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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国之门

1925年12月28日凌晨,年仅30岁的叶赛宁怀着“生”与“死”等同的混乱意识与矛盾心理,在列宁格勒“安格里杰尔”旅馆里迈进了天国之门,他 “用绳子勒死”了自己。几年前,正是在这家旅馆的同一客房里与邓肯度过了他们的第一夜。死前,诗人割破手指用鲜血写下了一首八行诗的绝命书:

再见吧,我的朋友,再见吧。

你永铭于我的心中,我亲爱的朋友。

即将来临的永别

意味着我们来世的聚首。

再见吧,我的朋友,不必话别也勿须握手,

别难过,别悲戚,——

在我们的生活中死不算新奇,

可是活着,当然,并非奇迹。

就 诗歌创作而言,20年代初期苏联诗坛上的三大诗人——马雅可夫斯基、勃洛克、叶赛宁——之中受到高尔基赞赏的惟有叶赛宁一人。尽管就奋斗目标来说,马雅可 夫斯基与高尔基是一致的,但在文学创作如何为工人阶级的远大政治目标——实现共产主义——服务方面,却有着明显的分歧。勃洛克,尽管也是一位伟大的抒情诗 人,但由于种种原因,高尔基对他并不欣赏。当年K.费定曾以列宁格勒作家出版社的名义约请高尔基为《勃洛克诗选》撰写一篇序言,高尔基则婉言谢绝了①。可 是对叶赛宁,高尔基的态度却全然不同。叶赛宁的死引起了当时正在国外疗养的高尔基的极大震动。为了探讨一下叶赛宁的悲剧所在,高尔基立即着手搜集叶赛宁尚 未发表的爱情诗和苏联公开出版的叶赛宁诗集。与此同时,高尔基还搜集有关叶赛宁的死在国内外报刊上所引起的一切反应,打算写一部传记小说,描述叶赛宁“悲 剧的一生”。②

①参阅《高尔基文学书简》下卷,第240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865年。

②伊·格鲁兹杰夫:《我同高尔基的会见与书信往来》,《星》1961年第1期,第146—147页。

1926 年7月初,高尔基在写给叶赛宁的遗孀索菲娅·安德烈耶夫娜的信中说道:“我把报纸上所有涉及叶赛宁的文章都搜集起来了,大概一无遗漏”。③高尔基认为叶赛 宁的命运本身就可以成为“一部优秀小说的极其珍贵的素材”。①然而,高尔基的这项创作计划并未能实现,因为当时他正忙于写他概括俄国四十年社会生活的小说 《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高尔基写这部具有广阔历史画面的长篇小说,几乎占去了他的全部时间。他在给奥地利著名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信中谈到自己创作 《克里姆·萨姆金的一生》时写道:“这项细致而又艰苦的工作深深地吸引着我。”②正在这种无暇它顾的时刻,高尔基收到作家阿·查培根寄自列宁格勒的一封 信,信中写道:“不久前谢尔盖·叶赛宁自缢身死。这是多么可惜而又可怕的事情,他是那么有天才,那么富有俄罗斯灵魂——崇高的灵魂!”③查培根精辟概括叶 赛宁的这几句话引起了高尔基的共鸣。高尔基一向对查培根的巨大创作才能十分敬佩,而且知道他是叶赛宁的知己,并熟悉农村生活,因此立即在回信中写道:

③《文学遗产》,第70卷,第643页,苏联科学院出版社,莫斯科,1963年。

①《高尔基文集》,第30卷,第37页,莫斯科,1955年。

②《三人书简》,第161页,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

“叶赛宁的死使我痛心。您对他的评价很正确。他的生与死——这是您的创作课题,不知您想过没有?的确如此。谁也不会比您了解得更

深、写得更好。如果您写完了《拉辛》④以后尚未着手新的历史小说的创作,那么,说实在的,您应当写一部以叶赛宁为题材的小说。”但是查培根“迷”上了历史题材,因而未能着手创作高尔基建议他写的这部小说。⑤

④指查培根于1926年发表在《红色处女地》杂志第1—12期上的长篇历史小说《斯捷潘·拉辛》。

⑤《文学遗产》,第70卷,第643页。

高尔基对当时的某些文人不顾事实,甚至污蔑诽谤叶赛宁的恶劣行径十分气愤,但与此同时,他也从不少报刊文章中发现了许多有用的、至为重要的材料。1928年3月,高尔基在给法国著名作家罗曼·罗兰的信中写道:“关于叶赛宁,已经出现了一大堆文章,它们对这位天才诗

人 夭折的原因作了详尽的解释。”①关于叶赛宁的死,当时苏联国内外持不同政见的文人,曾掀起一片叫嚣声,把死因归咎于苏维埃政权。在这一片叫嚣声中,作为白 俄侨民的代表诗人巴尔蒙特最为突出。高尔基坚决驳斥了他的谰言,指出他“是个远远脱离现实生活的人”,根本不可能“公正地评判现实”。高尔基说:“叶赛宁 的悲剧——这是泥罐子碰铁罐子的悲剧,是来自农村的人毁没于城市的悲剧。我想,这种悲剧不止一次地在俄罗斯重演着,但我不明白,这怎能怪罪苏维埃政权 呢?”②针对当时国内外这类文人对叶赛宁的歪曲和污蔑,高尔基于1926年底写出《谢尔盖·叶赛宁》③这篇反映诗人真貌的特写,以正视听。但是,高尔基曾 为之搜集的大量报刊文章,目的不只是要写回忆录性质的文章,而且还为了写小说和论文。可这需要许多时间,因为,“关于叶赛宁,可以而且应当谈得很多”。④ 可是高尔基抽不出那么多时间。因此,特写《谢尔盖·叶赛宁》表明高尔基关于叶赛宁只谈了自己准备谈的一部分印象和感想。高尔基创作以叶赛宁为题材的小说和 写长篇论文的设想,最终虽然未能实现,但他的不少文学书简、讲话和文章,都涉及到对叶赛宁的评价。通盘分析和研究一下这些有关材料,对进一步了解叶赛宁及 其诗歌必定颇有益处。

①《文学遗产》,第70卷,第20页。

②《文学遗产》,第70卷,第20页。

③《高尔基论文学》,苏联作家出版社,莫斯科,1959年。

④《文学俄罗斯》周刊,1965年10月1日。

高 尔基最初于1915—1916年间在彼得堡见到叶赛宁,叶赛宁那有点闪亮的鬈发,天蓝色的绸衬衫和漆亮的皮靴以及朴素也有点拘束的表情,给高尔基留下了深 刻的印象。那时的叶赛宁刚刚离开农村,十分纯洁,他的诗洋溢着农村风景和俄罗斯大自然的朴素的美,引起了人们极大兴趣。但是城市里的资产阶级文人从一开始 就“过分地、虚假地赞扬他的诗”,一些颓废文人则千方百计地拉拢他,腐蚀他,使他一度陷入了他们的包围之中,甚至成为他们的“俘虏”。对此,高尔基十分痛 心,因为他曾在叶赛宁亲笔题词的赠书——第一本诗集《扫墓日》(1916)

里,发现了叶赛宁的巨大才能,对他寄予了莫大的希望。后来,叶赛 宁对贵族沙龙的恶浊空气渐渐有所感觉,开始摆脱颓废文人的包围,向高尔基靠拢。高尔基对他十分关心,引导他参加一些书刊的集体项目,例如,建议他为儿童文 学作品年鉴《虹》创作童话(叶赛宁的童话诗《婴儿耶稣》,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于1916年底创作出来的)。此后,1917—1918年间,叶赛宁常常去拜访 高尔基。关于这一点,马雅可夫斯基曾经

写道:“叶赛宁突然出现了。革命后我在高尔基那里经常碰到他。”①

①《马雅可夫斯基全集》,第12卷,第94页,莫斯科,1959年。

1922年春天,叶赛宁在柏林的时候,《前夜》报社记者曾对他进行过采访。记者问:“您怎样看待俄罗斯和十月革命?”叶赛宁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爱俄罗斯。除了苏维埃,俄罗斯不会承认任何政权。只是到了国外我才完全明白,把世界从不可救药的小市民状态解救出来的

俄 罗斯革命的功绩是多么伟大。”①高尔基当时也在柏林。当他听说叶赛宁也到了柏林时,马上就想见到他。于是,5月17日高尔基同阿·托尔斯泰一起会见了叶赛 宁。托尔斯泰盛情邀请邓肯和叶赛宁共进午餐,高尔基出席作陪。这是一次十分有意义的会见。叶赛宁把自己的单行本诗剧《普加乔夫》(1921)赠送给高尔 基。高尔基请叶赛宁朗诵自己的诗,叶赛宁朗诵了《狗之歌》(1915)。这首诗抒写的是一副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情景:

①参阅普罗库舍夫:《对俄罗斯的沉思》,第547页,“苏维埃俄罗斯”出版社,莫斯科,1988年。

早上,在黑麦秆搭的狗窝里,

破草席上闪着金光:

母狗生下了一窝狗崽——

七条小狗,绒毛棕黄。

她不停地亲吻着子女,

直到黄昏还在给它们舔梳,

有如雪花儿融成水滴,

乳汁在她温暖的腹下流出。

晚上,雄鸡蹲上了

暖和的炉台,

愁眉不展的主人走来,

把七条小狗装进了麻袋。

母狗在起伏的雪地上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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