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片言动管骆 教主扬威 一笑慑群雄 书生显艺
他这种答覆,似乎早在对方意料之中。
只见赛管骆闻言,毫无愠色,反呵呵一笑道:“果然燕相公胆识不差!既如此那咱们就先划个道儿,彼此印证一番再谈好了。”
不消说,他们显然是预有成算,准备炫露一次实力,以求威服。
且三煞周全,顿又侧向神机妙算颔首道:“暂请诸葛教主,做个公证人如何?”
本来他这句话,乃是有意暗把诺葛玄僵住,令其不便出手,以削减敌人力量。
可是无如他诡,人家也并不弱。
但听神叽妙算诸葛玄,竟接口朗声大笑道:“这个,却是不妥呢!”
随更面色一整转问道:“管骆生生!久闻你袖里阴阳有准,总该知道老朽和我这位燕贤侄,是什么渊源了吧?”
并不待答言,又巨目一扫对方众人道:“燕相公乃本门新主,不但区区所领八卦教是他辖下,便是如今落魂崖那五个老鬼,也不敢抗命。今早玉屏山中、鬼谷子麻江,落魂羽士斐元,相率受惩回山待罪就是明证。试问老朽这份公证人,怎个当法?”
其实他这轻描淡写的道来,却寓意极深。
一则是乘机把玄阴派掌门之名,硬栽到人家头上,认定燕凌云格於眼前形势和情面,绝不会当众否认以给自己难堪。果尔,则一旦传入江湖,便可逐渐迫其就范。
再则,这也是一种声威夺人之策。敌方不论是谁,至少对括苍五鬼,都有一些忌惮,不敢有过份
举动。
当然,如此一说,赛管骆那份心机,也就无形白用了。
由此,亦足见神机妙算之所以为神机妙算,确不虚传。
这几句话,一时听得满座愕然!
不仅大出七煞帮料外。连女侠凌云燕,也听得半信半疑,不由两只秀目凝视心上人。暗忖:“怪
不得他身藏玄阴派镇山之宝太阴神剑啊!”
倒是燕凌云,满脸尴尬。
大约因为不便驳斥诸葛玄之言,是故顿时双眉一蹙,目视碧眼人魔厉东阳-道:“要比划就快,
废话少说,少爷可无暇在此久待呢!”
同时正当厉东阳,勃然变色,拟即开口之际。
又忽听庄汉飞报,外有八卦教五方力士求见。
分明此乃是诸葛玄暗中所带人马,闻风寻到了。
说起这五位力士,确也都是武林中出类拔萃人物。不仅个个全经神机妙算悉心调教,颇饶机智,最是人人了得,各有独门绝技,极不等闲。为八卦教核心柱石,分担东西南北中,各地暗中组织总救应,计:
中路诸葛门中大弟子个温侯齐康。
东路大力金刚晁义。
西路八仙剑祖亮。
南路朱砂掌乔龙。
北路神行太保韩骧。
且碧眼人魔厉东阳,因与八卦教江汉香主通天掌钮冲,颇有交谊,暗中曾互通声气,所知甚稔。
是以不敢怠慢,急忙指派七煞恶阎罗赵虎代迎。然后才向燕凌云一声冷笑道:“也罢!
既然你们援兵已到,大家就见个真章再说。”
随郎纷纷离席,在厅前宽广的院落中,分东西各自成阵。
恰好这时五方力士,於齐康率领下,亦鱼贯到达。
并目睹双方情景,立刻胸中雪亮,一齐迳趋客队,先躬身向他们心目中的掌门,以及教主为礼,再分别肃立燕凌云身后拱卫待命。
此际,太阳已经偏西。隐闻远近新年金鼓炮竹之声不绝,彷佛是为这两阵相对,剑拔弩张的双方,助威起兴。
而且神机妙算诸葛玄,为占先制,马上掀髯向厉东阳一笑道:“眼前贵帮有六位帮主,凑巧敝教亦正来六人,老朽意欲先唱一段开锣戏,列一个小小阵势,请六位同时赐教如何?”
他这种挑战,正深合,“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兵法原则,也存心要和赛管骆,作一次智和力的较量。
虽然碧眼人魔,明知这是一道难题,但却未便输口。不禁顿时故作沉吟,目视三煞周全,希望狗头军师拿出对策。
因此赛管骆,马上手捻鼠须,插口向神机妙算微微一笑道:“难得,难得!既然诸葛教主有意施展家传武侯绝学,本帮只好主随客便,舍命一开眼界了,请,请,请!”
因为在他心想,对方大不了是凭几套奇门八卦惑人,这都是自己素所娴熟之事,又有何惧?
於是诺葛玄,闻言画含清笑,立刻点点头,便率五方力士出场。
并以他为核心,各距数丈,构成一座五方圆阵。
另一边碧眼人魔厉东阳,亦即时与赛管骆一阵耳语。然后六人分成三股,自己和赛管骆居中主攻,两翼分由川南一-柳旺、红旗李五,以及毒三娘唐英、恶阎罗赵虎四人,作为掎角,牵制敌人。
照说他如此布置,乃是集中力量,采取以二敌一,以众击寡的道理。只要对方有两个阵角,被自己人吸引难以分身,则中央主力,便极易破阵而入,得手制胜,方法不为不善。
可是那知一经川南一-,与毒三娘唐英,分从两方振剑齐上之际。
却见对方阵势猝然转动,反无形他们二人,变为以一敌五,成了人家车轮战的鹄的,一时寒光如雪片飞来,绵绵不断,闹得唐柳二煞手忙脚乱。
不过虽然如此,但五力士,却也全被分神,以防为敌所乘。
是以赛管骆,登时一挥成名兵刃铁骨扇,趁机口-一声:“帮主!咱们上!”
随郎陡地一鹤冲天,拔起丈许高下,直飞入阵。
碧眼人魔厉东阳,亦适时同进。
且双双宛如两头猛虎,扇剑齐扬,合击身为五方阵枢纽的神机妙算诸葛玄。
尤其七煞帮主厉东阳,功力奇高,招式精妙。剑化一条匹练,凌厉无伦。
本来他在阵外便觑得真切,所以出手就是看家的绝学,意欲一举成功。
赛管骆周全,也扇演连环,有同一的想法。
不料他们主意倒打的满好!
但一经足落阵内,却陡觉二目一花,只见满场都是诸葛玄青影,如同有千百化身,仗剑飞舞,从四面八方袭来,寒气阴森,晶星飞洒。
二人慌不迭变式自保。
且略一眨眼,碧眼人魔便不见了周全,只好独自奋力攻守,杀得连声厉吼。
同时外方四煞唐柳诸人,目睹帮主入阵,亦纷纷群起效尤,各虚晃一剑,由上空飞进对方核心。
一时刀剑如虹,兵刃互击之声,叮当一片。
只是说也古怪,尽管双方已是彼此交绥,如火如荼。
可是由观战的冷眼看来,压根儿诸葛师徒,仅是身游八卦,剑演奇门,不停的绕场穿插,转运阵势。而真正相-的,竟完全为七煞帮的自己人,彷佛他们互不相识,六个人杀成三堆。
连素通玄机的赛管骆,都似乎本性已迷,在那里舍死忘生,和毒三娘唐英力拚哩!
如此情形,孰胜孰败,已不言可知。
因此主方降龙尊者赫连童,目觑现状,登时趋前数步,陡喝:“住手!”
他出声宛如一响晴空霹雳,只震得地动厅摇,大家耳鼓半晌嗡嗡不绝。
分明必是用的武林上乘绝学,“狮子吼”这一类功夫。
是故场中七煞帮六人,立刻同时清醒,愕然相顾。
神机妙算诸葛玄,也迅即收阵,向碧眼人魔厉东阳呵呵一笑道:“献丑,献丑!承让,承让!”
此际,最难堪的,恐怕要莫过於一向自负畅晓戌机的赛管骆周全了。
但见他,闻言满面铁青,怒视了诸葛玄一眼,冷笑接口答道:“哼!这一场只怪周某无能,并非本帮力有不逮,领教了!”
随即各归本阵。
惟有那降龙尊者,仍卓立如山,一脸杀气,并拾手一指燕凌云-道:“姓燕的小辈,快把本山龙虎令献出,饶你不死!”
他生像既凶猛,出言又粗鲁自大。
加上燕凌云,只当巧取对方信符乃是凌云燕所为,不便辩驳。
更是又适闻公孙明与白凤英乃为彼辈所擒。
因之也马上大踏步出场,并倏聚三阴六阳真气,目射神光,向对方全阵一扫,然后哈哈一阵摄魂长笑。
虽然在他自己,仅是为还对方刚刚巨-的一些颜色,略示声威。
何以却不知他如今已非年前鹦鹉洲可比,不但连获奇遇,功力已陡增十倍;且因自天都一战,悟出真元龙虎相调,收发分合之理。
最是他这种源出佛门密宗的绝学,与玄功结合,相得益彰。
所以现时这一笑之威,简直有无比的效用。
请看场中!
首先七煞弟兄帮众,闻声丧魂失魄,个个顿时目瞪口呆,进入幻境。
继之梵净山龙虎风云四大护法,人人满面变色,额上汗流如雨,刹时也趋於迷惘。
大约必是经过一番抗拒之故。
仅有那会辰州符咒法术的,排教首领水龙神李金鳘,迅即咬破舌尖,喷出一团赤雾护身,兀自一脸惊容,尚未被制。
这种事,只看得神机妙算诸葛玄和五方力士诸人,又惊又喜。
他们就绝没有想到燕凌云,半年之隔,功力神奇一至於斯。
自然女侠凌云燕,更是兴奋得不用再说了。
这时反是燕凌云自己,目睹现状,大为诧异!心想:“原来这班贼党,也全是徒有其表,不过如此啊!”
并眼见李金鳖作法自卫,忽然灵机一动,反腕就亮出太阴古剑,迎空划起一道如虹的碧光,左手-诀一指-道:“李老儿!你有什么妖法快使,迟了少爷可就不客气了呢!”
他如此举动,原是因闻对方精通法术,索兴略使权诈,藉神剑之奇,加以威吓,使其不敢作祟,俾收全功。
也恰巧他掌中这柄神物利器,乃是旁门邪术-星。
只觑水龙神李金鳖,入目便惶惧失色,颤声高呼道:“小老儿已不敢班门弄斧,务请燕相公多多海涵!”
随又喟然叹道:“老汉本已洗手多年在此隐居,不愿过问江湖是非。今日之事,乃是受梵净山绝圣祖师所追,实非本意。晨间公孙大侠与江南白姑娘经此,也是七煞帮赛管骆安排巧计,暗使迷魂药擒送梵净山,与舍下无干,少侠当能明鉴!”
察言观色,他这番话似乎不假。
於是燕凌云,迅即神剑归匣,面色一沉-道:“也罢!如果你言不由衷,改日少爷再和尔等算账!”
并马上又转身向神机妙算亮声道:“此间之事,敬请老伯裁夺。咱们云雾山再见,小侄要立往梵净山一行,救回我公孙大哥和白姑娘!”
同时女侠凌云燕,亦向诺葛玄双手微拱道:“晚辈亦随燕大哥前往,将来再会!”
且他们均因救人情急,不待答言,便又同向五方力士一挥手,身形微晃,宛如一缕轻烟,飞出庄外。
尤其燕凌云,自前与诸葛玄同行,一路上对湘黔名山大川颇得教益,深知梵净山乃在玉屏正北不远铜仁县境。
加上新年新岁,四野无人,也不虞惊世骇俗。
故而一迳向北疾奔,逢山过山,遇岭越岭,一言不发,只顾趱程。
女侠凌云燕,亦紧紧相随,向前飞驰。
想得到,以他们两人的绝世轻功,如此一来,那还不迅速得如同腾云驾雾一般,晃眼就是一二十里远近。
同时也愈走他势愈高,所经悉是怪石嶙峋的荒山野岭。
大约又奔行了顿饭光景,来到一所长岗。
正从西方斜日余晖,遥见正北突起一座高耸的峰峦,其形似乎便是梵净山模样。
因此燕凌云更精神陡长,竟欲趁日落之前赶到。
是以一提真气,马上足下加紧。
不想也就正於此时,忽然并行的女侠凌云燕一声惊噫道:“燕大哥且慢!”
并纤手向右前方一座巨石上急指道:“这是谁在此故弄玄虚?”
本来燕凌云,一味赶路,心无旁骛,对所经各地,并不留意。
现时蓦地闻言侧顾,却猝见石上赫然竟是“逍遥游”三个股红的血字,不禁倏感心头一震!
因为这三个看似寻常的字眼,年来自南北诸老,相继因而身亡,已-传江湖,人人谈虎变色。
最是燕凌云,曾亲见独行叟和南宫柳二人之丧,确与此神秘三字有关,较之他人越发沭目惊心,立觉此地必又有蹊跷?
故而微微一愕之后,登时身形一纵,斜飞石上,准备一查究竟。
可是谁知这一接近不要紧。
偶然触目石后,却顿使他悲愤交集,怒发冲冠!
原来那崖下荒地上,一列并陈三具死人,个个头脸青紫,状极可怖。
除两个是中年玄门修士外,其间一位矮瘦虬须的老者,燕凌云一眼就认出,乃是自己忘年之交,天山鬼影郎君公孙老人。
这种事,分明乃是为人暗中祈谋。
不清说那两个道侣,亦必是梵净山押解之人无疑。
只是玉观音白凤英,却不知何去?
此际女侠凌云燕,亦随同纵落。虽然她不知死者何人,但眼见意中人神色,也芳心不由一动,立刻娇声低问道:“燕大哥!这其中可是有你相识之人?”
在她原是一番关心之意。
但燕凌云却忽然闻言陡转身躯,俊眼圆睁,*视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为,你们做得好事!我姓燕的还不是三岁娃儿呢!”
此言一出,女侠凌云燕不禁大感诧愕!顿时黛眉一皱,急急接口道:“燕大哥有话务请明说,这样小妹可糊涂死了!”
并无限困惑,含愁仰起粉面,两只碧水澄波妙目注视心上人,等待回答。
本来嘛!燕凌云这半日以来,一直对她神情冷淡,如今又哭地变脸,说出这等没头没脑的话来,怎教她如何不费解哩!
不过尽管她如此,可是燕凌云却丝毫无动於衷,立刻又双眉一挑念然道:“哼!我公孙大哥,分明是那魔丫头下的毒手。你们串通故弄玄虚,假借什么逍遥游作幌子,掀起武林中腥风血雨,难道自己还不明白?”
这真是从何说起!
但在燕凌云也不是毫无根据。
一则是金陵之会,他未能终场便被擒往落魂岩,对女侠凌云燕与江南白之间的实际纠葛,并无所知,胸中仍有过去传言成见。加上凌姑娘在江湖上又行动诡异,时而化身为男,时而改-为女。最是在他们相识短短过程中,忽而亲喜,忽而绝交,变易不测。
何况凌阙二女交往之情,乃为其亲见,证之天都所经,焉能不深起疑窦。
再则昨夜梵净山二恶,又一口咬定女侠凌云燕,日前曾在玉屏,诳取彼辈龙虎信符,推情度理,眼前被害人既有梵净山徒众在内,其非七煞帮党羽所为可知。
且地在黔境,苗岭势力范围。由凌云燕突然昨夜现身,料想魔女必在暗中。
自然以常理而论,设或她们果真一明一暗,做这种手脚,确是极有可能。
其实这乃是一件场天的-枉。
因此凌云燕,只听得伤透了芳心,顿把晨间的满腔热望,直寒到底。
半晌,才珠泪盈睫,颤声答道:“燕大哥!你!屈死……我凌云燕……和香妹妹……了啊!”
随又陡然满怀念慨,一抬螓首,狠瞪了心上人一眼,续道:“事久见人心,是非自有水落石出之时。既然你如此见疑,小妹又何颜相随?”
更马上口说一声:“再见!”
娇躯微扭,转身便向来路上飞去。
只几个起落,就没入荒山岚影之中,晃眼不见。
分明地此际有无比的委屈,含恨而走了。
这时燕凌云,心情十分纷乱,见状也未相阻,暗忖:“我就再看看以后事实证明好了。”
可是蓦地又胸中一动,大觉玉观音白凤英,若为歹徒所却,乃是异常可虑之事,自己必需立即搜寻。
是以登时纵身下石,抱起义兄鬼影郎君遗体,意欲先找一所乾燥洞穴,暂时掩藏。
但不想正於此际,却陡听有人舌绽春雷,厉声大-道:“好小子!竟敢对我梵净山门徒,一再横下辣手,想是活腻了?”
并人随声至,宛如一阵狂风,纵来三个背插长剑的老道。
尤其瞥见十数丈外,另有一位碧眼重瞳,浓眉-口,五柳长须,身穿一件古铜色衣装之人。也没看清怎样动作,竟飘然发先至,一眨眼就已岸立巨石之上。
也仿佛是同来四人之首。
只觑他入目逍遥游三字,便点点头,冷冶的开口向燕凌云问道:“你这小子,大约就是传说的什么怪书生燕凌云了?这把戏玩的不差,只是今天撞到我绝圣祖师手中,可就不能讨好了呢!”
原来此人便是近年崛起西南,梵净山的一派宗主啊!
同时他对江湖中事似乎十分熟稔,不仅一到就看出眼前书生乃是何人,而且还认定此间的惨剧,是燕凌云所为。
是以燕凌云,不禁立刻放下公孙明尸体,昂然作色道:“哼!小生正要前往梵净山向阁下领教,我这义兄公孙大侠的被害,你们也逃不了公道呢!”
在他以为如此一说,对方必能听出死者身遭暗算,乃是另有其人,与他无关。
可是不想这位绝圣祖师,却闻言毫无表情的接口缓缓答道:“嗯!这卸罪的藉口倒很妙,听说年前独行老鬼死后也成了你的义兄可是?”
接着又淡淡的一笑道:“只可惜你年事和他们太也县殊,这种掩饰仍有破绽,难一手掩尽天下人耳目。虽然智谋尚颇可取,到底经验还是不足。”
更点点头续道:“今天本人倒要先考验你,究竟有多少实学再说!”
这老家伙,好像头脑特别冷静,也不知是何心意,只一味全神放在燕凌云身上,连对尸体横陈的两个手下,正眼都不一顾。
而且随来的三位老道,亦顿改适才念怒如狂的态度,谨畏的恭立在他们祖师爷身后。
并不容燕凌云开口,那绝圣祖师,又浓眉微扬道:“小娃儿!快行功准备好,老夫这一招叫做‘袖里乾坤’,你试接接看!”
随即抬手右袖向前一拂。
他们存身一高一下,相距丈外。
立时燕凌云,便倏感一股软绵绵劲力,扑面涌来。宛如万斛无形洪涛,势重如山,倾泻而下。
因此他暗中不禁一凛!赶忙脚踩六合潜踪步,双掌齐扬,式演“拨云见日”,左三阴右六阳,两种玄功真气陡出,一吞一吐,卷起两道如虹的寒流紫焰,连消带封,将对方潜力,硬生生的挡回,震得附近土石飞扬,弥漫成一片。
且朗声高-道:“小生此时要追查白姑娘下落,无暇和汝辈料缠,这笔账,暂留待日后清算!”
更乘势一腾身,如同一头鹰隼,飞上石岗。意欲立往左近,作一番搜寻。
不料他虽是无心恋战,但人家却不肯遽舍。
只见那位绝圣祖师,确是非此等闲,仅身形微动,便捷如疾电的拦住去路,满面笑容的点首道:
“小夥子果然不差,无怪传闻各派,争相罗致。”
并又二目直视笑道:“别忙走,只要咱们投机,任你要什么姑娘,都包在老夫身上!”
听口气,敢情这位绝圣祖师,也是看中了我们小书生了。
唯其如此,所以燕凌云大感不耐。
也就正当他,脸色一沉,即将开口之际
又猝听有人一声洪钟似的高-道:“你这狡诈的小淫徒,竟然在此,那可逃不出老夫掌下了!”
登时入目西侧石后,现出一位魁梧其伟,方面大耳,青袍银髯老人,微一纵身,便来到场中。
尤其这位老者,眼见绝圣祖师在此,马上面罩寒霜,又冷笑道:“原来是你们师徒干的勾当,这就难怪了!”
显然他把燕凌云,也认作梵净山一党。
於是绝圣祖师,亦马上淡淡的斜睨一笑,反唇相讥道:“好说,好说!这是本山境内,还不劳你天罡老鬼耽心,最好无事请便,恕我梵净山庙小难容大驾!”
两个人都针锋相对,仿佛平素他们就互不相容。
不消说,这位银髯老人,亦必大有来头了。
同时燕凌云,却耳听来人之言,不由暗中一动,马上转脸高声接口道:“在下初来黔地,与尊驾从无一面之雅,老前辈遽以淫徒二字相加,是何道理?”
他辞色严正,昂然相质。
但觑那使老者,先侧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嘿嘿冷笑道:“你这小辈暗算行人,强掳少女欲行非礼,难道还不是淫徒?”
并顿又巨目精光四射,*视-道:“午后数次被你使诈兔脱,累得老夫奔波了几个时辰,哼!这还能抵赖得了?”
这样一说,燕凌云立刻胸中雪亮,迫不及待的,急急问道:“但不知老前辈可见过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他本意乃是心悬玉观音安危,希望探问一些线索。
可是不想那位银髯老翁,竟会错了意,闻言陡然巨目一瞪,怒喝道:“咄!无耻的淫徒,居然还不死心!老失就告诉你何妨?”
随又霜眉一扬续道:“那女娃已由我公西黄老伴带回雪山疗毒,准备收作门人。只要汝辈有胆,尽管向老夫要人好了!”
更立又手捋银须,转面向绝圣祖师冷笑道:“孙老儿!今天总算被我看出你们真面目了。
好在黄山论剑之期已在不远,将来是道长?是魔高?自有分晓,老夫还有他事,暂时少陪了!”
并不待答言,回身就走。
别看他年已老迈,步履迟缓,但身形却极端俐落,一眨眼,便远离几十丈外。
分明此老必是一位宇内奇人,功力非同小可。
且绝圣祖师,亦似乎颇有顾忌,不愿破脸,只目送对方离去,然后向燕凌云微微一笑,亮声道:
“小夥子!本人适才不加辩白,代你受过,甘愿树敌雪山二老?这是何故,大约你总该心中有数吧?现在随我回山如何?”
这种话他无异已把心欲笼络之意,露骨吐出。
只是燕凌云,却倏然俊眼一翻,淡淡的答道:“嗯!既然白姑娘已经得救,那小生就先向你们要个勾结七煞帮,计诳我公孙大哥,以致身遭不测的公道,然后再找那暗下毒手的奸徒算账也好。”
因为他目睹天罡叟公西黄,颇像正人君子,耳闻玉观音得获青睐,私衷已安。并追本穷源,义兄公孙老人之死,若非误中梵净山党羽迷魂药物,绝可无害。是以暗中悲念,准备即时一雪心头之恨。
也直至此时,那位极端自负的绝圣祖师孙无忌,才察言观色,发觉自己所料有误,马上愕然直视燕凌云,急急问道:“难道此间被害三人,果不是你这小夥子,所弄的狡狯?”
燕凌云一声冷笑道:“只怪你们见事不清,血口喷人,谁说乃是少爷所为?”
更立又双眉一皱略作沉吟道:“我不妨明白相告,连你们什么龙虎信符,也是别人假借小生之名,巧取而去呢!”
这种话,听在绝圣祖师耳中,不禁面色陡变,立刻回顾身后三道,威棱棱的沉-声道:
“快传令本门弟子,在百里内严查,不得有误!”
只见那三个老道,慌不迭连声诺诺,并同时躬身一稽首,然后分朝三个方向,宛如离弦疾箭,飞奔而去。
自然如此处置,也正中燕凌云心怀。
因此他马上点点头,向孙无忌亮声道:“既如此,咱们这笔账,且留待缉获奸徒之后再说好了。”
绝圣祖师,亦浓眉轩动,颔首答道:“对!如今彼此同仇,大家正宜合力。咱们二人也该先在此间,仔细勘察一番,看看可有什么贼人线索?”
这时已是红日西沉,暮烟四起。
正当他们各自移步,拟在附近作一番详查之际。
偶然一抬眼,却远见正北数十里一座峰腰,陡起红光,浓烟冲天。
并且绝圣祖师孙无忌,入日便勃然大怒,恨声道:“好贼子!竟敢乘虚火化我绝圣宫,胆子不小!”
随即向燕凌云一扬手,匆匆连话都顾不得说,就身形一纵,飞速向西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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