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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国之交往,人之情谊

2、国之交往,人之情谊

几年前,我在“美中杰出青年论坛”(YLF)上结识了一位拥有中校军衔的年轻人Paul。在加州别后不久,他就来到北京,成为美国驻华使馆的一名武官,给自己起了个中国名字叫“韩磊”。他主动打来电话,说他一打开电视就看见了我,这就算在北京接上头了。

要是在冷战时期,美国驻华武官基本上就是“间谍”的代名词,所以我一直对“韩磊中校”怀有一丝提防。有一年我过生日,他骑着摩托车来看我,送给我一瓶好酒,还有一件特殊的礼物——他参军第一天从部队领到的军刀,尽管历经时日却光亮如新。这把刀对于一名军人,有着很重要的纪念意义,但是Paul却毫不含糊地送给了我,哥们儿情谊天地可鉴。

出于党员的政治觉悟,我虽然激动地收下了礼物,却总是不放心,晚上一个人在家找出放大镜、镊子和钩子,在灯下掏了半天,唯恐这刀子里装了窃听器。结果当然什么也没有,我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拿我当兄弟,我怀疑人家想统战我。而且我显然高估了自己,一个媒体人,别人能希图我传递什么特殊情报呢?

这件事之后,我和Paul往来频繁起来。在很多问题上,我们的观点极不统一,各自站在祖国的立场上,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彼此畅所欲言,在这个过程中,他对中国、我对美国,又多了很多真实的了解。

在北京工作了两年多,他调回美国,成了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重要工作人员,在五角大楼上班。此后不久去了白宫,做时任美国总统的国家安全顾问,后来又做时任国务卿赖斯的行政助理。再后来,他在白宫多了一重身份——中国事务主任。听上去级别不算太高,却是制定对华政策的核心官员之一,直接对总统负责。小布什每天早上看到的有关全球重要安全问题的文件,都是Paul负责起草。总统出行,他也坐在“空军一号”上陪同,参与各种会见与谈判。Paul的妻子则是时任副总统切尼的秘书。

Paul的中文说得很好,也有很多中国朋友,我只是其中之一。小布什在任8年间,虽然背了不少骂名,但从中国政府、民间的角度看,他在处理中美关系上的做法相对更加符合两国共同利益。我想,这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父亲就和中国渊源很深,同时外交部作出了很多努力,很多中国官员也与布什家族有着良好的私人友谊。另一方面,也因为在他身边有像Paul这样的“中国通”,可能只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就会对决策者产生很重要的影响。

小布什卸任后,Paul和妻子又回到中国,当上了清华卡耐基中国研究中心的主任。他们夫妇俩在白宫工作的时候,忙得没空生孩子,到中国以后才有了他们的儿子韩拓(Thomas)。我还当上了韩拓的干爹,,在英文里对应的词是“GodFather”,再翻译成中文就成了神秘兮兮的“教父”。

当今世界上与中国关系最为紧密的国家,除了美国,就是日本。我认识日本历史上第一对夫妇众议院议员(日本众议院议员比参议院议员重要)。当他们还在野的时候,带着母亲和儿子到北京来,我请他们一家三代吃烤鸭,席间氛围十分融洽。我对他们谈起我心目中的日本,他们非常惊讶,原以为这一代中国年轻人都是愤青,没想到他们已经学会理智地看待历史。中日之间最大的误读,就在于中国人认为每一个日本人都是军国主义者,日本人认为每一个中国人都是民族主义者。

那天我们聊得高兴,一口气吃了三只烤鸭。他们回国后不久,夫妻俩就当上了大臣,夫人还成了时任总理安倍晋三的唯一的女性内阁成员。当我再去日本的时候,她告诉我,曾有一些时任台湾领导人陈水扁的手下去她的办公室,意图挑拨大陆与日本的关系,说大陆年轻人极度反日,对日本充满敌意。她立刻回应说,我在北京有朋友,我刚去过北京,大陆和大陆的年轻人不像你们说的那样。

日本前首相福田康夫也有很多中国朋友,每次我与他见面,也会聊一些生活中的话题。我曾经告诉他在东京有一家餐馆,寿司味道极好,老板跟他是同姓,叫福田笃。他很惊讶我这个中国人居然能给他当美食向导,仿佛还很知根知底。后来他真的去了这家只能容纳十几位客人、老板亲自兼任厨师的小餐馆,果然对寿司的味道赞不绝口,还高兴地在餐厅里给我打来电话问候。

其实媒体外交和民间外交,都是公共外交的一部分。中国有句诗叫“高处不胜寒”,真正做到了很高级别的领导人,能够走近他的人很少,他能够接触到的信息也就十分有限。媒体报道的消息,又往往会有一些煽动性的文字。这时候私人友谊甚至情感就显得格外重要。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良性影响,会通过他放大、延伸到他所处的环境,又继续影响这个环境里的其他人。把中国的故事讲好,把我们对他人的善意不断向外辐射,就成了国与国之间的善意,国与国的“共识”,正是在这样一波接一波善意的辐射中逐渐产生。所谓“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我也酸了一把),不经意间,说不定就改变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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