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
怎么避也避不开,她不讨厌他,可她憎恶无力反抗,在他火热的吻中迷失沉沦的自己。
思量片刻,关上门,薛彤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送来的衣服大多都是裙子,不少都是暴露妖娆类型,她根本不敢穿。现在身上的这条裙子款式大方简洁,但她还是觉得不妥,裙摆就是某些邪恶事情的开端,她觉得应该穿得保守一点,躲得了一时是一时,有些事她在心理上接受不了,她找出为数不多的裤子换上,上身穿了一件长袖衬衫,才姗姗下楼。
做饭的时候龙泽打开冰箱,看到里面自己临走之时切的菜还剩了很多,眉头一皱,“怎么还剩这么多?你没吃饭吗?”
“你不在,我一个人吃得少。”薛彤细声答道,拿着盆在淘米。
龙泽看了看她,“以后多吃点。”
他把剩下的菜全部倒了,从冷藏库里拿出肉类蔬菜,洗净后开始切。薛彤把米饭蒸上,暂时没别的事,就看着他切菜,他握着刀柄的手白净修长,手肘有频率地颤动,刀下又薄又均匀的肉片不断出来。他切菜的样子很随意,眼光时不时瞟向别处,但切菜的动作却不停。
昨天知道他竟然是赌神,她没见过他赌钱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和电影上演的一样,不过这双手该是很金贵的吧。
龙泽看她一直盯着自己的切菜,问道:“干嘛一直看?你说过要垂直着肉的纹路切的?切得不对吗?”
薛彤才察觉自己盯着看的时间太久,转了目光,“你切菜切得很快!”
龙泽轻笑,“你又不是今天才看见,难道是几天没见我,觉得我切菜的动作很好看?”
这人自作多情了,薛彤扭开头,漫不经心道:“我昨天在电视上看见你了!”
“是吗?”龙泽把切好的肉片装盘,拧开水龙头冲洗了菜刀菜板,又拿起旁边的鱿鱼开始切,一面问道:“所以呢?”
薛彤不知道他怎么抛出这样一句,想了想看着他的手回道:“所以我怕你切到手,万一你的手伤了,我怕我被外面的的人打死。”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我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切到手。”龙泽停了手,傲着眉目道:“再说要赢对我而言轻而易举。我只是替程天行做点事,他保证我的生活,让我在这个社会有个安宁生活的地方,付给我报酬,比如钱,比如你。”
说道这里他勾唇一笑,“目前觉得他送来的最令我满意的就是你了。”
薛彤却笑不出来了,自嘲道:“是吗?那我该是很荣幸让赌神看上。”
龙泽毫无知觉,“说来你们真的很无趣,拿个牌也能斗上半天,用赌博来决定很多事情,很搞笑。不过倒对我来说简单了许多……”
他的话没入薛彤的耳,她拿起几瓣浅紫色的大蒜,慢慢剥着皮,明明只是几瓣大蒜,又不是洋葱,可却觉得眼睛酸胀难受。
她没听到龙泽叫她,所以龙泽碰了碰她的肩膀,“薛彤……”
她抬起头,“怎么?”
“怎么你这么心不在焉?我说你不用担心外面的人,有我在,他们不会动你。”龙泽说道。
“是吗?”心中更酸涩,她挤了笑容,“谢谢。”
不都是一样的吗?龙泽目前对她满意,暂时可以不让别人来碰。他和猥亵她的阿宋他们有什么差别,只是文雅温和一些罢了。终究,她只是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一个玩具,没有自由,没有喜不喜欢的权利。
她没再说别的,点上火,炒锅烧热后倒上油,一门心思炒菜。
晚饭后龙泽要她陪着看一会电视,他一手揽在她的肩头,没有别的动作。薛彤看似乖巧地倚在他的身边,只在龙泽问话的时候漫不经心搭上一句,两眼呆呆看着电视。
直到九点多,龙泽想上去睡觉,她表示自己也累了,话也不多说,匆匆忙忙回了屋,门又不能锁,她便放了一张凳子在门后,龙泽要进来至少她能听到声响。
大概走之前抓蟹没抓成,让龙泽介怀,他第二天便带她去海边抓海蟹,薛彤这回连泳衣都没有带,依然穿了条长裤,到了海边,她赤着脚在沙滩上走来走去,龙泽问起,她推衍道:“我又不去抓蟹,在岸上看着你抓就好。”
“你不下水游泳吗?”龙泽觉得奇怪。
“今天不下水,身体不舒服。”她才不要下水,到了水里就是完全由龙泽摆弄。
龙泽没勉强她,依然是人身的样子,就在浅水区抓蟹。
薛彤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在旁边的沙滩上看着,他穿着短裤,左手拎了一个袋子,泥缝沙石间常有螃蟹爬过,挥舞着大钳子横冲直撞,龙泽只要瞧见它们的身影,迅疾弯腰,一抓一个准,不一会就抓了不少。
他拎着战利品走上岸,将海蟹全部倒进储物箱中,薛彤往里面加了一点水,浅灰绿色的海蟹一只挤着一只,机灵一点的踩着其他的蟹,挣扎着往上爬,看到有一两只快爬到边沿,龙泽直接盖上了盖子。
把装着海蟹的储物箱搬到阴凉处,龙泽又要去抓龙虾,他拿着细格网兜笑着对薛彤说:“这次我要抓个更大的,待会你看了定会惊讶。”
薛彤配合地笑笑:“去吧,不要走太远。”
她看着他消失在海面上,一个人在海滩上走了一会,蹲下身在海滩上玩沙子,她想堆个城堡,无奈堆了半天连个房子的形状都堆不出来,谈何城堡?看着东倒西塌的沙子,她来了气,用脚乱踢了几下,将自己堆了半天的东西全部推倒。
薛彤洗了手,回到棕榈树那里,摘了两片大大的扇形叶子,躺在椅子上把玩。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蓝天,薄纱似的轻云平贴于空中,像是一段白纱巾。
白鸥自由扇动翅膀,或俯冲,或平滑,或悠扬高飞,在海洋上自由地歌唱。天高海阔,她却没有飞行的翅膀,越不过汪洋大海,见不到彼岸的城市繁华。就算海岛风景美如画,它也只是一座开着鲜花的牢房。
龙泽过了很久才回来,网兜里是一大堆东西,果然有一只很长很大的龙虾,他捏着龙虾的背壳拿在手中向薛彤耀威:“怎么样?”
他下水之前是人身,现在却是蛇身的样子,身上衣服也不见了,大概是蛇尾的身体更适合水中。这倒没什么,他只要不在她面前突然由蛇身变成人就可以了,薛彤可不想见到裸男。她看着他手上舞着长钳长脚的黑青色龙虾,做惊讶状:“真的很大!它会不会成精了?”
“就它这道行还能成精?”龙泽不屑,把龙虾扔进储物箱,“我们今晚就吃这个龙虾精。”
网兜里还有别的,海蛎,海鱼,有些薛彤叫不上名字,他一只一只分拣出来,分装在三个储物箱中。
薛彤也没过去帮忙,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在旁边忙碌,说实话,那个龙虾太大了,她真的疑心能不能吃。
一只小鸟飞到她旁边的棕榈树上,叫声清脆悠扬,它背上的翅膀是蓝色,尾部有十几公分长的漂亮尾羽,红色的头,脖子一圈羽毛是黄色的,嘴和爪,却都是橘红色,十分漂亮。它偏了头看她,滴溜着黑色的眼珠,然后一扑翅膀,跳得离薛彤更近。
薛彤被它漂亮的羽毛吸引住了,它转动着小脑袋,东瞧西望,不怕人似的,翘翘尾巴,吱吱叫着,扑腾起来弄得枝叶飒飒作响。
薛彤不敢动,怕惊跑它,可又想细瞧它,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鸟,它的叫声很好听,像小姑娘唱山歌一样,清亮悦耳。
突然一道影子闪过,薛彤一惊,待看清楚时,龙泽已在面前,那只小鸟已在他的手中,受惊似地乱叫。
龙泽手上握着小鸟,有几分得意:“喜欢?”
“嗯”,薛彤站起身,带点欣喜,她凑过去瞧。
龙泽把小鸟递到她面前,用手指抓住它的两条腿,小鸟在他手上扑腾着翅膀乱叫。
薛彤这回看仔细了,小鸟的羽毛是极漂亮的,发出莹泽的光芒,头上还有几根短翎羽,一抖一抖。薛彤弯了嘴,欲接过来,龙泽却没给她:“它乱扑腾,你抓不稳,脚趾又尖,当心被抓到。你就这样看吧,回去后找个笼子放里面,你就可以慢慢看。”
“放笼子里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吗?喜欢就把它带回去,养起来,反正这鸟的声音也挺好听。”
薛彤解释道:“我喜欢并不说想要把它抓起来,据为已有。”
“喜欢的东西当然应该拿过来,最好把它关起来,这样它就再也跑不掉了。想什么看就什么时候看,逗逗它,不是挺好的吗?”龙泽另一只手逗着手上的小鸟,看着它做无用功用力扇动翅膀,却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
薛彤的脸色已经变了,黯然道:“把它关在笼子里它就再也不能飞翔,这样还有意思吗?也许它过不了多久就会死的。”
“可是不关起来的话它会乱跑,那样自己也看不到,还不如关在笼子里。再说,好好养不就行了。不过它的爪子好尖,回去我帮你拿剪刀修剪一下,也不用担心它会抓到你了。”
小鸟的眼珠里是恐慌,还在那里胡乱挣扎,叫声没了之前的婉转,凄厉得让人心颤,薛彤愣愣看着,她就跟它一样,刚开始还会挣扎一下,等到被人修理过之后就再也不会挣扎,关在笼中取悦他人,若是做得不好或许连命都保不住。曾经自由飞翔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只能望着笼外的天空哀婉。
龙泽改捏住了它的翅膀,让小鸟动弹不得,“我去车上找个绳子,把它拴起来。”
薛彤心上一阵绞痛,拦了他道:“不用了。”
她按住了他的手,糯糯求道:“把它给我吧。”
龙泽看她目中有迷离水汽,不忍拒绝她,拎起翅膀递给她,“你拎住翅膀根,像这样,就不会抓到你。”
薛彤拎着接过来,轻轻抚摸了两下小鸟的头部,然后松了手。
受惊的小鸟没了束缚,腾起翅膀扑入空中,薛彤听到了它急促的振翅声,鸟儿绕着大圆圈急速翻飞,一直向着蓝蓝的天空飞去。
龙泽看着那扑翅飞走的小鸟,疑惑道:“干嘛放了?”
“不喜欢了。”薛彤闷闷道。
龙泽看她脸色阴阴的,揽过她的肩,“不喜欢就不喜欢,怎么不高兴了?要不我再给你抓一只更好看的。”
“不用了,我不太喜欢小鸟,吵人。”薛彤不想再说这个,“我还是去看看你抓的龙虾。”
薛彤没有玩乐的兴致,抓的鱼虾放久了也容易死,富人家讲究吃个新鲜,别墅里有几个专门养鱼虾的水箱,充着氧也能养不少天。所以两人再呆了一会便回去了,还好车上龙泽备了衣裤,换过之后便唤薛彤上车。
回去的路上,薛彤一直沉默着,看着白色的公路蜿蜒直上,半途很轻很轻地开了口:“泽,以后你不喜欢我了,能放过我吗?”
龙泽继续开着车,不明所以,“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再说,要放你去哪里?”
她回不到自由的生活,龙泽不要她的那天,就是她的死期,她靠着椅背,显得疲惫无力,“我哪里都去不了,只是希望,以后你不喜欢我了,给我留一条活着的路。”
龙泽伸出右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乱说什么,你就呆在这里,乖一点就好。”
薛彤没再说话,蜿蜒而上的公路在转弯处看似没了,可转过去还是一路延续,可是她早已无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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