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行春(5)
“老板娘,你怎么啦?脸色好难看。”一到店里,真纪马上问。
“昨夜多喝了一点。”
“嘿,老板娘也会做这种事吗?我想,一定是和很不错的男人喝酒吧?”
“不是的。”
“又在隐瞒了?老板娘真不干脆。”说着,真纪转过脸。
真纪连男友和性方面的事都坦白告诉冬子,但,冬子却几乎没讲过自己的事,即使被问及,也马上岔开话题,所以真纪才不满吧!
是否有喜欢的男人倒无所谓,但,冬子却有着身体接受过手术的错综情绪,而那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心灵负担了。
冬于正在招呼顾客时,船津来了电话。
“昨夜真抱歉,我醉得不省人事。”冬子道歉。
“现在觉得如何?”船津问。
“头还在痛,不过勉强可以工作了。”之后,她压低声音。“是你送我回家?”
“是的……”
“后来我醒过来,吓一跳呢!”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不……”船津沉默了——
果然被船津偷吻了吗……
冬子很想问,却忍住了,沉默不语。
“下次让我请客。”
“以后再说。”
“这个星期之内不行吗?”
“可是,昨夜……”
“所以,看是明天或后天。”
“下星期吧?或者下下星期。”
“不,就是后天。”很难得,船津会如此强迫!
“怎么回事?”
“是的……”
“所长如果回来,我们岂非就无法见面?”
“没有这回事!我想你大概有所误会。”
“是吗?”
“你想大多了,根本不必在乎那种事。”
“还记得昨夜的事吗?”
“有什么不对?”
“不。反正,今天或明天请你和我见面。”船律的语气很坚决。
“就算两、三个小时也好。”
对方愈强迫,冬子反而退缩了。船律今天邀约的口气仿佛冬子和他见面乃是理所当然,而这种充满自信的态度,感觉上是来自昨夜的亲近。但,此一时,被一时!
昨夜的确是冬子约船津一起吃饭、喝酒,而且醉后在不省人事中被送回家,虽然无法肯定,不过很可能被船津趁隙偷吻,船津很可能以为自己等于是接受他了。
“只是两、三个小时也好。”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冬子沉默着。她既不愿推称身体不舒服,也的确一切正常,问题是,昨天和今天已经不一样了。
“明天,或者后天吧!反正一定要在这两个星期内。”
船津这种说话态度也让冬子很在意。他知道这个星期内贵志前往九州,所以才强迫邀约,亦即,本来忠实、温柔的仆人,如今已变成十足的男人了,不再是情投意合的朋友,而是充满追求欲望的异性。
感觉到这种变化时,冬于的心情开始退缩了,仿佛有某种郁闷往自己全身覆盖下来。她也觉得船津是位很不错的青年,却不希望彼此有更深入的关系。
拒绝船津的邀约后,冬子回家。十一时过后,正想上床时,贵志打电话来了。
“啊,你今天在家?”一开口,贵志就这样说。
“你打过电话?”
“昨夜,十二时和凌晨一时。”
“啊,昨夜我……和一位朋友碰面。”
“那很好啊!”贵志淡淡的回答。
这反而让冬子忍不住想刺激他了。“我和男性朋友一起去吃过饭。”
“那么,我凌晨二时左右应该再打一次电话的。”
“回到家已经三时过后。”
“哦,这么晚?”
“我喝醉了,被对方扶回家。”
“那一定很糟糕!如果那种时候我打电话来,绝对会被臭骂一顿了。”
“……”冬子觉得再说下去也没意思,沉默了。
“对了,后天是周末,你能来吗?如果要过来,我会事先准备。”
“别的女人不行?”
“你还在醉?”
“不,很清醒。”
“看样子心情很不好呢!对了,怎么决定?”
“我很想去,但,算了。吧”
“如果想来的话,就过来呀!”
“可是,会影响你的工作吧?”
“周末的话就不要紧了,再说,藤井也想见你。”
“藤井先生还好吗?”
“那家伙似乎为太太的事很苦恼。”
“苦恼?”
“在电话中不好说明……最重要的,你要过来吗?”
“上次才刚去过,不去了。”
“那么,我帮你买点礼物回去。要什么呢?”
“什么都不要。你早些回来就是了嘛!”
尽管嘴巴逞强,冬子最后还是向贵志撒娇了。
※※※
贵志自九州回来的翌日,冬子和他在赤冈的餐厅碰面。他虽是去工作,却好像也顺便打了高尔夫球,脸孔晒成黝黑,身材似手更结实了些。
“给你的。”贵志递出一个细长型的纸包皮。
冬子打开一看,梧恫木盒内是博多织的衣带。
“你居然没忘?”
“我不知道要买什么,很困惑呢!”贵志羞赧的笑了笑。“藤井要我向你致意。”
“你在电话中说他正在苦恼,怎么回事?”
“我说过他太太住院吧?”
“过程还顺利吗?”
“还不错,但,手术后好像就没有那方面的关系。”
“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提不起兴趣。”
“是藤井太太那方面吗?”
“藤井也一样。”
“怎么可能……”
“我也不太清楚,但,可能是因为藤并看到整个手术过程吧!由于他和医师是朋友,对方出于好意才让他看,但,反而造成很大的打击。”
冬子想像着自己被摘除的部位让贵志见到的情景。如果那样,贵志也许同样再也不想和自己上床吧!
“他太太也知道这件事吗?”
“好像还没告诉她。不过,即使他提出要求,太大也不答应。”
“为什么呢?”
“她说自己已不是女人,拒绝了。”
“岂有……”
“他也告诉太太说没有这回事,可是大太却顽固的拒绝,不过,同意他可以和别的女性发生关系。”
“那么,藤井先生他……”
“他深爱着太大,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么说,他们……”
“入夜后,藤井觉得太太很可怜,睡前总会握住太太的手。所以,现在即使在外面喝酒,到了十一时,他一定会回家。”
冬子想起在福冈见到的藤井那和善的脸孔。从外貌看是嗜酒的粗扩型人物,事实上却非常细心体贴、以温柔来包皮覆住内心敏锐的感受性。
而,他却只握住妻子的手静静躺着,在淡谈的床头灯光照射的静寂卧室里,两人想到确定彼此掌温的躺着,不久就进入梦乡。妻子已抛弃自己身为女人的念头,想要平淡的生活,丈夫也知道,却仍藉手掌的温度想传达内心的爱,这种中年夫妇之间没有肉体关系的宁静爱情,自有其美丽的和温柔的一面。
但是,藤井四十二岁,妻子只有四十岁,虽是已属于没有冲动的年纪,却非性欲已消失的年龄。
“两个人像这样就满足了吗?”
“不可能满足吧!但,或许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并非身体互相接触才算是爱的表现。”
“可是,只是这么做的话,男人无法忍耐吧?”
“我想也是,不过,如果妻子不约束,男人反而很难在外头逢场作戏。”
“是这样吗?”
“当然,也有妻子什么都不说,男人仍在外花天酒地;但,藤井却不同,他认为妻子在手术后陷入苦恼、郁闷之中,自己如果还这样做,未免太残酷了。”
“可见他相当爱着妻子了。”
“也许吧!”
“可是,只因为接受过手术就主动退缩,他妻子的心情也真令人难懂。”
“他太太是属于神经质的人,就算医师说明那并没有影响,还是无法看得开。”
“只因为这样?”
“也可能是知道藤井失去欲望了吧!”
冬子想起江户时代,宫廷里的女人只要年近三十岁,就自动不再与将军同衾,因为认为年纪大了还沉溺情欲之中未免过于婬乱。
但是,现代人的性愛并无年龄限制,没有人会认同那样的理由的。
冬子又想到中山夫人。藤井之妻和中山夫人完全不同,藤井之妻在手术后似已放弃自己是女人之事,但是中山夫人却反而愈大胆开放,坚持自己是完全的女人。一方是后退,另一方是前进,这是由于个性使然呢,抑或另有其他原因呢?反正是鲜明的对比。
若与这两人比较,冬子可能较接近藤井之妻吧!她虽不似藤并之妻那般强烈,却也希望逐渐脱离男文的情欲关系,也想亩认已和这种关系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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