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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冷府有奸细

朝阳穿过浓雾,在垂杨峰头洒下一片迷潆的光辉。
  像轻絮似的白云,在半山之间飘浮着。
  这是垂杨峰的晨景,美丽而惹人低回留恋。
  一位身穿着黑衣,面垂轻纱的女郎,静坐在一块山石之上,她像一位入定的老僧,在那里已然静坐了几乎一个时辰。
  终于,她抬起了螓首,双目中也射出了两缕异样的光辉,樱唇微动,喃喃自语道:“他终于来了,但,我还能有脸见他么?”
  礼教,是中华民族立国的根本,在当时,无论贫富贵贱之人,都得遵守这一深入人心的思想。
  女人应该严守贞操,贞操甚至重于生命,以生命换取贞操的烈女,在中国历史上,可以说史不胜书。
  然而,她背叛了他的儿时的伴侣,背叛了她的未婚夫婿,琵琶别抱,她做了王妃了。
  可是,她又巴巴约了他,巴巴的守在这儿。
  现在,她的心弦震动,面红过耳,迷人的粉颊又羞涩的垂了下去。
  “哼!有什么事?说吧。”
  他没有骂她,也没有打她,但那憎恶的一哼,以及那冷冰冰的询问,却像利箭般,射进了她的心坎。
  她几乎没有勇气回答,似乎她的喉管被塞上了,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息。
  这尴尬的场面,使得冷瑶光难以忍耐,在一声怒哼之后,他转驰下山去。
  “瑶哥哥……你等一等……”
  她呼的站了起来,不管前面是山石,是巨树,像风一样的冲了过去。
  在半山,在白云之下,她追上了冷瑶光,粉臂急伸,投过来一片期待的神色。
  冷瑶光脚下一挪,向一侧飘开两尺,以极度轻蔑的口吻冷冷的道:“自重一点!王妃,别忘了你是当朝的命妇……”
  她面色一变,双臂无力的垂了下来,悠悠的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但我确有不得已的苦衷……”
  冷瑶光叱喝一声道:“少跟我来这一套,有话就说,少爷没有兴趣听你那些!”
  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冷瑶光一再对她作无情的斥责,终于惹起了她的怒火,娇躯一扭,纤掌倏伸,拍的一声脆响,冷瑶光的左颊之上,立即印上了五条红痕。
  “贱货!你敢打人!”
  在往昔,他两打情骂俏,追逐为乐,是一件常见之事,让心爱的人打几下,不仅不痛,还感到无比的甜蜜。
  但现在,冷瑶光可大光其火了,一拳捣出,劲力如山,不偏不倚,正捣在孟双虹的左胸之上。
  冷瑶光何等功力,这一拳捣中,是石头也会粉碎,何况是一个血肉之躯!
  所幸孟双虹退了几尺,拳风击中了,伤势却十分轻微。
  不过冷瑶光的责骂太过沉重了,贱货二字,孟双虹实在承受不起。
  她面色苍白,身如筛糠,迷人的娇躯,几乎摇摇欲倒,半响,忽地一声悲啼,迳自返身,急驰而去。
  走出未及三步,她又停了下来,道:“我是贱货,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做贱货的原因?”
  世间确有不少下贱之人,但甘心堕落的究竟不多,以孟双虹来说吧,她当真是一个忘情负义的人么?冷瑶光为什么不问问她呢?
  问,是他前来的目的,他却说什么也问不出口,甚至,他不愿意再瞧她一眼,冷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走向来路。
  人怕伤心,树怕剥皮,冷瑶光的态度,使她的自尊心受到无情的打击,她猛的一个旋身,振臂一挥,一粒铁丸呼啸着向冷瑶光的后心奔去。
  淬过剧毒的袖蛋,是孟氏父女的独门暗器,双袖齐挥,可以发出二十四粒,现在她只射出一个,可见这位琵琶别抱的王妃虽在激怒之下,仍然手上留情,并没有当真击伤冷瑶光的存心。
  可是冷瑶光太过大意了,他想不到孟双虹以袖蛋来对付他,待他有所警觉,凤尾穴上已传来一阵剧痛。
  他勉强奔出两步,终于摔倒下去,面颊之上,是一股难以相信的骇异之色。
  孟双虹奔了过来,她的脸色更苍白了,两片樱唇,在不停的抖动着。
  良久,她尖呼一声道:“你为什么不避让呢?这一粒袖蛋明明伤你不到的。”
  冷瑶光怒叱一声道:“这不正是你希望的么?王妃……”
  孟双虹银牙一咬,伸手一捞,将冷瑶光抱了起来,恨恨的道:“你说的不错,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冷瑶光几乎气得晕了过去,但他不明白孟双虹为什么要抱他,难道他向殷天鉴邀功,将他擒回王府去么?
  那么这位变节背义的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因此,他冷冷的道:“放我下来,姓孟的,难道你不知道你有多么下贱,多么无耻么?难道你还想跟少爷亲热一下不成?”
  他无情的责骂,无情的讽刺,仍无法使孟双虹放他下来,她以快得不能再快的身法,在山岭之间放足狂奔。
  最后,她沿着一条长藤,坠入一道险恶无比的深涧之中,然后拔开蔓草,走进了一个幽暗的山洞去。
  她悠悠一声长叹,将冷瑶光放了下来,道:“瑶哥哥!你不应该那么辱骂我的,不管我怎样下贱,孟双虹是你未婚的妻子……”
  冷瑶光哼了一声道:“你配!”
  孟双虹道:“我怎么不配?哼!索媸、黄瑜还有那个云裳,她们就配么?如果她们当真跟你好,她们为什么不来陪你?”
  冷瑶光怒吼道:“谁要你陪?给我滚……”
  孟双虹一笑道:“你已经是快死的人了,我怎能走呢?我要陪着你,等到你要咽气的时候,我就自杀,咱们到黄泉道上成婚,那时谁也碍不着咱们了,你说好吗?瑶哥哥。”
  冷瑶光心头一凛,暗忖:“她原来打定了死的主意,看来她果然是别有苦衷了,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不应该将情形弄得如此之糟了。”
  他向孟双虹仔细打量一阵,发觉他这位未婚妻子,较以前清瘦了许多,不过,虽然愁锁眉梢,神情上却显得无比的平静。
  一个华年似锦,美貌如花少妇,对人生竟有这般黯淡的看法,如非伤心已达极点直之人,怎能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
  但冷瑶光却不想就这么浪掷生机,于是,他咳了一声道:“你没有听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只要你有悔过向善之心……”
  孟双虹摇摇头道:“你想错了,我自始至今,就没有犯过半点错误,你以为我下贱,我无耻,如果你是女人,在中毒晕倒,无可抗拒之下失去贞操,你又能怎样?”
  她长长一叹,接着又道:“我知道你会说我为什么不死,不错,一个已丧失清白的女人,应该以死来求解脱,但如果一死不能解决,你又该怎样自处?”
  冷瑶光道:“一死百了,还有什么不能够解决的?”
  孟双虹道:“你想的太过简单了,譬如,他们以我爹的生命,以冷家庄三百余人的安危作要挟,你说我能够死么?”
  冷瑶光愕然道:“此话当真?”
  孟双虹道:“咱们都是将死的人了,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冷瑶光道:“咱们为什么要死?难道你不愿给我解毒?”
  孟双虹道:“我愿意为你解毒,可是我却无能为力,因为我的解药被殷天鉴搜去了,唉!这也许是天意,我只发了一粒袖蛋,本来没有存心伤到你的。”
  冷瑶光心头一沉,难过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原因是他对孟家袖蛋的威力十分明白,如果没有他们父女的独门解药,他实在难有生出山洞之能。
  他不怕死,却不甘心就此认命,于是,他怒喝一声道:“难道你连解穴也不会了么?又是那殷天鉴搜去了,你的解穴手法?”
  孟双虹一叹道:“解开穴道,咱们就只有七日的生命,瑶哥哥,你不愿意咱们多聚一聚?”
  冷瑶光道:“你对袖蛋的毒力太过自信了,我不相信它真能毒死人。”
  孟双虹心头一喜道:“你有办法克制它?”
  冷瑶光冷冷的道:“你这叫做门缝里看人,快动手吧。”
  孟双虹不再迟疑,一掌拍出,震开冷瑶光被封的穴道,秀目圆睁,等待着瞧看奇迹。
  其实一个功力已达绝顶的高手,除非毒力深入肺腑,都有拘束毒力,甚至将它迫出体外的可能,冷瑶光身负三家之长,他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束手待毙。
  穴道初解,他立即跌坐山洞,盘膝运功,以他强劲无比的内力,向凤尾穴源源迫去。
  当夜色初降之时,他弹身一跃而起,以冷酷无情的目光看向孟双虹投下一瞥道:“冷某凌幸能不死,咱们也该算一算旧帐了!”
  孟双虹淡淡一笑道:“谢谢上苍,瑶哥哥果有非常之能,至于小妹嘛,杀刮听便,你尽管出手就是。”
  冷瑶光哼了一声道:“我先要请教你几个问题。”
  孟双虹说道:“问吧!小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冷瑶光忿忿道:“当日,在贺兰山道上的马车之中……”
  孟双虹道:“是我,但穴道受制,无法回答你的招呼。”
  冷瑶光道:“尊府人去楼空,还有些人人难以理解的布置……”
  孟双虹道:“那是掳我之人故布疑阵,要将你引入歧途罢了。”
  冷瑶光道:“他们知道我的行踪?”
  孟双虹道:“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冷瑶光道:“天残谷外的轮迹,你怎么解释?”
  孟双虹道:“我确曾到过天残谷,但并未进入谷中。”
  冷瑶光道:“那轮迹却去无回……”
  孟双虹道:“去用马扯,回用人抬,再以轻功极高之人消除一切可疑的痕迹,你自然难以瞧出究竟了。”
  冷瑶光一凛道:“那是处心积虑对付咱们两家了,他是谁?”
  孟双虹道:“九嶷山主水韫玉,不过,他一切作为,都是殷氏父子所授意。”
  这一切经过,并非出乎冷瑶光所推测,但经孟双虹亲口证实,他仍有不寒而栗之感。
  良久,他长长一吁,说道:“孟伯伯呢?他老人家……”
  孟双虹螓首一垂,泪水像奔泉一般的夺眶而出,道:“爹威武不屈,终于被那殷贼所害。”
  冷瑶光怒叱一声,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屈身从贼?”
  孟双虹道:“我爹被害之事,三天前才获得确息。”
  冷瑶光道:“已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与殷家父子舍命一拼?”
  孟双虹道:“瑶哥哥太小看殷家父子了,唉!小妹忍受奇辱,曾与殷天鉴立下两条约定,一是保证爹的生命,一是换取冷家庄的安全……”
  冷瑶光一哼道:“冷家庄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终至祖业不保,亡命江湖,你爹呢?哼,与豺狼打交道,不等于与虎谋皮!”
  孟双虹道:“你说的对,不过我却不得不往好处打算……”
  冷瑶光冷哼一声,道:“现在呢?你还顾虑些什么呢?”
  孟双虹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只是殷家父子已知小妹获得爹遇害之事,小妹不仅已无法再见到这两个狗贼,他们并已决定将我送往双鹊堂供人……”
  冷瑶光气得双目喷火,恨恨道:“这两支元多狗竟如此可恶,走,咱们去找他们算帐!”
  孟双虹粉臂一伸,握着冷瑶光的手腕道:“元狗利用丧心病狂的水韫玉,要在武林大会之时,一举歼灭各派的高手,咱们要拼命,只有等待八月十五日到翠云峰去拼。”
  冷瑶光道:“咱们事先宰掉这两支元狗,不行么?”
  孟双虹道:“王府与芙蕖别院。不仅高手如云,极关之多,也令人寸步难行,除了武林大会,咱们连接近殷天鉴的机会也没有。”
  冷瑶光道:“殷天鉴那狗王会来么?”
  孟双虹道:“他自然会来,而且他也时常在江湖之上行走。”
  冷瑶光一怔道:“有这等事,我怎么一直也没有见到那条元狗呢?”
  孟双虹道:“你可能见过的,只是不知道罢了,你晓得钱塘病夫郭么?他就是那个恶贼。”
  冷瑶光一呆道:“就是他?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
  孟双虹道:“真正的钱塘病夫已然被害,狗王却剥下那姓郭的面皮……”
  冷瑶光恨恨道:“早知如此,我就不会放过他的。”
  孟双虹道:“狗王身手极高,功力不在水韫玉之下,他以钱塘病夫的面目,出现江湖可能隐藏他真正的实力,令后,如果相遇,你千万不能大意!”
  冷瑶光道:“多谢!”顿接道:“水韫玉以侄女冒充亲女,嫁给殷天鉴做王妃,殷天鉴会善罢甘休?”
  孟双虹道:“殷天鉴似乎早已知道水王妃并非水韫玉的亲生之女,因而从未予以重视,何况他们狼狈为奸,水韫玉还有利用的价值。”
  冷瑶光道:“既然如此咱们事不宜迟。”
  孟双虹道:“八月十五日距现在还有三十多天,咱们倒不必忙在一时,夜色如此深沉,咱们还是等待明日吧!”
  冷瑶光道:“好的。”
  夜凉如水,寒气侵入,这山洞之中,更是奇寒侵肌,冷得令人难以忍耐。
  冷瑶光与孟双虹原本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又有未婚夫妇的名义,现在他们隔阂消除,又同是遭遇凄惨、沦落天涯之人。在这荒山野洞,深夜相处之时,旧情复炽,应该是人所难免。
  首先,他们彼此依偎着。
  后来,孟双虹又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道:“瑶哥哥……”
  冷瑶光道:“什么事?虹妹妹。”
  “你的毒伤……当真好了么?”
  “不碍事,只是中毒之处可能溃烂。”
  “那……瑶哥哥!咱们何不割破伤处,让我替你用嘴吸出……”
  “不……”
  “唉,瑶哥哥!我虽然……虽然……咳,咱们总还是未婚夫妇……”
  “我知道。但……”
  “你是看不起我了,唉!我不怪你,谁叫我如此命苦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晚间视线不明,吸毒实在不便。”
  “可是黑夜是如此的漫长……”
  “我放心不下,你让我瞧瞧吧!”
  她说话之际,玉手轻舒,向冷瑶光受伤之处摸去。
  她的手掌是温暖的,还有一股令人骨软的神酥的热力。
  伤处微微肿起,有一点火辣辣的感觉,此时经她一阵抚摸,热度虽未减退,却是舒服已极。
  忽地,她停止了抚摸,并且咕咭不断的笑出声来,道:“你……嗳哟……”
  原来孟双虹惹起了他的心火,他竟然投挑报李,对她抚摸了起来,无怪她会断断续续发出动人心弦的娇笑了。
  良久……
  他一声叹息,道:“虹妹妹……”
  “什么事?瑶哥哥。”
  “今后……”
  “今后怎样?”
  “咱们的处境……”
  “这个……你不必顾虑,一夜厮守,我已心满意足,我不会妨碍你什么的。”
  “那……”
  “你说的对,我实在配不上你,咳,咱们不谈这些,对王府,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冷瑶光想对孟双虹加以安慰,却难以说出口来,沉默良久,才长长一吁道:“赫连达大哥曾说无为道长、曲沧大侠,以及杨翼北、张楚材等均已丧身兽笼,可是他们并未如此……”
  孟双虹道:“那是王府对赫连达大侠的恐吓之言,加上兽笼不断传出惨呼,他自然会信以为真。”
  冷瑶光道:“王府之内,还有些什么厉害之人物?”
  孟双虹道:“瘟神房诩、天山掌门乾坤圣手花绚、侍卫领斑吉塔西,这三人的功力,均已超凡入圣,是王府之中最具威力的人物。”
  冷瑶光道:“瘟神房诩会到冷家庄寻碴,如果不是耿叔叔牺牲一条臂膀刺了他一剑,当时几乎就难以收拾,想不到他也投到王府去了。”
  孟双虹道:“想不到的妻还多者呢!当今武林各派之中,没有一个门派不潜伏着殷天鉴之人。”
  冷瑶光惊诧道:“竟有这等事?咱们冷家庄也有么?”
  孟双虹道:“如果没有,他们怎能对你的行动这般了解!”
  冷瑶光道:“是谁?”
  孟双虹道:“冷家庆高手之一,冷彦开。”
  冷瑶光一跃而起,大声道:“我不信……”
  孟双虹一叹道:“彦开六叔沉默寡言爱护后辈,在冷家庄,甚至整个江湖,都认为他心地善良,,具有泱泱君子的风度,但不幸的是,我却在一本名册之中……”
  冷瑶光急道:“那名册呢?”
  孟双虹道:“我收在一个隐秘之处。”
  冷瑶光道:“能不能让我瞧瞧?”
  孟双虹道:“现在不能。”
  冷瑶光道:“为什么?”
  孟双虹道:“你迟早会看到的,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冷瑶光相信孟双虹必有道理,也就不愿勉强,他们不再说话,就这样依偎着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夜晚。
  翌晨天刚破晓,孟双虹就要为冷瑶光吸毒,但一条人影,疾如陨星,由他们攀而下的藤索落入深洞。
  她很快的找到他们藏身的山洞,目光向洞内一瞥,冷冷道:“估不到绝涧野洞之中,竟然暗藏无边春色……”
  冷瑶光闻言一喜道:“云姊姊,是你……”
  云裳道:“我来的不是时候,是么?”
  冷瑶光道:“云姊,不要误会,孟姑娘是要替我吸毒。”
  云裳一怔道:“吸毒?你几时中了毒了?”
  冷瑶光道:“我被孟姑娘的袖蛋所误伤,经用内力迫着,现在已无大碍。”
  云裳面色一变道:“孟家袖蛋?让我瞧瞧!”
  冷瑶光面现为难之色道:“这个……咳,其实没有什么要紧……”
  云裳一哼道:“你服过解药了?”
  冷瑶光道:“没有,孟姑娘解药失落了,我才不得不以内力相抗。”
  云裳娇躯一震道:“孟家袖蛋,毒绝天下,如果真能以内力相抗,就不必独门解药了,伤在那里?让我瞧瞧再说。”
  伤处接近尻尾,实在有点不便,何况对这位小姑独处云姊姊,他更不敢稍涉亵渎,因而,当云裳走近之时。他显得扭捏不安起来。
  云裳似乎没有想到这些,她关心的只是冷瑶光的安危,不管他的神色是怎样尴尬,玉手一伸,已抓开他的裤头。
  陡地,她身形一旋,瞅着孟双虹叱喝一声道:“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毒手?”
  孟双虹道:“我不是有意伤他的,而且我正准备替他吸毒。”
  云裳樱唇一撇道:“就这么简单?哼,你如果想死,我可以成全你,要找个垫背的,我可容你不得!”
  冷瑶光大为错愕,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姊。”
  云裳道:“孟家袖蛋之毒十分奇特,只要见血,会立即溃烂,任何一个沾上一点血污之人,也会同样中毒,但要让她吸毒,岂不是自赴绝路!”
  冷瑶光回顾孟双虹道:“是这样的吗?”
  孟双虹道:“是这样的。不过以你那超凡的内力,可以不使毒力内侵,只要吸尽伤处之毒,敷上普通的疗伤药即可无碍。”
  冷瑶光道:“你呢?你自己如何避免血毒沾染?”
  孟双虹道:“我事先含入解药,就不会被毒血沾染了。”
  冷瑶光道:“是专治袖蛋的独门解药?”
  孟双虹道:“不是……”
  冷瑶光哼了一声道:“你在欺骗我了!”
  孟双虹粉颊一惨道:“原谅我,瑶哥哥,我不得已才……”
  云裳冷叱一声道:“原谅你?他愿意我可放不过你,走到洞外去,我要领教一下孟家袖蛋究竟有着怎样的惊人的威力。”
  冷瑶光见状大急,他知道孟家袖蛋纵然齐发,云裳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孟双虹就惨了,云裳如果要她死,她必然无法活着回去。
  但他对这位云姊姊,却有几分懔惧之心,他想阻止,又迟疑着而害怕唐突了佳人。
  最后,他终于呐呐地说道:“云姊……饶……她……”
  云裳怒叱道:“不要你管!”
  话声甫落,弹身出掌,快得像闪电一般,一把扣到孟双虹的脉门,还没有等待冷瑶光有任何反应,身形疾闪,便已冲出洞去。
  她带着孟双虹攀上绝壁,振臂一弹,将这位可怜的王妃摔了出去,樱唇一撇,冷冷道:“我警告你,你移情别恋,冷瑶光与你已经恩断义绝,你如果再敢恬不知耻,前来招惹冷瑶光,小心我剥你的皮,滚!”
  孟双虹双目大张,不知道这位云姑娘何以会说出这等言语,为朋友嘛,何必管到别人的私事,管男人嘛,你云姑娘并不是冷瑶光的妻子,这才叫吹皱一池春水,于卿底事?但孟双虹纵然满腹疑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好纤足一跺,带着满脸的泪水,返身狂奔而去。
  不久,冷瑶光也上来了,他瞧到了孟双虹的背影,心里倒放下了一块石头,孟双虹能全身而退,倒是他想不到的。
  云裳陡一旋身,冷冷一哼,道:“难过了,是么?”
  冷瑶光一怔道:“什么难过了?”
  云裳道:“我赶走了她,你不难过?”
  冷瑶光啊了一声道:“云姊姊说笑话了,她与我已毫无牵连,我怎么会难过呢?”
  云裳道:“但愿你说的,是心里话,咱们走。”
  冷瑶光道:“咱们到那里去?我娘她们呢?”
  云裳道:“驼僧广大师找来了,已将伯母接住在少林寺,咱们也去。”
  冷瑶光道:“少林寺一派,数十年谢绝江湖,也不容门下弟子与各派交往,咱们此去少林怕不落个灰头灰脸!”
  云裳道:“听广大师的口吻,少林似乎是发生剧变,也许少林掌门,已改变了水入江湖的主意,反正广大师已将伯母接去,咱们只好先到少林再说。”
  一顿接道:“你所中孟家袖蛋的毒,也只有少林菩提子可以解除,不要犹豫犹疑了,走吧!”
  冷瑶光道:“好。”
  他们迎着朝霞,向东方放步急驰,直到落日含山之际,才到达少林下院。
  冷瑶光到过少林,知道这般身怀绝学的僧侣,日常贝页青灯,绝口不谈武事。
  但眼前所见,却大异往昔。
  由山鹿至下院到五处椿卡,每一处都是四名怀抱戒刀,面色穆肃的年轻僧侣看守着,看来这座佛门圣地,果然发生了不太寻常之事。
  好在各处桩卡,均已奉到交代,否则他们想进入少林,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在下院。他们见到了冷夫人,当即将会见孟双虹,以及孟双虹所说的一切,全部向冷夫人一一陈述,自然,那野洞春生,抵死缠绵之事,只好略而不宣了。
  冷夫人听完后一叹道:“道消魔长,祸及佛门,固然是武林之中的一项劫运,水韫玉如此倒行逆施,将数十年清誉毁于一旦,也实在令人惋惜。”
  冷瑶光问道:“娘!少林寺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
  冷夫人道:“长老院嘉正大师,及知客心明,煽动部分少林门下,于饮食中暗下毒药,意欲夺取掌门之位,控制整个少林,幸被发觉得早,经过一场流血参斗,总算将叛乱平定了下来……”
  冷瑶光哦了一声道:“嘉正被瑜妹妹斩断一臂,少林寺就应该对他的行为加以注意才地。”
  黄瑜道:“要不是我那一刀,此时的少林寺,只怕已不可收拾了,他们就是因为嘉正断臂,才对他疑心而发觉阴谋的。”
  他们说话之际,广大师及疯大师联袂走了进来,冷瑶光立即参拜两位高僧。
  广大师宣声佛号道:“瑶光,不必多礼,咱们还是研究一下对那般魔道的应付之策吧!”
  冷夫人请两位大师就座,道:“两位师傅,掌门大师中的毒可已无碍?”
  广大师道:“掌门师弟服过菩提子已脱离险境,仍有三十余弟子已告不治。”
  冷瑶光道:“那位嘉正大师呢?”
  广大师道:“这般叛徒均已畏罪自裁了,如果我晚回来一天,情形就难以收拾了。”
  疯大师宣声佛号道:“这是我佛有灵,才使师兄提早返寺。”
  冷夫人道:“贵寺虽能逃此一劫难,殷氏父子及水韫玉可能不会就此罢手。”
  广大师道:“实情确是如此,不过,依老衲猜测,掌门师弟仍将不会与他们正面为敌。”
  冷夫人道:“是的,为了少林寺数百年的基业,贵掌门不得不作此痛苦的决定。”
  疯大师道:“不管掌门师弟如何决定,我与广师兄必与那般魔头周旋到底。”
  冷夫人道:“问题是在咱们如何应付武林大会,如果让他们当真一网打尽天下武林,少林寺终将难以逃过覆灭的噩运。”
  疯大师回头对云裳道:“你爹呢?他还在无情宫纳福?”
  云裳粉脸一红道:“家父受苦多年,家母不愿让他再入江湖……”
  疯大师一哼道:“不行,我得找出他来。”
  云裳微微一笑道:“其实应付武林大会,咱们已有足够的能力,只是在如何的运用而已。”
  冷夫人道:“云姑娘似已智珠在握,说出来让咱们听听。”
  云裳道:“侄女一得之愚,对不对伯母不要见笑。”
  疯大师道:“那来的那么多废话,快说吧!”
  云裳道:“就侄女所知,武威王府及水韫玉所控制的武林各派,真正与他们臭味相投的只有天山派、雁门双妖、南海派,及百叶、铁衫两帮。咱们如能联合华山、泰山,及牡丹堡,武林大会必可稳操胜卷,只是……”
  冷夫人道:“只是怎样?姑娘请说。”
  云裳道:“据孟双虹所说,武林各派,都有殷天鉴收买之人,要是他们已经发难……”
  云裳的话如同一记晴空霹雳,在座之人全部神一懔,不错,少林寺就是前车之鉴,殷氏父子及水韫玉显要在武林大会之前,确实掌握各太门派,如是让他们得手,前途就未可乐观了。
  疯大师长身而起道:“咱们立即驰赴各派,可能为时未晚。”
  疯大师的提议,是目前唯一可行之处,但派往各派之人,必须武功、身份都有相当的分量才行。
  经商议的结果,由广大师赴华山,疯大师赴泰山,云裳、黄瑜赴牡凡堡。
  冷瑶光剑眉一皱道:“还有一点问题必须能够解决,否则纵能及时赶到,只怕还有困扰。”
  疯大师道:“还有什么问题?”
  冷瑶光道:“据弟子所知,殷天鉴父子是以药物控制部属的,被他收买之人,可能都在药物威胁之下而做出丧天害理之事。”
  疯大师愕然道:“如果当真如此,咱们就无能为力了。”
  广大师道:“这个容易,我在普陀曾救了一个邪道之人,毒神万玄,你们可能知道这名邪道中的绝顶高手。”
  疯大师道:“此人使毒之能,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广师兄是怎样救他的?”
  广大师道:“他善于用毒,却被一种怪异的毒草所伤,我遇到他时,他已全身瘫痪,虽有解毒之药,而无力取出服用,我救了他,承他送我一瓶七珍粉,任是何等毒伤,无不药到病除,呵惜本寺三十余名弟子因为时过晚,而未及施救,我想现在可能派上用场。”
  冷瑶光道:“师伯!侄儿想讨一点。”
  广大师道:“你要它作什么?”
  冷瑶光道:“侄儿被孟家袖蛋所误伤,迄今剧毒未解。”
  广大师“啊”了一声道:“你何不早说,你师父的菩提子,不一样可以解袖蛋之毒么?”
  广大师立即取出瓷瓶,倒出少许气味辛辣的药粉,冷瑶光将药粉吞下,就地开始运功起来。
  当他运功醒来之后,广大师等已分别起程了索媸却一直守在他的身侧,此时关切的询问道:“解除了么?大哥。”
  冷瑶光道:“解除了,娘呢?”
  索媸道:“娘歇息去了,嗨!大哥,你瞧那位水姑娘送给玉郎的是什么?”
  冷瑶光见索媸由棉袋之中倒出一粒暗红色的珠子,只有龙眼大小,他反覆把玩一阵,道:“可能是群毒珠一类,待师父回来再请他鉴别。”
  索媸道:“师父还留给你一本秘笈,要你在十天之内练成,我瞧了一下,可难得很。”
  她取出一本绢册交给冷瑶光,强绢色已极陈旧,连封底面仅仅五页。
  封面写着一个“玄”字,底页也没有留款,里面一个字也没有,全是一些圈圈点点,当真玄得也奇。
  冷瑶光不明这是什么武功,但猜想必然是一项武林罕见的绝代武学,因而手按绢册,陷入沉思之中。
  (潇湘书院图档,chzhj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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