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舒仲是得理不饶人的,又跟着跳下合,骑在岑猛的身上,双手扼得又紧,岑猛在奋力挣扎,两个人就在地上滚来滚去,滚得尘土飞扬,沙石腾走。众兵丁见状,纷纷举起长矛来刺,哪知舒仲身上黑衣,竟然是刀矛不入,扎也是白扎。
舒仲被扎了几十下之后,蛮一性一大发,一拳猛击在岑猛的脸上,岑猛惨叫一声,血流满面,立即晕了过去。舒仲这才站起身来,跟着又一掌拍了下去。他的本意只是打岑猛一个耳光,但却忘了他那一巴掌的力道,噗的一巴掌打碎了岑猛的脑袋。他收掌笑道:“看着这么大的个子,怎么不经打,不好玩!”纪雯等人见状,为之失笑不已。
兰马龙见状,气得两眼冒火,五内生烟,一声大吼,拔一出腰间所佩象牙宝刀,自平台上一顿双足,鹰隼凌空一般拔起一两丈高,直向舒仲当头劈落。就在这时突然又纵起一身着青衫的中年文士,他袍袖展开,宛如一只青鹤斜飞过来,恰好把兰马龙截住。
这人乃是王人英的师父、乾坤手肖隐。兰马龙对于肖隐,早已又恨又怕,但是他宝刀已然拔一出,依照习俗,刀即出鞘,如不和敌人一拚,那刀就不能还鞘。他牙一咬,也只好舍命一拚了。他手腕一用力,刀光一闪,刀环带风,一招玉带围腰向肖隐左肋截去。
肖隐不慌不忙,左手剑一指,右手长剑似怪蟒一般,呼地反绕回来,迎着刀头一削,当的一声,兰马龙手中象牙宝刀立被削为两截。群人见状,不禁大骇。
兰马龙一见宝刀折断,气很怪眼血红,虬髯倒竖,大喝一声道:“我们一向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今日居然上门欺人,是何道理?”
兰马龙一言刚了,怪吼一声,丢弃了手中断刀,右手向腰中一探,哗啦啦,一抽一出一条乌油油的似鞭非鞭、似棍非棍的东西。肖隐一看,晓得兰马龙这件兵器,乃是由深山巨蟒皮经毒药泡制而成的蟒鞭,一被打中,立即人肉二寸,毒气蔓延,当场无救。肖隐井不怕什么毒鞭,但是今日的石龙山之会,应在速战速决。于是,他不等兰马龙挥鞭进步,左手二指猛地点出,在两丈开外的兰马龙立被制住。
肖隐用的乃是隔空点一穴一的手法,兰马龙呆立当地,众人见他在对方举手之间,变成了木鸡,不禁纷纷叫喊,各持刀矛而上。肖隐仰天一声清啸,响彻云霄,宛如鹤鸣。平台右边,立即跳上纪雯等三个人,各人手中舞动着寒光闪闪的宝剑,风驰电掣般,扑上就得见血。吓得那些武士心寒胆颤,呐喊一声,纷纷退下。
接着突听王人英一声大喝道:“好孽障,你想找死!”喝声中,两道金光射一出,只听碧目真人一声惨叫,平台上刷地飞起一条黑影,其疾如矢,星飞电掣地走了。
原来,在平台上的碧目真人花信风和王人英的内力相拼,已到了最后阶段。王人英虎目圆睁,步如沉雷,劈空拳力越来越猛,一逼一得花信风满头滴汗,已有衰竭之势。
花信风知道,今日难以讨好了。心中忖度:若论武功,已无胜理,自己葫芦中的碧磷砂,何不取出一用?他这碧磷砂,是他数年行走深山大岭,取古墓中的死人白骨磷火,混合五金一精一华,制炼而成。表面上是一种墨绿砂子,毫无异状。但如经过他一贯真力,由葫芦中倒出,飞扬过来,磷在半空中互相激撞,立即发出大量绿色火星,宛如正月花炮,十分好看。可是,内蕴奇毒,如沾上一点,任你多好的武功,立即皮肤肿烂,毒气蔓延,如果解教不得法,轻者残废,重则毙命。
花信风打算用他那毒砂伤人,此刻何俊和李飞,也在打着他那毒砂的主意。只见李飞向何俊要了一一柄一短剑,飞身而起。
花信风作梦也没有想到有人打他那葫芦的主意。他已被王人英的掌力,紧紧裹一住,无法脱身。他情急之下,虎吼一声,用足平生真力,变掌拚着一推,使了一个排山推岭,直向王人英打来。本来拼内力,凭的就是一口真气,最忌的就是硬碰硬,因为如果用足全力,二气相撞,败者固然立毙,胜者也要受伤。
王人英以为对方情急拼命,自己犯不着用同归于尽的打法,连忙用了个寒鸡拜佛,向左一跳。哪知,花信风这一下原是个虚招,容得王人英略略一闪的工夫,便倏地使了一个反脱袈裟,自左向右一转,伸手取葫芦,却摸了个空,肩后的葫芦已经不见王人英明白此人是打算用他那葫芦,更明白葫芦中必有歹毒的暗器。心念一动,从怀中掏出两粒铁丸,这乃是他比照红线金珠中秘笈所铸,还没有用过。只一抖手,打了出去。
花信风发觉葫芦失踪心中十分诧异,正自惊怔,顿觉金风飒然,两道寒光,直射而来。
他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扭身一闪,只躲过了左面的一粒;右面的一粒却直打肩背后。
花信风顿知不妙,那还敢恋战,自平台上飞身一纵,窜落人丛中,突然发现了芬姑,陡起邪念,旋风般一转,点了她的一穴一道,肋下一挟,施展轻功,风驰电掣般去了。
就在他方起身,人丛中的芳姑也紧紧尾随着花信风,飞赶了下去。
这时,那数以千计的武士,被纪雯等人追得四下乱跑,鬼哭狼嚎。兰马龙和他那近身侍卫,被肖隐点一穴一制住,他眼睁睁地看着,只有干着急,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土著人素畏鬼神,眼见他们的大王呆若水鸡,挺一立台下,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越加心寒胆颤,全都跑了过来,同声道:“我们石龙山对于你们云龙山向来不犯,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大王……”
王人英道:“谁来犯你们?我们只是来拜山而已。按照俗例,我们已来谢罪,你们已得回颜面,照理可以收手,谁知他反而大发雷霆,侮辱我等。不但如此,还请来了碧目真人花信风,打算诛杀我们。你们无信,岂能任由杀戮,所以才驱走花信风,把兰马龙制住。只要你们保证认过,从今以后不犯云龙山,我们可以把这笔帐勾销,并把他救醒过来,如果还是冥顽不化,我们可就要大开杀戒了。”
那些武士被王人英一番严词斥责,觉得合情合理,只得—一答应,并且拆箭为誓,声明今后石龙山、云龙山两地之人互不侵犯。
王人英见兰马龙也肯悔罪,心中大喜,这才解一开了兰马龙的一穴一道。兰马龙血脉流通,手足方能恢复活动,凶威尽敛,忙向王人英跪倒,请求王人英他们帮忙,救回其女。
王人英道:“你女儿到哪里去了?”
兰马龙道:“芬姑已被碧目真人花信风掠到碧岩山,芳姑也已追了下去。”
王人英笑道:“你放心好了,等我们略为休息,就去找你女儿去。”他说着,就带着纪雯三女和李飞、何俊返回到云龙山。
碧岩山,位在川边。高山峻岭,栈道连云。沿途不少毒蛇猛兽,烟岚毒瘴,比起苗疆还要险恶。
王人英为斩除花信风这等恶魔,寻回芳姑姐妹,单身离开云龙山。他为的就是怕给云龙山招来麻烦,所以才悄悄地独探碧岩山。五天之后,他到了一个地方,展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锦锈似的草原平地,百鸟争鸣,山花含笑,万紫千红,仿佛武陵桃源胜景。
草原前半里地外,清溪一泓,流水淙淙。
王人英眼力最好,忽见对岸白影一闪,跑来一个披头散发、腰围兽皮的女子,扑通一声跳入溪中,手足并用,直向对岸游来,那女子箭也似游登对岸,连爬带滚,来到一丛金黄色野花旁边,她就象疯了一般,把那黄色野花连根拔起,塞一入口中大嚼。吃了一阵,突然把身一子向后一伏,呕出大量绿水来。
王人英看那女子十分眼熟,一望不由惊叫起来,原来这女子正是兰马龙的一爱一女芬姑。
他不禁诧异道:“咦,你不是芬姑吗?怎么弄成这般怪相?”
芬姑一看到了王人英,只喊出了一句:“少山主救命!”人便晕了过去。
王人英侠义心肠,他此际顾不得呕吐的污秽,一手扶起了芬姑,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只瓷瓶,倒出两粒丹药塞一入芬姑口中。他那丹药乃是乾坤手肖隐炼的清玉丹,用于解毒,其效如神。芬站在服下之后突然腹内咕咕作响,又呕出许多黑水来,臭不可闻。
歇过一会儿,芬姑悠悠醒转,一眼望见自己倒在王人英的怀中,吓得当时变色,想要挣扎起来。无奈中毒太深,四肢酸一软无力。她突然面现凄楚,呜呜大哭起来。
王人英冷然道:“芬姑你给我说实话,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你姐姐呢?她可是追你来了?”
芬姑猛地坐起,似乎头脑仍在发晕,哭过一会之后,手指对岸大骂道:“该死的贼,把我害的好苦,他会得到报应的!”芬姑咬牙切齿骂了一阵,又回过头来向王人英道:“少山主,小女子执迷不悟,罪该万死,就是你不杀我,我也无颜偷生人世,不过少山主杀我之后,必须要去碧岩山,救出那些与我同一命运的人。”
王人英道:“碧岩山中都有些什么人,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快说!”
芬姑掩面又痛哭了一阵,方说出碧岩山的一切。王人英听了,不禁勃然大怒。
原来碧目真人花信风在石龙山失败之后,弄了个遍体鳞伤,又将芬姑掠了来。芬姑在被辱之后,三番四次想要自杀。却被芳姑再三的苦口相劝,方才歇了轻生之念。一天,她在无意之间,发觉花信风的卧处,竟是一幢一精一舍,窗明几净。还有许多女人,汉人、土著人皆有,她们全都是目光发呆,面如白纸。
一精一含附近,有一群土著人,终日替他耕田种菜。被他呼来叱去,如役牛马,丝毫不敢反抗。
芬姑十分诧异,因为这些人,最是野一性一难驯,十分凶悍。花信风居然能够把他们收服得俯首贴耳,比绵羊还驯服,真是令人不可思议。芬姑对花信风,本是万分痛恨,绝无好感。
但也不得不佩服花信风的神通广大。于是,把心一横,打算将错就错嫁给花信风算了。哪知,花信风喜新厌旧。一个月后,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女人,哪里还管她芬姑,早就将她丢在脑后了。芬姑想找花信风拼命,但是不知如何自己的手脚总是绵一软无力,怎么还能与人对抗呢?有一天,芬姑趁着花信风不在,在卧室中东翻西找,翻开一只小小木箱,里面有一小瓶黑色药丸,另外有束鲜艳的黄色野花。芬姑心中一动,便取下头上银针,试了一试,觉得无毒,就取了两丸吃下。经此一来,才知她近来手足酥一软,全是平日在饮食里中了花信风的毒药。这瓶药丸恰是解药。
芬姑吃下不久,猛觉全身发一热,气力也渐渐恢复过来。她不禁喜出望外。心想。此时不走,难道还等花信风回来再走不成?芬姑虚掩房门跳出窗口,飞身越过竹篱,直向山口如飞跑去。好在沿途那些土著人,个个呆若木偶,使得芬姑顺利选出魔窟。哪知,在跑过那小河边时,药丸的效力渐退,毒一性一慢慢地发作了。她在情急之下,跳入溪中游了过来。无意中发现了那些河畔野黄花和木箱中所见相同,她急不暇择,采在手中塞口大嚼。恰好王人英走来,芬姑一见之下立即晕了过去。
王人英闻言之后,咬牙切齿痛恨不已。芬姑边哭边说,告诉了被花信风污辱的经过,但终于毒发而死。
王人英叹息了一声,就在河边挖了个土坑,把她埋了。从此这一公主就葬身在这莽莽荒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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