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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群鸦的盛宴(76)

王隘口守护福兰克林·佛勒。

人们常说,乌勒家一半的人是疯子,另一半则更糟。艾拉莉亚·沙德是哈曼大人的私生女,而她和她的小家伙们跟其他沙蛇一样被关了起来。这会激怒哈曼大人,乌勒家的人动怒后是很危险的。也许太危险了。公主不想再将任何人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

佛勒大人是比较安全的选择。他外号“老隼鹰”,从来跟安德斯·伊伦伍德不和,他们两家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当时佛勒家在娜梅莉亚战争中追随马泰尔,而没有选伊伦伍德。此外,人人皆知佛勒家的双胞胎是娜梅小姐的好朋友,但这对“老隼鹰”来讲有多少分量呢?

亚莲恩这封密信犹豫不决地写了好几天。“给带来这封信的人一百银鹿,”她如此开头,以保证信件能送达。她写了自己身在何处,并请求救援,“无论谁将 我带离这间屋子,我结婚时决不会忘记他。”让英雄们行动起来吧。除非道朗亲王解除她的继承权,否则她仍是陽戟城的合法继承人,跟她结婚的人有朝一日将会和 她并肩统治多恩领。亚莲恩祈祷她的营救者比父亲多年来向她提议的灰一胡一 子老头们年轻一些。“我要一个有牙齿的伴侣。”她最后一次拒绝求婚者时曾对父亲说。

她不敢要羊皮纸,以免引起看守的怀疑,转而从《七星圣经》中撕下一页,把信写在页脚处,然后趁下一个洗澡日塞给塞德拉。“三重门边有个地方,商队穿越大沙漠前会在那里补充给养,”亚莲恩嘱咐她,“找个前往亲王隘口的旅行者,许以一百银鹿,让他把这封信一交一 到佛勒大人手中。”

“好的。”塞德拉将信件藏进紧身胸衣,“太陽下山前我会找到人的,公主。”

“很好,”她说,“明天来向我报告进展。”

然而第二天女孩没有回来。再下一天也没有。为亚莲恩灌浴盆的换成了莫拉和梅勒,然后她们又留下来给她洗背一搓一头。“塞德拉病了吗?”公主问,但她们都不回答。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她被逮住了。还能为什么呢?当晚她几乎没睡着,担心接下来会怎样。

第二天,提莫斯为亚莲恩带来早餐时,她求见里卡索,而不是父亲。显然她不能强迫道朗亲王来见她,但区区一个管家对陽戟城法定继承人的召唤应该不会不予理睬。

可他真的不理不睬。“你没转告里卡索吗?”第二次见到提莫斯时,她问,“你有没有告诉他,我需要他?”提莫斯拒绝回答,于是亚莲恩抄起一壶红酒,全 倒在他头上。仆人带着受伤的尊严,浑身湿一漉一漉地离开。父亲要让我烂在这里,亚莲恩断定,要不就是打算把我嫁给某个恶心的老笨蛋,一直关到圆房。

亚莲恩·马泰尔从小就期望有朝一日会跟父亲挑选的大诸侯结婚。她一直认定,这是公主的命运……叔叔奥柏伦则持有不同观点。“你们想结婚,就结婚,” 红毒蛇告诫女儿们,“不想结婚,便自寻快乐,毕竟这世上的快乐够少的了。但记住一点,千万要小心选择,如果教笨蛋或暴徒缠上,不要找我帮忙,我给了你们工 具自己解决。”

道朗亲王的合法继承人不曾享有奥柏伦给私生女儿们的自一由 。亚莲恩必须结婚,她接受了这点。她知道德雷想要她,还有他哥哥柠檬林骑士丹泽尔。戴蒙·沙德甚至向她求过婚,然而戴蒙是私生子,道朗亲王又不打算让她嫁给多恩人。

这点亚莲恩也已接受。某年,劳勃国王的弟弟来访,她竭尽全力引一诱他,但那时她还是个半大小女孩,对她的主动示好,蓝礼公爵似乎困窘多于热情。后来, 霍斯特·徒利要她去奔流城见见他的继承人,她向少女点起蜡烛,以示感激,没料到道朗亲王谢绝了邀请。公主甚至考虑过维拉斯·提利尔,即使他是残疾,但这回 父亲又拒绝送她去高庭与他见面。她不顾父亲反对,试图在特蕾妮的帮助下私奔……结果他们被奥柏伦亲王在维斯赶上并带了回来。同年,道朗亲王试图将她许配给 本·毕斯柏里,一位至少八十岁的小领主,眼睛看不见,又没有牙齿。(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幸亏毕斯柏里前几年死了,使得她目前的处境稍好一点,他既然死了,就不可能再强迫她嫁给他。河渡口领主结了第八次婚,这方面她也安全。但埃尔顿·伊 斯蒙仍活着,且没有伴侣。还有罗斯比大人和格兰德森大人。格兰德森人唤“灰一胡一 子”,但她遇见他时,他的一胡一 子已变得雪白。欢迎宴会上,他在鱼和烤肉这两道菜 之间睡着了。德雷说那样正合适,因为他们家的纹章是一头睡狮,盖林则怂恿她,看她能否给他的一胡一 子打个结,却不弄醒他。亚莲恩克制住了玩闹的冲动。格兰德森 看上去是个欢快友善的家伙,不像伊斯特蒙那么一爱一发牢騷,也比罗斯比一精一力充沛。然而她决不愿跟他结婚。即便何塔拿着斧子站在后面我也不愿意。

第二天没人来跟她完婚,再下一天也没有。塞德拉也没回来。亚莲恩试图以同样的方法争取莫拉和梅勒,但不成功。若她能跟其中一人独处,也许有点希望, 可惜姐妹俩在一起就像一堵墙。到此时,公主甚至乐意接受炽一热的烙铁,或在刑架上度过一晚。孤独快把她一逼一疯了。我所做的事,应当用刽子手的斧头来惩罚,但他 甚至连这也不给我。他宁愿把我关起来,彻底遗忘我这个人。不晓得卡洛特学士是否正在撰写声明,把她的继承权转一让给弟弟昆廷。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亚莲恩数不清被囚禁了多久。她越来越多地躺在床 上,最后除了上厕所,根本不起来。仆人们拿来的膳食原封不动地逐渐变凉。亚莲恩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仍然疲倦得起不了身。她向圣母祈求怜悯,向战士祈求勇气,然后接着睡。新鲜食物送上来,她还是不吃。有一次她感觉特别有力气,于是将 所有食物搬到窗口,抛到下面院子里,这样它们就无法诱一惑她了。这举动耗尽了力量,因此她又爬回床 上睡了半天。

终于有一天,一只粗糙的手摇她肩膀,把她唤醒。“小公主,”一个她从小就熟识的声音说,“起来穿衣服。亲王召见你。”她的老朋友及保护者阿利欧·何 塔站在上方,跟她讲话。亚莲恩露出困倦的微笑。看到这张满是瘢痕的脸,听到那沙哑低沉的声线及浓重的诺佛斯口音,感觉真好。“你们把塞德拉怎样了?”

“亲王送她去流水花园了,”何塔说,“他会告诉你的,但首先你必须洗一洗,吃点东西。”

我看起来一定像头可怜的动物。亚莲恩从床 上爬起来,虚弱如同小猫。“让莫拉和梅勒准备洗澡水,”她吩咐他,“告诉提莫斯,给我带点食物上来。别太腻。一点点冷汤,稍许面包一皮和水果。”

“是。”何塔说。她从没听过如此悦耳的声音。

侍卫队长等在外面,公主在里面梳洗,然后稍稍吃了些他们带来的一奶一酪和水果,并喝了一点红酒,以舒缓肠胃。我怕,她意识到,我生命中头一次害怕父亲。 她哈哈大笑,直到酒从鼻子里流一出来。她选了一件简朴的象牙色布袍,袖子和上身绣有蔓藤和紫葡萄,没戴首饰。我必须表现得朴素谦逊,诚心悔悟。我必须匍匐在 他脚下乞求原谅,否则将再也听不到其他人类的噪音。

等她作好准备,黄昏已经降临。亚莲恩以为何塔会将她押解到太陽塔,听取父亲的审判,他却把她带到了亲王的书房。道朗·马泰尔坐在一张席瓦斯棋桌后 面,患痛风的腿搁在铺有衬垫的足凳上。他把一玩着一只玛瑙雕成的象,将它放在红肿的手里翻来覆去。亲王的状况比她以往所见都要糟。他的脸苍白浮肿,关节发炎 肿胀,光看着就让她心痛。见他这个样子,亚莲恩很难过……但不知为何,她无法如计划中那样下跪乞求。她只是说,“父亲。”

他抬头看她,黑色的眼睛因痛苦而迷蒙。因为痛风?亚莲恩心想,还是因为我?“瓦兰提斯人是奇异而深奥的民族,”他一边喃喃地说,一边把象放下。“我去诺佛斯途中曾路过瓦兰提斯,后来我在诺佛斯遇见了梅拉莉欧。狗熊伴随着铃声在阶梯上跳舞,阿利欧记得那一天。”

“我记得,”阿利欧·何塔用低沉的嗓音重复。“狗熊在铃声中跳舞,亲王殿下穿着红色、金色与橙色的衣服。夫人问我,这位光彩夺目的人是谁?”

道朗亲王无力地微笑。“让我们独处,队长。”

何塔用长一柄一斧的斧一柄一一捶地板,转身退下。

“我吩咐他们在你房里放一张席瓦斯棋桌。”父女俩独处后,父亲说。

“我跟谁下呢?”他为何要谈论游戏?莫非痛风夺去了他的智慧?

“跟你自己。很多时候,玩游戏之前,最好先研究一下。对这个游戏,你有多了解,亚莲恩?”

“足够参与。”

“但赢不了。我弟弟喜一爱一战斗是因为他喜一爱一战斗本身,而我只玩我能获胜的游戏。席瓦斯不适合我。”他端详她的脸许久,然后才道,“为什么?告诉我,亚莲恩。告诉我为什么。”

“为了家族荣誉。”父亲的语气令她气恼。他听上去如此悲哀,如此疲惫,如此虚弱。你是多恩领亲王!她想大喊,你心中应该充满怒火!“你的软弱令整个多恩蒙羞,父亲。你弟弟代替你去君临,他们却杀了他!”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每次闭上眼睛,我就仿佛看到了奥柏伦。”

“毫无疑问,他在叫你睁开眼睛。”她径自坐到席瓦斯棋桌边,父亲的对面。

“我没准你坐下。”

“那就叫何塔回来拿鞭子一抽一我,以惩罚我的傲慢无礼。你是多恩领亲王,你可以这么做。”她摸一摸一枚席瓦斯棋子,重骑兵。“你们有没有抓到杰洛爵士?”

他摇摇头。“能抓到他就好了。你让他参与真愚蠢。‘暗黑之星’是多恩最危险的人物,你和他合起来给我们大家造成了极大伤害。”

亚莲恩几乎不敢问:“那弥赛菈。她是不是……?”

“……死了?没有,但‘暗黑之星’确实下了毒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你的白骑士吸引,因此没人能确定究竟怎么回事,似乎她的马被‘暗黑之星’的马惊 吓,在最后一刻闪避开来,否则他会将那女孩的头砍成两半。结果那一剑划开她的脸颊,深及面骨,并削掉了右耳。卡洛特可以救她一性一命,但没有一种药膏能令她容 貌复原。她处于我的监护之下,亚莲恩,她跟你弟弟订了婚,受我的保护。你让我们全体蒙羞。”

“我没想过伤害她,”亚莲恩强调,“如果何塔不干涉……”

“……你将替她加冕,让她成为女王,反对她的弟弟。如此,她将丢掉一性一命,而不止一只耳朵。”

“除非我们失败。”

“除非?应该说等你们失败时,报应就到了。多恩领在七大王国中人口最少。少龙主写他那部书时,乐意把我们的军队写得比实际数量多,以夸耀其丰功伟 业,我们也乐意顺水推舟,好让敌人惧怕。但身为亲王,我了解真相,勇气无法代替数量。多恩领对垒不了铁王座,至少不能独自取胜——然而这正是你要带给我们 的。你感到骄傲吗?”亲王没给她时间回答。“我该拿你怎么办,亚莲恩?”

原谅我,她心中有几分想说,但他的话刺她太深。“就跟平常一样呗。什么也不做。”

“你让人很难咽下怒火。”

“最好别咽了,免得被噎着。”亲王无语。“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计划的?”

“我是多恩亲王。人们会讨好我。”

有人告密。“你既然知道,却还准许我们带弥赛菈离开。为什么?”

“那是我的错,事实证明是个令人痛心的错。你是我女儿,亚莲恩,是从前那个擦破膝盖就跑来找我的小女孩。我很难相信你会策划陰谋来对付我。我必须知道真相。”

“现在你知道了。而我想知道是谁告我的密。”

“我处在你的位置也会想知道。”

“你告不告诉我?”

“我想不出告诉你的理由。”

“你认为我无法找出真相?”

“欢迎尝试。到最后,你必然不信任所有人……一点点怀疑对一位公主来说是好事。”道朗亲王叹口气。“你让我失望,亚莲恩。”

“乌鸦还说八哥黑。你让我失望了好多年,父亲。”她本不想对他如此无礼,但这些话脱口而出。好吧,我都已经说了。

“是,我太一温一 和,太软弱,太谨慎,对敌人太仁慈。然而在我看来,你现在正需要一点这种仁慈。你应该恳求我的宽恕,而非进一步激怒我。”

“我只为朋友们恳求仁慈。”

“你真高尚。”

“他们所作所为全是出于对我的一爱一。他们不应在灰怖堡等死。”

“这点我也同意。除了‘暗黑之星’,你的同谋者不过是些糊涂孩子。尽管如此,这并非无害的席瓦斯游戏,你和你的朋友们合谋叛逆,我可以砍他们的脑袋。”

“你可以,但你没有。戴恩,达特,桑塔加……不,你决不敢与这些家族为敌。”

“我敢做的事你做梦都想不到……但这个话题现在先不谈。安德雷爵士被送往诺佛斯去服侍你母亲大人三年;盖林接下来两年将在泰洛西度过,我从绿血河孤 儿中他的族人那里索取了押金和人质;希尔娃小姐没受惩罚,但她到了婚嫁年龄,她父亲已将她送往青石城跟伊斯蒙大人结婚;至于,亚历斯·奥克赫特,他选择了 自己的命运,并勇敢面对。御林铁卫的骑士……你究竟对他干了些什么?”

“我跟他上床 ,父亲。我记得你确实命令过我,要好好款待贵宾。”

他涨红了脸。“就这些?”

“我告诉他,一旦弥赛菈成为女王,她会准许我们结婚。他想要我做他妻子。”

“我敢肯定,你竭尽所能地阻止他违背誓言。”父亲道。

这下轮到她涨红了脸。她引一诱亚历斯爵士花了半年时间。尽管他声称穿上白袍前有过女人,但依表现来看,要是不说,她绝不会知道。他一爱一抚时动作笨拙,他 的吻紧张不安,第一次做一愛时,她用手引导他进入体内,结果他全洒在她大一腿上。更糟的是,他被羞耻感淹没,假如他每说一遍“我们不该这么做”她就能得到一枚 金龙,那她将比兰尼斯特家族还富有。他冲向阿利欧·何塔是希望救我?亚莲恩心想,还是为了逃避我,用生命来洗刷羞耻?“他确实一爱一我,”她听见自己说。“他 为我而死。”

“倘若如此,他可以是那许许多多人中的第一个。听着,你和你的堂姐妹们想要战争,你们的愿望就要达成了。就在我们说话的当日,另一位御林铁卫正缓缓 地向陽戟城进发,巴隆·史文爵士要把‘魔山’的脑袋送来给我。我的臣属们一直在尽量拖延,为我争取一点时间。威尔斯留他在骨路捕猎鹰狩,待了八天,而当他 从群山中钻出来时,伊伦伍德大人又摆了两个星期的宴会。目前他人在托尔城,乔戴恩小姐安排了许多竞赛,以示敬意。等他抵达魂丘,将会发现托兰夫人比乔戴恩 小姐更好客。然而或迟或早,巴隆爵士终究会来到陽戟城,到时候,他要面见弥赛薤公主……和亚历斯爵士,他的誓言兄弟。我们该告诉他什么呢,亚莲恩?我能不 能说,奥克赫特死于狩猎事故,或滚下一段滑一溜溜的楼梯?我告诉他亚历斯去流水花园游泳,在大理石上滑倒,撞到脑袋,然后淹死了?

“不,”亚莲恩说,“说他为保护小公主而死。告诉巴隆爵士,‘暗黑之星’想杀她,亚历斯挡在中间,救了她的命。”御林铁卫的白骑士正该为此而死,为立誓保护的人献出生命。“巴隆爵士也许会怀疑,正如兰尼斯特家杀死你姐姐和她的孩子们时你也同样怀疑,但他没有证据……”

“……直到他跟弥赛菈谈话。或许我们还得让这个勇敢的孩子也遭受意外?但这意味着战争。如果太后之女在我的监护之下死亡,任何谎言都不能让多恩躲过她的怒火。”

他需要我,亚莲恩意识到,所以他派人来找我。

“我可以教弥赛菈怎么说,但我何苦这么做呢?”

一阵怒意掠过父亲的脸。“我警告你,亚莲恩。我已经失去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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