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龙巴-20
一箭双雕事件曾使比埃特拉那拉镇陷入惶惶然不可终日之中(报纸文笔),几个月后,某天下午,一个年轻人,左臂吊着三角巾,骑着马离开了巴斯蒂亚,朝着卡尔多村进发,此地一温一泉闻名遐迩,夏天,向城里那些讲究养生之道的人们提供可口的矿泉水.一个年轻的女郎陪伴着他,女郎身材修长,姿色出众,骑着一匹小黑马,行家对小黑马的力量和气度赞不绝口,但遗憾的是,它的一只耳朵因莫名其妙的变故布被割裂了.进了村子,女郎轻快地跳到地上,先帮她的伙伴下了马,然后卸下系在马鞍架上那对十分沉重的皮囊.马匹一交一给一个农民看管,女郎背起皮囊,蒙上"美扎罗",年轻小伙子背着一根双管槍,开始上山,走的是一条陡峭的小路,路经之处邻近似乎并无住家.登上凯尔奇奥峰的一级高突的台阶上,他们停了下来,双双坐在草地上.他们好像在等人,因为他们的眼睛不断往山里扫视,年轻女郎还 不时瞧瞧一只漂亮的金表,或许,好像是刚刚得到一件首饰珍宝,把一玩个没够;或许,是为了知道,约会时间是不是已经到了.他们等待的时间不算长.一只狗钻出了绿林,女郎叫了声布吕斯科,狗便连忙跑过来与他们亲一热起来.不一会儿,出现了两个一胡一子拉茬的好汉,长槍夹在胳膊下,子弹盒子挂在腰带上,手槍别在腰侧.他们身上补丁落补丁的破烂衣衫与闪闪发光的大一陆名牌槍支适成鲜明对照.尽管从表面上看,他们的地位身份并不平等,但在这个场面里,四个人物却欢聚畅谈,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那好吧!奥斯.安东,"年纪大的土匪对年轻人说,"您的案子总算结束了.裁定不予起诉.我深表祝贺.遗憾的是,律师已经不在岛上了,再也看不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您的胳膊怎么样?
"说是再过半个月,"年轻人说,"我就可以不用吊带了.......布朗多,老朋友,明天我要动身去意大利,我本就想同你,还 有神甫先生告别.这就是为什么我把你们请来了."
"您真是迫不及待,"布朗多拉奇奥说,"昨天宣告无罪,明天就要走."
"有事呗,"年轻女郎兴高采烈地说,"先生们,我给你们带来了晚饭;吃吧,别忘了我的朋友布吕斯科."
"您一宠一坏了布吕斯科,高龙巴小一姐,但它不会忘恩负义的.您看好了.来,布吕斯科,"他说着,平伸出他的长槍,"为巴里奇尼一家,跳!"
狗一动不动,一舔一着嘴,直瞅它的主人.
"为戴拉.雷比阿一家,跳!"
只见它奋力一跳,竟然比原定的高度超出了两尺.
"听我说,朋友们,"奥索说,"你们干的这行当太糟糕了,即使不是在那个广场(此广场为巴斯蒂亚刑场.......原注),那儿,我们都看得见,了结你们的一生;你们可能得到的最好的下场,也就是吃宪兵的子弹,倒在绿林里."
"好哇!,卡斯特里科尼说,"反正都是死,总比热病把您烧死在一床一上,听着继承人或真或假的啼啼哭哭好受多了吧.像我们这样,过惯了野外生活,怎么也不能穿着戴着裹一着包着去受死罪吧,就像乡下人说的那样."
"我希望,"奥索继续说,"你们离开这个地方......去过更平静的生活.比方说,你们为什么不去撒丁岛(撒丁岛,属意大利,在科西嘉南面.)定居呢,你们不是有好几个伙伴这样做了吗?我也许可以为你们提供些方便."
"上撒丁岛!"布朗多拉奇奥嚷起来,"撒丁岛人连同他们的土话见鬼去吧.我们跟他们太难相处了."
"撒丁岛上没有发展的余地,"神学家补充说,"我嘛,我看不起撒丁人.他们为了剿匪,组织了民一团一马队;这既受到土匪的批评,又受到当地人的奚落(关于撒丁岛的议论,是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他过去当过土匪,他本人对此议论完全负责.......原注).呸!撒丁岛滚蛋去吧.这倒是一件令我奇怪的事,戴拉.雷比阿先生,像您这样见多识广的风一流雅士,又品味过我们的绿林生活,可您却浅尝辄止,扬长而去了."
"可是,"奥索笑着说,"我有幸曾与你们为伍,但对你们处境的魅力实在不敢恭维,每每回想起来腰就发疼,那是一个美丽的夜晚,我像一个包裹一样,被横在一匹光背马上,由我的朋友布朗多拉奇奥驾驭着马,狼狈逃窜."
"不过,逃脱追捕后的痛快,您难道看得一钱不值?"卡斯特里科尼又说,"我们岛上气候宜人,具有一种绝对自一由的魅力,您怎么对此会无动于衷?有了这护身法宝(他指了指他的槍),就可以到处称王,只要子弹够得着的地方.发号施令,打抱不平......这是一种很侠义.很惬意的消遣,我们岂能洗手不干呢.比起堂吉诃德来,我们的武装更为一精一良,我们的理智更为康健,还 有什么生活比这种游侠骑士的生活更美好?嘿,有那么一天,我得知,小莉拉.吕伊吉姑一娘一的叔叔,他可是个老吝啬鬼,不愿意给她一份嫁妆;我便给他写了一封信,没有恐吓,那不是我的作风;好啦!那家伙马上服了,他痛快地给她办了婚事.我举手之劳两全其美.相信我吧,奥索先生,土匪的生活美妙无比;咳!......若不是有一个什么英国姑一娘一,您也许就是我们的人了,那姑一娘一我只打了半个照面,可在巴斯蒂亚,大家都对她赞不绝口."
"我未来的嫂子不喜欢绿林,"高龙巴笑着说,"那次可真把她吓坏了."
"说来说去,"奥索说,"你们还 是愿意留下来?悉听尊便吧.那么告诉我,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呢?"
"大可不必了,"布朗多拉奇奥说,"只要想着我们一点就行.你们对我们实在太好了.希莉娜的嫁妆也有了,她只等找个好婆家,也不必劳驾我的朋友本堂神甫写什么恐吓信了.我们知道,你们的佃户会根据我们的需要供给我们面包和火药;这么说,再见了.但愿在科西嘉后会有期."
"紧急时刻,"奥索说,"几枚金币大有用处.既然我们现在成了老朋友了,你们就千万不要拒绝我这个小小的钱罐子(法语lacartouche兼有子弹和罐子的意思,这里构成双关.),它会帮你们下子下蛋的."
"我们之间不谈钱,中尉,"布朗多拉奇奥说,语气很坚决.
"世界上金钱就是一切,"卡斯特里科尼说,"但在绿林里,我们只看重勇气义气和一支弹无虚发的槍."
"我岂能不留下一点纪念就离开你们."奥索又说,"你说吧,我留什么给你好,布朗多?"
土匪挠了挠头,斜瞄了奥索的槍一眼:
"天哪!中尉......假如我敢......但不行,您舍不得的."
"您要什么呢?"
"没什么......东西微不足道......还 是看会不会用.我老想着这一箭双雕和单手射击......噢!这可是独一无二的事情."
"你要这支槍吧?......我给你带来了;但你还 是少用为妙."
"噢!我可不敢说像您那样得心应手;但放心好了,一旦它落到别人手里,您就可以断言:布朗多.萨韦利已经呜呼哀哉了."
"那您呢,卡斯特里科尼,我送您什么好呢?"
"既然您非留给我一份纪念品不可,那我就不客气了,请您捎给我一本贺拉斯诗集袖珍本.这既可以消遣,又可以复一习一拉丁文.巴斯蒂亚港口有一个卖雪茄烟的小姑一娘一,您把书一交一给她就行了,她会转一交一给我的."
"您会收到一册埃尔泽维尔版本,学者先生;我要带走的书中正好有一本.......好啦!朋友们,我们只好分手了.握握手吧.有朝一日你们想上撒丁岛,给我写封信就行了,N律师会把我大一陆的通讯地址告诉你们的."
"中尉,"布朗多说,"明天,当您离开码头的时候,看看这座山,就在这个位置,我们挥动手绢为你们送别."
他们终于分手了,奥索兄妹俩取道回卡尔多,而两个土匪则上了山.
一箭双雕事件曾使比埃特拉那拉镇陷入惶惶然不可终日之中(报纸文笔),几个月后,某天下午,一个年轻人,左臂吊着三角巾,骑着马离开了巴斯蒂亚,朝着卡尔多村进发,此地一温一泉闻名遐迩,夏天,向城里那些讲究养生之道的人们提供可口的矿泉水.一个年轻的女郎陪伴着他,女郎身材修长,姿色出众,骑着一匹小黑马,行家对小黑马的力量和气度赞不绝口,但遗憾的是,它的一只耳朵因莫名其妙的变故布被割裂了.进了村子,女郎轻快地跳到地上,先帮她的伙伴下了马,然后卸下系在马鞍架上那对十分沉重的皮囊.马匹一交一给一个农民看管,女郎背起皮囊,蒙上"美扎罗",年轻小伙子背着一根双管槍,开始上山,走的是一条陡峭的小路,路经之处邻近似乎并无住家.登上凯尔奇奥峰的一级高突的台阶上,他们停了下来,双双坐在草地上.他们好像在等人,因为他们的眼睛不断往山里扫视,年轻女郎还 不时瞧瞧一只漂亮的金表,或许,好像是刚刚得到一件首饰珍宝,把一玩个没够;或许,是为了知道,约会时间是不是已经到了.他们等待的时间不算长.一只狗钻出了绿林,女郎叫了声布吕斯科,狗便连忙跑过来与他们亲一热起来.不一会儿,出现了两个一胡一子拉茬的好汉,长槍夹在胳膊下,子弹盒子挂在腰带上,手槍别在腰侧.他们身上补丁落补丁的破烂衣衫与闪闪发光的大一陆名牌槍支适成鲜明对照.尽管从表面上看,他们的地位身份并不平等,但在这个场面里,四个人物却欢聚畅谈,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那好吧!奥斯.安东,"年纪大的土匪对年轻人说,"您的案子总算结束了.裁定不予起诉.我深表祝贺.遗憾的是,律师已经不在岛上了,再也看不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您的胳膊怎么样?
"说是再过半个月,"年轻人说,"我就可以不用吊带了.......布朗多,老朋友,明天我要动身去意大利,我本就想同你,还 有神甫先生告别.这就是为什么我把你们请来了."
"您真是迫不及待,"布朗多拉奇奥说,"昨天宣告无罪,明天就要走."
"有事呗,"年轻女郎兴高采烈地说,"先生们,我给你们带来了晚饭;吃吧,别忘了我的朋友布吕斯科."
"您一宠一坏了布吕斯科,高龙巴小一姐,但它不会忘恩负义的.您看好了.来,布吕斯科,"他说着,平伸出他的长槍,"为巴里奇尼一家,跳!"
狗一动不动,一舔一着嘴,直瞅它的主人.
"为戴拉.雷比阿一家,跳!"
只见它奋力一跳,竟然比原定的高度超出了两尺.
"听我说,朋友们,"奥索说,"你们干的这行当太糟糕了,即使不是在那个广场(此广场为巴斯蒂亚刑场.......原注),那儿,我们都看得见,了结你们的一生;你们可能得到的最好的下场,也就是吃宪兵的子弹,倒在绿林里."
"好哇!,卡斯特里科尼说,"反正都是死,总比热病把您烧死在一床一上,听着继承人或真或假的啼啼哭哭好受多了吧.像我们这样,过惯了野外生活,怎么也不能穿着戴着裹一着包着去受死罪吧,就像乡下人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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