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我想你已经看到相关报道了。”
“我看到报道了,可我不能把他们剪下来,他们是不会让我有剪刀的,当然不会。有时候他们还威胁我要拿走我的书。我可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有任何精神变态的倾向。”他笑了,露出他的洁白而细小的牙齿。“你想知道他为什么选择他们,是不是?”
“我觉得你会有些建议。我想让你把你的想法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格雷厄姆预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类似阻止连续谋杀这样的理由显然不会让莱克特买账的。
“你看有很多东西你现在还无法拥有,”格雷厄姆说,“研究材料,甚至教学用的电影胶片,我会就此游说院长的。”
“你是说奇尔顿,你一定在来这之前已经见过他了。面目可憎,是不是?跟我说实话。他笨手笨脚地想摸清你在想什么,就像一个新手笨拙地穿收腹健美裤, 是不是?他用眼角余光偷看你,然后你给他扔出一块软骨头,去,叼走吧,是不是?你可能不会相信,他曾经想给我做一个主题理解测试。他坐在那里像一只咧嘴傻 笑的柴郡猫等着MF13出来,哈哈。抱歉我忘了你不是学精神分析的。那是一张卡片,画着一个妇女在床上,一个男人在画的前方。他们以为我会避免一个性的解析。我笑了。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逢人就说我有肛塞综合征并因此逃过了牢狱一劫——不说了,太无聊。”
“我可以让你拥有美国医学学会电影胶片图书馆的进入端口。”
“我不认为你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试试看。”
“我现在已经有足够多的东西看了。”
“你需要看这起案件的案卷。还有其他一个理由。”
“告诉我。”
“我认为你会好奇地想知道你是否比我在找的那个人聪明。”
“那么我是否可以推断你觉得你比我聪明,因为你抓到了我?”
“不,我知道我并不比你聪明。”
“那你为什么能抓到我?”
“因为你有一些劣势。”
“什么劣势?”
“执着,而且你思想不正常。”
“可是你看起来很健康啊,威尔。”
格雷厄姆没应声。
“你的手很粗糙,不再像一个警察的手了。你搽的剃须润肤膏闻起来像是小孩用的。它的瓶子上印着一艘船,对吗?”莱克特博士很少把他的脸摆正,他提问的时候总是把头歪向一边,好像要把好奇钻入你的脸。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莱克特说:“我不认为你能利用我的职业虚荣心劝服我。”
“我不认为我会去劝你,干不干由你。反正布隆博士已经在研究它了,而他是这个领域里最——”
“你把案卷带来了吗?”
“是的。”
“还有图片?”
“有。”
“那你把它给我吧,我考虑考虑,也许会帮你的。”
“不。”
“你常做梦吗,威尔?”
“再见,莱克特博士。”
“你还没威胁没收我的书呢?”
格雷厄姆走开了。
“那你把案卷给我吧,我会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
格雷厄姆不得不把那厚厚的已经简缩了的案卷塞进托盘。莱克特把它拉过去。
“最上面是小结,你可以现在看。”格雷厄姆说。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独自看一会儿。给我一个小时。”
在一间陰森的客厅里格雷厄姆坐在一个磨损了的塑料面沙发里等着。勤务兵给他倒了咖啡。他没有和他们交谈。他看看屋子里面的摆设,哦,还好,在他的视野里它们还在保持静止,没有跳动。他上了两次洗手间。他已经麻木了。
看守员又一次让他进了最高安防区。
莱克特坐在桌旁,眼睛里布满了思虑。格雷厄姆知道他用了大部分时间注视照片。
“这是个很害羞的孩子,威尔。我很乐意见见他——你有没有考虑过他有部分残疾,或者他可能认为自己有残疾?”
“从镜子可知。”
“是的。你看他把房子里所有的镜子都敲碎了,可见他不只是要寻找一块合适的碎片。他把碎片塞入受害者的身体不单纯为了让他们受伤。他想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他自己——雅各比太太和……另一个叫什么?”
“利兹太太。”
“对。”
“很有趣。”格雷厄姆说。
“一点儿也不‘有趣’,你已经想到了。”
“我考虑过。”
“你来这里只不过想看看我,好找到以前的感觉,是不是?为什么你不去在自己身上嗅嗅呢?”
“我需要你的观点。”
“我现在还没有。”
“等你真有了些想法,我愿意听听。”
“我可以保留这些案卷吗?”
“我还没决定呢。”格雷厄姆说。
“为什么没有对地面的描述?我们有房子的外观,结构图,发生凶杀的房间的结构图,可是对地面的描述几乎没有。院子是什么样子?”
“很大的后院,有围栏和一些篱笆。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我亲爱的威尔,如果这个清教徒觉得和月亮有特殊关系的话,在他把自己身上的作案痕迹打理干净以前,他可能会走出房间,在空旷的地方看月亮,你知道。你有没有在月光下看过血迹?它看起来黑黑的,当然,还有一层很特别的亮光。如果一个人光着身子,在外面获得那种隐私会更好些,不过我们必须替邻居们考虑,是吗?”
“你觉得院子有可能是他选择目标的一个因素?”
“是的,而且还会有更多的牺牲品,肯定的。让我留下这些案卷吧,威尔,我会研究它的。如果你得到更新的材料,我也会很高兴研究它们的。你可以给我打 电话。只有在个别时候,我的律师打电话找我时他们才会给我一部电话。他们曾经把他的电话转到内部通话系统上,当然每个人都能听到。你愿意给我你家里的电话 号码吗?”
“不。”
“你知道你是如何抓到我的吗,威尔?”
“再见,莱克特博士。你可以拨打文件上方的电话号码给我留言。”格雷厄姆起身离去。
“你知道你是怎样抓到我的吗?”
格雷厄姆已经走出了莱克特的视线,他向着钢板门加快了脚步。
“你抓到我因为我们俩很相像。”这是格雷厄姆在大门关上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除了害怕失去麻木的感觉他已经浑身麻木了。他低着头走路,不和任何人说话,仿佛觉得身体里的血像翅膀发出空洞的嗡嗡声。精神病院离外界的距离仿佛一下子变小了。它只不过是一栋楼,莱克特离外面的世界只隔五个门。他有一个怪异的想法,觉得莱克特和他一起出来了。他在院门口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周围,好让自己相信后面没有人。
在街道的另一边的一辆车里,一个人把他的长长的镜头搁在车窗缝上。弗雷迪·劳厄兹拍了一张很好的格雷厄姆在医院门口的特写,他头顶上的字:巴尔的摩精神病犯罪医院。
见报之后,《国民闲话报》把格雷厄姆的照片剪成小头像,而且只留了医院名称的后几个字:犯罪医院。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