跟大人回禀,那几百石米,已经请张千总跟胡观察的令亲在起卸 了。暂时存仓,听候支用。这几百石米,我先前未说来源;如今应该说明了,就是胡观察运来的。数目远不止这些。”“喔,有多少?”蒋益澧异常关切地说。
“总有上万石。”胡雪岩说道:“这批米,我是专为接济官军与杭州百姓的。照道理说,应该解缴芗翁,才是正办。不过,我也有些苦衷;好不好请芗翁赏我一个面子,这批米算是暂时责成我保管;等我见了左制军,横竖还是要交给芗翁来作主公派的。只不过日子晚一两天而已。”
蒋益澧大出意外。军兴以外,特别是浙江,饿死人不足为奇;如今忽有一万石米出现,真如从天而降,怎不令人惊喜交集。
“雪翁你这一万石米,岂止雪中送炭?简直是大旱甘霖!这样,我一面派兵保护,就请张委员从中联络襄助;一面我派妥当的人,送老兄到余杭去见左大帅。不过,我希望老兄速去速回,这里还有多少大事,要请老兄帮忙。”“是!我尽快赶回来。”
“那末,老兄预备什么时候动身?今天晚上总来不及了吧?”
“是的!明天一早动身。”
蒋益澧点点头,随即又找中军,又找文案;将该为胡雪岩做的事,——分派停当。护送他到余杭的军官,派的是一名都司,姓何,是蒋益澧的表侄;也是他的心腹。
于是胡雪岩殷殷向何都司道谢,很敷衍了一番,约定第二天一早在小张家相会,陪同出发。
到了张家;张秀才对胡雪岩自然有一番尽释前嫌、推心置腹的话说。只是奉如上宾,只有在礼貌上尽心,没有什么酒食款待。而胡雪岩亦根本无心饮食,草草果腹以后,趁这一夜功夫,还有许多大事要交待;苦恨人手不足,只好拿小张也当作心腹了。
胡雪岩没有功夫跟他们从容研商;只是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第一件大事,请小张费心跟你老太爷商量,能找到几位地方上提得起的人物,大家谈一谈,想法子凑现银给蒋方伯送了去,作为我阜丰暂借。要请大家明 白,这是救地方,也是救自己;十万银子的责任都在我一个人身上,将来大家肯分担最好,不然,也就是我一个人认了。不过,此刻没有办法从上海调款子过来,要 请大家帮我的忙。”“好的。”小张连连点头,“这件事交给我们父子好了。胡先生仁至义尽,大家感激得很;只要有现银,一定肯借出来的。”
“其次,阜康马上要复业,阜丰的牌子要挂出去。这件事我想请三爷主内,小张主外。”胡雪岩看着刘不才说,“先说内部,第一看看阜康原来的房子怎么样?如果能用,马上找人收拾,再写两张梅红笺,一张是‘阜康不日复业’;一张是‘阜丰代理藩库’,立刻贴了出去。”
“藩司衙门的告示呢?”
“到复业那天再贴。”胡雪岩又说,“第二,准备一两千现银;顶要紧的是,弄几十袋米摆在那里。然后贴出一张红纸:‘阜康旧友,即请回店。’来了以后,每人先发十两银子五斗米。我们这台戏,就可以唱起来了。”
“那末,”小张抢着说道,“胡先生,我有句话声明在先,您老看得起我,汤里来,火里去,惟命是从。不过,我也要估计估计我自己的力量,钱庄我是外行;功夫又怕抽不出来,不要误了胡先生的大事。那时候胡先生不肯责备我,我自己也交代不过去。”
“不要紧。我晓得你很忙,只请你量力而为。”胡雪岩放低了声音说,“我为什么要代理藩库?为的是要做牌子。阜康是金字招牌,固然不错;可是只有老杭 州才晓得。现在我要吸收一批新的存户,非要另外想个号召的办法不可。代理藩库,就是最好的号召,浙江全省的公款,都信托得过我,还有啥靠不住的?只要那批 新存户有这样一个想法,阜丰的存款就会源源不绝而来;应该解蒋方伯的犒赏银两和代理藩库要垫的款子,就都有了。”
看着事情都交代妥当了,刘不才有句话要跟胡雪岩私下谈;使个眼色,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跟蒋芗泉搞得很好,没有用;我今听到一个消息,颇为 可靠,左制军要跟你算帐,已经发话下来了,弄得不好,会指名严参。”“你不要担心!”胡雪岩夷然不以为意,“我亦没有啥算不算清的帐。外面的话听不得。”
刘不才见他是极有把握的样子,也就放心了。小张却还有话问。
“胡先生的算计真好。不过,说了半天,到底是怎样的新存户呢?”
“长毛!”胡雪岩说,“长毛投降了;这两年搜括的银子带不走,非要找个地方去存不可!”
胡雪岩所要吸收的新存户,竟是长毛!小张和刘不才都觉得是做梦亦想不到的事;同时亦都觉得他的想法超人,但麻烦亦可能很多。
那种目瞪口呆的带些困惑的表情,是说明了他们内心有些什么疑问,胡雪岩完全了解;但是,这时候不是从容辩理的时候,所以他只能用比较武断的态度: “事情决不会错!你们两位尽管照我的活去动脑筋。动啥脑筋,就是怎么样让他们死心塌地拿私蓄存到阜丰来?两位明白了吧?”“我明白。不过——。”刘不才没 有再说下去。“我也明白。杭州的情形我比较熟;找几个人去拉这些存户,一定不会空手而回。不过,在拉这些客户以前,人家一定要问,钱存到阜丰会不会泡汤? 这话我该怎么说?”小张这样问说。
“你告诉他:决不会泡汤。不过朝廷的王法,也是要紧的,如果他自己觉得这笔存款可能有一天会让官方查扣,那就请他自己考虑。”胡雪岩停一下又说: “总而言之一句话:通融方便可以;违犯法条不可以。户头我们不必强求,我们要做气派,做信用。信用有了;哪怕连存折不给人家;只凭一句话,照样会有人上 门。”
刘不才和小张都觉得他的话一时还想不透;好象有点前后不符。不过此刻无法细问;而且也不是很急的事,无须在这时候追根究底去辨清楚。因此,两人对看了一眼,取得默契;决定稍后再谈。
“做事容易做人难!”胡雪岩在片刻沉默以后,突如其来地以这么一句牢騷之语发端,作了很重要的一个揭示;也是一个警告:“从今天起,我们有许多很辛苦,不过也很划算的事要做;做起来顺利不顺利,全看我们做人怎么样?小张,你倒说说看,现在做人要怎么样做?”
小张想了一会,微微笑道,“做人无非讲个信义。现在既然是帮左制军,就要咬定牙关帮到底。”
“我们现在帮左制军,既然打算帮忙到底,就要堂堂正正站出来。不过这一下得罪的人会很多。”刘不才说。“面面讨好,面面不讨好!惟有摸摸胸口,如果觉得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问心无愧,哪就什么都不必怕。时候不早了,上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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