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奇侠传艺(2)
眼见墨明智要落在双把利刀尖上,谁也想不到墨明智居然能凌空一个筋斗,从黑面虎、青面虎的刀尖上掠过。同时脚一伸,又将青面虎踢飞。青面虎一声惨叫,摔出两丈多远,跌落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这种怪异的武功,四虎从未见过,吓得黑面虎和白面虎目瞪口呆,半晌出不了声。
墨明智如一片残叶轻落地上,问:“你们还要不要我的金子银两?”
黑面虎自问不是墨明智的对手,哪里还敢出声。墨明智说:“好吧,只要你们今后不再抢劫,不再杀害人,我就不会再找你们,你们走吧。”
黑面虎抬起受伤的青面虎,白面虎抱起断了几根胸骨的笑面虎,狼狈而去。墨明智见他们一走,再跃回树上,将中年儒生抱下来。儒生再次感激墨明智第二次救了自己—条性命,要跪下磕头。墨明智连忙扶着他说:“先生,千万别这样,我可受不起。”
“小哥,你可是我的再生父母呵!我怎不拜谢?”
“不,不,别这样,我只是偶然碰巧罢了,谈不上相救。你要这样,我只好跑了。”
“既然这样,小哥的救命大恩,我只有永远记在心上。对了,小哥,你尊姓大名,能不能赐教?”
“我!?叫墨明智。”
先生奇怪:“什么!?你没名字?”
“不,不,先生,我姓墨,叫明智呀!”
先生一听,好像恍然大悟似的:“原来小哥叫墨明智。”
“先生,你呢?”
“我姓于,名恭字舒生。”
“你叫迂书生!?”
“对,对,也有人称我为于秀才。”
墨明智听了心中好笑,这位先生什么名字不好叫,叫迂书生的?迂书生可是一般人对读书人轻蔑的称呼呵,难道他不知道?便问:“先生,你不是在桂林游山玩水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哥,说起来一言难尽,我在叠翠山受了那么大的惊恐,再也不敢在桂林玩了,连夜雇了一辆马车来到全州。”
“那先生今次怎不坐马车的?”
“嗨!都怪我一生好名山大川,想沿途欣赏五岭的风光,便不再雇马车,步行过五岭。想不到碰上了剪径强盗。要不是小哥你,这次我真的没命了。小哥,你怎么也在这里的?”
“我要去衡山。”
“去衡山!?那太好了!我也正想去衡山玩玩。衡山是五岳之一,雄伟奇秀。小哥,我们正好同路呵。”
“先生出来,只是为游玩名山大川的?”
“是呵!我一生没别的嗜好,就喜欢走遍祖国的名山大川。我打算看完桂林山水、南岳衡山,然后沿长江西去四川,逛逛峨嵋山,也不枉这一生了!”
墨明智听了不由心中一动,暗想:我正想去四川峨嵋山,不如跟随这位迂书生去不好?这样,我就不用沿途向人问路了。但又想到有人追杀自己,要是那伙人看见我同这位先生在一起,不累了这先生么?墨明智正犹豫间,于舒生又说:“小哥,我正愁一个人去衡山寂寞,没人谈话。要是我们结伴而去,那更是不亦乐乎哉!对了,要是我们结伴而行,一路上怎么称呼呢?小哥,这样好不好?你就作为我的弟子,我是你的先生,这样,就没有人注意我们,你说好不好?”
墨明智猛然想起玲姐叫自己扮成各种人,我何不扮成这位先生的书僮,跟随他上路?
于舒生见墨明智不出声,一下想到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连忙说:“该死,该死,我怎么这般唐突和大胆妄为的?不行,不行!”
墨明智一怔,问:“先生有什么不行了?”
“小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要恩人做我的弟子,不大胆妄为么?”
“噢!先生别这样说。我就作为先生的书僮,伴随先生好不好?”
于舒生睁大了眼睛:“什么!?书僮?我岂不是更加罪过了么?”
“要是先生不答应,我就不敢跟随先生了!”
“小哥!你为什么不做我的弟子?”
“先生,不瞒你说,我没读过什么书,连字也不多识几个,若作为先生的弟子,别人一问,我什么也不懂,别人不暗暗笑骂你不会教弟子吗?而且也更加引起人的怀疑。”
“不错,不错!”于舒生沉吟了一下说,“小哥,这样吧,先委屈你作我的书僮,一路上,我教你读书写字,再以师生相称好不好?可惜我们只结伴去衡山,要是你能随我去四川峨嵋,就更好了。”
“先生,那我就跟随你去四川,我也想去峨嵋山玩玩的。”
于舒生大喜:“这样真是太好了!想不到小哥竟是我同道中人,亦爱游山玩水。小哥,你既然作为我的书僮,我总不能小哥小哥的这么叫你,我叫你为‘明儿’好不好?”
“好呀!那我怎么称呼先生才好呢?”
“唔!我姓于,名恭,你不能直接叫我为于恭,称老爷主人太过俗气,称先生又成了我的弟子,这样吧,你称我为阿恭吧!”
“阿公!?”
“不好吗?”
墨明智心里好笑,你这个名字顶会占人便宜的,年纪不老,就想做人“阿公”了。可是先生的名字这么古怪,不这样叫叫什么好呢?便说:“先生,那以后我叫你为阿公啦!”
“对,对!明儿,我们上路吧。”
“阿公!你的背包,让我来背吧。”
“这——!”
“阿公!你包袱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么?”
“不,不,我包袱里只是两套衣服,和两三本破书。”
“阿公,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背的?”
“明儿,我怎好意思要你背的?”
“我是你的书僮呀,不为你背,人家看了不奇怪么?”
“不错,不错!明儿,那就辛苦你了。”
“阿公,你包袱不重,有什么辛苦的?要是你走路走累了,我还可以背你跑哪!”
于舒生心想:这个小哥,武功好,心地好,为人也好,我要是真有这么个弟子,就更好了!便说:“明儿,包袱不重,但我那两三本书却是顶重要的。”
“哦!?什么书这么重要?”
“那是我一生的心得写出来的书,要是丢了,我一生心血就白白浪费了。”
“阿公,你放心,我丢不了的。”
“明儿,那你要小心哪!”
于舒生将包袱取下来交给墨明智背上。墨明智心想:这个先生还会写书哪!那他的学问一定是很好的了,我跟他读书写字也不错。墨明智自幼家穷,没办法读书,就是想读,深山里也没人教。每每他跟随爷爷下山卖猎物时,看见跟他一样大的孩子读书,心里非常的羡慕。想不到现在跟随了一个会写书的先生,这真是太好了!想到这里,墨明智对于舒生更尊敬起来,问:“阿公,你真的教我读书写字吗?”
“真的,真的,怎么不真呵!只要你肯学,我什么都教你。”
“阿公!那我多谢你啦!”
“不,不,你两次救了我的命,我正愁没机会报答你哩!”
他们一边说,—边在山道上慢慢走。从全州到黄沙河小镇,不过五十多里,却足足行了一天,直到天黑才找到客栈投宿。如果光是墨明智一个人,转眼便可以到达了。可于舒生是个文弱书生,还要沿途观赏山色,走路简直可以将蚂蚁踩死。从黄沙河小镇到永州府的所在地零陵,又走了两天多才到。墨明智心想:这样的走法,不知几时才可以走到四川,到时,可别误了我和兄弟相见的日子。便忍不住问:“阿公,我们这样的走法,几时才可以到得了四川成都的?”
“哦!?你要急着赶去四川么?”
“唔,因为我与我兄弟约定,明年四月,我们在成都见面。”
“噢!明年四月,有一年的时间哩!不急!不急,赶得到。”
“阿公,我们去四川,要走多久?”
“唔,要是山路顺风顺水,不出意外,半年时间,我们便可以在四川成都游武侯祠了。”
墨明智一听,便放下心来,暗想:既然这样,我就不急于赶路啦!跟随先生到处玩玩也好,起码投宿住店,吃饭买东西,我不用担心,有先生作主。
于舒生说:“明儿,明天我雇条船去衡山好不好?”
“雇船!?我们不走路么?”
“明儿,走路太辛苦了,而且从这里去衡山,沿途没有什么名山好看,不如坐船看看湘江两岸的风光还好得多,又不辛苦。而且我在船上,可以教你读书写字呵!” 墨明智大喜:“阿公!那我们坐船吧。”
“明儿,你别太过欢喜,我教起书来很严厉的,你学不好,我会打你手板心的。”
“阿公,我学不好,你只管打我手板心好了!”
“到时,你可不能怨我。”
“阿公,你教我读书写字,是为我好,我怎会怨你的?”
“好,我们就这样讲定了。到时,你怨我也好,骂我也好,我可不愿落得个为师惰之名。”
“阿公,怎么叫为师惰的?”
“明儿,因为有这么两句话:‘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所以我不教则已,一教必严。”
“阿公,你严厉点才好。”
第二天,于舒生在街上买了三本书,一本是《百家姓》,一本是《千字文》,再有一本,便是《增广贤文》。又买了一些笔墨纸张和一副围棋,便到江边雇请一条不大不小的船,向衡山出发了。
墨明智第一次坐船,也是第一次坐这么一条在他看来最华丽的大船,舱板油得发亮,格子花窗,挂着绿色的绸窗帘,有卧室、前厅、后舱,他感到异常惊奇和新鲜。想不到江上的一条船,都这么华丽,与他过去所住的茅屋,山洞,真是天渊之别。当他走进船舱对,几乎吓得他不敢乱动,说:“阿公!这条船好华丽呵!得花多少银子?”
于舒生一笑:“明儿,钱财身外物,管它多少,当用便用,只要别乱花就行了!明儿,从今天起,你要开始读书了。我先教你读这本《增广贤文》,它里面有不少很好的格言,会教你如何为人处世,增长见识。”
“是,阿公。”
“我先教你读二十个句子,你要记住。然后我给你一炷香的时刻,自己念,熟记,到了时刻,你要背给我听,知道吗?”
“知道。”
“好!”于舒生便摊开《增广贤文》,从第一句“昔时贤文,诲语谆谆。”一直念到“运去金成铁,时来铁似金。”为止。念一句,解释一句,又叫墨明智跟自己读三遍,然后点燃了一支香插在桌上,说:“明儿,香点完了,你便要背给我听。背不出,小心我打你的手板心。”
墨明智心里感到有些发毛,问:“阿公!要是有些字我还认不得和不懂,怎么办?”
“你不认得或不懂,在一炷香的时刻内,可以走来问。”
“阿公!‘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无古不成今’我明白,但‘观今宜鉴古’我就不大明白,而‘鉴’字是什么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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