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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百花谷中

白云飘渺,山风萧萧,雁荡山——

心如小和尚正神色郑重的跌坐在一个石洞前,夕一陽一余辉,映得小和尚满脸金黄,从远处看去,就象一尊金罗汉。

半晌,小和尚脸色愈来愈是凝重,手掌上热气直冒,他用力一搓一着双手,转身站起,往石洞内走去。

洞内坐着一个憔悴满面的青年,正是方立青。

心如也不言语,伸手便抵在立青的背后一穴一道,一股热流泉一涌而出,立青只觉得胸口一畅,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心如长吸一口真气,柔和的佛家上乘内功,缓慢不断地送入了立青的体内。

大约又过了半盏茶时分,心如额角冒出豆大汗珠,他舒了口气,欢声道:“大哥,再过两天,你的伤势便可痊愈了,只是雁荡之行,不但昆仑秘笈被那老魔头徒儿抢去,又累得大哥你身一体重伤,我们难道就此罢手?”

立青愤然道:“罢手么?可没有这么容易。”

他饱受三心红王及瞽目杀君之气,不由激发他少年争胜的天一性一。

心如自和他结一交一 以来,都见他处处让人一步,善恶不计于怀,这时见他脸露愤容,知他一定气苦,心中不由一乐,暗自忖道:“这下方大哥可不能再婆婆妈妈劝我慈悲为怀了吧,将来在江湖上行走,有方大哥作伴,也不知有多好。”

立青见他累得满头大汗,不觉甚感歉然,他笑笑道:“心如和尚,真生受了你了。”

心如又流利起来,他满口江湖腔说道:“些许之劳,何足挂齿,再说方大哥对小弟……不,对小僧盛情高谊,小僧又岂能忘?”

他摇摇头,似乎在自我欣赏适才所说,立青知他会说,便转开话题道:“心如和尚,你刚才说我两天后便可伤痊,此言当真?”

心如得意地道:“小僧久侍家师,对这医道一事,无论内外诸症,刀伤内伤,都还识得一些。”

他口气不小,其实倒也不假,要知无眉和尚,昔年行脚江湖,便以“三绝神僧”名满天下,医道之高,其技之神,剑法之妙,端的是个奇才。

立青道:“你上次去追赶武当小道士,结果怎样了?”

心如一想到武当小道士,心中不由直乐,连忙接口道:“武当小杂毛么?此事说来话长,方大哥,真亏了你那头大虎,不然小僧怎能如此侮辱?”

立青知道:“武当三剑为人极是正派,武功又高得紧,小和尚莫说迫人太甚,闯了大祸才好。”

心如眼一翻,道:“哥,刚才才道你改变了脾气,怎么又如此怕事?”

立青笑笑不语。

心如道:“小僧追上了杂毛,便又催虎从小路前跑,算定小杂毛何必经过的路上躲了起来。待那群武当小杂毛到了,我一现身便行,不到十个照面,便把这五个小杂毛的剑子,通通给抢了下来,我大大羞辱他们一务,连用五种不同身法,顺手又取了他们头上的道冠。”

立青喜笑道:“小和尚真厉害,少林威名果然不凡。”

心如接着道:“我把五顶道冠,用五支长剑穿起,刺入一棵大树之中,喝道:“小杂毛,有本事把剑拔了,便可以滚走,不然小僧可要你们身上留下记号,日后再出狂言,一看到身上记号,便想起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立青道:“心如,你简直变成了老江湖油子了。”

心如道:“那些杂毛又是气愤又是害怕,我拿着小刀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那些小杂毛生伯在脸上留下记号,便一起去拔剑,方大哥,你道小僧金刚大力的劲道如何?”

立青道:“小和尚别吹,那些武当道士定然拔不出来。”

心如道:“我这金刚大力掌一拍,那剑子深入古树之内,哈哈,臭道士们一个个气喘如牛,用尽了吃一奶一的劲儿,也休想动那剑子一分,我见戏一弄得已够了,便喝道:“人言武当丹一陽一子剑术通神,怎么会教出如此脓包的徒弟?’那些杂毛见讨不了好,又怕真的在他们身上作记号,便连几句狠狠的场面话也不及一交一 待,只请教我和尚的大名,便一溜烟逃走了。”

立青被丹一陽一子救过一性一命,知道丹一陽一子功力惊人,闻言不以为然道:“丹一陽一子武功之高,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心如和尚奇道:“怎么,方大哥你见着丹一陽一子了?”

立青正色道:“江湖上人称‘道僧王后’功力深不可测,这丹一陽一子名列四奇之首,想来定有惊人之处,这武当收徒甚杂,道俗均收,听说丹一陽一子一性一烈如火,一生只亲传过武当三剑武功,那些小徒孙,一年要见他一面也是难上加难,难怪如此不成气候了。”

立青忽然想起一事,急问道:“心如,你可曾告诉小杂毛真实名号?”

心如诡色满脸道:“我怎会笨到这个地步,这事如让师父知道了,那可是天大祸事,小和尚苦头可够瞧的。我只告诉他们我是少林寺一个香火和尚,方大哥,你想少林之大,香火僧人何止上百,他们怎能知道是我?”

立青见他得意已极,心中不由忖道:“这小和尚才混江湖几天,便知揣人之心,防人之意,江湖上人心险诈,再善良的人也会生防人之心。”

心如又道:“一精一采的还在后面哩!我打跑了小杂毛,突然发觉黑虎不见了,这一惊只急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心想佛祖有灵,千万保佑我小和尚不能失掉方大哥之物。当下正待四下寻找,忽然从树后闪出一个妞儿来。”

立青问道:“是谁?”

心如道:“就是送你黑虎的女子啊!”

立青心中一震,暗忖此事要糟,心如道:“我见到她,真如见到鬼魅一般,正想掉头便跑,那女子向我招招手,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搭讪,她这次脾气大大改变,再也不像前次那么凶霸霸的,一广州不对便要动手放对。

我和她才聊是躲避句,心中惦念黑虎,正待告辞,那女子忽道:‘大和尚,瞧你满腹心事似的,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替你想个主意。“她说得很是诚恳,和尚心想这事万万不能让她知道,又一胡一 混了几句,告辞而去。”

立青急道:“她……她生气么?”

心如道:“没有,没有,她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容满面道:“大和尚,我小时候师父教过了一些什么星卜之术,专解人间疑难,譬如说……譬如说替一人家找掉了的东西罗,只须卜算一课,包管十九不离。”

立青也是绝顶聪明之人,要不何克心及少林老和尚如何均争他为徒儿?他略一沉吟,便知其中因果,心想这小和尚千机百伶,想不到到底着了秦琪那巧姑娘的道儿,他是少年心一性一,想到有趣时,不由嘴角挂笑,心中惧怕秦琪怪罪之心大减。

心如见状忙道:“方大哥,你一定猜到其中因果了,小僧不说也罢!”

立青忙道:“我正听得有趣,小和尚卖关子么?”

心如接着道:“也是我和尚为人忠厚,见她说得诚恳,心一动便告诉她把她黑虎丢掉了。我和尚本待挨她一顿臭骂,再和她一同去寻,不意她笑口吟吟道:“和尚别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不但不怪你,反而立刻替你寻来,好让你向方大哥一交一 待。”’心如歇了歇又道:“我和尚当时的确是急昏了头,冲口便道:“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勾当,我和尚都依得你’。”

“那姑娘又追问一句道:“此话当真?’我发了重誓,她便转出树林,才一刻时间,她便牵着黑虎走了过来。”

立青狂笑道:“小和尚,你闻明一世,糊涂一时,那黑虎是她自己的,自然可以招呼随意了。”

心如惭愧地道:“这女子虽说鬼伶,但她能乘我斗小鸡毛时,悄悄走近身旁,把这一头大黑虎叫去,儿尚竟未发觉,那么她轻身工夫也端的不凡了。”

立青点点头,想起秦琪这人最一爱一捉弄旁人,甚是难惹,心如又道:“我和尚一定神,不觉恍然大悟,心中连呼糊涂不已,我和尚胸中最存不得事,当下便追问道:

‘姑娘要小僧作什么事,就请告知小僧。’那女子想了想道:“且慢!且慢!待我想一会儿。”’

立青笑道:“小和尚,她要你作的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吧?”

心如摇头道:“这回你可猜错了,她想了半天,忽然道:“算了,算了,小和尚你走吧!’我心中大奇,又见她神色,便不停追问,她低着头,突然变得很是羞惭的样子,山风吹乱这姑娘的头发,低垂着眼,模样儿真好看,就像我……唉!就像小僧的大姐一样。”

立青见他神色黯然,和往常情形大不相同,心想这心如和尚,只见他成天无忧无虑,想不到也有伤心之事,正待说笑两句把话题拉开,心如紧接道:“小僧自幼被恩师渡人空门,回首前尘,真是茫茫一片,小僧只记得跟着大姐东飘西荡,后来也不知怎样失散了,唉,不说也罢。那女子又等了半晌,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低声道:“大和尚,我也没有什么要求你的,只希望……希望你常常能在……在方大哥身旁。’我和尚听罢不觉好笑,方兄你和我乃生死之一交一 ,倒还要你这姑娘操一心,那女子说完向我笑了笑又道:“大和尚,我……我永远……永远感激你。’”

立青听得一阵激动,真想跑到秦琪面前道谢一番,心如道:“那女子又问了我和尚许多关于方大哥的事,我把你吹成天上少有,地下难寻的君子。

她很是得意,满怀欣喜的走了,我和尚这才跑到雁荡来。”

他这数日潜心替立青治伤,这时才有机会和立青畅谈,两人说得大是投机。

立青知秦琪不怪自己把她一爱一虎借给心如,反而处处关心自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只觉秦琪可一爱一无比,恨不得立刻相见。

次日心如又替立青疗伤,心如内力输入立青全身经脉之时,忽然一股柔和的力道反激出来,几乎震得心如内伤,心如大惊道:“方大哥,你……你几时练就了这高的内功,看这力道,似乎和我和尚内功同出一源哩!”

他一边说一边运起真气,这才将立青体内真气归窍,立青长吸几口气,胸口竟已毫无不适,心知内伤渐痊,不由大喜道:“小和尚,你真行,我是练过少林内功啊!”

心如奇道:“方大哥,你上嵩山了么?”

立青摇头道:“心如,当今贵派除了令师而外,可还有一等一的高手么?”

心如道:“我大师伯即是本派中人,也从未见地他露过功夫,不过,不过小僧一直犯疑,大师伯深藏不露,只怕功力犹在恩师之上。啊,难道是大师伯传授你的内功?”

立青点头道:“我也不认得那位老神仙也教我功夫,却不告诉我称号,也不准我叩谢师恩,不过听他口气,正是你大师伯哩!”

心如道:“方大哥,你真好福缘,我这大师伯生平未曾授徒,难道你这短短时间,功力竟然大进了。”

立青道:“还有一位异人也传授我武功,是以我这次才能抵挡住瞽目杀君一击,不然早就没命了。”

心如问道:“那位异人又是谁呢?”

立青奋然道:“何叔叔,何克心,小和尚你听见过么?”

心如想了想,哦了声道:“方大哥,你说的姓何的施主,可就是数年之前,独闯鬼愁谷,和令尊联手毙掉五个高手的人么?”

立青道:“正是此人。”

心如道:“何施主武功怪道,家师说他原是昆仑一派,可是当今昆仑以长春上人为尊,武功也以他最高,但瞧何施主能单身击毙无敌三剑,功力似乎又在长春上人之上,真不知他是何路数了?”

立青道:“天下高手,人称‘神州四奇’为最,依我看来,何克心何叔叔是唯一能和他们分庭抗礼的。”

心如点头道:“何施主端的武学惊人,那神州四奇虽说被江湖上渲染成神人一般,其实真的见过他们真功夫的人,倒是少而又少了。”

立青道:“道、僧、王、后,天下齐名,我想你大师伯可能就是名排第二的奇人了。”

心如大喜叫道:“方大哥,你也认为如此么?你有什么证据啦?”

立青沉声道:“我亲眼看他接过何叔叔一指,丝毫未露退状,心如你想,天下能抵得住血指刀的,又有几人?”

心如惊叫道:“血指刀,血指刀,难道世上真有人能够练就这外门绝顶功夫?”

立青道:“心如,血指刀的厉害简直令人不敢相信,这全身力道集中于一指之上,你大师伯居然能够若无其事的接下,你想想看,这

不是很明显的证据?”

心如道:“家师说过,血指刀是外门至刚工夫,也是唯一能和敝派达摩神功相抗衡的。百年之前,无名老人挟着血指刀施技,竟上嵩山找我少林前代师祖百衲真一人比试,结果斗了一日一夜 ,无名老人锻羽而去。事后百衲祖师爷向人说,无名老人血指刀还差两成火候,如果能达成极点,真是可天下外功之极,无坚不摧了。”

立青道:“是以何叔叔敢毫无惧色的去寻三心红王的晦气了。”

心如道:“如果大师伯真是神州四奇之一,那么下丹一陽一子也不用神气了,我揍了小杂毛,也不怕他上山撒野了,哈哈,大师伯,你真会装呀!”

立青正待接口,忽然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好啊,你两个小鬼又在一胡一 言乱语了,立青,你怎的也跟心如这小鬼学得这般惹是生非?”

立青一听,那口音正是教他武功的老和尚,心如翻身拜倒道:“大师伯您好。”

老和尚怒容满面哼了声道:“总算没被你这小鬼气死,心如,你把武当道士打了,你师父在你下山来时,怎么一交一 待你的?”

心如哭丧脸道:“那武当派欺人太甚,大师伯,但望你老人家在师父面前多多担当一些。”

老和尚虽则生一性一无束,但对门户之见却未能尽除。他对心如和武当结梁子之事,其实丝毫不怒,只不愿见这小鬼是太厉害,又在背后道自己长短,不由心中有气,这才现身责骂。

立青道:“大师行迹飘忽,想不到在此又能碰上,晚辈真是三生有幸了。”

老和尚道:“见着老衲便算有幸么!立青,瞧你脸无红色,是受了内伤吗?那个恶贼,胆敢打伤老衲记弟子,俗语道:“不看僧面,也看佛门。’立青,待我治好你的内伤,去找他还个公道。”

他说完便用手按在立青背后大脉上,虽则与心如方法一样,可是老和尚功力何等深湛,只半晌,立青已觉真气运行无阻,数日来胸前郁伤痛苦,已然一扫而空。

立青谢道:“多谢大师为晚辈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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