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西线的胜利
对波兰的入侵进展迅速。手持长矛的波兰骑兵根本不是德国坦克的对手。只经过一次陆空的集中打击,守卫者便被打垮。被空中的战斗机、轰炸机和尖声怪叫的俯冲 轰炸机吓得魂飞魄散的波兰地面部队,很快便被有重型自动推进炮和坦克支援的150万德国陆军打散。造成巨大破坏的还是这些强大的所向无敌的装甲部队。他们 冲破一切防御,席卷后方。闪电战不但吓坏了受害者,也使外国观察家丧胆,因为它预示着战争艺术的一个转折点。至9月5日上午,波兰空军已被消灭,为“走 廊”而战的战斗宣告结束。两天后,波兰35个师中,大部分不是被消灭便是被包围。
希特勒把专列称为“元首司令部”(约德尔将军的指挥人员仍留在柏林)密切地注视着战斗的发展。他只要一穿上军服,生活方式便大大改观。他俨然是大战中的前 线的老兵,把“元首司令部”搞得简朴到有点苛刻。他的新座右铭是“司令与士兵同甘共苦”。每天早晨,在向施洛德小姐口述当天的命令后,他便带上手|枪和皮 鞭向战地出发。只要天气许可,他便坐敞篷车,好让仆人和副官向士兵们扔纸烟,也好让士兵们认识他是谁。使随行人员目瞪口呆的是,他竟孜孜不倦地研究各次战 斗的最微小的细节。例如,他会花上几个小时去视察伙房和饭厅,强令军官吃士兵的伙食。这种养生之道很快便结束了,但对于战场上的一切事务他仍兴趣盎然—— 只有一件事例外。当施蒙特将军要他给第一列车伤员讲讲话时,他拒绝了。他承认,他们受苦的惨象他受不了。
正当单方面的战争快要结束时,“元首司令部”里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弗里茨·赫塞。他报告说,在伦敦的德国官方代表团,不但受到英国高级官员而且也受到普通群众的友好送别。大使馆外一群人曾喊道“圣诞节再见!”赫塞之来,波兰也是出于个人之关心。他明白
,由于力主和平,他已失宠。然而,目前深得希特勒信任的赫维尔却向他保证,元首曾真诚地要与英国人谈判,促使他入侵波兰的是德国侨民受暴行所害的那 些报道。赫塞不相信入侵令是在一怒之下发布的。“是的,毫无疑问这就是根源,”赫维尔坚持己见。“他很快便后悔了,他不该受脾气主宰。”在入侵开始后他允 许赫斯与霍拉斯·威尔逊勋爵进行谈判的原因也在于此。“是的,希特勒想必会说,‘大家向后转!开步走!开步走!’”
“我的天呀”,赫塞痛苦地喊道,“难道没有人可以向他说明,独裁者可下令‘大家向后转!开步走!开步走!’,议会国家要取消经过长期周密考虑后的战争决定 是绝不可能的吗?他怎么能想出这件事来?我一再警告,英国有一伙人主战,张伯伦的外交政策一垮,主战派必然得胜。这份报告难道没有人读过吗?”
沉默一阵后,张皇失措的赫维尔承认,元首对民主国家的工作程序有个相当奇怪的概念。“在我向元首解释张伯伦在下院发表的声明时,他对我嗤之以鼻。他就是不 相信它。不过,用不着害怕。与此同时,他已认识到你的报告是正确的。但看在老天爷份上,你可别利用这点。最使元首发怒的是,别人对了他错了。”
英国固然令元首关切,但他更关切的却是苏联不愿意参与进攻波兰——因为西线无战事。显然,斯大林是想坐享其成,等待最后时刻,以便把红军的损失减少到最小。直到9月17日凌晨两时
,斯大林曾亲自通知德国驻莫斯科大使,说苏联红军将在数小时内越过波兰边界。当地时间凌晨4时,红军超过了波兰东部的漫长的边界。有处地方,波兰边 防兵团的士兵们发现,在清晨大雾中,有一队拉着士兵的马车。“别开枪,”红军战士喊,“我们是来帮你们打德国人的。”边防军战士糊涂了,竟在领头的俄国车 上插上白旗——这样,苏联人便大摇大摆地通过了许多地方——未遭一枪一弹的还击。波兰东部便这样陷落了。
里宾特洛甫直到上午8时才醒来。当他得悉系施密特让他熟睡3个小时时,他生气地喊道:“德军和俄军正彼此迎面冲去,可能会发生冲突!全怪你太懒,不把我叫 醒!”施密特想让他安静下来,提醒他说,已竖起了一条分界线。但是,满脸泡沫的外交部长,挥舞着刮脸刀,继续在发火:“你扰乱了世界历史的进程!搞那些事 情你经验不足!”真正令里宾特洛甫发怒的是,由于人手不足,时间的担搁竟让戈培尔而不是他的办公室向在柏林的外国新闻记者发布消息。
现在,唯一的角逐发生在胜利者之间。俄国人入侵的第一天还未结束,两个盟国便在公报的措辞上——该公报千方百计使波兰的被征服成为合法——争得脸红耳赤。 斯大林反对德国的草案(“它把事实讲得太坦率了”),然后亲手起草俄国的文本。希特勒刚屈从于这个文本,斯大林又拿出一个重要得多的文本:彻头彻尾地瓜分 战利品、把波兰人象征性*的独立都被剥夺掉的文本。从表面上看,俄国的建议是有利于德国的,但希特勒怀疑满腹,足足拖了4天,里宾特洛甫才被授权签署此文 件。
为新条约开始谈判,德国外交部长于9月27日下午5时50分抵达苏联首都。这个时间似乎是良辰吉日,因为华沙刚向德国武装力量投降。后来,里宾特洛甫收到柏林的一份警告,说苏联很快就要进攻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所以
,里宾特洛甫是带着恐惧的心理于当晚前往克里姆林宫的。那时,他已确信,斯大林将向他提出一项诱人的建议,但又害怕付出过高的代价。晚10时,会议 开始了。不出所料,斯大林建议将维斯杜拉河以东的波兰领土全部割给德国——它包括了波兰大部分有人烟的土地。作为报答,他所需要的是第三个波罗的海国家 ——立陶宛。
长达3小时的会议结束后,里宾特洛甫用电话向元首作了报告。他说,斯大林的建议有个非常引人的特点,那就是,在控制了大多数人口后,“波兰的民族问题将按德国认为合适的方法去对待。”
斯大林了解他的希特勒。除了需要与苏联继续维持友好关系外,元首是不会不要控制这块犹太人的滋生地的机会的。他授权里宾特洛甫签署了这项条约,并将最后一 个波罗的海国家拱手交给苏联。为了让东部无后顾之忧以便对付西方,他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从表面上看,它看来像机会主义的另一例:为了目前而牺牲将来。但是 希特勒坚信红军有弱点,想来他必觉得他能用武力夺回在纸上放弃的东西。在次日的最后谈判中,苏联人硬要里宾特洛甫打电话给希特勒,要他肯定地批准这项条约 的全部内容。希特勒准允了这项协定。不过,里宾特洛甫觉察到,他是多少带有疑惧批准的。“我要建立稳固和紧密的关系”,他说。当里宾特洛甫将这些话告诉斯 大林时,斯大林言简意赅地回答说:“希特勒很精明能干。”
9月29日凌晨5时,莫洛托夫和里宾特洛甫二人在条约上签了字。斯大林大喜。里宾特洛甫说,苏德两国永不再打仗。这句话带来一阵难堪的沉默。末了,斯大林回答道:“理应如此。”由于斯大林语调冷静,措词特别
,里宾特洛甫连忙向翻译要求证实。斯大林的第二句话也同样含混不清:当里宾特洛甫问道,苏联人是否愿意超出友好协定的范围,在未来与西方的战斗中与 德国缔结同盟条约,他所得到的答复是:“我永不允许德国变弱。”由于这句话说得非常自然,里宾特洛甫便认为,这句话表达了斯大林的信念。
回到柏林后,里宾特洛甫仍在琢磨斯大林的这两句话。希特勒对此尤其关心,把斯大林的话解释为:他们之间的哲学鸿沟太大,无法填平,两国间必起争端。只在那 时元首才解释说,他之所以要在立陶宛问题上作出让步,是因为他要向斯大林证明,“他的意图是要一举解决他与东西邻居的问题,从一开始便建立真正的信心。” 里宾特洛甫如同理解斯大林的话一样,也按字面理解元首的话。他依然相信,希特勒是真心诚意要与苏联人取得谅解。
正当苏联准备接管波罗的海国家和波兰东部时,希特勒则把波兰的其余部分变成巨大的屠宰场。他已下令将来自帝国的犹太人集中在交通方便的波兰城市里。目标: “最终解决,将需要一些时日”——9月21日,海德里希向党卫队指挥官们解释说。他所说的系指灭绝犹太人——在许多党的高级官员中,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 密。
正当这些可怕的准备工作进行时,5个被称为“特别小组”的屠杀队对波兰的知识分子、牧师和贵族进行了一次“大扫除”,从而加快了这些准备。相对而言,希特勒对波兰人的仇恨,其根源并不久远。他深信
,在过去几年中,波兰对日耳曼少数民族犯下了众多的罪行。“数以万计的日耳曼人被带走,受到虐待,并遭残酷杀害。”9月19日,他对但泽一群游击队 员说。“变态狂的野兽发泄了他们的变态天性*——而这个民主的、笃信宗教的国家却在袖手旁观,连一声也不低吠。”但是,他接着说,“万能的上帝已经赐福给 我们的武器。”
现在,他可以报仇雪恨了。至中秋,约3500名知识分子(希特勒将他们看作是“波兰民族主义的传播者”)已被消灭。
“只有这样”,他解释说,“我们才能取得我们至关紧要的领土。毕竟,今天谁还记得对亚美尼亚人的灭绝!”与此同时,约120万普通的波兰人被逐出世世代代 生活过的家园。来自波罗的海沿岸和波兰沿海的日耳曼人于是便鸠占鹊巢。在此后痛苦的年月中,在新安置点里死于饥寒的波兰人,比被处决的还多。
当党卫队在东方执行希将勒的激进的纲领时,他已把注意力移至西方(B由于党卫队由许多处组成,各处的职责和特点又各不相同,因此,各处应区别看待。例如, 武装党卫处是个纯粹的武装组织,由精华分子组成。他们忠于帝国和希特勒,而不是希姆莱。他们参加的动机较好、组织也较为民主,所以,战斗力比陆军强。在武 装党卫处里,官兵无多大差别。在陆军中,为了防止失盗,士兵们不准不锁存放私人物件的小箱。但是,武装党卫处自称是“兄弟之盟”,却不准锁箱。偷盗由士兵 自行治罪;偷盗者,按他们的意见,将被开除。今天仍有许多有关武装党卫处的神话。例如,他们臭名远扬的刺纹,其实并非罪恶的象征,只是血型的标记,便于在 战场上负伤时输血。被“兄弟之盟”看作是外人的希姆莱,身上无刺纹)。由于波兰的较好的部分成了他的领土,他便试图用这种或那种办法结束与英法两国的战争 状态。首先,他利用报纸和电台开展和平攻势。“希特勒会再次与英国人达成谅解”,赫维尔向弗里茨·赫塞说,“并想为他们搞得尽可能容易些。”他说,元首也 准备让赫斯重新担负与霍拉斯·威尔逊爵士进行秘密谈判的任务——只要允许德国在东方有绝对的行动自由的话。例如,要希特勒不进攻俄国,他是不会同意的。赫 塞感到迷惑不解;要不是出自希特勒的亲信赫维尔之口,他真要摒除这异想天开的主意。元首如有意要进攻苏联,他问,那末,他为何要与斯大林签订条约?
赫维尔解释说,希特勒做这笔交易是有个原因的:使英国人保持中立。由于未达此目的,元首正考虑撕毁条约。斯大林对领土的贪婪激怒了元首;元首是“心里流着血”放弃波罗的海的。赫塞反驳说,这与里宾特洛甫的估计完全矛盾。
“在希特勒眼中”,赫维尔回答说,“里宾特洛甫一点作用都不起。”希特勒只将他看成是某种秘书。元首通过像赫斯、戈林和达勒鲁斯那样的非官方渠道去与英国 人周旋,其原因也在于此。9月下旬,他鼓动达勒鲁斯再往伦敦一行。“英国人如果要和平,他们能得到”,希特勒说,“但是他们得从速。”
可是,就在他与达勒鲁斯大谈和平时,他却在私下里决心进行战争。几小时后,他便向海陆空三军的将领说,他决定早日向西方发动进攻,“因为英法的陆军尚无准 备。”他定下了日期:11月12日。瓦尔利蒙上校注意到,所有人,包括戈林在内,“显然都大吃一惊。”在介绍他的决定的背景材料和概述战斗的大的设想时, 元首偶尔也参阅手中的纸条。例如,他不想使用1914年的施利芬计划,而是通过比利时和卢森堡,约莫朝西——西北方向打去,以便取得英吉利海峡沿岸的港 口。谁也未作反驳。演讲一完,希特勒便把纸条扔入火中。
达勒鲁斯取得了自由来往两国的准许后,于9月28日返回伦敦。当天上午,他便与贾德干交谈了两个小时,但可以预期,后者却毫不为之动。“他真的没有多少好 说”,贾德干在日记中写道。“他像是野餐时的一只黄蜂——打也打不走。他从柏林带来的东西很少。”在与张伯伦和哈利法克斯的会晤中,达勒鲁斯也未取得成 功,但希特勒毫不气馁。10月6日,他在皇冠歌剧院发表演说,公开呼吁和平。“西方的这场战争为什么要打?为了恢复波兰吗?凡尔赛条约中的波兰永不会再崛 起了。”他说,关于建立波兰国,这问题应靠俄国和德国解决——而不是靠西方。那还有什么理由打仗呢?应该承认,许多重要问题或迟或早终是要解决的。在数以 百万计的人们被屠杀前,在数以十亿计的财产被毁灭前,坐在桌旁来解决这些问题,这岂不是更“明智”吗?
讨好一完,马上便是可怕的预言。“命运将会决定谁是谁非。只有一事是肯定无疑的。在世界历史的进程中从未出现过两个胜利者,而常常是被征服,”他向上帝祈 祷,要上帝为第三帝国和其它各国指出正确的途径。“然而,若丘吉尔先生及其他先生的意见占上风,那末,这将是我的最后一份声明。然后,我们就将战斗……在 德国历史上决不会再出现另一个1918年11月!”
希特勒无意接受与两个能危及帝国安全的大国的永久和平,这几乎是肯定的。然而,暂时的和平却能使他离间英法得手,将之各个击破。他讲得如此真诚的原因就在 于此。由于元首呼吁和平,德国全境都出现了如释重负的轻松感,甚至还举行过为时过早的庆祝活动。次日,法国总理达拉第迅速对此作出答复,使欢庆情绪稍微减 轻。他宣布,除非保证让法国取得“真正的和平和普遍的安全,否则,法国决不放下武器。”日子一天天过去,伦敦又无消息传来,柏林的希望便增加了。然而,元 首却作了最坏的打算。10月9日,他发布了“第六号战令”。该战令扼要地说明了入侵将如何通过卢森堡、比利时和荷兰进行。
次日上午11时,7名军事将领前来总理府报到。在发布新的指示前,希特勒宣读了一份备忘录。这份备忘录是他自己写的。表明他对军政历史颇有些研究。他说, 自1648年第一帝国分裂以来,德国和西方就是敌人,而这个斗争“也必然会这样或那样打下去,打个水落石出。”但是“对立刻结束战争”,他并不反对,只要 在波兰取得的成果能被接受。希特勒未征求这些将领的意见,他们也未提什么。他们只被叫来为德国的战争目标签字画押:“毁灭西方国家的力量和能力,使之永不 能再反对欧洲日耳曼人民国家之巩固和进一步发展。”
有人提出反对,认为不宜仓促发动进攻。希特勒承认这点。但时间在敌人那边。由于与俄国签订了条约,在波兰又取得了伟大胜利,德国终于可以——多少年来的首 次——在单一的战线上发动战争了。取得了东方后,陆军便可倾全力对付英国和法国。这是个可能突然结束的形势。“不管是什么条约或公约,都不能确保苏联长期 保持中立。”令苏联不发动进攻的最大保障是“立刻显示德国的力量。”
再者,是否有希望得到意大利的援助,这主要要看墨索里尼还能活多久。罗马的形势有可能瞬息即变。比利时、荷兰和美国的中立也一样。在许多方面时间都对德国 大大不利。目前,德国虽占有军事优势,但英法两国正在缩短差距,其战争工业可使用世界大多数国家的原料。若持久进行战争,危险必大。帝国的粮食和原料的供 应有限,而德国战争的生产基地鲁尔又极易受空袭和远程大炮的袭击。
接着,他谈到了纯军事问题。1914——1918年那种阵地战必须避免。他说,进攻须依靠坦克和在波兰发展起来的空中战术,装甲部队将领头突破。他告诫各位将领,必须随机应变;还有声有色*地告诉他们,“向防守薄弱的阵地发动集团进攻,便能动摇对方战线。”
这是出色*的表演,但几乎所有将领都认为,陆军还未作好与西方战争的思想准备和物质准备,却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即使在元首宣布进攻不能开始“过早,最有 可能(若可能)在今年秋季开始”后,还未有人反对(B约与此同时,他发布命令,宣布让“不治”之病人“无痛苦地死去”为合法。也许,他想起了母亲死于癌症 时的痛苦,但更有可能是要除掉那些有精神缺陷者,老迈年高无生产能力者,以及他认为有害的民族)。
在伦敦,张伯伦仍在为向希特勒最近的和平建议作出答复而冥思苦想。在元首发布入侵令的当天,张伯伦召开了内阁会议。美国人对“一系列非常引人的建议”首次 作出的强烈反响,使他感到不安。他心里明白,希特勒在他的演说中并未因为合情合理的和平提出多少实质性*的东西。于是,他便对内阁成员说,他们的回答必须 “强硬”。大臣们同意了这一建议,但众人又决定迟两天再作答复。
10月11日上午,柏林传出谣言,说张伯伦zheng府已经倒台,停战协定很快就要签订。据《纽约先驱论坛报》的助理记者报道,在首都柏林的街道上,卖菜的老太太们,由于高兴过分,把白菜抛向空中,还把菜摊捣毁。全城充满了节日的气氛——直到柏林电台否认这则报道。
次日下午,经过一周的拖延后,张伯伦终于向希特勒作出了答复。他在下院宣布,德国的建议“既含糊其辞又捉摸不定”,英国拒绝接受。如果希特勒想要和平,那 末,他“就不要光说空话,要拿出行动来;”他必须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以证明他真诚地倡导和平。下院里发出的掌声并不十分热烈。
在柏林,外交部新闻处立即向各驻外使团用明码发出了电报通知。它谴责了英国首相的答复,说它是无礼的冒犯。对希特勒而言,英国之拒绝是令人失望的,但也在 意料之中。他把戈林和负责空军生产的两名官员——埃哈德·米尔契元帅和恩斯特·乌德特将军——召来。“我为谋求与西方和平所作的努力失败了”,他说。“继 续战争,现在,我们能够也必须制造炸弹。”
希特勒决定进攻西方的风声传出去后,德国内部各抵制派便制订计划,试图进行政变和谋杀。有些人主张将元首处决,有些人则主张将他绑架,建立军人执政团或民 主zheng府。他们列出了各部部长的名单,还向美国和其它中立国伸出了触角,密谋者中最认真的恰恰是最高统帅部里的人,领导者是一位性*情鲁莽的骑兵军 官汉斯·奥斯特上校。他是海军上将卡纳里斯谍报局的主要情报助手,性*情急躁,常常不小心谨慎。他所处的战略地位是再好不过的了。还有,他与陆军内各派均 有联系,与沙希特等人,与外交部,甚至与党卫队都有联系。
奥斯特在慕尼黑找到了一个极有价值的人选。他是个律师,名叫约瑟夫·缪勒,他多年来憎恨希特勒。受奥斯特怂恿,缪勒(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于10月上旬秘 密访问罗马,以试探英国人是否愿与一反纳粹政权媾和。他会见了教皇庇护士十二世,发现他自愿充当调停人。教皇的秘书从英国公使处打听到,大不列颠并不反对 与一个反希特勒的德国达成“软和平”。
缪勒原只有权将此情报口头转达给德国的,但他祈求得到一些书面的东西,以便向谍报局和军方人士证明,这个和平建议是得到教皇亲自批准的。令人惊奇的是,教皇居然同意这一要求,并令私人秘书草拟了一封信——该信大致谈了谈与英国和谈的主要基础。
奥斯特派大受鼓舞。在与西方取得联系的各种尝试中,这次是最有前途的。教皇的参与也许能诱使勃劳希契积极参与这一密谋。然而,这位陆军总司令却不为之所 动。他深信,德国人民“全心全意拥护希特勒。”哈尔德将军也同样胆怯,但在奥斯特和其他人的压力下,最终同意协助举行起义。刹时间,似乎所有高级军官都愿 意采取行动。密谋者们甚至得到保证说,勃劳希契本人也准备参加——如希特勒不取消入侵的话。
陆军头子与元首之间的摊牌定在星期天进行——11月5日,即陆军拟向西线阵地发动进攻的那一天。勃劳希契按时来到总理府。在递交了一份备忘录后,他详细阐 述了反对入侵的主要论点。他说,在秋雨或春雨中,要发动如此巨大的攻势是不可能的。“敌人头上也下雨”,希特勒简洁地回答说。勃劳希契在失望中辩解说,波 兰战役表明,德军步兵的战斗精神比大战时期低得多,甚至出现了类似1918年发生过的、不服从命令的现象。
希特勒客气地、冷静地听着。这种说法把他弄火了。“在哪一个部队里出现过无纪律的情况?”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哪里?”勃劳希契原是有意夸大其 词,企图“阻止希特勒”的,见元首如此发怒,只好缩回。“陆军的指挥官采取了什么行动?”元首问道。“判了几个人死刑?”
他把尖酸刻薄的言词的矛头指向陆军。陆军从未忠诚过他,对他的天才也没有信心,且用故意拖延的办法破坏武装计划。事实上,陆军是害怕作战!希特勒猛然转过 身去,大踏步出了房门。勃劳希契回到设在18英里外的佐森的司令部后,仍处在震惊状态中,结结巴巴地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几乎与此同时,总理府打来电 话,重申11月12日为入侵的日期。具体的时间也定了:清晨7时15分。哈尔德将军要求书面指示。很快,通讯员便把指示送到他手中。
此时,陆军的密谋者万事俱备,只欠一道书面命令便可推翻希特勒了。但是,上边既没有号召起义,又未发令暗杀。相反,他们偷偷地焚毁了可作为罪证的文件。唯 一不惊慌失措的是奥斯特上校。通过艾尔布莱希特·冯·伯恩斯多夫伯爵——他父亲是大战期间驻华盛顿的大使——奥斯特上校向比利时和荷兰两租界发出警 告,11月12日清晨开始进攻。
星期天发生在总理府的风暴,却又碰上了一件令人泄气的事情。空军需要连续5天好天气才能消灭法国的空军,而星期二(11月7日)的天气预报不好。希特勒无奈,只好将进攻日期往后拖延。
希特勒对军方的-阴-谋虽然一无所知,但戈林曾警告他要注意勃劳希契和哈尔德两人:“我的元首,把这些丧门星除掉吧!”瑞士占星家卡尔·恩斯特·克拉夫特 的忠告更是直截了当(克拉夫特系希姆莱的特务机关雇佣的占星顾问)。不久前,他曾提交一份文件,说明希特勒在11月7日和10日之间有遭暗杀的危险。但这 份文件被匆忙存档,因为给元首占星卜卦是受禁止的。
11月8日上午,希特勒在慕尼黑参加“老战士”团圆年会时,建筑师特鲁斯特太太也发出一项警告。她问他,为何对安全措施如此马虎,上她画室时身边只带一二 名警卫?他回答说,一个人对于上苍应该笃信。说完,他拍了拍裤袋。“喏,我手|枪随身带,但连这玩意儿也成为废物。若我的末日已决定,只有这个才能救 我。”他用手捂心。“人们应该听从内心的声音,相信自己的命运。我深信,是命运挑选我为日耳曼民族效劳的。只要人民还需要我,只要我还为帝国的生命负责, 我就会活下去。”他把自己描述成耶稣第二。“当人民不需要我时,在我完成任务后,我便会被调离这个世界。”
即使在谈话内容转向建筑后,特鲁斯特太太发现希特勒仍然不安。“我必须将今天的日程改一改”,他猛然说。接着,他又自言自语,说要与夏勃对一对表。不过, 由于忙于其它事务。他什么也没有做。他看了尤妮提·密特福特——她朝太阳穴开枪自杀,其实正在慕尼黑一家疗养院疗养(*“如果发生战争,”在白莱特音乐节 期间她对妹妹狄阿娜说,“我就自杀。”她说,如果她所爱的两个国家动起干戈,互相厮杀,她就不想再活。在电台传出了英国宣战的消息后,她步行至英吉利花 园,用一支小手|枪自杀。她被抬进努斯波姆大街的一家医院。根据希特勒的命令,她由著名外科医生马格努斯负责治疗。马格努斯医生认为,从太阳穴中取出子弹 之危险太大。有关她自杀的消息均被扣押,此消息系由德国驻伯尔尼公使小心谨慎地转给尤妮提的父母的)。此时,她已恢复了知觉,要求回家。希特勒答应,一旦 她适于旅行,他便用专车送她回瑞士。
当天下午,他突然决定当晚在贝格勃劳酒馆发表演讲。所以,他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准备工作上。这篇演讲主要是讲给德国人听的,所以它将再次攻击英国。在贝格 勃劳酒馆的主厅里,人们挂起了彩旗;黄昏前,麦克风也已装好,且作了调试。黄昏,一个身材矮小、脸色*惨白、额头高高、眼睛明亮的男人,扛着一只箱子进来 了。他是个技术高超的工匠,名叫格奥尔格·艾尔塞,从前被当作共|产|党同情分子被关进达豪集中营。此时,他刚被释放出来,此行的目的是要杀死希特勒,以 取得和平。箱里装的是个定时装置,与炸药相连。正当服务员和党的官员为此次演讲会作好最后的准备时,艾尔塞乘人不备,走上阁楼,躲在柱后——该柱从讲台 (有鲜花装饰)后竖起。几天前,他用特种锯将柱子的木板锯开——他是个精工木匠,还是个机械师——装上了几副活页,将那块木板改装成了小门。
厅里的灯灭了,各扇门也关上了。艾尔塞又等了半个钟头,将炸弹置于柱子内,把引爆时间定在晚上11时20分左右,元首将于晚10时开讲,炸弹则于演讲中途 爆炸(B在此之前,曾有不少人试图谋杀希特勒。有一次尝试是他完全不知道的,策划者系一丢掉幻想的党卫队队员。此事发生在1929年。在希特勒即将在体育 馆发表演讲前,他在讲台下边安放了一颗炸弹。在演讲过程中,他突然想去解手。某人偶然将他锁在男厕所内——他未能将炸弹引爆。“这是本世纪最大的玩笑”, 这个未成为杀手的朋友回忆说,“如果他不是要去上厕所的话,世界的历史或许已改变。”)
希特勒将他的年轻的兵工师梅克斯·维恩舍召至其寓所——位于普令斯雷根坦广场。他问,是否能比原计划早些时候离开慕尼黑?维恩舍向他保证说,这是毫无问题的。为了安全,供元首支配的火车随时都有两列。年青的兵工师立刻安排元首坐早车离开慕尼黑。
在贝格勃劳酒馆,元首受到了盛大欢迎(欢呼声不绝于耳)直到10时10分他才开讲。他对英国破口大骂。听众听得异常开心。事实上,用不着讲什么,听众便会鼓掌。由于元首的演讲被多次打断,坐在前排的维恩舍唯恐元首赶不上较早的一班车。
11时零7分,元首出乎意外地匆匆结束了他的演讲。在几码外,在那根柱子里,艾尔塞安装的炸弹已在嘀嘀哒哒地作响。再过13分钟,炸弹就要爆炸了。往常, 希特勒在演讲完毕后总要花相当多的时间与起义时期的老同志握手、聊天;今晚,他未与人握手,便在赫斯和数名副官的陪同下,匆匆步出大楼,钻进了等候在门外 的车子。肯普卡开着车子直接赶赴火车站。他们还未抵达——在希特勒离开大楼后刚好8分钟——维恩舍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爆炸。他不明白这是何故。如希特勒听见 了这一声,他也会认为这是不值一提的。
在爆炸过后出现的嘈杂声中——警车、救护车的警笛大作——谣言又起,说战争已经结束。希特勒若站在讲台上,战争可能会结束——他肯定会被炸死。那颗炸弹炸 死7人,炸伤63人,包括爱娃·勃劳恩的父亲在内(他自己虽是党员,党证号5021670。这次他是靠一张低号码的党证才得以入场的)。元首坐的列车正要 开车时,爱娃在她的密友赫尔达·施奈德的陪伴下赶到了车站。上车后,她们见众人高高兴兴的,无忧无虑。谁也不知道爆炸一事;几乎人人都在喝酒。不喝酒的希 特勒很活跃,而使交谈生动活泼的还是有讥讽天才的戈培尔。
车抵纽伦堡,宣传部长戈培尔下车发几封电报和收集最新消息。回到车厢后,他声音颤抖,把炸弹一事告诉了众人。
希特勒原以为戈培尔在开玩笑,直到看见他苍白的脸孔时才相信。他自己的脸孔也成了-阴-郁的假面具。末了,他感情冲动、声音沙哑地喊道:“现在,我心满意足了!我比平常离开贝格勃劳酒馆早,这正是上帝的意旨。上帝有意帮助我达到目标。”
他首先询向伤员的情况,然后令夏勃尽力为他们效劳。令毕,他便开始猜测谁是密谋者。他的结论是,炸弹肯定是两名英国特务安放的。斯·潘恩·贝斯特上尉和史 蒂文斯少校两人,暗中与海德里希的一名特工人员——他在反纳粹的-阴-谋团体中假装是最高统帅部的一名上尉——暗中进行谈判。根据希特勒的猜测,希姆莱立 刻下了火车,通过电话下令,将两名身在荷兰的英国人绑架回来。
次日下午,史蒂文斯和贝斯特二人于文罗落网,被押进德国受盘问。数小时后,真正的放炸弹者在瑞士边境被捕,旋即被押回慕尼黑。在盖世太保总部的审讯室内, 在强烈的弧光灯照射下,艾尔塞承认,炸弹是他放的,没有同谋。他这样做是为了要结束战争。他详细地描述了他怎样先锯开木板,然后给炸弹定时的。
希特勒读了盖世太保的报告后,在报告上生气地批道:“是哪个笨蛋审问的?”他认为,说艾尔塞是个流浪汉是荒唐可笑的。参与这项大-阴-谋的有他的最凶恶的仇敌:英国人、犹太人、共济会会员,以及奥托·斯特拉塞尔。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
希姆莱亲自动手,想方设法从犯人口中搞到真实情况。据一目击者说,他一边用靴子猛踢戴着手铐的犯人,一边破口大骂。尽管他拳打脚踢,还用“鞭子或类似的工 具”猛抽,那位个子矮小的细工木匠仍一口咬定他先前的证词。就是在被催眠后,他的口供仍然未改。这样,海德里希便相信艾尔塞确没有同谋。但元首却严厉斥责 希姆莱未把真正的罪犯找到(B也许这是希姆莱未公开审判和处决艾尔塞的原因。他被关在一集中营里,成了一名特权犯人;只有艾尔塞才能证实党卫队保安处已抓 到了唯一的罪犯。后来,艾尔塞托人偷带一封信给另一名犯人贝斯特上尉。他在信中发誓,1939年10月,达豪的指挥官曾召他去其办公室,在那里,两个男人 ——估计系海德里希的特工人员——劝他在贝格勃劳酒馆安放一颗炸弹。这颗炸弹曾在元首一离开那里便爆炸,以便将一群密谋反对元首的叛徒炸死。艾尔塞同意 后,便从集中营获释,去安装炸弹。在柏林盖世太保总部,那两名特工人员又要他在审问两名英国特务时出庭,充当检察方的证人。他必须证明,奥托·斯特拉塞尔 曾将他介绍给贝斯特和史蒂文斯,是他们出钱雇他去安放炸弹的。但贝斯特和史蒂文斯从未受审,在名集中营里呆了5年,活了下来)。
关于这件-阴-谋,官方的说法是令人诧异的:艾尔塞是共|产|党的“偏差分子”,是受国家社会主义的“偏差分子”奥托·斯特拉塞尔的指示才充当英国特务机 关的工具的。这是主要情节,宣传家们又添了不少枝叶。有本小册子宣称,英国特务不仅在慕尼黑放了炸弹,还要对许多政治谋杀负责。对吉青纳勋爵,弗朗兹·费 尔迪南大公和南斯拉夫国王亚历山大等著名人物之神秘死亡,英国特务机关也应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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