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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荡魄魔音 活佛群雄齐失色 力寻雪窟 碎崖裂玉显神功(2)

玉山樵者就于志敏手中一瞥,原来是好几十颗白石丸,看来平平无奇,岂有偌大的效用?首先取了两粒朝耳孔一塞,恰又看到茅士亨猛然一挥那怪兵刃,照说应该有一声霹雳,但这时却充耳不闻,再看身旁各人已惊得面容变色,这才相信所说非虚,忙叫一声:“各位快塞尊耳!”

其余各人眼见玉山樵者对于方才那大霹雳,恍如不觉,也急忙向于志敏伸手,每人各取两粒,顷刻都尽,还有几十名僧侣没有得到,于志敏袋里面虽然还有不少,但想起各派掌门人尚未到齐,以后还要分给各人使用,只好笑笑道:“各位快离开此地,荡魄魔音非同小可!”

那些僧侣闻言,只得悒悒地跃下屋面,各自躲藏。

这时,茅士亨挥动那枝魔笛愈来愈急,单是那魔音,震得屋瓦飞起,但他再看那少年把一种不知是什么分给外面各人之后,那些人竟气定神清,魔音竟不再起作用,不禁暗自惊骇。

王紫霜也看出茅士亨神情变易,吃吃笑道:“你还有什么鬼把戏,赶紧使出来罢!省得死时带不走!”

那知茅士亨忽然一声怪笑,把魔笛往身后一藏,“呜”地一声,竟像慈母哭死儿那般凄惨,王紫霜不禁一怔,于志敏忙喝一声:“塞耳朵!”王紫霜才说得一声:“好!”

茅士亨却一跺脚,一直飞奔,气得王紫霜喝一声:“阿敏快追!”连耳朵都来不及塞,就起步追去。

纵使王紫霜不说,于志敏也要追去,这时听到一爱一侣招呼,更加不敢怠慢,只贝他身形一幌,直赶两人,不消几个起落,就到达前晚上生擒毒罗汉的一乳一石岗,忽见茅士亨往乱石里面一跃,即时身影消失。

王紫霜虽是相隔茅土亨不到两丈,竟未看出魔头走向何方,不由得“咦”一声道:“难道你竟懂得魔法?”却见于志敏身形一落,不由得又埋怨道:“都是你!叫你好好看着他,此时又被魔头走了,我要问你赔!”

于志敏暗道:“怪呀!你和人家对招,还被他走了,怎么能够怪我?”可是对于一爱一侣的埋怨,却不敢说出口来,只好苦笑道:“我见那魔头艺业尚未使尽,那能想到他会走?”正说话间忽闻乱石上一声长叹,急忙回头一看,却不见有人,王紫霜自然也听到这一声,猛一回头,双目一扫,又转过来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于志敏道:“有人在我背后叹气,却是看不到人!”

王紫霜听得毛骨一耸,往于志敏身边一挨道:“我也听到一声长叹在我背后,这是怎么搞的?别是真个有鬼?”

于志敏也被她说得心头一懔,旋道:“那会是什么鬼?料必是那魔头作祟,只是在这乱石丛中,找他不着!”说话时,一双星目如电,往一小丛荆棘略一凝视,心里却好笑起来,暗说一声:“这种伎俩还瞒得过我?”

原来那丛不及三尺高,五尺广的荆棘,却有一一团一 黑黝黝的东西,于志敏一瞥之下,已发觉有个衣角飘起,心想这个魔头要捣什么鬼,立意要看个明白,所以也不做声,左手挽紧一爱一侣的粉一臂,凝神注视。

王紫霜感到个郎忽把自己的手臂紧了一紧,再见他两眼盯在五六丈外一丛荆棘上面,不由也举目望去,心下也就明白,正待开口喝骂,又感到臂上被紧了一紧,知道于志敏招呼别做声,也就默然。

就在这一时候,又闻远处一声长叹,接着是怪声啾啾,越野传来,那种怪声竟似嫠妇夜啼,鸱枭宵哭,小民饮泣,伤残呼号,真个是入耳伤心,于志敏低声道:“霜妹!你听到了吗?要说这些声音是真的,一下子怎有这么多的人来哭?我看必定是那魔头捣的鬼!”

王紫霜点点头道:“我想也是,这声音不知害不害人,不如我们立时双剑合璧,把那堆东西斩了!”

于志敏说一声:“好!”把手一松,喝一声:“老贼!”身形一展,一道金光朝那荆棘丛后的衣服斩去,王紫霜也在个郎一喝的时候,飞扑上前,两道银光不先不后随着金霞斩落,不道这三道剑光一落,只斩得荆棘与山石齐飞,于志敏不由得呼一声:“上当!”剑尖挑一起所斩的东西,却是茅土亨身上字的一件衣服,此时已被三枝宝剑斩成四块。

王紫霜奇怪道;“这鬼东西的衣服在这里,人却跑往那里去了,而且一件衣服,怎能脱得恁般迅速?”

于志敏皱皱秀眉,看衣服覆盖的山石,忽起一脚,把它踢了一个翻身,立现出一个直径不及一尺的洞一穴一,这才“哦”一声道:“原来这魔头竟是钻狗洞走了,他那是脱什么衣服?

只是用缩骨功抱石一缩,整件衣服不就丢在石上?”看着一爱一侣点头,接着又道:“看来他人走未远!”

王紫霜一听说茅士亨走得不远,就立即想搜。

于志敏忙道:“往那里搜去?我看这小一洞必然通往别处,所以他脱身之后,立即施展出荡魄魔音,我们两人自是不怕他,但札伦寺内僧众就有点可虑,不如你先回札伦寺吹一萧防御魔音,待我在外边巡察……”

王紫霜一想不差,因为个郎说的是大家的事,不便使一性一,只好截着道:“我在寺外吹一萧好了,只不知用那一种曲子来破敌?”

于志敏道:“柔用刚破,刚用柔破,喜用忧破,忧用喜破,一味和魔音相反,冲淡他的威势便了!”

王紫霜连说两个“好”字,飞身一跃,赶回札伦寺。

于志敏看着一爱一侣离开之后,耳边听到怪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还夹有不少一靡一靡一之音使人起一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感,不禁越听越皱眉,想到自己尚且被这魔音引起同情,功力较弱的人那会不立即上当?急要找出魔音来路,好给他一个迎头痛击,争奈四野同声,竟无法找到真正的音源。

过了半晌,忽听魔音里面夹有一丝欢一悦的声音,那声音愈来愈显,仿佛是一个人抱着无穷的希望,面对着无限的光明,在和魔音互相激荡,约莫经过炊许时间,那些哭叹息,伤残呼号,都渐渐平息下来。

于志敏听出那是一爱一侣吹起“鹤鸣之章”造成的结果,正待敛神远瞩,搜出魔音敛去的方向,忽见距离二三十丈一堆乱石后面冲起一条黑光,朝西南遁走。

虽然那道黑光去势很急,但于志敏已看出正是魔头茅士亨的身法,生怕他一回魔窟,立即收拾逃走,此时来不及通知一爱一侣同行,只好用剑尖在山石上刻下:“我追敌往寒崖,速请玉山前辈调度各派直扑魔教总坛,卿速赶来寒崖歼敌!”一行字,心知一爱一侣必然再来这里,见字接应,尚未为晚,刻好之后,仰空发出一声长啸,震待至谷响应,啸声未歇,双脚用力一顿,破空追去。

王紫霜本来被四野的凄声怪调闹得心神不属,及至吹起“鹤鸣之章”,各种声音立时由小变无,正在得意洋洋,加紧吹一箫的时候,忽闻长啸传来,急停箫谛听,知是个郎呼唤,以为他发现敌踪,叫自己去帮手,喜孜孜地收箫入囊,拔剑在手,几个起落,到达来时那堆乱石。

及至到来一看,却是景在人空,只剩下一大堆石粉被星光映得它发出灰白色,急低头一看,便知端的,不由得心里暗恨道:“为什么不早点唤我?好呀!你总有一顿排头吃!”虽然心里暗恨,但芳心又是着急,手起一剑,把那大石劈成两半,立即回头飞奔。

玉山樵者和天山二老自从于王两人追敌,心知不但无法跟上,纵然跟上也不过束手无策,好在敌人已走,寺院暂安,玉山樵者首先取下绝音石丸,朝各人打个手势,这时各人有耳如聋,以目代耳,纷纷取下石丸,随同玉山樵者走回殿里,吩咐收拾伤残,静待各方面带来捷报。

那知才坐定未久,忽听到一声长叹,接着鬼声啾啾似近似远,凄凄惨惨,惊得众人毛骨直竖,玉山樵者原是听于志敏说过荡魄魔音,而且刚才还亲尝过厉害,这时暗想:“莫非那一话儿又来了?”急招呼各人拔一出兵刃。

但博迦大喇嘛佛力深厚,魔音一来,己自惊觉,急向各人告退,走往静室,向活佛求助,不消多时,禅房内梵音已起,四壁嗡嗡齐唱,恰能把魔音隔开。及至后来,外间的哭声竟能穿过梵音,厉叫厉啸,不绝于耳。

玉山樵者暗唤一声:“不好!”正要招呼各人塞耳,忽闻一声箫音,清脱异常,直如一枝利剑,突破重重音幕,使人起一种“云开见日”之感,这箫音越吹越密。越来越轻快,顷刻间不但扫荡魔音,连带梵音也归于寂然。

但是,寺里各人反被箫声吸引,竟是手而舞之,足而蹈之起来,竟不知这箫声也能伤人,而忘记戴上绝音石丸了。幸而没有多久,箫声嘎然终止,各人才定了下来,天山搏云叟白振舟不禁喟然长叹道:“这箫声真个厉害无比,我们不知不觉间,竟着了魔,要不停快了一点,我这老头儿可要被它累死,看来除那一对小侠,敢说谁也没有这份功力!”

话刚说完,“刷”地一声,檐上飘落一条身形,还未进厅,就高嚷道:“谁吹的好箫子?害我在外面舞了一场!”玉山樵者见来人却是郭良,不禁大笑,还未答话,眼睛一花,一个俏生生的人儿已站在殿中。

郭良虽在紧急关头,仍不能改诙谐的个一性一,朝来人一揖道:“少师一娘一!刚才那玉箫敢情是你吹的?”

王紫霜此时又气又急,那有心情听他取闹?狠狠地“啐”他一口,立刻对玉山樵者道:

“阿敏追上寒崖去了,请前辈立刻调度进攻魔宫,晚辈即时赶回山口带那边的人先到寒崖……”匆匆说完,一拱手说声:“请了!”一晃身一子,已走得无影无踪,郭良碰了个软钉子,吐一吐舌,也就算了。反而是玉山樵者笑起来道:“郭老弟!烦你再走一遍,权充一次传信使罢!”

再说于志敏石上留言,急追魔头,但这茅土亨轻功本就飞快,于志敏刻石耽搁了不少时间,那还能够追得上?不过是打直方向,追蹑而已。由札伦寺到达冈底斯山绝岭,要算起岗峦起伏,少说也有二百余里之遥,于志敏施展起臻入化境的轻功,几乎是捷比流星,一个起落,就是几十丈,到达狮泉河畔,已是天色微明,魔宫已落在自己的左后侧。

这狮泉河两岸高一耸,河谷低陷,两岸相距百余丈,水势湍急,白一浪一翻腾,于志敏暗道:

“不好!看这条大河,只有霜妹和红花婆婆能够通过,这怎么是好?”正在犹豫间,忽见对岸黑影一闪,接着听到茅士亨在那边一奸一笑道:“好小子竟敢追来,再敢上我寒崖,算你有种!”

原来这茅士亨不知何时已渡过对岸,却料定于志敏追来,所以在对岸隐身等待,此时看到于志敏在河岸徘徊,误认为不敢涉险,打算激使对方渡河,引上寒崖,先除掉一名强敌,剩下一名少女,不难就戮,至于其余各人更不足畏。那知茅士亨如果早回寒崖,于志敏寻他不着,还可以逃脱一性一命,这时于志敏见他竟是有恃无恐,发话相激,不禁冷笑一声道:“小爷要让你逃回玄冰谷,就不叫做龙卷风!”

茅士亨不禁一震,暗道:“这龙卷风果然名不虚传!”却大喝一声道:“你敢过来,老夫叫你变成落汤鸡!”

于志敏嘻嘻笑道:“小爷叫你见识龙卷风的厉害!”一声长啸,拔起二三十丈,恃着蹑空草的功效,悬空站着,笑道:“老贼!可会这个?”

茅士亨见状大惊,但仍硬起头皮道:“敢下来?”

于志敏一听他的口气,知已心怯,笑道:“有什么不敢!”上躯一俯,双臂一划,竟滑一出二三十丈,立刻一提真气,身形又站直起来,再度一划,又滑一出将近三十丈,他这样一俯一仰,身形较原来的高度,虽略下沉,可是并无多少妨碍,只要再划三四次,必能到达对岸的上空。这是紫虚上人因他服食过蹑空草,才特创这套奇异的身法,教他苦练,轻易也不使用出来。这时为了先声夺人,造成心理上的优势,却又恐尽量施为,反把茅士亨吓得远走高飞,所以虽施展这种身法,仍然藏起一半,假装功力不逮,确是煞费苦心。

然而,茅士亨看他竟是如飞鸟扑翼,履空蹈虚,已惊得面容惨变,“噢!”一声惊叹,拨头就逃。

于志敏哈哈一笑,双臂连续划动,不再站起,“丝”一声,已经到达对岸,大喝一声:“往那里走?”

茅士亨一看,龙卷风距离身后不过二三百丈,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掉过头去,没命地狂奔。

这一跑一追,都是以上乘轻功相拼,约莫走了两个时辰,已登上白雪皑皑的山峰,只见群山低首,惟我独尊,一片银色的世界,连树木也没有半株,有些危崖的前面,冰柱低垂,根根像玉石栏栅,晶莹清澈。但是,在这出生入死的时候,谁都没有欣赏大自然景物的兴趣。

于志敏越追越接近茅士亨的身后,这时不过是二十来丈光景,如果平时轻身一扑,必定可以扑得到,争奈茅士亨跑在高处,而且两人脚不停步地奔跑了三百多里,各自气喘吁吁,二十来丈虽说不远,但要一蹴可几,确是不能。

看看将达绝顶,茅士亨忽然一声怪啸,震得近处雪花飞舞。于志敏猛地忆起这寒崖既是魔窟,决不仅茅士亨一人独居,自己已经累得周身大汗,只要遇上赤身魔女那样功夫的魔头,便非吃大亏不可,茅贼好端端地怪啸起来,要说不是召来同一党一 ,这啸声还有什么好处?

这些念头在于志敏脑中如电光般一闪,登时停步不追,急急忙忙取出一个小瓶,拔开瓶盖吞下两粒丹药。

茅士亨啸声过后,也停步回身,一陰一恻恻地一笑,却见于志敏停步服药,不禁冷笑道:

“再吃仙丹也救不了你的小命,老夫包管你来得去不得!”说话时的声音颤颤一抖抖,想是疲劳已极,说毕之后,身形一闪,转过峰顶的南面,同时却有三条彪形大汉,由那边转了过来。

于志敏瞥眼间,见这三人竟是袒胸露臂,纠筋毕露,遍体生毛,大鼻蓝眼,曲发盘须,手上各一操一一枝叉不像叉,戟不像戟的怪兵刃,暗道:“这人熊似的怪物,还敢来这里现眼,真是匪夷所思了!”因为灵丹神效,顷刻间,疲劳尽失,眼看茅士亨已转过峰后,背影已将消失,那肯轻易放过?一声大喝,扑过三名怪汉的头上,一掌“开门送客”朝茅士亨背后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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