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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错有错着(2)

她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立青,便飞身离去。立青愕然不知所措,连道谢也忘记了,耳畔传来少女的娇唤声:“那些和尚也没有这样凶恶,我刚刚是骗你的,你只管放心投宿就是,要走……要走半个时辰……时辰哩。”

她说到最后,人已走到老远,民以断断续续,立青只觉一阵茫然。

那少女先前对他很凶且蛮不讲理,他却满不在乎,一温一 和地应付那骄纵女孩,最后少女竟然对他客气关心起来。

一种未有的滋味从他脑中澎湃起来,立青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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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青在峨嵋山上玩了数日,这夜一个人独自坐在林中听着松涛,忽然兴起思家之念,爹爹和韩叔叔怎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他愈想愈是担心,暗忖:“自己已经离开爹隐身的村落千里以外,倒不如慢慢走回去碰碰看。”

他这主意一定,次晨便下山而去。

他心中惦念爹爹叔叔,再也没有来时悠闲。

每天白天赶路,找不到宿头便睡在山一穴一野庙之中,直往与韩叔叔分离之处奔去。

这天他又睡在一座破破烂烂的土地庙中,睡到午夜,忽然胸中烦闷得紧,他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一赌气爬起身来,想到外面透透空气。

忽见供桌之后,一道蓝色光芒射在墙上,一陰一森森地显得十分可怕。

他素来大量,犹豫了一会儿便推开供桌,借着屋顶上照进来的月光一看,吓昨他倒退了五六步,原来那桌后坐着两个磷磷白骨的人。

立青定神仔细一瞧,原来是两个死人骨骸,一个手握着一把蓝森森的短剑刺入对方胸骨之间;另一个一手按在对手小腹之处,立青看了一会儿,心知这两人定是搏斗,结果同归于尽,死在这荒庙之中,也不知多久了,也没有人发觉,只剩下两堆白骨。

立青心想:“既然被我瞧见了,待明儿挖个洞把他们埋了便是了,免得再做了孤魂野鬼。”

他主意打定便又睡去,次日果然挖了一个大洞,累了一个早上,总算把两堆白骨埋好,他心中想道:“这两人生前不知是什么深仇大怨,落到拚死决斗,他们再也想不到死后会埋在一起吧!人死了便一切都完了,何必在生前过分认真计较?”

他一向洒脱无滞,但道世亿都应让人一步,其实世间恩怨名利,又有几个人能够摆脱?

他俯身拾起遗落在地上的蓝色匕首,暗道:“一个人生前再是英,死了也凡人一样,一堆白骨而已,倒是这匕首不错,受了风吹雨打也不生锈。”

他收起匕首,走出庙门,忽然蹄声的的,凶奔来一骑,那山道本窄,立青急忙向旁一闪,砰然一声,怀中匕首掉了下去,深深一插在岩石之中。

那马上之人本已奔到十丈之外,忽然飞身下马,向立青走来,口中搭讪道:“小哥,你这匕首真不错。”

他边说边就俯身去拔,立青见他满面贪得之色,心念一动,握住匕一柄一,微一用力,竟然拔不动。他急中生智,用力一转,那岩石就如豆腐一般应手被切了一个圆柱。

立青运劲一挑,一个圆圆正正石柱飞起,随手拔一出短匕。那马上汉子一见立青手上之短匕发着蓝光,心中想起一事,吓得脸色大变,栗声道:“阁下可是……可是司空大侠?”

立青天资敏悟,心中虽觉愕然,但脸上却毫无表情。他见那马上汉子身手甚高,如果动强来抢自己匕首,自己未必是他对手。他对这事一点也不明白,心知一开口便出漏洞,是以只哼了一声。

那汉子见立青毫无表情,更是惊恐万分,结结巴巴地道:“小的不知大侠驾临,大侠……大侠可怜小的不识你老人家,冒犯这看在小的主人面上,多多担当。”

立青又哼了一声,忽然后面尘头起处,又来了高高矮矮几个骑士。

立青转过身一看,那最前面一个中年汉子翻身下马拜道:“司空大侠……您老……您老回来啦!”

立青只得挥手示意那人站起,中年汉子身后一个年约五旬老者作揖道:“大侠驻颜有术,十多年前小的在狼牙谷见过大侠一面,十年之后,大侠愈发年轻了。”

立青沉着嗓子道:“好说,好说,各位有事只管先行。”

那群人如获大赦,纷纷向立青长拜离去,立青心中好笑,暗自忖道:“这些人武功都不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看样子多半不是好人,但那司空大侠不知是什么人,这般人对他怕成这样子。”

他一路行去,心中很是得意,也悚得想这件糊涂怪事的其中因果,只觉得那个汉子太粗心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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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了几步,后面又是人声喧杂,立青心中好生奇怪,低下头来让那些人先行,自己跟在人群之后。

转了一个弯,前面豁然开朗,山洼中一大块光秃秃平坦之地,总有数百丈方圆其中高高矮矮总有几十个汉子,席地而坐,立青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在此聚会,他见先前骑马几个汉子也在其中,暗想自己还是不露身形为妙,免得露出马脚。于是就闪到一个高丘之后,想等众人不注意时再溜走。

忽然场中喧哗声突止,一个老者站起身来,向场中诸人作揖道谢,众人也纷纷起身还礼,老者等众人静肃以后道:“各位师父为小弟之事远道而来,小递真是感激不尽,待咱们办完正事,由小弟作东,请列位痛饮数日。”

他话还未说完,众汉子已轰然叫好,他身旁一个瘦汉叫道:“李老哥是天下第一酒客,他请咱们喝酒,真是口福不浅了。”

他干笑两句,众人纷纷附和,立青只觉他声音宏亮已极,震得耳膜嗡嗡发响心想这样一个瘦汉,内力倒是充沛。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

一挥手对身后一个汉子道:“把一奸一贼推出来。”

那汉子应声从众人身后挟起一个青年,一掷抛在场中,那青年眉清目秀,长得甚是挺拔,虽然受制于人,脸上神色自若,并无半点恐惧之色。

那老者对众人道:“这小子死也不肯招认师承,以他所行所为,的确该当碎一尸一万段,老夫见他年纪轻轻,又怕是各位师父的弟子或有关系之人,是以请各位一同裁决此事。”

立青暗忖:“这人年纪轻轻,不知犯了何罪?”

他凝神听去,忽然背后有人冷笑一声道:“分明是怕人家师父是高人,想把责任推给这群贼胚去共同负担,还要强嘴。”

立青大惊回头,也不知什么时候走来一年轻人,满脸一精一悍干练之色。

那人见立青回头,便向立青点头一笑,立青感到甚是亲切,但觉这人虽然好像饱经沧桑,可是笑起来却是亲切诚恳。

这时,老者身后的瘦汉冷冷地道:“兄弟倒不信这小子嘴硬。”

上前向倒在地上的青年协下戳了几下,立青旁边那人恨恨道:“这瘦鬼好毒的手”

立青问道:“怎么?”

身旁青年喃喃自语道:“他怎么不来?再迟些就一切都完啦。”

立青见他满面焦急愤怒的样子,他注目一看,那场中的青年似乎强熬着痛苦,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一颗颗往下滴,立青不禁大感同情。

那瘦汉道:“小子,只要你说出师承,老子给你一个痛快。”

场中青年哼都不哼一声,目光中一片漠然,似乎对所受的痛苦置之度外,这当儿还在想什么别的事情。

立青问他身旁青年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那青年似乎没有听见,不住自语道:“再等一刻,大哥再下来,只有一个人干了。”

他见立青疑惑的看着自己,低声道:“场中这人是血一性一青年,这老家伙是恶不作的坏胚,是以结下梁子,可是他偏偏和这老家伙的女儿要好了,这坏胚的女儿可不像他,真真是个好姑娘……啊,不成了,我们得赶快去救,不然再挨下去,他一定会废了。”

立青自忖武低微,说道:“我们?我们一齐去?”

那人一怔,随即道:“对于,你和他一面不识,我不该拉你去冒险。”

他说到纵到另一坡后,这才现身窜入场中,立青心知他不愿自己身形被发现而遭连累,心中好生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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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手挥长剑对准瘦汉就是一剑,众人见突然来了一个捣乱的,都起身围住那人。那人武功甚好,剑光闪烁中,连连劈倒几人,立青看得心头大喜,几乎喝起采来。

那瘦汉冷笑一声,一挥手,从人群中走出四个人,围住那青年进招,打了一刻,瘦汉忽然失声道:“原来又是你,流一浪一汉林立,你以为你脸上涂黑便骗得过我们?咱们也不为难你,你走开就好啦。”

他似乎对那青年有些忌惮,那被唤着姓林的青年手上长剑连攻几招,一逼一退五人道:“好哇!伏波堡五位舵主,只要让在下将这位带走,咱们当家的一定不忘今日之情。”

那瘦汉道:“流一浪一汉,我是看在你大哥面上才放你一条生路,你别以为伏波五雄怕了你们。”

林立又攻了两剑,渐渐走近倒在地上的青年身旁。伏波五雄以五战一,犹自守多攻少,瘦汉大喝一声,一剑直一逼一林立面门,林立回剑一挡,另外四支长剑一齐压了上来。

林立面色惧色,一剑挑了上去,六支长剑像凝在一堆,立青看理紧张万分。

伏波五雄运尽生平之力也占不了上风,林立脸上笑意时露,内力绵绵不断,伏波五雄眼看不妙,忽然林立虎吼一声,向后便倒,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伏波五雄五支长剑齐腰而断。

原来林立眼看得得胜,忽然背后受人暗袭,他全力运在右手剑上,只有一扭一腰躲过要一穴一,闭住气运力一一逼一,震断伏波五雄长剑后,只觉背脊一麻,劲力全失,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来。

瘦汉正想开口说话,忽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一出,他那几个拜弟连忙上前扶着他。那伙波五雄老三最是暴躁,眼看兄长受伤,提起林立拍拍两记耳光,只打得双颊红肿,满口鲜血。

瘦汉调息一会儿,起身说道:“这厮不知好歹,咱们既然已经得罪了他,就干脆把他也收拾了。”

他说完又踢了两脚。

立青忍无可忍,他虽是随意的天一性一,可是在心底深处还是隐伏着侠义之心,每到必要关头,这种力量便会发挥出来。他平生处处让人,可是一旦决定了的事,就没有人能改变了。

当然他一生决定的事是太少了,只有在危机重重之际,而韩叔叔和他个一性一,故动手点了他一穴一道,不然他是怎样也洋出坡来,叫道:“诸位且听在下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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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看又走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后生,那先前与立青在路上相遇的马上汉子首先叫道:“司空大侠,司空大侠,您……老也来了。”

众人之中颇有几个老江湖,对“司空大侠”这名儿真是如雷贯耳,不由肃然起立。

立青装得大刺刺模样,沉吟半晌道:“适才在下已经在旁看到一切,这位嘛——暗剑伤人,不是大丈夫行径。”

他指了指暗算和伏彼五雄大战的青年的人,那人面红耳赤,目光中含满了愤怒,却是不敢反唇相讥。

立青又道:“不是在下多事,就以适才列位这种以多击寡,还要暗剑伤人的行为,在下就一万个看不过去。”

他一逼一于情势,不得以愈说愈凶,好像真的是基于正义挺身而出,那主持的老道的揖道:“司空大侠来得正好,有大侠替一我们作主,再他什么三头六臂的东西,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立青被他一捧,对他恶感消了几分。

立青毕竟是少年人心一性一好奇而不知厉害,隐约间真以为众人对他都唯命是从,便点头道:“你且说说其中原委。”

那老者道:“这厮杀人弟子,一婬一人儿女,大侠认为该当何罪?”

立青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他一转念道:“你说他杀人犯戒,我瞧他清清秀秀的不像那种人,你且拿出证据来。”

那老者刚喜“司空大侠”入了自己圈套,只要司空大侠赞成自己所行,那么天大来头也不用怕了。

这时听“司空大侠”追根到底,他脸色大变,一时之间呐呐说不出话。

立青见他变色,只道他心虚,但又一逼一了一句道:“只要你说出证据来,在下便可撒手不管此事。”

那老者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立青见众人都是怒形于色。他冷哼两声,寻思下一步骤。

老者咽下一口气,沉声道:“这人侮辱的就是老夫小女。”

立青很是奇怪,正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子披头散发飞奔出来,一路哭喊道:“别杀他,别杀他。”

那老者脸色铁青,对身旁一人低语了几句,立刻从人群中走出两人,上去强扶那女子而去。

立青扬手道:“且慢!”他转身向老者道:“这就是令媛了。”

老者老脸通红,立青又大剌刺地道:“这就是你不是了,你女儿分明和那人很要好,你却偏偏说别人蓁你女儿。依我看,倒不如大家成为亲家,在下也可喝喜酒。”

他轻描淡写的说着,还道颇为有理,那老者脸上由青变红,由红变白,一刻之间转了好几次,最后一咬下唇道:“既是司空大侠吩咐,在下遵翕就是。”

他懔声说着,似乎忿怒已极。立青见自己混冒的名号真管用,不禁得意之极,对那瘦汉道:“就请老兄替他二人解一开一穴一道。”

瘦汉看了立青一眼,俯身去解一穴一道,蓦然石后刷的一响,众人还没看清,场中已立了一个英挺壮汉。

那老者一见,忙向立青一揖道:“在下吴志天,代表吴家堡恭祝大侠长命百岁。”

立青见他脸上毫无表情,虽知他无诚意,但他年幼面嫩,别人给他客气,他也只道:“岂敢岂敢。”

老者一言不发,率先前走,那刚来的壮汉冷冷地道:“吴老大,伏波山五舵主,咱们这笔帐记下了。”

那吴志天也冷然道:“别人怕你林璜的风雪掌,老夫却是不怕。”

他受了一腔怒气,此时已按耐不住,不禁反唇相讥。

姓林的壮汉也不理会,回顾倒在地下两个青年,他向和伏波五雄道:“老二,怎么了?”

林立站起身来道:“大哥,你怎么来得这么迟?”

他虽满面一精一悍,可是在壮汉面前却是稚气十足,一开口便怪他来迟,那姓林的壮汉见他无恙,呵呵笑道:“有一件事情耽搁了。”

这时场中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立青、林璜兄弟和那受制的青年,老者的女儿,奔到那青年身旁,低声的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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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青见她目光中充满了一爱一怜,柔声地向那青年诉说着,林璜问他兄弟道:“这位是谁?”

“司空大侠。”

林璜大惊拜道:“原来就是失踪十年的司空大侠,难怪那批东西怕成这个样子。”

正在这时,那女子忽然尖声哭道:“大哥,你是不是肯信我的了。”

她身旁青年惨笑道:“我相信不是你害的,又有什么用,我……妹一子……包已成了废人了。”

那女子哭了一阵,忽然住声站起,她凝视着青年的面孔,眼光中尽是柔声蜜一意,良久,她道:“好,大哥,这样你总肯原谅我了。”

她话未说完,一头撞向一块大石上,立青、林璜抢救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女子撞得头盖破碎,死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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