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春蚕自缚魂梦牵(5)
桓宇一招“驱云布雨”,树枝在身前圈划而出,便将敌招尽数化解。原来他的剑法以意见长,不论剑势出手是决是慢,总是意在创先,并且用心意运驭剑势。此所以别的剑家必须功力超凡入圣之后,才能折枝当剑。但桓字自来以竹木当到,若是劈扫中敌身,威力有如真剑一般。
两人招数一发,绵绵不绝,但见方麟矫若游龙,剑上银光飞洒盘旋,极尽奇奥迅快之能事。桓字则时快时慢,攻守都极是严密。
斗了三十余招,方解剑法更加迅急神速,变幻无方,但丝毫占不到一点上风,桓字外表上虽是不及他的威势迫人,但守得极是严密,间或出手进击,总有极大威胁。
看看又斗了二十余招,方麟用尽全身本事,仍然占不到一点先手,心中暗暗惕凛。迅快忖道:“若是如此缠战下去,总有露出破绽之时。如此说来,我方家剑法岂不是比不上桓家?”
他那里晓得镇字由于内力大减,是以一上手便全心全意以守代攻,恰好他施展快攻之法,大凡快则力弱,是以桓字仍然坚守得住,他惕凛之心一起,便加多几分谨慎,不再奋力抢攻。
十招不到,桓宇已经退了五步之多。原来方麟使出银剑十一变中快变慢,但变快之诀,剑势忽而迅急无比,忽然迟滞不前。每到迟滞之际,双方便桥上内力,桓宇不能力敌,只好退避。
方麟看出端倪,朗声一笑,倏然收剑不发,凝目望住对方。
桓宇心中暗暗长叹一声,眉宇间不由得涌起郁郁之色。
方麟道:“我连劈五剑,每一剑要你后退一步!”挥剑缓缓劈去。桓宇封架不住,只好退后。方麟第二剑劈出时,他又退了一步。五剑之后,桓宇果然连退五步。
方麟弹剑长笑一声,傲气迫人。桓宇被他迫得满腔郁怒,却无从发作。方麟笑罢举起银剑,道:“从这一剑开始,我要迫你退回龙虎山庄!”
桓宇闷声不响,心中难过无比。眼见敌剑攻来,无法招架,只好后退,如此又退了七八步,方麟连连做声冷笑,桓宇实在难堪已极,当下跃退数尺,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方麟道:“我要一剑一剑迫你退到龙虎山庄!”桓宇道:“那就试一试看!”方麟运足功力,踏步上前,缓缓一剑劈去。
桓宇凝立不动,冷冷望住当胸劈到的银剑,手中树枝低垂,毫无招架之意。
方麟沾到他胸口衣服,突然收住剑势。大喝道:“你疯了么?”桓宇冷冷道:“我就是不让你趁心如愿,你尽管出剑!”方麟杀机盈胸,道:“好极了,你以为我不敢杀死你?”
桓宇凝立如山,就等对方银剑刺入胸膛。那知过了一会,剑尖仍然抵住他胸口,当下大是惊诧。忖道:“要是把我换作他,这一剑无论如何都要发出,将心比心,他也该作此想法,何故迟迟不取我性命?”
方麟忽然收回银创,傲然道:“你打不过我,走,回龙虎在去!”
桓宇怔了一下,道:“你可是不敢杀人?”方麟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作答。
桓字略现犹豫之色,方麟喝道:“你已败在我剑下,还有什么说的?”桓守本是宁死也不肯回转去,他并非怕见到花玉眉,或是被别人得知他败在方麟剑下,而是另有隐衷。现下被迫不过,他本是性子倔强之人,当下道:“没有什么说的,只要你说得出要我回去的理由,我就迈步!”
方鳞心想:“此人乃是不怕死的人,再迫也没用,唯有说出我的道理!”于是道:“方某在剑上赢了你,何难之有,我迫你回去之故,便是要在清场上再赢过你!”桓宇不大明白地嗯一声,方麟傲然一笑,道:“我要你跟在花玉眉身边,我和你得以在各方面比较,看她最后倒底挑选那一个?”
担率心中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情绪,似怒非怒,似苦非苦。心想:“若不是我另有隐衷,定要和你比比!”口中应道:“我这一走,也定然归你无疑,何须再比?”
方麟摇摇头道:“如果不在比较之下赢得她的芳心,日后她心中仍然有你的影子,我方麟岂能接受这种爱情?”
桓守道:“你说得有理,将心比心,我也不能接受!”
他更不多言,转身向龙虎在奔去,方麟骑上青玉聘刹时间便越过了他。桓宇默默注视对方背影,竟是那么轩昂潇洒,又是满身傲骨。论起武功、相貌、才学、人品、谈吐、风度等等。除了武功一项他不育服输之外,其它似乎都比不上他。心中暗暗忖道:“假使花玉眉一出山先碰上了他,她一定会爱上了他;哼,现下也说不定会移情转意到他身上……”
一念及此,陡然间觉得胸口隐隐作疼,满肚子尽是郁闷恼很,面色比往日变得更是深沉。
到了龙虎庄,问知花玉盾等已经出发,方麟看他跃上马背,同骑飞驰。这青玉骆脚程天下无双,四蹄翻处,马上之人但觉风生两耳,道旁树木闪电般倒退。眨眼之间已堪堪赶上花玉眉她们。桓宇不觉叫一声好马,方麟遭:“剑也不错!”声音甚是冷傲。
桓宇气得跳落马下,快步奔去,蹄声一响,哗啦哗啦掠过了他,霎时已到了花玉眉身边。
花玉眉笑盈盈地里住方麟,道:“我晓得你们定会赶上来!”方麟一见了她,浑身傲骨党时都软融了,道:“你一向料事如神,我十分佩服!”花玉眉笑道:“别捧我行不行?”
桓宇在后面见他们马上车中笑语不绝,心中涌起一阵阵十分难受的滋味。
龙虎庄三老早先听花玉眉说他们会追上来,是以多备了一匹坐骑,此时交给植字。桓宇上马之后,一直坠在后面,冷眼看着方麟举动。每当见到方麟和花无眉笑语之时,心中就十分难受,但既舍不得不看,又不育上前打岔介入其中。
走了两日,他始终设法避开花玉眉,神色阴郁,显得有点阴阳怪气的。
三老之中的司徒登瑜看不过眼,这一天在路上便也故意坠后,和桓宇并排而行,先说一些别的闲话,见植字仍是心不在焉。当下道:“桓兄你也是武林中罕见的英雄豪杰胆气过人。想要之物,便须去要。想做之事,便当去做!”
桓手明白他言外之意,只摇摇头。走了一程,司徒受谕忍之不住,拂髯道:“那一日方兄把你邀回,可曾动手?”桓宇点点头,道:“我输了!”
司徒登瑜征一下,道:“想不到他的家传银剑这等高明!”
桓宇谈谈道:“若是在下功力复原的话,他恐怕赢不了!”
司徒登瑜放心地透一口气,道:“那就行了,你还须多久功力才能恢复?”
桓宇道:“这辈子怕恢复不了啦!想要炼回往日六七成功力,也极是艰难!”
司徒登瑜愣一下,道:“也许有别的法子可想!”桓宇摇摇头,道:“那一日在下碰到百毒魔娘吕瑶之时,已是精疲力尽,被她用剧毒注入我体内,并且反逆经脉运行真气,登时恢复精力。此举不但对身体根本大是有伤。尤其对我以前炼的正宗内功影响至深,尚幸时日甚短,不然的话,连目下的四五成也保存不住!”
司徒登瑜乃是大行家,一听便明,知道此事当真无法可想,心中顿时充满了同情怜悯之心,道:“这就是你要离开我们之故?”
桓宇点点头,他虽然另外还有隐衷,却做得多说。司徒登瑜道:“你不愿在花姑娘面前现出无能,决意离开,这也是人情之常。似你这种性格之八,自然不能受一点委屈,老朽还要问你一句,那一日方麟赢了你之后,可有什么条件,譬如限制你不得与花姑娘接近等等……”
他郁郁地摇头,道:“是我自己不愿接近她。”
司徒登瑜但觉爱莫能助,心中叹息一声,不再问他。他把此事告知荆登龄、荆登韶,那二老也觉得毫无办法助他,只好将这些事都转告花玉眉,而后来的行程中,他们都任得桓宇坠在后面。
花玉眉对此事没有什么反应,方麟催马贴着马车前行,跟她谈话时,她仍然如常笑语。
三者看在眼中,暗暗推想花玉眉恐是移情在方群身上,这等男女之情,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无法干涉,他们虽是同情桓字,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听任事态自然发展。
不一日,一行八人已踏入江陵地面。龙虎在三老一路上都十分警惕,这时更加小心在意,中午时分,远远已望见城池。
马车突然向一条岔路驶去,三老等紧紧跟随。行了数里,路径越来越是荒凉崎岖。若不是马车轻便,加上历放手法精妙,车子早就不能通行。
转到一片树林后面,只见一座茅屋搭盖在一片空旷地上,马车直驶屋前停住,花玉眉下车,把众人招入屋中。
众人心中大是惊疑,不知花玉眉如何会知道这座屋?屋中只有几条长板凳,都是用木板草草钉成,甚是粗糙。屋角放置有三个大缸。花玉眉模模板凳,道:“还不错,勉强对付一两个月绝无问题。”
登荆韶道:“姑娘有意在此歇脚?”荆登龄接口道:“这一切既是姑娘布置,自然打算歇脚!只不知姑娘为何选择此处?”
花玉眉道:“卢大刀等五位帮忙之事,各位定当记得,这便是他们五人的预先布置,昨夜我已在客栈得到他们留信,是以得知此地。至于选择此地之故,便因当日我早就考虑到万一我们要争取主动之势,化明为暗之时,必须在城外数里的荒僻之处,预先建好藏身之所,诸位且歇息歇息,待我布置一下,以策万全!”
她出屋命伍放将马车驶开,等他回来后,会同红衣丑婢搬了许多岩石,依她吩咐放置四周,石块之间再插上竹木,纵横错列。
布置好之后,花天眉回到屋中,和众人商议道:“据我所得消息,铁血大帝可能已亲自赶到,他手下四客自然已经到齐,这一路人马还有好些异族高手,实力最强。其次少林、武当、峨嵋及括苍四大派都来了高手,他们各自为政,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荆登龄沉思一阵,道:“铸剑楼方面有何动静?”
花玉盾有意无意地扫瞥桓宇一眼,发觉他第一次露出注意的神色,虽是一问即隐,但仍然进不过她敏锐的眼睛。她道:“铸剑楼百剑主人叶重山年逾七旬,老伴已亡,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年华双十,听说明眸皓齿,甚是美貌,又听说叶重山虽是武功极高,但他的女儿叶婉却没有得到家传绝技,却不知从何处学得高明剑法!这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她的目光迅决扫过众人,特别在植字面上停留了一下,众人都没有出声,似是无人知道。
她等了一会,才道:“直到昨日我才晓得百剑主人叶重山目下半身不遂,楼中除了一些婢仆,只有叶碗和天怪行空霍陵能够抵挡敌人!”
她想了一下,又道:“铸剑楼中前日为止,没有一点事故发生,因此我对于铸剑楼如何能平静了这么久,颇觉奇怪……”
桓宇忽然插口道:“前日发生何等事故?”
他一路上都缄默不语,此时忽然开口,大家都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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