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豆 要静悄悄的别惊醒蝴蝶(3)
Tamaru点头。「大致上是。不过他一滴酒也不喝。这傢伙不喝酒,大白天就堂堂干起来。恶性*更重大。她希望离婚。但丈夫却顽强地拒绝离婚。也许喜欢过她。也许不想放开手边的牺牲者。也许喜欢以蛮力强暴太大。」
Tamaru轻轻举起脚,再确认皮鞋的光泽情况。然后继续说:
「如果提得出家暴证据,离婚自然能成立,可是那既耗时间,又花钱。而且如果对方请了高明的律师的话,还会受到不愉快的对待。家庭法庭很拥挤,法官人 数不足。就算顺利离婚,判定了赡养费和生活补助费的金额,却很少男人会老实支付。总会找藉口赖掉。日本几乎没有哪个前夫因为没付瞻养费而被关进监狱的。只 要摆出愿意支付的姿态,象征性*付了一点,法院都会从宽放过。日本社会依然还在纵容男人。」
青豆说:「不过几天前,那个暴力丈夫在涩谷的一个饭店房间里,很巧活该心脏病发作。」
「很巧活该的形容法有点过于直接。」Tamaru轻轻咋舌说。「我比较喜欢说是上天的巧妙安排。无论如何,死因既没有可疑之处,保险金的金额也没有 到引入注目的高额地步,所以人寿保险公司也不会怀疑。应该会顺利支付。话虽这么说,金额还是不错的。以这笔保险金她可以重新踏出新人生的第一步。何况还可 以完全省下离婚诉讼所须花费的时间和金钱。可以回避掉由于繁杂而无意义的法律手续和事后纠纷所带来的精神折磨。」
「而且,不再放任这种杂碎般的危险傢伙继续在世间撒野,就不会在什么地方发现又出现新的牺牲者了。」
「上天的巧妙安排。」Tamaru说。「幸亏心脏病发作,一切都顺利收场。最后好的话一切都好。」
「如果什么地方有这所谓最后的话。」青豆说。
Tamaru嘴角做出令人联想到微笑的短暂皱纹似的表情。「在什么地方一定有最后的,只是没有一一写出「这里是最后』而已。楼梯的最上面一段有写着「这里是最后一段。请不要再踏出去』吗?」
青豆摇摇头。
「跟那一样。」Tamaru说。
青豆说:「动用常识,好好睁开眼睛的话,自然知道哪里是最后了。」
Tamaru点头。「就算不知道——」他以手指做出落下的动作,「不管怎么样,那里就是最后了。」
两个人暂时无言听着鸟的声音。安稳的四月的午后。到处都看不到恶意或暴力的气息。
「现在这里住几个女人?」青豆问。
「四个。」Tamaru即刻回答。
「都是处境相同的人?」
「大概类似。」 Tamaru说。然后撇一下嘴。「不过另外三个人的情况,没那么严重。对方那个男人,全都是没什么用的卑劣傢伙,不过没有我们现在谈的这个人那样恶质。全都是虚张声势的小人物。不需要烦劳你出手。这边大概就可以处理。」
「合法地?」
「大致合法。顶多也只是稍微恐吓一下。不过当然心脏病发作也是合法的死因。」
「当然。」青豆搭腔。 (村上春树的森林http://www.cunshang.net手打输入)
Tamaru暂时什么也没说,双手放在膝上,安静地眺望着下垂的柳枝。
青豆稍微迟疑一下后乾脆开口。「嘿,Tamaru先生,我想请教你一件事。」
「什么事?」
「警察制服和槍是几年前换新的?」
Tamaru稍微皱一下眉。她的语调中似乎稍微含有提起他戒心的声响。「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没什么特别理由。只是刚才忽然想到。」
Tamaru看着青豆的眼睛。他的眼睛始终是中立的,其中没有所谓的表情。留有可以转向任何一方的余地。
「八一年的十月中旬,激进份子与山梨县警在本栖湖附近发生槍战,第二年警界就有了重大改革。那是两年前的事。」
青豆表情不改地点头。完全不记得有这种事,不过只能配合对方的话。
「是一个血腥的事件。旧式六连发左轮手|槍,对上五把卡拉希尼可夫AK47。没办法跟那东西比胜负。三个可怜的警察,好像被缝衣机车过般被打得体无 完肤。自卫队的特殊空降部队即刻出动直升机。警察的面子挂不住。后来,中曾根首相立刻决定认真强化警察力量。组织大幅改组,设置特殊武装部队,一般警察也 开始佩带高性*能自动手|槍。贝瑞塔九二型。你射击过吗?」
青豆摇摇头。怎么可能?她连空**都没射过。
「我射过。」Tamaru说。「十五连发的自动式。用九毫米的帕拉贝伦(Parabellum)子弹。有一定评价的槍型,美国陆军也採用。虽然不便 宜,不过没有西格(Sig)或克拉克那么贵是它的卖点。不过这不是新手能简单操作的槍。以前的左轮式重量只有四九〇公克,而这这则重达八五〇公克。这种东 西让训练不够的日本警察带着,更没有作用。在这么拥挤的地方射击高性*能手|槍,伤及一般市民就完了。」
「那种东西,你在哪里射?」
「啊,经常有噢。有时候在泉水湖边,弹竖琴时,妖精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出现,交给我贝瑞塔九二型,就以那边的小白兔试射。」
「说认真的。」
Tamaru嘴角纹路稍微加深一点。「我只说认真的。」他说。「总之制式手|槍和制服换新是在两年前的春天。正好这个时候。这有没有回答你的问题?」
「两年前。」她说。
Tamaru再一次,向青豆投出锐利的视线。「嘿,如果有什么事情挂心,可以对我说。你跟警察有什么瓜葛吗?」
「不是这样。」青豆说。然后双手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摇着。「我只是稍微想到制服的事而已。我想是什么时候换的。」
沉默继续了一阵子,两个人的对话在这里自然结束。Tamaru再一次伸出右手。「很庆幸事情顺利结束。」他说。青豆握了那手。这个男人明白。在完成事关人命的重大工作之后,伴随着肉体接触的温暖安静的鼓励是有必要的。
「休个假吧。」Tamru之说。「有时候也需要停下来深呼吸,让脑子放空。不妨跟男朋友去关岛度假。」
青豆背起皮包,调整一下连帽上衣的帽子位置。Tamaru也站起来。个子虽然一点也不算高,但他一站起来,看起来简直像那里生出一堵石牆般。经常会让人对那紧密的质感感到惊讶。
Tamaru在背后一直目送着她走出去。青豆一面栘动脚步,背上一面继续感觉着那视线。因此收紧下颚,伸直背嵴,像沿着一条笔直的线走般踏着确实的 步子走。然而庄看不见的地方,她却感到很混乱。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陆续发生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稍早前,世界还在她的掌握中。还没有什么破绽和矛盾。 然而现在却开始分崩离析了。
本栖湖的槍战?贝瑞塔九二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样重要的新闻青豆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个世界的系统不知道什么地方开始乱了。一面走,她的脑子里一面继续转着。不管发生什么,总要想办法重新把这个世界整理成一束。一定要合乎道理。而且要赶快。不这样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青豆内心正混乱着,这点Tamam应该看穿了。他是个很谨慎,直觉很灵的男人。而且也是个危险的男人。Tamaru对女主人怀有深深的敬意,尽忠职 守。为了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几乎所有的事他都做。青豆和Tamaru互相肯定,彼此怀有好感。至少怀有类似好感的东西。不过如果他判断由于某种理由,青豆的 存在对女主人不利的话,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捨弃青豆,把她处理掉。非常务实地。然而这种事不能怪Tamaru。因为那毕竟是他的职责。
青豆穿过庭园时,门扉打开了。她对着监视摄影镜头尽可能露出可亲的微笑,轻轻挥挥手。就像什么事业没发生过那样。走出牆外后,背后的门扉慢慢关上。青豆一面走下麻布的陡坡,一面在脑子里整理出现在自己得不做的事情,列出表来。细密,而有要领地。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