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神像避锋 一语惊敌
阳光渐渐西移。
照着广场中丈二金身,狰狞的神像,在地上倒拖一条长长的阴影。
神像前巨墩上,那直径丈余的巨型铜盆中油脂化成的烈火,仍熊熊燃烧着。
一阵阵的黑烟,使神像的正面,沾上一层烟灰,屹立注视着大地。
宋岳开门亮仪,凝神屹立,稳如泰山,面对稀世强敌,他不敢再作轻举妄动,争取先机,因为他知道如自己一招制不住敌,而被敌所制,则后果不堪设想。
故而宋岳此刻暗中尽量调息真元,以静制动。
高僧呢?目睹宋岳受伤之后,尚有这种神威,接连毙伤寺中二位高手,心中也暗暗震惊。
他虽然见宋岳剑招深奥,但自忖百年功力,胜券在握,但他经验丰富,也不肯贸然进袭,故手横鸠头金杖,脚下一步步游走着。
双方都采取以静制动之策,绕圈对峙,场中静如死水,而气氛却紧张得扣人心弦,迷漫着一片杀机。
巴什扎图寺的僧人,都紧视场中,这种绝世高手拼斗,可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任谁也不肯放弃这种揣摩的机会。
而就在众目被场中情势所吸引之际,三老却施出绝顶轻功“大移挪法”,人已在无声无息中,向神佛移动,双目假装注视场中战势,而眼梢却在四处观察,筹思退路,及量好取药的角度。
渐渐在众人不知不觉中,三老已移到神像旁二丈,刚才停身,场中已响起一声低沉而扣人心弦的阴啸。
目光瞬处,只见一道金光,向宋岳疾速而出。
宋岳微一闪身,长剑连点,人却飘闪一丈。
高僧一见宋岳不攻而避,冷笑道:“往哪里逃!”
鸠头金杖一阵抖动,竟舞起一片金色云霞,映着阳光,挥出万道光辉,向宋岳罩去。
这一招青海独门的“血影摄魂杖法”施展出来,的确妙绝人寰,诡奇绝伦,使蒙面的三老也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宋岳倏见金光骤盛,疾罩而至,目光一瞥,只见金光中杖影乱窜,竟不知袭向自身何处,心中一凛,在这刹那,他一声遏云长啸,剑点万朵银花,身形垂直而起,一招“汉霄星落”,化作一溜毫光,疾泻而下。
但他志不在拼,而在骄敌之心,精光一发即敛,人又暴退七尺。
这种似攻不攻,似守不守的打法,逗得高僧火冒千丈,一声慑人魂魄的阴喝,身形疾追,鸠头杖连刺带挑,已经扫出,口中阴声道:“宋岳,有种一拼,佛爷不叫你杖下丧魂,立刻关闭寺门,永不出世。”
但他虽老奸巨猾,搏斗经验丰富,却不知道宋岳是诱他远离神像,好让三老护送商亚男先离开险地。
但是高僧武功,真是已到了鬼魅一般,匪夷所思境地,语声将出,人已欺近宋岳,满天金光,向宋岳罩去,这种盖世绝技,实使人目瞪口呆,触目心惊。
宋岳见状大惊,闻言倏然豪气大发,道:“高僧等下请勿忘自己所言!”
在这电光石火刹那,长剑一招“坠云飞雨”,左掌捣出一股似刚似柔的功力。
这二招“三才居士”绝学,在宋岳忘命施出,威力倍增,果有凌天地,倾人寰的威猛之势。
高僧神色一惊,旋身飞闪,他不想硬接,因为这二招在他眼中实在太奇奥难测,以他百年修为,竞也摸不透宋岳剑招上内涵的复杂变化。
就在高僧旋身闪飘之际,宋岳见机已至,一声长啸,剑演“云端飞雪”,一片白茫茫的剑气,挟着“芥子神功”锐啸连响中,漫空向高僧罩下。
场中寺僧眼见这般威势,一颗心全吊上喉咙,紧张地注视着,因为剑光漫空之中,竟见不到一丝高僧的影子。
而这声长啸,无异是给武林三老一种暗号,啸声一起,“天风老人”低声喝道:“老二,老三,走!”
“走”字一落,尽提全身轻功,身形一晃,顺手抓起神像上的解药瓶子,人如一缕轻烟,向场外飘逝。
‘游尘”、“飞鹤”同时尾随而起,竟在众人不知不觉中,消失在阳光烈焰之下。
宋岳心悬二地,剑上虽施出十二成真力,压制高僧,蒙蔽众目,但眼梢却飘向三老,见人一走,心情一松。
但就在他分神刹那之际,倏然自己舞动的长剑,竟遇到一阵奇异的吸力,剑势空隙大露,心中不禁大骇!
这时,他猛然一运真元,想回剑变招,倏见高僧一阵冷笑,道:“宋岳,剑招果然不凡,但试试佛爷的‘血影吸魂阴阳神功’。”
语声中,只见他右手金杖飞舞,左手却对着满空白光,虚空乱抓,五指一张一合之间,宋岳的剑势向下一点点地沉落。
这种诡异神功,宋岳见所未见,听所未听,觉得自己长剑一阵震动,虎口发热,几乎抓握不住。
在这危机一发之间,只有弃剑一途,但长剑脱手,无异已败一半。
宋岳傲气干云,岂肯这般做法,脑中光旋电转,忖道:“收既不能,我何不进袭,孤注一掷。”
转念之中,用劲一勒剑气,陡然长剑挟周身功力,疾刺向高僧前胸,口中大喝道:“这种功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剑化矫龙,如一溜银星,飞泻而下。
但高僧似知道宋岳有这一招,一声大喝,左掌五指一张,改抓为推,鸠头金杖,却如电闪,疾速击出三丈。
宋岳只觉得剑势一震,胸头血气微涌,暗呼道:“好厉害!”
身随着高僧推出的凌厉无形之劲,贴地倒纵出去。
这原是宋岳应变得快,否则早已伤在对方“血影吸魂阴阳神功”之下。
但高僧一招得手,岂肯放手,身形如电,激射而起,金杖疾劈而下,口中冷叱道:“宋岳,拿命来!”
金光如刀,就向平身倒纵的宋岳身上砸去。
处在这种情况之下,宋岳是全身凌空平躺,欲架无力,不由心中一阵凄凉,双目微合,就想等死。
就在此际,场中倏然响起一声高呼。
“祭品不见了!”
此语一起,高僧神色一怔,杖上招法不禁一顿。
在这电闪刹那,宋岳右足支地,左手一撑地,人已脱出杖圈,电窜而出。
这时,他周身沁出一阵冷汗,暗呼“侥幸!”
高僧此刻停身,目光电扫,见三老及商亚男踪影全无,不由对宋岳阴沉冷笑,道:“好主意,原来你们刚才商量的竟是逃脱之计,但是,要知道那蛮婆一身功力全废,非本门解……”
“药”字尚未出口,目光扫及神像,那放置药瓶之处的一瓶解药,已经杳然不在,神色一沉,哑然住口!
宋岳哈哈长笑道:“中原人士,讲的男女有别,商姑娘之离去,自然在情理之中……”
宋岳心情大畅,心事一落,自己生死浑然忘却,纵声谈笑,旁若无物,而且语中反含讥讽,无异说边疆地区野蛮不识礼法,骂人不带脏字。
听得高僧暴怒如雷,一反阴沉之气,煞焰暴射,大喝道:“住口!”
身形疾欺如箭,鸠头金杖连出七招,口中继续叱道:“宋岳,你今天休想生离此地,佛爷就破例以你当作神前祭品!”
宋岳脚步微错,躲过他七招,长剑飞舞,口中傲然冷冷道:“不见得!”
在这刹那,二条人影又往返扑击着,金光乱掣,银光匝空,气势比刚才尤为猛烈。
此刻已至申时。
巴什扎图寺前杀气弥漫。
周围各色寺僧在经过三老在不知不觉退走后,都提高警觉,紧紧围拢,惟恐宋岳再逃。
他们因为没有高僧令谕,不敢贸然追踪。
而高僧此刻一心一意活擒宋岳,因为根据古老沿袭至今的教律,圣祭中途而止,而无祭品,是干犯神怒,是不祥的征兆。
故他鸠头金杖出处,杖风如轮,快逾光电,全是宋岳全身要害,但他自知如击中,宋岳一时之间绝不会死!
宋岳也忘却生命,拼命反击;他知道今日之战,反正凶多吉少,逃不了,不如一拼,同归于尽。
三十招一过,宋岳感到招式愈来愈重,几乎递不出去,周围尽是凌寒彻骨之阴柔罡气。
在这刹那,高僧一声阴笑响起。
鸠头金杖突然一阵怪抡,捷如鬼魅身躯,金影一晃,疾扑宋岳身左三尺,左手五指俱张,闪电奔至。
宋岳心中大骇,长剑挥出一阵龙吟剑风,左脚后蹲,右脚一垫,人如苍鹰,疾飘而起,而离地蹲身刹那,左掌擦地后甩,正想施出全身功力反击,目光一瞥,望见神像,暗骂自己一声:“糊涂,我怎忘了商亚男之嘱……”
这念头电闪而过,左掌收回,人已原势向前速逾电光纵去。
高僧一声大喝,尾随而上,手刚够上部位,突见宋岳一阵长笑,左掌再向后甩出。
随着他掌势,他手中倏然放出一蓬黄色烟雾,迷住高僧五官。
高僧一见这蓬烟雾,疾卷而至,心中一怔,不知是什么东西,伸出的左手顺势衣袖一挥,身形不由微停,就在这微顿刹那,宋岳人已飘至丈二神像之顶。
俯视四周寺僧,仿佛这些人都矮了一半。
他一见高僧仰脸愕视,神色巨变,知道商亚男的心机,果然不错,不由哈哈大笑道:“高僧,何不上来一战,此地方圆不过五寸,胜败立分,在下实在讨厌再拖!”
这话说得高僧七窍生烟,脸色变幻不定。
尤其周围的各色寺僧一见宋岳竟上了神像,脚踏神的头顶,脸色俱各大变,神色慌张。
要知道自立教以来,从来没有人敢对神这样不敬过,常常连碰一碰神像,都表示亵辱,何况宋岳站在顶端,旁若无人,对高僧挑战……
渐渐,高僧神色一肃,金杖拄地,仰首沉静道:“宋岳,你有种下来!”
“哈哈,高僧,你何不上来?”
高僧脸上阴晴不定,道:“宋岳,只要你下来,佛爷网开一面……”
宋岳嘿嘿冷笑,道:“废话,你刚才又没有赢我,算什么网开一面?”
他是得理不饶人,但口中虽这样说,脑中却在尽思以后办法。
因为,他知道站在佛像上,对方恐干神怒,对自己无可奈何,但终不是长久办法,难道这一辈子不下来了吗?
要走,周围情势并不简单,只要自己一离开神像,光以高僧功力,三里之内,必定追上,那时才是瓮中之龟,插翅难逃。
宋岳脑中苦思着,但高僧却不知道宋岳知道教规,尚以为宋岳偶然碰巧逃上去,遂朗声道:“宋岳,彼此算不分输赢,只要你下来,佛爷决放你离去。”
他见强制不行,施出软计。
但宋岳岂会上他当,目光一闪,倏然灵机一动,阴笑道:“高僧,你不要乱吹,告诉你,刚才本掌门放的一把烟雾,你知道是什么?”
高僧神色一怔,摸不透宋岳用意,而刚才心急追人,也没看清是什么?脱口道:“是什么?”
“嘿!告诉你,站稳了,是‘无影之毒’。”
高僧神色一震,愕然道:“无影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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