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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天罗地网(4)

这时莲姬已见到雷世雄,也见到文达被二十馀名白衣大漠围看,由双修教主詹氏夫妇为首。他身上已沾有血迹,一望而知已经过一番恶斗,肩上现出一道刀伤,幸而并不十分严重。她又发现富世雄鬓发微乱,便知他已经出过手,正因如此,文达会伤在霜衣卫队的刀下。她看过富世雄的武功,晓得他已是当世间一流高手,因此文达此时还能够活看,实在是一件震动武林之事。

雷世雄沉声道:“端木小姐有何吩咐?”

莲姬道:“她说假如你现在解散独尊山庄,她定以全力保你无事,以报答你肯接见我之情。”

她这番话很含蓄,实在不容易听得懂。前面的一部份,乃是表示端木芙已晓得严无畏不在此地,後一部份,则是暗示端木芙她甚为感檄富世雄念念不忘她的心意。

雷世雄只懂了後一部份,仰天长叹一声,道:“她若然继续恃傲物,不把我独尊山庄放在眼中,我也只好放手与她周旋了。”

莲姬道:“假如是这几句话,那我就不用回去向端木小姐禀报了。”

她目光向文达望去,摇摇头道:“罢了!我也不念旧恶,替你包扎一下吧!”说完,直向文达行去。

那一帮包围看文达之人,虽是以詹氏夫妇为首,但雷世雄既然不拦阻莲姬的行动。他们谁也不敢多说,不等詹先生下令,便自动让出道路。

莲姬穿过人群之时,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忖道:“我这一入阵,不久便将死在这一群人的刀下。”

她脚下不停,一直走到文达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句药末,检视文达的伤口,发觉都是皮肉之伤,并非伤筋动骨,心中稍慰。

文达狂笑一声,道:“用不看劳驾敷药了,反正独尊山庄今日不管要牺牲多少人,亦定要把我留下,你何不省下一点药物?”

莲姬不理他,迳自动手,先把药末在他伤口,然後撕开汗巾,遂处包扎好。

之後,她抬头仰面,向他望去,四目相接,她眼色之中,充满了柔情眷恋,即使是局外之人,亦是一望而知。

文达一怔,收敛起狂放的神色,柔声问道:“你可是感到害怕吗?”

莲姬点点头,接看又摇头一笑,道:“我虽是害怕,但我决不退缩。”

詹夫人高声道:“大庄主,这个番邦女子,只怕不肯离开文达了。”

雷世雄心头一震,晓得自己判断错误,自白放一个帮手给文达,但这刻错已铸成,悔亦无益,是以不露声色。

莲姬头也不回,说道:“你说得不错,我此来已下了决心,甘愿与他同生共死。”

文达忙道:“莲姬,目下的情势,可不是我气,的确是九死一生的局面。你与其陪我同死,不如离开这是非凶杀之地为是。”

莲姬甜甜一笑,道:“若然你战死此地,我纵能独活於世,却又有何趣味?”

文达伸手握住它的玉掌,长叹一声,说道:“你肯为我殉情,我固然十分感激,但事实上”

莲姬接口道:“事实上怎样?莫非你以为我独存於世八还有快乐可言?”

文达费了不少气力,总算不使眼泪涌出来,可是他那种无限感动而又感擞的神态,已流露无遗。

雷世雄高声道:“文达,你如果再出言劝她,迫她不要殉情的话,连我们也看不起你了。”

文达目光不离莲姬双眸,口中应道:“你说得轻松自在,但教我如何舍得?”

雷世雄哈哈一笑,道:“人生如梦,数十年弹指即过,何须把生死之事,看得太重?尝闻你素有狂傲之名,如今方知乃是有名无实之辈。”

文达默然不语,双修教主詹先生连忙传声向雷世雄说道:“大庄主不可开导他了,最好是使他依依不舍,这一来,咱们如若向莲姬进迫之时,他为了抢救,必露破绽,这正是咱们较易击毙此人的绝佳机会。”

雷世雄也传声道:“我何尝不知此理,但咱们势力强大,不虑他们作困兽之斗。”

詹先生道:“但这文达武功之高,太以出乎意料之外,早先若非大庄主亲自出手,目下的情况如何,殊难意料,因此之故,咱们还是利用他这个弱点的好。”

雷世雄道:“我仍然觉得不必这样做,但你既坚持,那也罢了。”

詹先生立即高声向文达说道:“你们如若诀别过,我方便要动手了:”

莲姬正要摆刀作势,文达又道:“我若是劝得动她,你们可肯让她安然返回西域?”

雷世雄尚未开口,詹先生已应道:“本庄不怕她报仇,如何不敢让她返回西域?”

詹先生一开口就答应莲姬返回西域,旁人最多感先到他存心越权,应该先向雷世雄请示过对。但雷世雄却了解詹先生的用心,乃是故予文达机会,让他力劝莲姬,假如莲姬答应了,但其时又不让她出困,拚斗之时,文达自然处处须得顾及它的安全,以致束手搏脚,武功大打折扣了。

总而言之,詹先生乃是设法使文达心中不能坦然接受莲姬殉情之举,只要他心中有所颇忌,即可借莲姬的安危来牵制文达,也就是使得莲姬不但不能帮助文达,反而成为他的负累。文达低声与莲姬说话,她没有反驳答辩,只默然摇头,说了好一会功夫,詹先生已感到不耐烦了。

他提高声音说道:“我看如若不施点厉害手段,也许这位姑娘还不相信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呢!”

文达伸手挽住莲姬的95肩,纵声而笑,道:“詹教主,你的用心白费了,兄弟别无所长,却擅於截听千里传声,因此得知雷大庄主虽是助纣为虐,但胸接磊落,不失为当今的英雄,你虽是开宗立派之主,但比起他来,远远不及。”

詹先生虽然承认比不上雷世雄,可是被文达当面讥评,面子上也树不住,登时老羞成怒。他一挥手,数十霜衣卫铁立时转动,刀光杀气,突然涌起,弥漫全场。但见数柄长刀,从四方八面向文达、莲姬袭去,招猛力沉,果然极是难当。

文达和莲姬同时一转身,背脊贴住背脊,出手抵拒,他们虽是不便迅速移动,却稳守有馀。詹氏夫妇亦出手进攻,詹夫人的天女带上,小铃发出阵阵脆响,远攻之时,特别出色当行。霎时间,独尊山庄方面,已攻了二叁十招之多,极为凌厉,可是文达他们守得极紧,全然无隙可乘。

雷世雄洪声道:“文达,你授她以联手紧守之术,果然不凡,本人已不能坐视,你们小心一点”

喝声中大踏步走进来,随即加入战斗。数十兵刃之中,只多了一支怒龙杖,顿时击势大增,不到十招,这股刀潮,已冲得文达和莲姬数度动摇,差点儿就被冲散。

文达高声安慰莲姬道:“别怕?我们最多被他们乱刀分尸,但好歹也得捞回一点本钱。”

此时左方两把长刀先後劈砍而至,文达长啸一声,五指一拂,“铮”地拂开一刀,紧接看已拉住另一把长刀,使个“引”字诀,往旁没一带。那人立脚不住,斜冲一步,顿时妨碍了两个同伴的攻势。莲姬刀努疾出,刺入敌人胁下,跟看又飞起一脚,中被文达摺扇追过来的人。

他们合作无间,守中寓攻,连毙二敌,可就激起了雷世雄的怒火了,他大喝一声,挥杖猛砸,杖风呼啸良耳,威势骇人。这一枚他是蓄势已久,全力发出,真有崩山裂地之威。文达自然立封硬架,竖扇疾点,一连使了叁种绝妙手法,总算点中了敌杖,把这一枚之威消解。然而他腿上却中了一刀,鲜血迸涌。

莲姬虽然没看见,却感到有异,问道:“你可是受伤了?”

文达哈哈大笑道:“只是少许皮肉之伤,不要紧。”

话声甫落,雷世雄卷土重来,一招“排山倒海”,杖风斜扫而至,这一招比之上次毫不逊色,文达心头大震,忖道:“严无畏功力必比富世雄为强,看这等情形,我今生今世,休想与他拚斗了”

由於文达、莲姬两人背脊相靠,因此之故,对於雷世雄这等迅若闪电、猛若雷霆的杖势,实是不便闪避,如若闪转腾挪,雷世雄乃是一流高手,底下的连环招数,更无法抵挡了。

是以文达咬紧牙关,摄神定虑,挥扇化解,这虽然说他们呆呆的站看不动,而是配合无间地踏步抢位,但对付起雷世雄之时,这等走位之法,等如站看不动,武功之道,千变万化,奥妙正在於此。“叮”的一声响处,怒龙杖所幻化的千重杖影,突然消失,敢情被文达一扇点中了杖头。

然而文达身上又中了一刀,这一次伤势较重,倘身子剧颤了一下,却没有倒下去。莲姬大惊道:“文达,你怎啦?”

她在这等情势之下,实在不该慌乱分心,恰值詹夫人的天女带矫矢卷到,把它的刀势挡了一档。说时迟,那时快,刀光电闪中,她亦中了一刀,顿时鲜血涌出。

当此之间,独尊山庄方面,只须再施压力,这一对情侣万万难逃劫数,但雷世雄却发出命令,麾众退开。

文达喘一口气,低低道:“我不妨事,你呢?”

莲姬忍住眼眶中的热泪,抛撇开马上就得惨死刀下,而成永别的悲思,说道:“我也没事。”

雷世雄高声道:“我有一言,不知你肯不肯听?”

文达不加考虑,便道:“大庄主请说,兄弟是洗耳恭听。”

詹先生哈哈一笑,道:“文兄何前倨而後恭呢?”

文达瞪他一眼,道:“如是平时,我一定以不堪入耳之语,回敬於你,但日下我已亲身经历,晓得你们两位都有英雄气慨,不曾向莲姬施威出手,这一点我岂能不领情?是以非用心恭聆不可。”

詹先生嘿然无语,只因他计策走得虽狠,而事实上他果然不肯向莲姬出手,一味攻击文达而已。说到雷世雄,自然更不肯向莲姬出手,他们都没料到,文达在这等兵凶战危九死一生的情况下,居然心中明明白白,并且表示出敬意来。

雷世雄道:“文兄,我跟你商量一件事,那就是你答应本庄以前向你提过的要求,我雷世雄一力担当,必送你们夫妇离山,以後亦不相犯,你道如何?”

文达不能说不动心,-是以沉默了一下,道:“对不起,兄弟未能遵命。”

詹先生插口道:“文兄这一决定,太以不智了。”

文达道:“兄弟不合读书太多,所以养成了这一点骨气,是非善恶之间,十分分明而又固执,要不然的话,老早已是青紫富贵中的人了,何须沦落江湖,诗酒疏狂?又何须被因於斗室,消磨了十多年宝贵时光?”

富世雄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本人决无利用莲姑娘要胁之意,只是指出事实上你以前并无可恋之事,不妨轻生,但日下她的性命亦在你掌握之中,你岂能率意而行,置她於不顾?”

文达已有些招架不住,莲姬却接口道:“我虽然不是中华人氏,但也曾读过上国诗书,假如文达为了我之故,违心屈从,虽然能保住性命,但往後的日子,只怕也是落落寡欢,时与苟活偷生之感,若然如此,今天又何必贪生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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