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回(2)
“阁下很够意思。”“小兄弟,这完全是看在你身边的‘石纹神剑’的份上,当年老夫曾立过誓,永不与持有‘石纹神剑’的人敌对?”“很好,那咱们就友善的谈问题,请见告司徒业的行踪?”“这……”二疣子挪了挪脚步,老脸上的皮子一阵抖动,“老夫难以相告!”“尤大爷!”董卓英套用了别人对二疣子的称呼:“阁下恐怕见告不可,这一点在下坚持!”二疣子退了一大步,手扶棺材,眸子里的厉芒聚成了两条线。
“小兄弟,你这不是强老夫所难么?”“情非得已,请阁下见谅!”“一句话,要老夫的头可以,这点恕难办到!”“阁下真舍得项上人头?”二疣子的老脸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但没有敌对的成分。
“难道小兄弟真的要老夫颈上这颗人头?”“希望不至于,这点阁下自己可以作主。”
董卓英语冷如冰,言词之中,带着极大的威胁意味。
二疣子沉默了许久。
“如果小兄弟真的要亮出‘石纹神剑’,主动攻击,老夫只有反抗了!”“在下会拔剑的!”面色一寒。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景物己完全清晰起来。
双方话己说僵,除了动武别无他途。
对峙着,气氛相当沉重。
突地,董卓英感觉似乎有第三者到了场,只是感觉,没任何声息,也不见什么异动,是一个超级高手本能上特殊的反应。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发出。
董卓英侧转身,一个瘦长的人影映入眼帘,在小屋的转角位置,相距不到两丈,仿佛这不速之客原本就站在那里。
黑黝黝的镔铁拐杖,龙形的杖头,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他是谁?他不就是焦拐子么!他为什么来?此人亦正亦邪,他是不是受司徒业所托?二疣子也转向了焦拐子,脸皮子微微一抽一动。
“二疣子,你知道我老焦为什么来找你?”“请明示!”董卓英心头一紧,来人的确是曾经见过一面的焦拐子,江湖人的作风有时简直无法思议。
“本人是来杀你的!”焦拐子面对二疣子,说到杀人连声调都是原样,像是说一句极普通的话。
“什么?焦兄…要杀区区!”二疣子的声音不再正常,毫无疑问,像焦拐子这等人物开口说要杀人,等于是判官的朱笔在你的名字上点了一点,注定了绝不会活。
“一点不错!”“请问为什么?”“焦拐子没回答二疣子的话,却转向董卓英:”‘长恨生’咱们第二度相逢了,声音变得有气无力,还微带气喘。
“不错!”董卓英心想,他怎的会气喘起来,但绝不敢轻视这黑白两道巨擘,神态之间显得相当的沉稳。
“阁下也想要这只白玉石环?”“不错!”仍是简单的两个字,但语气十分肯定。
“目的是什么?”“你不必知道。”“凭你的能耐?”“天下事谁也不敢自夸有绝对把握,总之是尽力而为。”“哈哈哈……”焦拐子狂笑起来,再不是有气无力了,而是震人心魄的狂笑,声一浪一似要撕一裂整个的空间。
二疣子皱紧了眉头。
“一朵花”掩上了耳朵。
董卓英兀立得像一座冰山,脸上的神色非但不变,反而更沉冷。
焦拐子笑够了,自动敛住了笑声。
“令师‘孤独老人’有你这传人应该可以自豪,的确是一块上好料子。”“过奖了!”
“你准备如何尽力而为?”焦拐子突然射一出了两镂银丝似的细芒,盯在董卓英的脸上,这种目芒像要看穿人的心。
“请阁下交出白玉石环!”董卓英冷沉如故。
“不行,白玉石环是我老焦代朋友保管的。”“东西在下是志在必得,阁下可以划出道来。”“要再划道?”“不错,像在汉水一陰一家一样。”“哈哈哈!”焦拐子笑了起来:“董卓英,你以为老焦怕你?又要我老焦划道!”“那该怎么说?”“你小子想抢我老焦的东西,还有什么说的。”“阁下高见呢?”“小伙子,你听清楚,老焦跟你那黄山的师父没有交情,但能不惺惺相惜么?你要,老夫可以割一爱一。”说完,他从怀中掏出白玉石环。
董卓英傻了眼,他做梦也想不到焦拐子会来上这一手!
二疣子也睁大了眼,一脸的困惑。
“一朵花”面上带着媚一笑,不知她是个一性一生成还是别有心思。
火爆的场面,突然变得十分诡谲。
像焦拐子这等人物,能把别人托他保管的东西拿出来,谁也不敢相信,但事实不由人不信,他大方地把玉石手环递给董卓英。
董卓英却犹豫了,一时之间他无法判断对方的行为是真是假?“怎么?现在我老焦把东西无条件送给你,你反而客气了!”“在下不愿平白承情!”“唔!好小子,居然还拿翘,你实际上是怕老焦别有居心,对不对?”焦拐子冷冷的目芒一逼一视着他。
“一半。”董卓英坦白的承认,他不愿作假,他知道对方是个成一精一成怪的人物,谁的眉毛动几根都瞒不了他。
“另一半呢?”焦拐子问。
“刚说过了,不想平白受惠。”
“算了,我老焦不能因为一只石头手环而和‘孤独老人’结梁子,那普天下的江湖人都将拍手称快,拿去!”焦拐子走近董卓英。
焦拐子说的不无道理,虽然董卓英内心不承认他是卖师父的帐,他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在下记住焦兄的这份人情。”董卓英内心多少有些激动。
“免啦!你可要记住一点,很快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找上你!”
“这点在下明白!”
“一朵花”吃吃一笑道:“我才不相信你真的白吃!”
焦拐子的眸子里又现出亮银丝似的奇芒,照向“一朵花”的脸上:“女娃儿,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朵花”道:“什么意思也没有,我不能老听你们说话,憋久了总要出口气呀!”她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嘿”地一笑,焦拐子道:“你们是朋友?”
“一朵花”道:“不错。”
焦拐子道:“如果时光倒退三十年,老焦就…”
“一朵花”眉一挑道:“如果时光倒退三十年,距离我到这世上来,还有好长一段路程呢!”
打了个哈哈,焦拐子向二疣子道:“跟我走!”语气是命令的,说完,弹身而逝,快得像一道光影掠过地面。
二疣子窒了窒,跟着奔离。
意想不到的结局,董卓英深深透了口气,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振奋,终于见到了白玉石环。
日头露了脸,现场已不再那么一陰一森。
董卓英拿起那白玉石环仔细观察,断面处崎棱不平,一望而知是从石像上敲下来的,最古怪的是刻有五指的形式,很像禅宗的捏诀,又仿佛武术指功。
“董哥哥,你又接下了一把野火。”“一朵花”幽幽开了口。
“野火?什么意思?”董草英大惑不解。
“火会烧身呀!”
“哦!你说这个…我得到它,当然有自信能保住它。”董卓英像是明白了“一朵花”的意思。
“话虽不错,但何必睁着眼去替人顶缸呢?”
“顶缸…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现在只有想办法卖出去,脱祸求财!”
“少卖关子,你干脆说出你真正意思吧!”
“董哥哥!”“一朵花”的神情显得很正经:“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焦拐子是何等人物,肯把到手的东西拿出来?所谓跟令师惺惺相惜,只是句不值一笑的空话,谁不想作天下第一人?还有,他口头来我二疣子,原先说是杀他的,结果带走了他,这证明了一点…”
“证明了哪一点?”董卓英已有所悟。
“这只白玉石环是假的,起初怀疑是二疣子掉包一皮,所以要杀他,后来暗中看到你跟二疣子的争论,才改变了主意。”
“这白玉石环是假的?”董卓英大感失望。
“我断定是如此。”
“这只是推断之词,你我都没有办法鉴别真伪,万一你的推断是错误的昵?”董卓英仍存一线希望地说。
“很简单,你先留着。”
“那真的…”董卓英想想道:“那应该还在‘南义’手里?”
“难说!”
“可是‘南义’以白玉石环作聘礼向‘北侠’求亲,以他的声望地位…他能作假欺骗‘北侠’宋世彬吗?”
“很多事要到最后才知道,武林中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多的是。”这一说,董卓英真的动摇了,望着手中的白玉石环发楞,“一朵花”的分析头头是道,可能一性一极大。
如果自己得到的是假货,不但丢人,而且窝囊。
“如何能证明呢?”
“跑一趟抚州!”“找‘南义’。”
“说是追踪比较恰当。”
“在下想不透‘南义’为什么要把这秘密泄一出江湖,他应该知道后果的……”董卓英皱了皱眉头“这么多年,没人知道这东西落在‘南义’手中,为什么他要自败行藏?”
“这就是我们要揭开的谜底,附带地要查明委托二疣子谋夺白玉石环的人是何身份?
‘北侠’的女儿为什么要劫夺本来要送到她家的东西?”
“我们真的要赴抚州?”
“除非你放弃,否则非去不可。”
“好,上路!”
抚州。
大悲寺。
寺建在一座石头峰的顶上,像给孤峰加了冠,远在几里外便可以看到,就地取材,整间寺除了瓦椽之外,连柱子都是石头的。寺后悬岩边有座石亭,由于危立悬岩边缘,曾经有人失足,所以被本地人称之为“超生亭”。
寺里的住持是个耳不聪目不明的老和尚,座下有五六名弟子,每天在山下的寺产里种地,念经礼佛是稀有的事。
除了香汛季节,平常极少人光临,清静两个字在这里十分贴切。
董卓英寄住在寺里,是“一朵花”的安排。
此刻,过午不久。
董卓英一个人坐在“超生亭”里,眺望山下的好景。
“一朵花”是女人,不能住寺庙,她另有落脚的地方。
两人约好今天午刻在亨子里见面,所以董卓英在这里枯等。
已经过了约会的时刻了“一朵花”还不见影子,不知道是事把她耽搁了,董卓英逐渐不耐起来。
一条人影缓慢的朝亭子移了过来。
董卓英转头向来人望去,来的是那耳目不灵的住持老和尚,拐杖点着地,摸索着一步一步移动。
老和尚到这危险的地方来作什么?尽了极大的劲,老和尚到了亭子边,一手拄杖,一手扶着亭柱,昏昧无光的眼球子转动了几下,似乎没发现有人在亭子里。
他喘息了一会,颤巍巍地摸进亭子,盘膝坐在亨子中央地上,拐杖横在身边,解下项间念珠,念起佛来,声音是含混不清的。
不在寺里做功课,摸一到这里来念佛,这种行为令人费解。
董卓英不惊动老和尚,仍静静的坐着不动。
心里却在想“一朵花”再三说要助自己得到真正的“白玉石环”,可信么?自己到手的如果是假的,整个过程中没有被掉包一皮的可能,这真的当然还在“南义”的手里,从“南义”
再找出司徒业来…“南义”近似故意张扬的目的何在?“一朵花”能探出端倪么?…正在冥想之际,突然发觉空气有异,机警地一扭头,身上有被群蜂蜇刺的感觉,几处一穴一道同时被击中。
是老和尚的念珠以满天花雨之势射一出,他手里只剩下一根穿珠的细绳。
仅只动念的时间,连反应都来不及,董卓英便瘫痪在亭子的石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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