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五 法兰西路易大人的祈祷室》(2)
如此说着,悲痛万分的格兰古瓦不停吻着国王的拖鞋,纪约姆.里姆低声对科珀诺尔说道:"他在地上爬,这一招真绝.凡是国王都像克莱特的朱庇特,耳朵只长在脚上."袜商可不管什么克莱特的朱庇特,他脸上带着憨笑,眼睛盯着格兰古瓦,说道:"呃!千真万确!我以为听见掌玺官寸雨戈奈向我求饶哩."
格兰古瓦住口了,气喘吁吁,战战兢兢抬头望着国王.国王正用指甲刮着紧身长裤膝部的一个污斑.随后他端起高脚杯喝起煎草汤来.而且,他一声不吭,这种沉默叫格兰古瓦大气不敢出.国王终于瞥了他一眼,说道:"这家伙真是吵死人!"随后又转向隐修士特里斯丹说:"唔!放掉他!"
格兰古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乐得惊呆了.
"放掉!"特里斯丹小声嘀咕道."陛下不要叫他在笼子里蹲一蹲?"
"伙伴,"路易十一接过话头说:"你以为我们花费三百六十七利弗尔八索尔三德尼埃造的笼子是为了这样的鸟人吗?立即放掉这个淫棍."(路易十一偏爱这个词,连同帕斯克—上帝,是表示他快活的基本词儿),"你们用拳头把他轰出去!"
"喔唷!"格兰古瓦大声嚷嚷道:"真是一个伟大的国君!"话音刚落,唯恐王上撤消原旨,急忙转身向门口冲去,特里斯丹相当不情愿地给他开了门.兵士同他一起出去,在后面用拳头狠狠捶他,撵着他走,这一切格兰古瓦俨然作为名符其实的斯多噶派哲学家全都忍受了.
自从听说反对典吏的叛乱以后,国王的情绪一直很好,这从各个方面都流露出来.这种异乎寻常的宽容,并不是无足轻重的一种迹象.隐修士特里斯丹呆在他原来的角落里,脸色不快,就好像一只看门狗,看得见人走过却咬不着.
这时,国王兴奋地用手指头在座椅扶手上敲打奥德梅尔桥进行曲的节奏.这是一位不露声色的君王,不过他掩饰痛苦的本领,远远胜过掩饰喜悦.不论听到任何好消息,那种喜形于色的表现,有时实在太过份了,例如:获知鲁莽汉查理的死讯,他甚至许愿给图尔的圣马丁教堂捐造银栏杆;获悉自己登上王位,甚至把传谕安葬亡文也忘了.
"喂!陛下!"雅克.库瓦提埃突然大叫起来."陛下传谕要我来看那种疾病,现在怎么样了?"
"啊!"国王说道."我确实非常难受,我的朋友,我耳鸣,就象老有笛音叫;胸口痛,老是像火耙在刮."
库瓦提埃捏住国王的一只手,以行家的神态给他把脉.
"科珀诺尔,您看呀!"里姆悄声道."它一边是库瓦提埃,另一边是特里斯丹.这就是他的整个朝廷.一个医生是给他自己的,一个刽子手是给其他人的."
库瓦提埃给国王把脉,按着按着,脸上流露出惊慌的神色.路易十一有点不安地盯着他.库瓦提埃的脸色很明显地阴沉下来了.这个正直的人没有别的生财之道,唯一的办法就是王上龙体欠安了,他便使出全身解数大捞一把.
"啊!啊!确实很严重."他终于喃喃自语道.
"当真?"国王不安地问道.
"脉跳急速.间歇.有噪音.不规则."医生接着说道.
"帕斯克—上帝!"
"不出三天,这就会要他的命."
"圣母啊!"国王叫了起来."那怎么治呢,朋友?"
"我正在考虑,陛下."
他让路易十一伸出舌头来瞧了瞧,摇摇头,做了个鬼脸.就在这让人心急火燎的当儿,他突然说道,"真的,陛下!我得禀告圣上,有个主教空缺,其教区收益权由王上代管,我正好有个侄儿."
"我把我的收益职权交给你的侄子就是了,雅克朋友."国王应道."可你得赶紧把我的心火治好才行."
"既然圣上如此宽宏大量,"医生接上一句,"想必对在下在圣安德烈-德-阿尔克街建造住宅,不会不愿帮助一点."
"嗯!"国王道.
"在下财力有限."医生接着说."要是住宅没有屋顶,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倒不是为了那栋房子,它很简单,完全是平民住宅的式样,而是为了布置约翰.富尔博的那些画,因为这些画可以使护壁板赏心悦目.其中有一幅画的是狄安娜在空中飞翔,可真是精美绝伦,神态那么含情脉脉,那么优雅动人,动作那么天真纯朴,头发梳得那么整齐,头上环绕月牙儿,胴体细嫩白皙,谁要是过份好奇观看,都会受到诱惑.还有一个塞莱斯,也是一个绝色女神,坐在秸垛上,头戴麦穗花冠,点缀着婆罗门参和其他花儿.没有什么能比她的眼神更充满爱意,比她的腿更圆润,比她的神态更高雅,比她的裙子更多褶裥的了.这是画笔所能画出来的最纯朴.最完美的美人之一."
"刽子手!"路易十一嘟哝着."你还有个完没有?"
"在下得盖个屋顶把这些油画盖起来,陛下,可是,虽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却没有钱了."
"盖你的屋顶,要多少钱?"
"......一个铜屋顶,饰有铜像,镀金,顶多不过二千利弗尔."
"啊!这杀人犯!"国王叫道."要是我的牙是钻石的,他不拔我的牙才怪呢!"
"我可以盖屋顶吗?"库瓦提埃继续问道.
"行!见鬼去吧,可你得把我的病治好!"
雅克.库瓦提埃深深鞠了一躬,说道:"陛下,一帖消散剂就能使龙体大安.我们要在圣上腰部敷上用蜡膏.亚美尼亚粘土.蛋白.油和醋制成的大药膏.陛下继续喝您的煎草汤.陛下的康安包在在下的身上."
一支发光的蜡烛会招引来的不仅仅是一只小飞虫.奥利维埃君,看到国王正在慷慨的时候,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也凑上前去,说:"陛下......"
"又有什么?"路易十一说道.
"陛下,圣上知道,西蒙.拉丹大人死了吗?"
"那又如何呢?"
"他在世时是王上的御库司法长官."
"那如何?"
"陛下,他的职位空缺着."
这样说着,奥利维埃的高傲面容顿时由傲慢换成低三下四的神情.这是朝臣面部表情独一无二的变换了.国王紧盯着他瞅了一眼,生硬地回答说:"知道."
国王接着说道:
"奥利维埃君,布西科提督曾经说过:'赏赐只来自国王,大鱼只在大海.’朕看您跟布西科先生一脉相承.现在好好听着.朕记性可不坏.68年,朕让您当了内侍;69年,当了圣克鲁桥行宫的主管,禄俸一百利弗尔图尔币(您想要巴黎利弗尔);73年11月,颁诏热若尔,封您为樊尚林苑的主管,替换了马厩总管吉尔贝.阿克尔;75年,封您为当鲁弗莱-雷-圣-克鲁森林的领主,代替了雅克.勒梅尔;78年,颁发双重绿漆密封诏书,恩赐您和您的妻子坐收圣日耳曼学堂附近的商人广场的年利十巴黎利邦尔;79年,封您为富纳尔森林的领主,取代了那个可怜的约翰.戴兹;然后,罗舍城堡的总管;然后,圣康丁的总督;然后,默朗桥的总管,您就此要人称您为伯爵.理发匠给人刮胡子所交的五索尔罚金,其中有三索尔归您,剩下的二索尔才归朕.您原来姓'莫维’,朕慨然应允把它改了,因为它太像您的尊容了;74年,朕不顾贵族们极大的不满,授给您五颜六色的各种纹章,让您挂满胸,像孔雀那般骄傲.帕斯克—上帝呀,难道您还不知足?难道您捞的鱼还不够美妙不够神奇的吗?难道不怕再多捞一条鲑鱼,您的船就会被他击沉吗?朋友,是骄傲把您毁掉的?跟随着骄傲接踵而来的,总是毁灭和耻辱.好好掂量掂量吧,闭上您的嘴."
国王说这番话,声色俱厉,奥利维埃满脸不高兴的表情马上又恢复了傲慢的神色.他几乎高声嘟哝道:"那好,王上今天是病了,这是明摆着的;什么好处都赏给了医生."
路易十一听到这冒犯的话儿,非但没有气恼,反而露出几分和颜悦色,接着说:"噢,朕倒忘了,还曾派您出使根特,作为驻玛格丽特皇后宫廷的御使."接着转向两位弗朗德勒人添了一句:"一点不假,大人们,此人当过御使."随后又对着奥利维埃继续说道:"喂,朋友!别生气啦,我们都是老交情了.天色已晚,公事也办完了.快给朕修面吧."
读者大概必须等到现在才恍然大悟,认出奥利维埃君就是那个理发匠,由于上天这个编剧高手的绝妙安排,使他在路易十一那漫长而血淋淋的喜剧中,扮演了那位可怕的费加罗角色.我们无意在这里就这个稀奇古怪的角色进行一番描述.国王的这个理发师有三个名字:宫中人们客气地称他为"公鹿奥利维埃",民众称他为"魔鬼奥利维埃",而他真正的姓名是"坏人奥利维埃".
"坏人奥利维埃"就在那里纹丝不动,正对国王生闷气,而且斜着眼睛瞄着雅克.雅瓦提埃,低声嘀咕道:"行!行!医生!"
"呃!是的,医生."路易十一接着说,脾气好得出奇,"医生比你更有声望吧.说来很简单.朕的整个身家性命都掌握在他手里,而你只有把朕的下巴挑住而已.行啦,我可怜的理发师,机会今后有的是.希佩立克国王经常一只手捋着胡须,假如我像他那样是个了不起的国王,那么你还有什么戏唱?你那份饭碗还能混得下去吗?算了,朋友,干你的正事儿吧,快给我刮胡子,去拿你必需的工具吧."
奥利维埃看见王上决意想要开心,甚至连惹他生气的法子也没有,只好嘟嘟哝哝出去奉旨寻工具了.
国王站起来,走到窗前,突然激动起来,猛然推开窗户,拍手叫道:"噢!真的!老城上空一片红光!真是典吏府在熊熊燃烧.只能如此.啊!我的好人民!你们果然终于帮我来摧毁领主制度!"
话音一落,随即转向弗朗特勒人说:"诸位,过来看看,难道那不是一片红色火光吗?"
两个根特人走近前去.
"是一片大火."纪约姆.里姆说.
"啊!"科珀诺尔接上去说,两眼突然闪亮."这使我想起了焚烧亨贝库尔领主府邸的情景,那边一定发生了一场大骚乱."
"您这样认为吗,科珀诺尔君?"路易十一似乎与袜商同样流露出兴奋的目光.
"真是势不可挡,难道不是吗?"
"***!陛下!陛下的兵马碰上去,恐怕也得损失许多人马!"
"啊!我那是另一码事,"国王又说道."只要我愿意!......"
袜商大胆应道:
"这次暴动要是像是我设想的那样,就是陛下愿意也不顶用,陛下!"
"朋友,"路易十一说道,"只要我的御林军去两支人马,加上一阵蛇形炮同时轰炸,那帮乱民根本就不在话下."
袜商不顾纪约姆.里姆以眼色向他示意,看样子横下一条心要与国王顶撞到底.
"陛下,御前侍卫也是贱民出身.勃艮第公爵大人是一个了不起的贵族,他压根儿不把这帮贱民放在眼里.在格朗松战役中,陛下,他高喊:'炮手们!向这班下流坯开火!’他还以圣乔治名义破口大骂.可是司法宫夏尔纳奇塔尔,手执大棒,带领他的民众,向英俊的公爵猛冲过去;同皮厚得像水牛般的乡下人一交手,亮闪闪的勃艮第军队就像玻璃被石头猛烈一砸,立刻爆裂成碎片,当场有许多骑士被贱民杀死了.人们发现勃艮第最大的领主,夏多—居旺大人在一小片沼泽草地上同他的大灰马一起被打死了."
"朋友,"国王又说道."您谈的是一个战役.现在这里是一场叛乱.我什么时候高兴皱一皱眉头,就可以战而胜之."
科珀诺尔冷冷地反驳道:
"这是可能的,陛下.要是这样,那是因为人民的时代尚未到来."
纪约姆.里姆认为自己不得不开口了,说道:"科珀诺尔君,您可要知道,跟您说话的是一个强大的国王."
"我明白,"袜商严肃地回答.
"让他说吧,我的朋友里姆大人,"国王说道."我非常喜欢这种直言不讳.我的父亲查理七世常说,忠言病了,我自己以为,忠言死了,根本没有找到忏悔师.科珀诺尔君却使我看清自己想错了."
说到这里,路易十一亲切地将手搭在科珀诺尔的肩上.
"您说,雅克君?......"
"我说,陛下,您或许是有道理的;贵邦人民的时代还没有到来."
路易十一目光锐利地看了他一眼.
"那么这一时代何时到来呢?"
"您终会听到这一时刻的钟声的."
"是哪个钟声,请问?"
科珀诺尔始终态度冷静而憨厚,请国王靠近窗口.他说:"陛下您听我说!这里有一座主塔,一只警钟,一些大炮,还有市民和兵卒.一旦警钟鸣响,炮声隆隆,主塔轰隆倒塌,市民和士兵吼叫着互相杀戮,那个时辰就敲响了."
路易十一脸色阴暗下来,若有所思.他沉默了一会,随后轻轻地用手拍打着主塔的厚墙,仿佛抚摸战马的臀部似的.他说道:"啊!不!你是不会如此容易倒塌的,是不是,我心爱的巴士底?"
他又猛然地转身朝向那个大胆的弗朗德勒人说:"您曾见过叛乱吗,雅克君?"
"何止见过,我亲自搞过."袜商回应道.
"搞叛乱,您是怎么干的?"国王问道.
"啊!"科珀诺尔应道,"这并不很难.方法是很多的.首先需要城市人心怀不满.这是常有的事.其次是居民的性格.根特的居民生性容易起来叛乱.他们总是喜欢君王的儿子,而从来不喜欢君王本人.那好吧!如果某天早上,有人到我店里来对我说:科珀诺尔老爹,如此......这般......,弗朗德勒的公主要想保全她的那班宠臣,大典吏要把盐捐增加一倍,诸如此类.你要怎么说都行.我一听,把手头的活计一扔,走出袜店,到街上大喊大叫:抢劫!随时随地都找得到破木桶的,我跳上去,想到什么就大声说什么,全讲出压在心里话;只要你是人民的一份子,陛下,心头总压着什么的.于是大家聚集在一起,高声喊叫,把警钟敲得震天价响,解除士兵们的武装拿来武装平民,市场上的人也参加进来,于是就干起来了!而且,只要领地上还有领主,市镇上还有市民,乡下还有农民,就会永远是这样的."
"那你们这样造谁的反?"国王问道,"造你们典吏的反?造你们领主的反?"
"有时候是这样的.看情况.有时也造一下公爵的反."
路易十一走过去重新坐下,微笑着说道,"啊!在这儿,他们还只是造典吏的反!"
正在这时,公鹿奥利维埃回来了.后面跟着两个拿着国王梳洗用具的侍从;可是使路易十一震惊的是,另外还跟着巴黎司法长官和巡逻队骑士,这两个人看上去都神色慌张.满腹牢骚的理发师脸上也同样惊慌失措,不过心里却有点幸灾乐祸.他先发话:"圣上,请陛下原谅在下带来不幸的消息."
国王在座位上急忙转身,椅脚把地板的垫席刮破了,问道:"什么意思?"
"陛下,这次民众暴乱不是冲着司法宫典吏而来的."公鹿奥利维埃应声道.他说这话时阴阳怪气,就像将出拳猛击而暗自高兴那种模样.
"那么冲着谁呢?"
"冲着陛下."
老国王一听,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身体挺得笔直:"你给说说清楚,奥利维埃!你得给我讲明白!当心你的脑袋,我的朋友,因为我以圣洛的十字架发誓,要是你在这种时刻撒谎,那么砍断卢森堡大人脖子的刀并没有残缺得连你的脑袋也锯不断!"
这一誓言令人毛骨悚然,路易十一以圣洛的十字架起誓,一生中恐怕只有二次.
奥利维埃张开嘴巴想要辩解:"陛下......"
"给我跪下!"国王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头."特里斯丹,看住这个家伙!"
奥利维埃跪下来,冷静地说道:"陛下,一个女巫被圣上的大理院法庭判了死刑.她躲进了巴黎圣母院,民众想强行用武力把她劫走.要是在下说的不是实话,司法长官大人和巡逻骑士大人刚从暴乱的地方来,可以揭穿我的谎言.民众围攻的是圣母院."
"真的!"气得浑身哆嗦,国王面色煞白,低声说道."圣母啊!他们到圣母的大教堂围攻圣母-我慈悲的女主人!......起来吧,奥利维埃.你说得对.我把西蒙.拉丹的职位赏赐给你.你是对的.......人们袭击我,女巫在教堂庇护下,而教堂在我的庇护下.可我原来一直以为是反对典吏!现在才明白是反对我来的!"
于是,由于怒不可遏他显得年轻了,开始踱起步来.他不笑了,神情可怕极了,走过来走过去,狐狸变成了豺狼,似乎透不过气,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见他双唇在抽动,消瘦的拳头紧攥.他猛然一抬头,深凹的眼睛好似充满光芒,嗓门像号角般洪亮,说道:"下手吧,特里斯丹!狠狠收拾这帮坏蛋!去吧,我的朋友特里斯丹!杀!杀!"
这阵暴怒发作之后,他又坐了下来,勉强抑住怒气,冷冷地说道:
"过来,特里斯丹!......在这巴士底,我们身边有吉夫子爵的五十名长矛手,这抵得上三百匹马,您带去.还有夏托佩尔大人率领的御前弓手队,您带去.您是巡检,您把您有的您手下的人马,您带去.在圣波尔行宫有太子新卫队的四十名弓手,您也带去;您带上全部这些人马,马上前往圣母院.......啊!巴黎的平民老爷们,你们居然这样作乱,竟敢与法兰西王室较量,与圣洁的圣母较量,与这个公众社会的安宁较量!......斩尽杀绝,特里斯丹!统统斩尽杀绝!休要漏掉一个人,除非送到鹰山去处决."
特里斯丹鞠了一躬,应道:"领旨,圣上!"
停了一下,又说道,"那个女巫,如何处置?"
国王对此思索了一下,应声答道:
"啊!女巫!......埃斯杜特维尔大人,民众要拿她怎么处置呢?"
"陛下,"巴黎司法长官答道:"在下设想,既然民众来把她从圣母院庇护所揪出去,那是因为他们对她免受惩处感到不满,要把她抓去绞死."
国王略一思忖,随后对隐修士特里斯丹说:"那好吧!伙伴,杀绝民众,绞死女巫."
里姆悄声对科珀诺尔说:"这办法可真绝妙:民众因表达意愿而得受惩罚,却又按民众的意愿行事."
"行,陛下!"特里斯丹应道,"不过,女巫还躲在圣母院里,是不是该不顾避难所,进去抓她呢?"
"帕斯克—上帝!避难所!"国王搔了搔耳朵说道,"这个女人必须绞死."
说到这里,仿佛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冲过去跪在椅子跟前,摘下帽子放在座位上,虔诚地望着帽子上一个铅护身符,合掌说道:"啊!巴黎的圣母呀,我的仁慈的主保女圣人,请你宽恕我吧,我只干这一回.必须惩办这个女罪犯.我向您保证,仁慈的女圣人圣母啊,是这个女巫,不值得您仁爱的保护.您知道,圣母,为了上帝的荣誉和国家的需要多少十分虔敬的君王,擅越了教堂的特权.英国的主教圣胡格,允许爱德华国王进入教堂去捉一个魔法师.我的先辈法国的圣路易,为了同样目的,侵犯了圣保罗大人的教堂;耶路撒冷国王之子阿尔封斯殿下,甚而至于侵犯过圣墓教堂.所以就请原谅我这一回吧,巴黎的圣母.我永远不会再这样做了,我要为您塑造一尊美丽的银像,同我去年献给圣埃库伊斯圣母院的那尊像从一个模子里画出来的.阿门."
他划了个十字,站起来,戴上帽子,对特里斯丹说道:"急速前往,我的伙伴.把夏托佩尔大人带去.叫人敲警钟.快把民众镇压下去.绞死女巫.就这么说定了.我要您亲自动手,做好行刑前的一切准备.您要亲自向我报告.......来吧,奥利维埃,今天夜里我不睡了.快替我刮胡子."
隐修士特里斯丹鞠了一躬,告退了.然后,国王挥手向里姆和科珀诺尔道别:"上帝保佑你们,我的好友弗朗德勒先生们.去休息一下.夜深了,天快要亮了."
两人退出去,由巴士底的队长领路,到他们各自的卧室去.科珀诺尔对纪约姆说:"哼!这个国王老是咳嗽,真叫我厌烦!我见过勃艮第的查理醉醺醺的,可他也不像身染重病的路易十一这样坏呀."
"雅克君,"里姆应道,"那是因为国王喝的酒不像喝药汤那么厉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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