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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剑振雄风 身受掌伤

厉天啸及曹刚目光如电,睁睁地注视着百花谷主,煞气满脸。百花谷主心中一凛,暗忖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何必自找亏吃,胡乱指示一下,也让他们试试阵法厉害。”
  他城府深沉,见机不对,思念至此,长须一动,不由呵呵笑道:“二位既欲手刃亲仇,老夫认为理所当然……”接着转身,一指左方道:“此阵外表虽形八卦,分八个门户,但其中奥妙无穷,二位就从左边生门而人,每走八步,向右转弯,立刻畅通无阻。老夫言尽于此,就请二位让路!”
  他为四步加上一倍,再把门户颠倒一下,死门说成生门,话一说完,转身就欲离开。
  陡见厉天啸身形一晃,五指如抓,扣住百花谷主腕胁道:“老丈请慢走一步,等见咱们兄弟杀了宋岳,再走不迟!”
  要知道厉天啸与曹刚也狡猾成性,见这老头子态度突然改变,就知其中有诈,立刻动手制住,但一抓之下,发觉百花谷主毫无功力,不由冷笑一声又道:“假如你说的有一点虚言,嘿嘿,咱就先送你去见阎王!”
  这一下弄巧成拙,百花谷主不禁失色,觉得手腕上的五指犹如五条钢箍,胸口一阵难过。
  这时,曹刚一见厉天啸已制住这老者,身形已起,口中道:“大哥,让小弟先依言试试!”
  语声未落,人已向左边二堆乱石中间掠去。
  宋岳身在阵中,虽然看不到外面景物,但双方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百花谷主之言一落,就依指示,开始踏出八步一转,岂知这一动,周遭景色大变,只见立身之处一排排青色巨木包围四周,根本无路可通,脑中微思,就知百花谷主行诈,于是,他又静待不动,但心中却暗暗焦急。假如这自称秦中二神后代的人如发现这百花谷主之言不实,怒而击毙,自己岂不永困阵中。
  他正在怔思,倏闻曹刚大叫道:“大哥,阵中一片迷雾,我找不到出路啦!”
  厉天啸闻言,一见义弟曹刚先在一堆乱石周围打转,与宋岳虽仅隔三尺,却见不到对方,知道上当,五指陡紧,转首对百花谷主厉喝道:“老头子,你是想死,竟敢骗欺咱们兄弟!”
  百花谷主此刻头上冷汗直冒,胸口淤塞,到底命要紧,忙道:“尊驾息怒,老夫年耆,或者记错,待我再想一想!”
  厉天啸微微一哼,五指微松,道:“快说!”
  百花谷主假作微微怔思,旋即道:“老夫一时记错,应该是从右门而人,四步向右转才对。”
  厉天啸嘴角泛起一丝残酷的冷笑,道:“此刻怎么出来?”
  百花谷主颤声道:“面对左方,退步六步,再依四步转弯,即可出阵!”
  厉天啸大声道:“二弟听到没有?”
  曹刚接口一应,果然走出石堆,厉天啸此刻右腕五指一摔,左掌陡然向“百花谷主”劈去,口中阴森地道:“老匹夫狡猾多诈,老子用你不着,送你终吧!”
  随着掌势,百花谷主胸口如受锤击,一声惨嚎,鲜血狂喷,身形竟撞出三丈。
  蓦地,一条黑影,从阵中电掠而出,凌空抓住百花谷主身躯,大喝道:“好恶贼,竟对无拳无勇的老人陡施辣手!”
  二人一见宋岳竟也出阵,双双一阵狂笑,背上双铖,飞快掣在手中,身形一动,已把宋岳挟在当中,阴笑连连道:“姓宋的,别人的事你少管,今天告诉你,咱们兄弟要报仇了!”
  宋岳微微一哼,星眸闪出一股寒焰,理也不理,伸手一探百花谷主胸口,觉得气息微弱,伤势太重,不禁暗暗一阵叹息,倏见老人双目陡睁,大声道:“我恨这批恶贼,宋岳,好好看顾我义女,替我报仇!”
  语声一落头已垂下,一缕冤魂,西归极乐。
  他本困住宋岳,欲雪心中之恨,但是现在却要求宋岳代他报仇……
  他不分黑白,对武林人物一概厌恶,但是临终他知道了恨,知道了好与恶,但是这古稀老人知道得太晚了。
  宋岳心中一阵慨叹,觉得这种变化,实出人意料之外,但是话说回来,要不是对方一逼,百花谷主不说出阵方法,自己还真没有办法脱困,但百花谷主对文二妹倒底有抚养之恩。
  想到这里,他对这老人可怜地注视一眼,缓缓地把尸体放在地上,目光一扫厉天啸及曹刚道:“二位就是不找我,嘿嘿!今天宋岳也要代百花谷主讨回公道。”
  厉天啸哈哈狂笑道:“有何不可,就看你狠,还是我们兄弟狠,反正不是你死,便是咱们死!”
  宋岳冷冷道:“二位手段毒辣,有其子,必有其父,当年家父对你们祖上下煞手,想必然定发现恶迹,如今二位如悔过向善,就请自断一臂,否则,宋岳只有动手了。”
  曹刚厉声道:“大爷苦磨十年,岂是你这番话能唬倒的,如今尚敢侮辱家父,照打!”
  “打”字一落,手中双钺,突然暴起一片乌光,歹辣凌厉之至,直向宋岳卷去。
  金风呼啸,招式诡奇沉厚已极。
  宋岳见状一惊,行家一看就知,对方的功力身手竞超出自己想象之外,不由神色一凛,不敢再予轻视,周身运足功力,双掌一抡,如电推出。口中喝道:“二位难道真想死?”
  曹刚一见宋岳掌风向自己双钺挡来,手中陡感一震,不由脸色一变,闻言凄厉地道:“宋岳,你如能逃出咱们兄弟之手,再唬人不迟!”
  身形蓦地一施,双钺一招“铁锁沉江”带起一片劲风,就向宋岳下盘削去。
  这时,厉天啸也阴阴一笑,道:“姓宋的,你先尝尝大爷的‘风云钺法’!”
  语声中,人如幽灵,诡异欺近,双钺电射而出,向宋岳脑门刺去。
  这二人联手合击,威势陡增,而且上下左右进退有序,丝毫没有空隙。
  要知道厉天啸及曹刚并不是不知宋岳身手超凡,誉满江湖,如今既然仍敢找上门来,对其本身功力必有自信。
  宋岳目光一闪,发觉自身竟被包围在一片乌光之中,才知道对方功力不同普通一般高手,而且钺法诡谲难测已极,眼见二人似凶神恶煞一般,着着抢进,不由怒火大炽,心中杀机陡起,一声暴叱,左掌一圈,撩起一片狂飙,挡住来势,左手长剑飞快出鞘,闪电快剑,如电光一闪,向二人回扫而出。
  剑气划空生啸,寒光乱掣中,宋岳目光一瞥,不觉一凛,自己长剑竟告走空。
  要知道“闪电剑法”昔年被誉为剑法之王,招式施出,从未落空,如今竟被对方轻易避过,宋岳怎能不惊?也不禁暗暗佩服对方武功。
  这时,厉天啸一声阴森冷笑,左手五尺铁钺诡异一带,左钺向宋岳斜里击去,口中道:“神州四异的‘闪电神剑’不过尔尔,小子,你授首吧!”
  宋岳一声冷哼,道:“不得见!”身躯一闪,避开来势,长剑连挥,“惊鸿连环八式”已疾如电掣,源源施出。
  只见一团白光在二片乌光中来回疾滚。
  冷月西沉。
  摩天岭旁杀机弥漫,展开一场生死搏斗。
  厉天啸及曹刚见十年苦练,二人联手竟仍奈何不了宋岳,双双一声厉啸,身形陡起,双钺逆袭而进,舞起千重乌光,向宋岳罩去。
  这二人四钺,招式一变诡辣,令人难测已极,空气呼啸激荡,排起重如山岳劲气,如海涛狂泻,分自极奇异的角度,汹卷而至。
  宋岳只觉得周身压力大增,剑光三转,竟挡不开周围光网,神色不禁一紧。
  他岂能知道,这二人为克制“闪电快剑”,研创出这合击连手的一套风云钺法。
  在这刹那,宋岳心头大震,一声清啸,体内的“芥子神功”,立刻逼运到剑身,一招三才居士绝学,长剑舞起千层寒芒,浩浩不绝的剑气,已如浪涛突出,飞洒而出。
  “叮叮当当”,一阵金铁暴响,双方手腕俱感一震,密密繁繁的乌光闪闪,铁钺飞舞交织的光网,竟被宋岳破了一个缺口。
  只见宋岳身形陡起,翻身下扑,长剑飞泻,就向二人头上罩落,三才居士的三招剑法,果然另具威势。
  岂知二人眼见宋岳身形下降,陡然双手一震,四个铁钺,竟当暗器,向上脱手打出,双双暴喝道:“宋岳,‘残血掌’下授命!”
  二人四只手掌,向上一翻,四道劲气,挟着四股奇热的掌风,竟硬向宋岳推出。
  宋岳眼见四溜乌光电射而至,心中一震!
  他从未遇到这种打法,一声冷哼,长剑加上三分功力,一绞一挥,挡开四支铁钺,剑势立变“坠云飞雨”顺手原势而下。
  正在这时,他目光一瞥,二人弃兵器用掌,一股酷热罡风已经涌到,发觉这种掌力歹毒已极,知道不妙,芥子神功立刻密布周身,左掌疾速连拍四掌,向下挡去。
  因为身在牛空,逼得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掌势一出,立即响起一阵山崩地裂的暴响。
  劲气回旋四溢,窒人气息的狂飙中,场中立刻响起二声惨嚎,接着一声哼闷,曹刚,厉天啸二颗首级,被宋岳长剑扫出三丈。
  宋岳掌力却抵不过二人四道“残血掌”力,身上硬受一击,身形撞出三丈,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这时他的脸色一片血红,趺坐地上,立刻运功。
  场中的战火平熄了,四周恢复了原样,但地上却多了三具尸体,空气中充满一片血腥。
  这昔年雄踞武林的秦中二神后代,十年苦练,创出克制宋岳的武功……一套“风云钺法”及“残血掌”,欲报父仇,想不到宋岳除“闪电剑法”外,已得传三才居土绝学,竟再蹈上代覆辙,亡命宋岳剑下。
  而宋岳料不到“残血掌”这般厉害,“芥子神功”竟难挡对方一击,如不是神功另具妙用,差些伤在二人掌下。
  百花谷主摆的“乱石幻相八卦阵”存在着,而宋岳却盘坐在阵门,默默运着体力阴阳二气疗伤,头上白气蒸腾,脸上现出一片痛苦之色。
  但是,他失望了,体内的阴阳二气,虽然在动静二脉,畅通无阻,但是二股真力,在“丹田”刚要相会凝合时,丹田中立刻升起一股燥热,将阴阳二气阻隔,竟无法凝聚。
  这种现象从未有过,宋岳知道不对,在这种情形下,自己的伤势必是不轻,他立刻停止了运功,缓缓起立,觉得全身轻浮发热,一挥长剑,觉得功力竟打了对折,而且头脑晕胀,不觉暗暗吃惊。
  想起商亚男,想起一年后的“罗浮”论剑,宋岳仰天长叹,喃喃道:“这怎么办?这‘残血掌’难道治不好吗?”
  他心中一片焦急,的确,伤势如拖下去,他不知自己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而且许多重要的事情,都无法去办,这情形实在太糟了。
  宋岳悲伤地想着,身内却在发热,但身外感到一阵凉意。
  他望望月光,已快四更,心想,先找一个地方休息,再慢慢设法,心中想着,长剑归鞘,正想绕道而走,目光扫过这堆乱石,倏又忖道:“石阵摆在此处,如被无辜之人闯入,岂不又出不来,不如毁去。”
  想到这里,双掌就近向一堆乱石挥去,哗啦啦一声,那堆石头,竟只落下几块,下面的丝毫未动。
  宋岳心中一阵悲切,这种现象,证明自己真力因阴阳二气之不能融合,功力已减低一半以上。
  正这时,半空倏然响起一阵长啸,五道光影,疾掠而落。
  宋岳心中一惊,忖道:“又来了什么人物……”这时他在功力大丧之下,真怕又遇到什么对手,忖思中转身目光一瞥,只见场中已停立着五位彩衣飘飘的女子。
  而其中一人正是自己亟待觅访的范纨兰。
  其余四位女子三位与范纨兰一样,一身彩衣,鲜艳之极,为首女子彩衣上却多了一只宝石镶装,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的蝴蝶,容貌比其余女子更为冷艳。
  宋岳一见范纨兰,心中一喜,忙喊道:“范妹妹,这许多日子你跑到那里去了?”
  只见范纨兰向宋岳微微一笑,点点头又摇摇头,目光中似懂非懂,似知非知,一片茫然之色。
  宋岳看得剑眉微皱,大感疑惑,弄不懂好好一个聪明灵利的范二妹,怎会变成这样。
  只见那衣上戴着宝石蝴蝶的艳冶女子目光一飘地上三具尸体,娇笑一声,道:“你就是‘罗浮’掌门宋相公了!”
  宋岳急急道:“正是,请问范姑娘怎样了?”
  那女子微叹一口气,道:“范姑娘因受巨大刺激,心神丧失,故对宋相公已认不出来。”
  宋岳闻言一愕,只见她又道:“宋相公,地上已死者是否秦中二神之后厉天啸及曹刚?”
  宋岳心中一怔,道:“不错,请问你是谁?怎会认识这二人?”
  “奴家及侍身婢女,江湖上称彩衣四蝶,不过自收容范纨兰后,如今变成彩衣五蝶了。至于这二人,昔日曾对奴家游说,合力找相公寻仇,但为奴家婉拒,故而知道其来历。”
  这身佩蝴蝶女子缓缓说来,声如黄莺,配上一副艳冶容貌,令人销魂酥骨。
  宋岳听了,暗暗惊疑,喃喃道:“彩衣五蝶?”
  那女子倏然嘤声娇笑道:“不错,奴家是四蝶之首,梅芳贞,相公大约早闻奴家声名。”
  宋岳微微一笑,心想:“我根本未听说过,你这岂不自己脸上贴金。”心中虽这样想,但表面上却不得不表示耳闻,故微笑一下含糊过去。
  但是,他心中有一分困惑,堂堂四异之后的范二妹,竟变成梅芳贞的婢女,这情形太以讽刺,而且范纨兰以往个性,决非自己甘愿,转念至此,不禁星眸凝视范纨兰脸上,察看究竟。
  梅芳贞倏然道:“宋相公能独力击毙这二人,功力果然不凡,江湖传言尚属不虚,奴家有幸相会,真是三生有幸!”
  宋岳心中万分纳罕,对方讲这些不着边际之言,不知究竟有何用意,但为了探清楚范纨兰遭遇真相,不得不虚与委蛇,谦虚道:“姑娘谬奖,在下汗颜,但宋岳请问姑娘来意。”
  梅芳贞格格一笑,道:“奴家耳闻,‘残血掌’歹毒无比,中者周身发热,外火引起身内真火,终必焚身而死,故尾随而来,岂知他们竟在相公剑下授首,看来奴家这番多代相公操心了!”
  她娇声说着,脸上却闪烁着诡谲之色,一双迷人秋波,露出一丝春意,看得宋岳剑眉微皱。此刻,他发觉对方来意,决非如她口中所述,这般简单,但耳闻对方竞知道“残血掌”力,不由心中一动,道:“照姑娘所言,莫非知道治疗之法?”
  梅芳贞嫣然道:“略知一二,如奴家观察不错,相公已身受‘残血掌’伤,不快治疗,终必伤重难治,功力全废。”
  宋岳听得心中一震,暗忖道:“这女子眼光心机好厉害,自己一句话,对方竟然能察出自己动机!”心中想着,口中却道:“姑娘之言不错,如能蒙告治伤之法,宋某定镌铭心腑,终生不忘。”
  梅芳贞咯一阵格格娇笑,笑得花枝乱颤,边笑边道:“残血掌力集纯阳之火,聚酷热之气,歹毒无比,中者全身发热,抵抗力大减,全身真火自焚,逐渐丧失,最长一月即可毙命,治疗之法,只有用纯阴之气,冲和这股纯阳之火,不过……”
  宋岳见她说到这里,倏然顿住不言,不禁脱口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怕相公不愿采用这种治疗之法。”
  宋岳一脸迷茫,目光一转,扫视眼前这四位来历不明的“彩衣四蝶”及梅芳贞,最后望了望范纨兰,心中却在猜测着这疗伤的“纯阴之气”是什么?如何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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