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2)
他的车停在七十八街一个车库里。我们开过五十九街的大桥,穿过长岛市。四处可见站街女郎在路沿上,有的单枪匹马,有的成双上阵。
“昨晚没出来几个。”他说,“我猜她们觉得白天比较安全。”
“你昨晚来过?”
“只是开车兜风。他在这一带勾搭上甜心,然后开上皇后大道。要不也许他走的是高速公路?反正也无所谓了。”
“是无所谓。”
我们走皇后大道。
“要谢谢你参加葬礼。”他说。
“我本来就想去的。”
“陪你来的女人看去不错。”
“谢谢。”
“简,你说她叫这名字?”
“没错。”
“你跟她是——”
“我们是朋友。”
“噢。”他在红灯前刹车停下,“鲁比没来。”
“我知道。”
“我刚才跟你说的理由全是胡扯。我不想让姑娘们知道真相。鲁比跑了,她打好行李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吧,我想。昨晚我有个口信。昨儿我一整天叫处跑,一直在忙葬礼的事。我觉得还不错,同意吗?”
“服务周到。”
“谢了。总之,我服务处要我打给鲁比,区域号码是415.那是旧金山。我挺纳闷的,拨过去后,她说她已经决定改行。我本以为这是恶作剧,你明白吗?然后我 到她公寓去看,她所有的东西全不见了,包括她的衣服。家具她留下了。这一来我就有三间公寓空下来了,老兄。现在房屋短缺,有人找不到房子住,而我倒有三间 公寓空着没人住。是不是挺了不起啊?”
“你确定跟你讲话的是她?”
“错不了。”
“她在旧金山?”
“她只能在那儿。或者在柏克莱,或者奥克兰,或者诸如此类的地方吧。我拨了号码,还有区域号码什么的。她总得人在那里才有那种号码,对不对?”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离开?”
“只说是改行的时候了,在表演她什么神秘的东方舞蹈吧。”
“你看她是不是怕被杀死?”
“保厄坦汽车旅馆。”他指着前方说,“是这家吧?”
“正是。”
“你在这儿发现的尸体?”
“尸体已经有人发现了,我只是赶在他们移走前过来看的。”
“一定很难看。”
“是不好看。”
“这个甜心一向独立作业,没有皮条客。”
“警方是这么说的。”
“唔,她可能有个警方不知道的皮条客。不过我找了些人谈过,她是独立作业,而且就算她真认识达菲。可也没人知道。”他在拐角处右拐,“咱们掉头去我家,怎么徉?”
“好啊。”—棒槌学堂·E书小组—
“我来煮些咖啡。你喜欢我上一次煮的咖啡,对吧?”
“嗯,很香。”
“好啊,我再煮些你尝尝。”
他家所在的绿点街,白天差不多跟晚上一样安静。按钮一捻,车库门立刻升起。他再一按,门便落下。我们下车,进了房间。
“我想活动活动筋骨,”他说,“举举重。你要不要也试试?”
“好几年没试了。”
“重温旧梦如何?”
“我看我还是算了。”
我名叫马修,我看我还是算了。
“我马上过来。”他说。
他走进一个房间,出来时穿着条猩红色的运动短裤,手里拿件套头绒袍。我们走到他的私人健身房。他举举重,在跑步机和脚踏机上也跑跑踩踩的,搞了差不多十五、二十分钟。他运动时汗浸的皮肤闪闪发亮,结实的肌肉在皮下弹动。
“现在我要洗十分钟的桑拿。”他说,“你刚才没动,不该洗桑拿,不过我们今天可以为你破例。”
“不,谢了。”
“那在楼下等好吗?比较舒服。”
他洗桑拿和冲澡的时候,我静静等着。我仔细研究他的一些非洲雕塑,随手翻阅几本杂志。算算差不多时,他也出来了:穿条浅蓝色牛仔裤,海军蓝套头毛衣和绳编拖鞋。他问我是否准备好要喝咖啡,我说我已经准备了半小时了。
“一会儿就好。”他说。他到厨房煮咖啡,然后走回来一屁股坐在皮制吊床上。
他说:“想知道一件事吗?我是个糟糕的皮条客。”
“我倒觉得你挺有格调的。内敛,有修养,有尊严。”
“我本来有六个女孩,现在只剩二个,而且玛丽·卢很快也要走了。”
“你这么认为?”
“我知道。她只是进这个圈子玩玩的,老兄。知道我怎么把她带进来的?”
“她跟我提过。”
“刚开始接客时,她得告诉自己她是记者,在跑新闻,在搜集资料。后来慢慢地才肯承认自己已经入行。现在她又发现几件事情。”
“譬如什么?”
“譬如你有可能被杀。或者自杀。譬如在你死了以后,会有十二个人参加你的葬礼。来捧桑妮场的实在不多,是吧?”
“是少了点。”
“这话没人能否认。知道吗?我可以找人把那个该死的房间塞得满满的三倍都不止。”
“也许吧,”
“不是也许,绝对可以。”他站起来,两手叠在背后,踱起方步,“我真的考虑过。我可以包下他们最大的套房,塞满人。城北那些人,皮条客和妓女,还有拳击场的忠实观众。可以跟她大楼那些人说说,也许她有些邻居会想参加。不过问题是,我不希望太多人来。”
“噢。”
“完全是为女孩们办的,她们四个。我筹备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只剩三个。后来我又想到,狗屎,就我跟四个女孩。到时候恐怕太寒酸,所以我又跟其他几个人讲了。巴斯科姆能来,真够朋友的,不是吗?”
“嗯。”
“我去拿咖啡。”
他拿了两个杯子回来。我喝一口,点头称许。
“待会儿你带几磅回家。”
“上次跟你讲过,我拿回旅馆房间也没法煮。”
“那你就送你女朋友好了,让她帮你煮全世界最棒的咖啡。”
“谢谢。”
“你只喝咖啡对吧?滴酒不沾?”
“这阵子没喝。”
“那你以前喝?”
而且以后也许还会再喝,我暗想。但不是今天。
“跟我一样。”他说,“我不喝酒。不磕药,乱性的事全不干。以前可什么都干。”
“为什么戒?”
“跟形象不合。”
“什么形象?皮条客形象?”
“艺术品行家。”他说,“收藏家。”
“非洲艺术你怎么会懂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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