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巴山奇遇
却说俏夜叉听说外面有人动手打人,又扬言要放火烧掉流云庄。正所谓是泥人也有三分泥性,何况俏夜叉为人孤傲而烈性,听后勃然大怒,柳眉直竖,粉脸含霜,目露杀机,咬着牙说:“他们太放肆了!”
小蚊儿在旁吓了一跳,叫声:“妈!”
小蛟儿这一叫声,又使俏夜叉从怒火中冷静下来,感到来人深入流云庄,放肆伤人烧屋,恐怕不简单了,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是他们不了解自己的武功,怎敢这样放肆?同时也感到流云庄已为人注意,不能再留恋了,必须要迁移到另一处。俏夜叉想到这里,不得不作迁移的安排了!便对司剑说:“你出去对他们说,我一会就出来。”司剑应声而去。
小蛟儿说:“妈,爹既然说你不在,不如我出去对他们说好不好?”
“你!?”
“是呀!我会好好对他们说的。”
俏夜叉摇摇头:“孩子,万一你落到了他们的手中,妈更加不放心了,而且这也不是你应付得了的。同时,我更不想武林人士知道我有你这么一个孩子。”
“妈,这为什么?”
“孩子,别多问,这事等你大了,自然会明白过来。现在你快到翠姨处,叫她带着小玉和你以及爷爷,马上转到地道里去,以防不测。万一庄上出事了,就由翠姨带着你们由地道逃出去。”
“妈,那你和爹呢?”
“孩子,要是我和你爹没事,自然会来找你们。”
“不!我跟妈在一起。”
“孩子,听妈的话,何况流云庄不一定有事哩!妈去会会他们,想办法请他们走。”
“妈,你见了他们,好好说话,千万别发怒,爷爷说过,忍得一时气,免得百日忧呀!凡事忍让一下就好了!”
这虽然是—句老生常谈,俏夜叉以前也听过,但现在出自小蛟儿口中,俏夜义听了,不异如纶音佛语,震动着俏夜叉的一颗心。她不禁奇异地打量着小蛟儿,想不到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这般懂事,看来这孩子不但心地好,为人也很忍让,怪不得他一个人能在锁龙帮的虎穴狼窝中相安无事,便点点头说:“孩子,你快去吧,听翠姨的话,好好照顾你妹妹和爷爷,妈会处理的。”
俏夜叉目送小蛟儿走后,带了两名佩剑少女,来到前院的大厅上。只见来人一共三位,其中一位黄面长发老者,面部颧骨突起,双目深邃,目光如冷电,显然是位武功极高的高手。他一手扣住了公孙龙手腕的命脉处,面带微笑。公孙龙既惊又怒,满脸愤怒之色,只是不能动弹。俏夜叉看见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要这老者内劲一送,公孙龙便算完了,就算不死也一身残废,武功尽失。俏夜叉虽然心中惊怒,但不动声色,以免为来人胁制,冷漠地问:“我出来了!诸位有何赐教?”同时冷眼打量了其他两位来客,一个是劲装的黑衣彪形大汉,腰插双斧,神情凶悍,显然是位鲁夫。另一位却是儒装的中年人,四十岁上下,生得面目清秀,神韵清逸,气定神闲,宛如一位秀才。俏夜叉一见这人,心里又是大吃一惊。这位气定神闲的秀才,不是别人,却是自己前夫湘南大侠马清的亲兄弟——马凉。是锦衣卫人中一个从不露面的秘密暗杀手,武功与甘氏三煞不相上下,—向在西北活动,行踪莫测,时而翩翩公子出现,时而富商大贾出现,时顿落魄书生出现,但从不以武林人士面目出现。听说他为人生性残忍无比,杀人快捷,出手出乎人的意外,而且杀人后从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几乎武林中不知有这么一个笑面的暗杀手。他在锦衣卫中,除了东厂的王公公和死去的马清以及自己知道他的身份外,就是连甘氏三煞和玉清道长也不知道。俏夜叉最担心的事终于来了!怪不得怪影对自己说,两三日后会有人找自己的麻烦,看来这个麻烦可不小呵!俏夜叉暗想:这个笑面暗杀手是为锦衣卫寻自己而来还是为马清复仇而来?要是为前者而来,恐怕流云庄无人能幸免了,要是为后者而来,自己又重新卷入一场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中去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俏夜叉都不想,她只想平平安安地带大一双儿女,老死山林。在十年前,俏夜叉的确也想为夫报仇,为自己情人覃雷雪恨。可是十年来,她三番四复的冷静思考,加上失子的悲痛和甘氏三煞的相劝,她早已将复仇之心收了起来,何况是马清罪有应得,他劫了青衣女魔父亲的镖,逼死了青衣女魔全家满门。这—段血海深仇,又怎能怨青衣女魔前来复仇?再说自己对马清根本全无情感,自己心爱的人是覃雷,可是为了锦衣卫的需要,在武林中掩人耳目,在无可奈何中奉命与马清明为夫妇,从事挑动武林人士的仇杀。可是马清竟趁自己一时酒醉无力,强行占了自己的身子,到了这时,假夫妇才不得不成了真夫妇,而自己心爱的人,又移情别恋小魔女,这种种一切,使俏夜叉变成了愤世厌俗的冷面冷心人,这也是俏夜叉悄然离开锦衣卫的一个原因。现在这个笑面杀手寻上门来了,俏夜叉暗暗考虑怎么应付。而笑面暗杀手马凉微笑道:“公孙夫人,在下等人好难请得动大驾出来呵!”
俏夜叉一听马凉不称自己为嫂子,而称公孙夫人,不由面孔微红,心想:这暗杀手这样称呼自己是来意不善呢?还是不愿在公孙龙等人面前暴露出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好笑问:“有你们这样请见的吗?”
马凉哈哈大笑:“夫人,要不是这样,你能出来见我们吗?”他又对黄面老者说:“欧一陽一长老,别再难为公孙庄主了,放了他吧!”
黄面老者一笑,对公孙龙说:“庄主,得罪了!”手一松,人也飘然后退了几步,以防公孙龙突然出手。
俏夜叉一听“长老”两宇,心里又是一怔,这可不是锦衣卫人的称呼呵!这黄面老人是哪一门派的长老?看他飘然后退的轻功,明显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他到底是什么人?而公孙龙一恢复过来,顿时大怒,“当”的一下,将刀拔下来,朝老者恨恨地说:“你突然出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我们见过高下。”
马凉一笑道:“公孙庄主,请暂时息怒,等我们与夫人将话说清楚后,庄主一定要比武,我们欧一陽一长老也只好奉陪一下。不过在下所知道的,公孙一家,向来以剑法而惊震武林数百年,当年的公孙大娘,一剑出鞘而惊动九州,公孙庄主用刀恐怕并非所长吧?”
“你——!”
俏夜叉连忙喝住公孙龙,心里说:成哥,你怎是人家的对手?别再出丑了! 口里却说:“成哥,来客失礼,我们可不能失礼呵?”俏夜叉吩咐家人奉茶,然后问马凉:“这两位是——”
马凉指指黄面长发老者说:“这是欧一陽一一哨前辈。”
俏夜叉不禁脱口而出:“莫不是当年雄震关外出千里追魂叟一哨老前辈?”
黄面老者哈哈大笑:“想不到夫人还记得老夫这一贱号,难得,难得!”
俏夜叉不由改容说:“原来是老前辈到来,小妇人失敬了!”
“夫人过谦了!”
俏夜叉在小时候就听说过千里追魂叟的大名,这一位黑道上有名的恶魔,轻功极好,千里追杀人只在瞬息之间。在他掌下,不知震碎了多少有名的武林人士而雄震关外,后来听说他败在辽东双怪手下,从此便无踪迹,想不到这恶魔仍活在世上,看来江湖上恐怕又多事了!难道这恶魔也为锦衣卫人所用么?
马凉又指着彪形大汉介绍说:“这位是青海星宿的门下弟子大力神卫虎。”
俏夜叉又是一怔,青海星宿天圣老人是邪派中一位高人,从不涉足中原,怎么打发他弟子来中原了?口里却说:“原来是天圣老前辈的高足,久仰,久仰!不知三位到来,有何赐教?”
“夫人,难道你不想为我兄长报仇么?”
“你这次南下,只是想为你兄长报仇?”
“不错,我正是前来为兄长报仇的。”
俏夜叉一听他只是为兄长报仇前来,,而不是为锦衣卫来寻找自己,一颗心略略放了下来,但是一想到马凉为人生性残忍,带笑杀人,口里说的一套,手里干的又是一套,仍带警惕地问:“你只是前来报仇,没其他事?”
马凉含笑反问:“怎么?你不相信?”
俏夜叉摇摇头说:“起码有两点令我思疑。”
“哦!?哪两点?”
“第一点,身为那方面的人,一切行动由上面指派,不能为报私仇而坏了大事,第二,杀你兄长的是崆峒派门人青衣女魔,崆峒在西北,你要报仇不直接上崆峒山,却南下跑来找我?再说,以我的武功,根本不是青衣女魔对手,你找我有什么用?”
欧一陽一一哨笑道:“夫人果然一精一明老练,心细如发,不愧是女中豪杰,怪不得马凉兄弟一力推荐你了!”
俏夜叉一时不明:“推荐我什么?”
马凉说:“夫人,你以为我仍是那方面的人吗?我早巳不是了!”
俏夜叉惊愕:“你不是?”
“夫人,你我都是同样的人,现在我不瞒你说,我早已离开锦衣卫了。夫人,你试想一下,我要是锦衣卫人,前来寻找你,后果会怎样?”
“我知道,擅自离开的人,会落得个尸首无全,满门遭殃。”
“夫人,怪不得你避而不见人了,不敢在江湖上露面。现在你完全可以放心,锦衣卫再也无能力顾及到我们了!”
“哦!?这为什么?”
“夫人,这一点,我们得感激天山怪侠了!他不知从哪里偷到了王公公的一本秘册,又神不知鬼不觉摆在皇帝的龙案上,皇帝见了大为震怒,再加上御林军统领常怀壁上了一本,奏明武当会盟的内情,皇帝更是震怒异常,他一来惊震武林高手竟能摸到自己的寝室中去,要取自已性命易如反掌,二来恼怒王公公的胡作非为,几乎造成武当山的大血案,毁去了自己建造武当山的意图。他几乎要砍了王公公的脑袋。幸而一些大臣保奏,才免去了死罪。同时下令锦衣卫人再也不准卷入武林中去,挑动武林各派的仇杀了。要不然,夫人能躲得过锦衣卫的耳目,隐居在流云庄么?”
俏夜叉听了半晌不能出声,最后才问:“这是真的?”
“不是真的,我敢这么说?不怕掉脑袋么?”
俏夜叉暗暗透了一口气,心想:只要这暗杀手不是为锦衣卫来寻自己,其他事便好应付了。便问:“那你们这次前来——”
欧一陽一一哨接着说:“我们这次前来,一是协助马凉兄弟报仇,二是希望夫人能与我们很好合作。”
“哦!?要怎样合作?”
“只要夫人答应加入本教就行了。”
俏夜叉愕然:“你们是些什么教?”
“夫人,请原谅,本教教名暂时不能在江湖亮出,到了一定的时候,夫人自然会知道。”
俏夜叉摇摇头说:“欧一陽一老前辈请见谅,小妇人早已心如死水,退出江湖,更不想参加任何门派会帮了。”
马凉一笑:“夫人,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夫人想退出江湖,恐怕不容易吧?”
“你这话怎说?”
“夫人,你没听闻?最近出了几件轰动武林的大血案,中州大侠杨宇庭叫人砍去了脑袋,山西双侠也在一夜之间死于非命。还有,与夫人相近的武陵派掌门人钟飞云,昨夜里也叫人挑了!”
俏夜叉与公孙龙不由愕然相视一眼:“真的!?这又与我何关?”
“你不知道他们死于何人手中么?”
俏夜叉惊讶了:“我怎么知道?”
“夫人,我再告诉你一些情况,中州大侠是死于弯刀之下,而山西双侠却死于金钱镖,钟飞云嘛,却中了没有解药的毒暗箭。而这种没有解药之毒,只有夫人手中才有。”
俏夜叉一怔:“总不会是我杀的吧?”
马凉大笑:“夫人,你知不知道,杀人者还留下了名哩!”
“哦?是谁?”
“俏夜叉!”
俏夜叉突然变色,目视马凉:“是不是你干的?”
马凉大笑:“夫人!江湖上又有谁人知道我马凉会武功?武林中更没有我的名份,怎会想到是我杀了他们?”
“马兄弟,你这一手好狠毒呵!”
“不敢,这一手还是夫人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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