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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分(4)


  我说:这真是迫不得已。上次领教,这次甘愿再来领教,比什么?
  万永说:剑。
  我说:好。
  万永说着正要抽出剑。我一把按住,说:远点远点,我怕剑气伤到我。
  万永寓意深刻地看了我一眼,退到角落里。
  万永抽出剑,我突然发现,那便是我和喜乐当在店里的灵。
  我想,这下要注意暗器了。
  万永缓缓向我靠近,对我说:出剑。
  我说:等等。我的剑不出鞘。
  这时候,台下有人认出万永用的剑,一下传开。失落许久的灵,又重新出现了,还是似乎有逼人的气势。
  万永说:莫怪我。
  说着一剑过来。我站在原地,用剑鞘拨过那一剑,两样兵器居然都没有磨出巨响,只碰擦出一阵火花。
  我脑子里只是在想为什么被抢去的灵会是在万永的手里,虽然这把剑在我心里已经没有神圣的意义了,但是我实在不想让人觉得,朝代已经前进,当年无灵的传天下的神器已经落伍了。这会让人觉得连同一个朝代已经过去了。而这着实让人觉得无常。
  我很从容地躲避着万永的剑,说实话,他的剑法很是一般,上回打输掉只是因为人太多,我一时间看花了眼,属于意外。我想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当时一定不会 再救我。我在外头的时间不算短,只是似乎从来没有想要结识各种江湖人士的想法,想来这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要判断此人是好人坏人也需要多年时间,何况 在这年代,弄明白什么是好坏也要多年时间。
  我一边想一边不经心地挡着万永的剑,其间始终剑不出鞘。这让旁人看来应该很害怕。我又想起多年前师父说起过的一场比武,那场比武不是为了什么盟主,只 是一帮平时舞剑弄棍的江湖人,想要分出一个高低设下的一个擂台而已,最先上去守擂的是当时江湖里有名的无敌剑,当然由于年代久远,已经搞不清楚是自称还是 人称的,而往往人称什么什么的都是自己偷偷称出去的。此人果然骁勇善战,连续打了三十多个擂,无人可胜,不幸的是最终累死。
  我想,真是搞不清楚江湖里哪来这么多无敌什么的,这是其一。但最让人觉得疑惑的是,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想到这里,万永似乎已经无心恋战,只见他对台下人说,这样,我们如此斗剑也不公平,你剑不出鞘,我也没有用尽全力,倘若我胜了,也不光彩,怎么能让江湖信服。不如这样,我也剑不出鞘,用尽全力与你比试。
  说完,万永就缓缓将剑收入鞘内,并齐胸举起,示意台下。
  我想,这该如何收场?不得已只能将其战胜。
  当万永将剑示意到我面前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意识在我脑中闪过,果然我看见如同老头儿说的,一支极其快的毒针从鞘中射出,快到只能看见它出来了,之后就如若无物。没想到这小子真歹毒。
  我忙侧身躲开,用力过度,摔倒在地。
  台下又哗然。
  想来台下也应该是这样反应。万永只是用那剑对着我,我就滑倒在地,在我看来就像被传说里照妖镜照出原形一般狼狈。而且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身中暗器。
  万永露出一笑。说:方才大侠们挥汗如雨,擂台上难免湿滑,还请小心。
  我心里顿时气愤,想爬起来照葫芦画瓢,也给他那么一下,然后说:看,我也有。
  但是我觉得,以后能不能再找到那老头儿也未必,用在这里,似乎浪费,因为还不到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愤然抽出剑,说:来呀!
  顿时,万永的灵断成两截,掉在红毯上。
  台下鸦雀无声。
  万永瞪大眼睛看着我,应该说是看着我的剑,然后又看看地上的剑,再看看手里的匕首,摇摇头走下擂台。
  对我来说,只是想抽出剑开始决斗,不想刚抽出来已经结束,不得不马上插回去。
  擂管上来询问台下多次,并且在短时间内已经进步,宣布我获胜的时候躲在一边。我深切感到一切盟主都是假的,因为还打不过一个做剑的呢。况且,我觉得四周的氛围又有点不对。
  我扫视四周,明显我这次比较得人心,四周射向我的暗器不过三十余个,我抽出剑也没看,向背后一挥,顿时丁零当郎地上掉下来不少小东西。
  我想,这剑太邪乎了。
  盟主该是这把剑。
  之后便是更衣,闲人散场,我和各个帮派的要人聚在雪山下驿站的一间密室内。林林总总三十多人,慧因和师父都在场。我上前问师父:喜乐呢?
  师父说:放心,喜乐和小马在一起,在外头等我们。
  我说:她不会武功,一个人安全吗?
  师父说:我叫了不少少林的弟子跟随着,没事。
  长安乱(八十五)
  突然传来整齐的声音:盟主请入座。
  我看见最高处有一张巨大的椅子,披着不知名的好毛皮。我看看师父,师父说:上去坐。我缓步上前,坐下后扶着扶手,看看下面,几乎都是叫得上名来江湖里最大帮派的帮主,一丝感慨油然而生。
  我正襟危坐半天,说出我当上盟主以后第一句话:这盟主是干什么的啊?
  一老头儿语气垂弱地说:这盟主,历来就有,只是近朝江湖人心不一,所以没能继续。盟主一年一任,来年续任的时候,要再经过比武和举荐。盟主要使江湖一 心,使武林光大。盟主堂在雪邦的向安街,盟主可以常居此堂,每年武林各帮派依照大小须供活动经费,只有盟主可以调动此钱,但是需写出去向,以在来年服人。
  我说:就这些?
  老头儿说:容我喘口气。所有武林各帮派在外的百人以上活动,必须经过盟主同意,盟主还须同朝廷建好关系,为武林争取更大荣誉……
  听了不知道多少时候,终于,老头儿说,大家高呼盟主。
  下面人一起高喊一声“盟主”,但眼睛分明都盯着这把剑。
  然后就开始乱哄哄了,有来恭喜少林的,有来客套的,还有上来套我近乎的。飞鹰的人问刘义:你们准备得也不好啊,怎么弄了这么一个比武,结果还是让少林给赢去了啊?
  刘义说:你这话就没水平了,盟主是为大家着想的,是武林里武功最高之人,又不是图帮派私利要消灭其他帮派的,这样,盟主也没得当,况且,这次大比武又不是我们武当组织的。
  众人都围过来说:刘兄,不是都说是武当弄的嘛,说要恢复以前江湖的盟主制。
  刘义顿时说出和上句意境不符的话:倘若真是我武当弄的,怎能规定不使用暗器,而且你看我们也没赢。上回的确是我们武当挑的头,刘云弟弟武功也在我之上,暗器又是江湖一绝,这不赢了没算吗。有人不是来陰的吗。
  那人说:不一样啊,上回就是你们武当和少林的比试,这次是全武林的,我们都以为是武当挑的头呢。
  刘义说:我还以为是少林挑的头呢,少林不是出了事情吗,江湖上的人都说是我们武当干的,我还认为是少林为了证明自己武功天下第一搞的呢。
  慧因说:老衲说一句,我们少林武功,只是为强身健体,这结集江湖,你死我活,实在不是少林所为。而少林出的事情,我们正在查,事情没弄明白,寺庙还需重建,怎么会想要弄这些事情?
  刘义说:那倘若是我们武当所为,怎会无备而来,怎么地都要等我等练成一个什么神功才行啊。
  大家面面相觑,问:那到底是谁搞的这次比武?
  长安乱(八十六)
  这第一次的盟主会就这样散了。我和师父走出驿站,来到拴马处,此处许多人,而且不少都在争吵,我觉得奇怪,上前一看。争吵的人发现是我,顿时不说话,纷纷叫盟主。我问:怎么了?
  说:那马明明是我的,他说是他的。
  我心想找喜乐要紧,而且此事属于疑难杂案,刚想说那我也没办法,你们只能继续吵,被师父一个手势拦住,问:怎么说这马是你的?
  那人说:我家马是黑的。
  师父说:那匹不也是黑的。
  那人说:是啊,可是就是看着不像。
  师父说:你叫唤那马,那马不回应吗?
  那人说:哪能啊,刚买了两天,还不熟悉呢。
  师父说:那让那人叫叫马。
  那人说:那人更不回应了,刚买了一天。
  师父说:这两匹马都是好马,你们随便牵吧。
  说罢就走,我一路跟着,师父问:你那马呢?
  我说:在那头。
  我看见一路上大家都在纷纷认自己的马,但看见我之后都满怀恭敬和羡慕,还都叫我盟主。我只能一一打招呼,到了拴马场那头,看见小扁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我忙跑上前去,牵着小扁,四下找寻。
  众人惊呼:这就是盟主的马啊。
  有说:盟主年少有为,盟主的马也真是年少有为啊。
  有说:盟主的马真是别具一格啊。
  有说:这马肯定不是寻常之马,是新品种,跑得快着呢。
  有说:这马和我们常人的都不一样,真不愧是盟主啊。
  我已经无暇听这些马屁,在人群里找寻有没有姑娘。
  师父也帮着寻找。我看视线内似乎没有,看见人就问:你有没有见过姑娘?
  四周又是一片议论:姑娘这里怎么会有?
  有说:盟主果然是性情中人,刚当盟主就开始找姑娘。
  有说:盟主真是出于少林高于少林啊,在这里就开始找姑娘。
  师父看见一个一起前来的少林弟子,抓住就问:让你们看着的人呢?
  那人说:后来来了一人,说是盟主??释然师兄要让她过去,就让那人带走了。
  师父叹口气。
  我顿时茫然道:谁干的?
  师父说:既然知道是你的人,带走了自然不会伤害,你放心,人家肯定会找你,和你谈条件。你就等着吧,到时候再解救也不迟。
  我不言语。在屋里等人散尽。
  场地上空无一人,空有马粪。
  我想,喜乐是一个姑娘,如果受到欺负,过沙一幕肯定又要重演,什么盟主不盟主都不重要。
  我忧心忡忡,和师父回到了雪邦。但是此雪邦已经不是彼雪邦,佩剑的人到处走,满街粗言粗语,而且随时都有被马践踏死的可能。我想,若我身为老百姓,肯定希望天天决盟主。我不断扫视四周,第一次发现我的眼睛其实还是不够用,因我还是希望在茫茫人海里找到喜乐。
  我和师父来到僻静的茶馆。小二端来热气腾腾的两杯茶,热气迅速化在窗外肆虐的寒风里,听声音远处似乎还有风沙,我想,应该是一片落叶也不会有了。
  长安乱(八十七)
  我问师父:师父,我只是想知道,寺里到底怎么了。
  师父说:那次我和方丈和你师哥,正好去一个地方,回来就看见了这场景。
  我问:那么说,方丈和师兄都没有事情。
  师父说:对,方丈在养病。他受打击太大,已经不能用佛经来抚平。
  我说:那怎么可能有人能在一夜之间作出这样的事情。有不少武功很高强的前辈都在啊。除非他下毒。
  师父说:对,是下毒。是比原来更烈的灭城毒。
  我说:怎么下的?
  师父说:我不知道。朝廷正在查。
  我说:那次我听说有事,就和喜乐??
  说到喜乐,我心里顿时开始慌乱,我想,此时候喜乐在做什么,说不定正在宁死不屈地抗争,被敌人一次又一次用凉水泼醒,并说,打死我也不会招的。可是,她又有什么好招的呢。应该无事。
  我继续说:这次我也是不知,最后才打听到有这样一场比武,只是想去看看,知道一些事情。不想还是这结果。
  师父说:所谓盟,便是一心,江湖远没一心,所以就不存在盟主。
  我问:那这次是谁搞的?
  师父说:大家都以为是武当,现在看来似乎不是,也不可能是什么别的小帮派,我觉得突然间江湖里很多事情都比以前难知道真相,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大力量开始夹杂其中。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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