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哈大锤深知孽龙拉拉那些人的历害,尤其他们那藤筒裙刚中带柔、软中带硬,刀砍斧劈,箭射矛扎全都不怕。身上又是布满松黄沙石,皮肤坚一硬如铁,号称刀矛不入。况且他又是大藤族中的大头目,自己上前也未必能胜,却被何笔一剑挥为两截,不由得惊喜交集,不知不觉中又平添了几分勇气。娃子这才把孽龙拉拉的一切告诉了哈大锤。
原来那新来的妇人,本是腾越的黑山族人,酒量大得出奇,那么厉害的石灰篙子酒,她都能喝上几葫芦,一喝就是大半夜。如今孽龙拉拉得了她当作宝贝似的,简直是贪恋了,喝完酒便睡得如死人一样。那黑山族妇人向孽龙拉拉提出,要孽龙拉拉把近身几个常在那里服侍的人,打发出去,一个都不留。孽龙拉拉已被她迷昏了头,居然一口答应了。一过黄昏,便把身旁的人全都轰出去。
何笔笑道:“这样更好,我吃喝帮主省事多了。”于是在娃子导引之下向那岩洞走去。
他们刚刚走到岩下,便听到岩内传出怪叫狂吼之声。
娃子道:“这就是他们正在喝酒快活之际,我不敢去,你们自己去吧!”何笔也不愿多一个累赘,连忙提气轻身纵起抓住树,攀援而上。还未上到树顶,相隔还有三分之一,便看到了壁上的石窗眼。择好地势,隐身密叶之中朝洞里一看。
见那些岩洞只是就着原来石洞而成,除壁上凿了些窗洞外,当中又见凿通了一个宽大的天井,另用合抱大树,整棵排列,插在里面,隔成了好些间房子,通体无门,全是朝外面大敞着。
每间屋子望去都有十多丈方圆,都似空洞一洞的,没有人住。再顺着声音看去,在西面的一间,那地方正中一溜大木排成的方堆上满铺树叶干草,上用兽皮本钉钉好,算做床铺。
床边一个奇丑绝怪的妇人,偎俯着一个满身逆鳞,主相凶猛,巨口突唇,目闪红光,赤发蓝面的凶汉。他俩怪吼狂笑,震得全洞都起了回声,声势吓人。
何笔见状,甚是厌恶,暗骂道:混天黑地,少时能叫你好死才怪。心念方动,猛一眼就见炬影晃动中,地上有一团淡淡的白影,时明时暗。他轻轻用足勾住树枝,翻身朝上一看,原来洞顶还有一个天生的洞一穴一,月光由此透下,心中一动忖道:自己怎么这样笨,只顾在这里等什么?他这么一想,忙援上树顶,恰巧那树枝正搭挂在岩顶之上,一点也不费力气他便走了下去,伏身洞一口,等待时机到来下手。
等了一会,何笔暗忖:孽龙拉拉也不过是个人,长的高大凶恶而已,身有鳞甲罢了。自己在中原不知会过了多少高手也没有这样怕过,今天怎变得如此胆怯。
平日向以豪侠自命,却来这里等着打死老虎,这要传扬出去,岂非笑话。何笔这么二想,豪气顿生,一抽一剑出鞘,飞纵下去,挺剑照准孽龙拉拉肋下刺将过去。眼看着剑将刺入,忽见榻上丑妇忽然睁开双眼,心慌一惊就偏了准头,剑锋斜着在他那逆鳞上划了一下,同时也听到那孽龙拉拉一声怪叫扑了过来。
何笔哪敢怠慢,连忙顿足倒纵,跟着脚一点地,又朝岩顶洞一穴一,飞身直上,他到了上面并没有逃去,探头往下一看。只见那丑妇并未让孽龙拉拉来追,却把双目紧闭,用汉语叫道:“快些走,没命了哇!”
何笔见状,不敢再迟延,连忙飞身边去。岩下面,便是路,当何笔刚跑到岩顶边上时,忽听一声怪吼,飞沙走石,山鸡谷应。回头一看,那孽龙拉拉已从下面,上了岩顶追将过来。
却因其身高体大,上时势子太笨,竟将一二尺厚的一穴一边撞裂了两处。
何笔知非其敌,又恐惊动全岩大藤族,势孤力弱。他心惊意乱之下,往上接连上纵,便到崖顶。一时慌不择路,落地之后,跑错了方凤他却往北方沿崖跑去,跑没有多远,耳听后面吼声如雷,孽龙拉拉也自追来。何笔的轻身功夫,可以说是独步武林。但是孽龙拉拉生有奇禀,也自不弱,加上腿长脚快,又有长力,和何笔相比较是相差无几的。
偏在此时,忽听前面人声呐喊,何笔抬头一看,只见远远一大片湖水,月光之下,许多土著人正从水中纷纷爬起,才知道前面便是他们洗澡的孽龙潭,自己跑错了方向,走入了死路。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一眼看到前面树林甚是繁茂,清辉映澈,幽景如绘。
何笔在无计之下,明知路生地险,总比被崖下大藤族两下夹攻强些,便往侧面坡下纵去。
原意只是逃入森林之中,便可望有条生路。不料孽龙拉拉跑起来,疾如奔马,微一停顿转折,又被他追近了些。何笔吃亏在地理不熟,他跑到树林,孽龙拉拉已将要追上。
何笔听到吼声已近在身后,他知道迟早要被追上,不由把心一横,准备与他一拼死活。
哪知刚一回身,孽龙拉拉已经追到,伸出长满逆鲜的长臂,已朝何笔抓了过来。
何笔在情急之下,不及纵避,用尽乎生之力,手握剑一柄一旋身挥出一剑。孽龙拉拉终是一个蠢物,他以为自己生有逆鳞,刀槍不入,连避也不避仍然挥手抓去,哪知何笔之剑并非凡品。刹然一声轻响,剑锋过处,孽龙拉拉左臂竟然被何笔的剑连肩斩断。只听孽龙拉拉一声暴厉无比的狂吼,身一子晃了两晃,几乎栽倒。
何笔趁势飞纵上树,直听铁锅冲山角后,众人喊杀之声震动山谷,眼看就要杀到。就在这时,孽龙拉拉也发现何笔人在树上,便奔了过去,单臂抱着树往怀里用力一折,咔嚓一声,折为两段。
何笔早在这时,跳到另一棵树上去了,就施展开轻功,从树中飘过来飞过去,一抽一空就给孽龙拉拉一剑。这几剑虽然伤的不重,但却砍掉孽龙拉拉身上不少鳞片。
孽龙拉拉虽然抓着一棵大树,左右轮挥,树枝一碰上何笔手中剑,立被斩断,枝叶飞满天空。
山后杀声如雷,渐渐由远而近。而孽龙拉拉为了追逐何笔,在林中也越入越深。他的身一子高大,休说手中大树运转不易,就是奔跑也十分碍事。
何笔见状心中一动,暗中蓄好力气,据险下去。空中打了个旋,剑又出手,斩向了孽龙拉拉的头部。剑锋过处,便听身后哇的一声惨嗥。他回身一看,孽龙拉拉手抓一棵粗有尺许带着枝叶的断树,身一子晃了两晃,倒在了地上。
到这时,何笔方才舒了一口气。从树林后转了过来,一看,那么厉害无比的孽龙拉拉,脑袋被劈去了一半,死于树下。就在这时,从树上又飞落下来纪雯等人何笔叹了一口气道:“唉!我在中原会过不少的武林高人,都没有费过这么大的劲。怎么不见大锤呢?别是出了事吧?”
说话间,天色已在。他们出了山林,连那些大藤族人都不见了,但却遇上了哈大锤和那娃子。归途仍走原路,走不多远,就遇见了顾野夫妇,并带了四五十个人,各持器械,飞奔迎至。见面一问,才知昨晚盛会,要到日上三等。因为久侯何笔、哈大锤,已经生疑了,又遍寻三女不见,所以才带人出来寻找。又见娃子用树枝,挑着孽龙拉拉的半个首级,也顾不得审视,先前四人行一札,两口子猛谢了一阵。
西门柔笑道:“元凶已除,冲里大藤族,全都躲在一处夹壁里,只要一把火,就可把他们全数杀尽,你们就看着办吧!”
顾野闻言,立命几名千长各率人手,携带火器桐油,赶去窟崖夹壁,再给他们来一次火烧盘谷。这才把四人迎进银峒来,就在那跳月崖顶,设下盛宴,命全体奏乐出迎。真是人人喜欢,个个一精一神,把何笔等四人敬若天神。前呼后拥,迎上崖顶落座。顾野夫妇与众人一拥上前,纳头便拜,四人逊谢不迭。
席尽又进入银峒底落座,族人已将铁锅冲的财物运回。据说他们一把火,已将大藤族全灭。顾野夫妇自是高兴。他们在银峒一连住了三天,方再起程,前往云龙山。
以四人的脚程,翻山越岭,倒也不难。这天他们到了铁链山,这地方又叫野熊嵩。只见满山草木枯焦,到处都是野火烧过的痕迹。
西门柔忽道:“何大哥,咱们是否走错路了?”
何笔笑道:“不会错的,日前顾野所说的路径不正就是这里吗?”说着,再看一看去路,无论翻山或是由山下绕过,都须经过乱山中一条里许长的峡谷。尽头处被两边峭壁遮住,看不见路径。
谷径正与顾野所说相符。他们寻思了一下,只得下去探查。谷径甚狭,不能并行,两边峭壁越往前越高。料想前面,不知还有多少崎岖的山路要走。哪知,两边峭壁到了尽头处,忽似刀切一般被截断。谷径到此,稍向右拐弯走出去,忽呈奇景。迎面一峰孤立,正对峡谷,将去路分成两条。左边一条,挨近那些乱山,草木枯焦,一眼望过去,都是黑的。右边一条,乱石纵横,夹在孤峰崖壁之间。
前行只数步,豁然开朗。土平地旷,草本繁茂,又是处处垂柳,随风飘拂,杂花乱开,五色缤纷。
最奇怪的是他们连日行路,未见人迹。这广原前面,两旁林十繁茂,并列成行。中间却有一条直路,绝似人力所为,否则无此整齐。
四人起初未听顾野说明,只说过山出谷,便是正路。
以前还有土著人聚集,可以投宿,如今不知有否?哪知走了几天,生人未遇,却发现了岔道。两路分歧,各自东西,不知该走哪条路是好?何笔呆怔在当地,一时委决不下。
纪雯笑道:“别为这事伤脑筋了,我看这里的情形,前面必定有人,走过去一问不就知道?大不了走段冤枉路,何苦烦心呢?”
何笔闻言,想了想也对,于是就往前走去。西门柔一性一子较急,她看前面似有人家,执意先行。
何笔道:“我想此地就是有人家,也是土著人的一支,一性一极凶野。柔妹一人前往,纵然无碍,到底势孤,还是我陪你去吧!”
西门柔当然高兴了,就催着何笔快走,何笔回望了纪雯一眼,也就跟着走了。
就在这时,纪雯猛听肖兰惊呼一声,忙赶过去一看。见山角后象似飞来一只怪鸟,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孩子,与人一般无二,飞纵得甚是迅速,晃眼工夫,便已到肖兰头顶。这时相距不过十来丈远近,看得一逼一真,上前相救已来不及了。
她在情急之下,掏出断魂金针,抖手打了出去。那孩子被金针打中,并未落下,仍在半空回旋了一圈,方向谷那面纵去。
原来肖兰走着,觉得有点饥饿,就打开了口袋,取出了两块肉脯来吃,吃了又渴,就到溪边,埋头下去急饮了几口。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在旁发笑,抬头一看,只见涧石后面,闪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身穿大红肚兜,手足皆戴金环,在那里路水为戏,激得水花四溅,望着肖兰发笑不已。
肖兰见那小孩,头上秀发披肩。当中流起一个孤髻,玉一齿朱一唇,一双凤目,又黑又亮。
看那小孩实在可一爱一,从心底就喜欢他。肖兰忙向他打个招呼道:“喂!你是土著人还是奴人呀?”
小孩笑道:“我当然是汉人了。”肖兰道:“我们走了好多天,不见一人,你家住在哪里呀?”
小孩道:“我家就住在前面的场上,你有什么事,怎么走过铁锅冲的?”
肖兰笑道:“铁锅冲有什么好怕的?孽龙拉拉已被我们除了,连那些大藤族人都被杀得干干净净。”她说的确是实话,那小孩认为她在出大言,也不再说话了,只向肖兰肩上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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