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侠义胸怀饶败寇 娇娃掌力骇凡夫(3)
史若梅道:“这么说来,这位楚公子的本领决不在那女子之下,怎么他却不还手?”那酒保道:“他还手了。但却不是还手打那女子,而是向那女子敬酒。”史若梅道:“哦,向那女子敬酒?他们是相识的?”那酒保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见那位公子端着酒杯,向那女子说道:“我从未冒犯姑娘,姑娘何苦屡次相迫?这定是误会了。我先请姑娘喝一杯酒,请姑娘息怒,把话说个明白。’这话一说,他手中的那一杯酒便飞了出去。说也奇怪,那酒杯就似有人托着似的,平平隐隐的向那女子飞来,满满的一杯酒,始终没有半点溢出。”史若梅笑道:“这人的脾气倒是很好。那女子一上来就向他施展杀手,他竟然毫不动怒,还向那女子敬酒。”
那酒保道:“那女子可不领他的情。奇怪的事儿又来了。洒杯遇到她的面前,忽地在半空中停住不动,但也不过停了一瞬,只见那女子张口一吹,突然问那酒杯飞过她的头顶,‘乒’的一声,在空中裂成四片,杯中的酒倾泻下来,刚好淋在我的头上,淋得我满头满面,那是一杯热酒,烫得我头面都火辣辣作痛。”
段克邪心道,“幸亏那女子的一口真气吹出,已卸去对方这‘百步传杯’的劲道,否则你还要吃苦头呢。”
那酒保接着说道:“我吓得慌了,顾不得揩抹,也不敢劝架,就在此时,只听得那女子骂道:“什么误会,你既是青州楚家的大少爷,那就是我的仇人了。哼,你还敢戏耍我么?’呼的又是一掌拍出,这一掌距离大约有六七步之遥,只听得‘蓬’的一声,那张椅子竟似受了大铁锤一击似的,登时也裂成几片!可是那位公子在前一瞬间已经跳起,椅子碎裂,他的头发却也不见掉下一根。”段克邪心道:“这人身手好快,轻功纵比不上大师兄,大约也不在我之下了。”那酒保接着说道,“我正自惊得目瞪口呆,只见那女子已追上去打那位公子。”吏若梅怀着“听”热闹的心情,笑道:“这回他们可该交手了吧?”
酒保道:“那女的很凶,男的可没还手。他绕着柱子躲闪,那女的越打越紧,忽听得‘蓬’的一声,那女子一掌打中石柱,这掌印就是这样来的。”史若梅道,”后来怎么样?”酒保笑道:“后来么?咳,没有了。”史若梅道:“怎的就没有了?”酒保道:“那女子一掌打中石柱,敢情手掌也是很痛,她呆了一呆,那男的趁这机会就溜走了。那女子跟着追去,两个人都走了,这故事不是没有了么?不但故事没有了,我的酒钱也没有了。”史若梅道:“什么酒饯?”酒保道:“那位公子爷喝了我三斤白干,吃了我一只烧鸡,外加两斤卤牛肉,他可不是像你们这样光付钱的,他这么撤腿一跑,我可向谁讨去?这还不算,那女的还打坏了我一张椅子,这可不是我活活倒媚么?”史若梅好生失望,心道:“这故事没头没尾,只知他们打厂一架,却不知这两个是什么人。”她听得不过瘾,对那贪得无厌的酒保也就不予理睬了。
段克邪忽道:“你做这个小买卖赚钱不易,我替他们赔偿你吧.”又掏出一锭纹银给那酒保,那酒保眉开眼笑,说道:“这怎么好意思,你老给的赏钱已经够多了啦。”口里是这么说,一双手已忙不迭的接过了那锭纹银,段克邪道:“你收下这锭银子,我再问你。”那酒保道:“你老尽管问吧,只要是小人知道的定当奉告。”段克邪道:“那少年公子是不是眉心有颗红痣,很惹人注目的?”那酒保怔了一怔,道:“不错,你老怎么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段克邪道:“我认得他,也可以说是朋友,所以我代他付你酒钱。”
段克邪站了起来,走到往子旁边细察那个掌印,史若梅听了段克邪的说话,也隐隐猜到了几分,却不便当着酒保向段克邪询问,只是跟在段克邪后面看那掌印。段克邪道:“这是大乘般若掌的掌力。奇怪,少林寺从来不收女徒弟的,这女子却怎的会使这种佛门的上乘武功?不过,她的功力却是还未够一精一纯,你看这掌根部份,陷入深些,指痕却就浅了。但话说回来,一个女予而能有此功力,那也真是极不容易的了!”
段克邪正在留心察看掌印,推测那女于武功的深浅,忽听得他们那两匹坐骑大声嘶鸣,段克邪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段、史二人那两匹坐骑是扎在路旁一棵树上,段克邪听得马嘶,向外望去,只见有两个汉子正在用刀割断扎马的绳索。段克邪大吃一惊,喝道:“好大胆的偷马赋!”“啪”的一掌拍打桌于,借这一按之力,已是使出绝顶轻功,身形如箭,“射”出茶亭。
但还是慢了一步,那两个突如其来的怪客已是骑上马背,其中一人把手一扬,一团银光闪闪的东西飞进茶亭,但却不是对着段克邪,而是恰恰落在那柜台上,原来是一锭纹银。那汉子叫道:“我家小姐昨日打坏你店里的家私,这锭银子是我家小姐赏给你的!”
另一个汉子则在纵声笑道:“你这小子不配骑这样的好马,我们也不白要你的,这锭金子算是向你们买马。”大笑声中,一团金光灿烂的东西飞出,这回可是朝着段克邪打来了。
段克邪大怒道:“岂有此理,谁要你的金子?”衣袖一挥,将那锭金子一卷一抛,反打回去,那汉子接到手中,虎口隐隐作痛,大大吃惊,急忙反手一拍马臀,催得那匹骏马四蹄如飞。
他们这两匹坐骑本是经过训练的战马,认定了主人之后,轻易不肯让生人骑它的。但这两个汉子却不知有什么功夫,竟使得这两匹骏马对他们服服帖帖。段克邪暴跳如雷,以“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迫去,那两个汉子回头一望,见段克邪紧迫不舍,在他们后面也不过数丈之遥,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这两人心意相通,动作如一,齐声喝道:“好小子,你既不要金子,那就赏给你铁莲子吧!”两人四手齐扬,十二枚铁莲子便如冰雹骤降,都朝着段克邪打来。
这一回他们是拿出打暗器的功夫,存心打伤段克邪的,当然与刚才抛出金子的用意不同,十二枚铁莲子分扛段克邪十二道大穴,而且挟风呼啸,劲道亦颇不弱。这两人的暗器功夫在江湖上也差不多算得是一流的了,但用来对付段克邪那却还差得太远,段克邪一声冷笑:“原物奉还!”一记劈空掌发出,十二枚铁莲子都像了头。
可是这十二枚铁莲子也未能打到那两人身上,原因是那两匹骏马跑得太快,铁莲子追赶不上,在他们后面落下来了。
段克邪“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在数里之内疾远奔马,要是普通的坐骑,早已追上了。可是这两匹却是日行千里的迅马,段克邪再受了暗器一阻,人马之间的距离更是拉长,转眼之间,那两匹骏马已是绝尘而去,看不见了。段克邪知道追也无用,只好放慢脚步,过了一会,史若梅才气喘吁吁的赶了到来。
段克邪苦笑道:“追他们不上,咱们只好走路啦。”史若梅气呼呼地道:“真是可恨!克邪,你无论如何也得设法取回坐骑,这是秦襄所赠的宝马,咱们竟让它给人抢去,有何面目再见秦襄?“段克邪笑道:“你先把气消消,我是在想法子呀。逃得了小鬼,逃不了大庙,咱们只要查明他们是哪个庙里的小鬼,就可以把他们揪出来啦!”史若梅冷静下来,想了一想,说道:“不错,咱们干脆和他们的主人算帐去。他们刚才已经自报身份,是那个在石柱上留下掌印的女贼的仆人!”吏若梅气这两个偷马贼不过,迂怒及他们的主人,不分皂自,就先骂她是个“女贼”。
段克邪道:“那女子是何等样人,咱们还一点也不知道呢。
可先得找春了一个人,才好从他那儿访查一些线素。”史若梅道:“你是说那位姓楚的少年公子?他是不是楚平原?”段克邪道:“从那酒保所说的看来,形貌相符,那人又是青州人氏,那定然是楚平原无疑了。”史若梅道:“你和他交情如何?可知他的来历?”段克邪道:“就是那日在秦襄所召开的英雄会中,在那大校场上我和他相识的,以后就未见过面了。但虽然只是一面之交,却不同于普通相识、他与我以及铁表哥等人都是同案的‘叛逆’、我觉得他也是个很讲义气的朋友,可惜我对他的事情,却是知得极少。”
当日在秦襄所召开的英雄会中,突然临时传来圣旨,要捉拿十个叛逆。楚平原列名最后。其他九人,都是在绿林中或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只有这个楚平原,谁也不知他的来历,所以他虽然“名附骥尾”,但在群豪心目之中,却是个最神秘的人物,不知他犯了什么案子、何以也被列名叛逆?后来辛芷姑、空空儿用继进场,楚平原和他们搭话,段克邪方始知道此人与他师兄相识,并知一精一一精一儿那把“金一精一短剑”就是偷自他家的。不过,段克邪知道的也只是这么多了。
史若梅道:“既然如此,咱们正好给楚平原帮一忙,与他共同对付那个女贼。就不知往哪里可以找到楚平原?”段克邪道:“这个容易,他既在此间出现,想必也是到伏牛山准备参加绿林大会的。咱们可以下用更政讨划,先到伏牛山见过铁表哥再说。
即使他有事延误,未曾赶到,甚或他根本不是到伏牛山的,那也无妨。那里群豪毕集,咱们总可以探到一些消息。”
史若梅道:“好,那咱们就赶路吧。”走了一会,史若梅想起一事,忽道:“克邪,你阅历比我丰富,你可看出来了?”段克邪道:“看出什么?”史若梅道:“那两个偷马贼似乎不是汉人?”段克邪心中一动,道:“你怎么知道?”史若梅道:“现在已是初夏天时,他们还戴着窄边的皮帽子!这可不是本地汉人的习惯。
依我看来,他们即使不是胡人,也是塞外来的。”要知当时中国北部地区,汉胡杂处,实是不易区分,但在风俗习惯上,虽然长期相处,有好些地方,却还各自保存有其本族的特点。段克邪笑道:“梅妹,你在江湖上磨练了这些时日果然是大有进步了,看人就比我仔细得多。我本来也看出一些疑点……”史若梅经他一赞,大为高兴,有意逞能,忙又抢着说道:“你先别讲,待我说说,且看英雄之见是否略同?”段克邪笑道:“好,你说。”
史若梅道:“那两个贼人善于驯马,举止粗犷,从这两点也看出他们是以游牧为生的胡人。”段克邪笑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你不是男儿。”史若梅怔了一怔,道:“什么?”段克邪笑道:“要是你是男儿,这就可以说是‘英雄之见略同’了。”
史若梅“呸”了一声道:“好呀,原来你是绕着弯儿来取笑我,但你自称英雄,也不害羞么?”段克邪笑道:“好,大家都别找‘缝儿’了。其实你也说得不错,你本来算得是一位巾帼英雄。”
史若梅嗔道:“不用你来奉承,走吧!”
段克邪忽地正色说道:“这两人若是胡人,内情就更复杂了。那女子和楚平原也不知是什么关系?倘若碰上了她,你可先别动手,咱们先得查明她的来历。”史若梅道:“这个当然,你当我只是个知打架的莽娘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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