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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狂澜突起

1

10月15日。

地下铁道丸之内线发生的惨案已过了6天。几天来,罪犯没有与政一府进行对话。

沉默。沉默之中蕴藏着更大的灾难和混乱。关门隧道惨案死亡250人,丸之内线惨案又死亡242人,共有492人的生命被随意夺去,罪犯却仍然沉默着。

是对这种滥杀无辜的方式产生了疑问,还是罪犯本人良心发现了呢?显然却不是。

这个罪犯决不是这种人。

他的沉默是有理由的。

政一府由首相宣布了向罪犯宣战的布告。罪犯正是在听了这个宣告之后,才再次制造了地铁惨案。他在等待着政一府下一步的对策。

罪犯是要坚决干到底了,沉默表示了他这种决心。

罪犯在等待着政一府再次作出的反应。如果政一府不屈服于他的要求,他肯定会继续大量杀人。看来,他已作出周密计划并已演习过许多次了。

罪犯制造的这种情景,就象黑夜之中潜藏着一只凶恶的黑豹,随时会向人们扑将过来。

罪犯的这种沉默,引起了呼啸而来的狂澜。这股狂澜首先从地下铁道掀起。惨案发生后,地铁乘客减至平时的五分之一以下。许多乘客蜂拥到国电乘车。

地铁全线门可罗雀。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众多的警察在站台上,奉命对手提行李物品的乘客进行强制一性一检查。

帝国高速交通集团拼命呼吁乘客乘座地铁,并许诺得保证安全。告诉大家警察力量已进行总动员,安全措施如航空旅行,不会让罪犯再次把毒气带入车内。

然而,人们对此呼吁反应冷淡。反面认为罪犯可能会混在警察之中作案,他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尽管对行李进行检查,也完全可能会有氰酸再次充斥地铁。如果地铁司机也中毒身亡,就会发生更大的惨案了。

交通集团对此作出解释,即使司机中毒身亡,列车上还装有自动制动装置(ATS)。可人们还是不信。地铁内到处都是毒气,ATS又有什么用呢?丸之内线的惨象,就象烙在人们心头的伤痕,难以愈合。

45个人被惊恐万状的人群活会踩死。肆虐的氰酸毒气和受惊而狂奔的人流编绘成恐怖的地狱图,令人难以忘却。

同时,警察的强制一性一检查非常严厉,一些有急事在身的乘客不再坐地铁去办事。

交通集团面临破产的边缘。收入从原来每天2亿元,每月60亿,骇然跌落到3万元。

街头巷尾,流言蜚语越来越多。

有的消息说,罪犯是个对地下建筑物抱有怨恨的怪人。提出往瑞士银行存入50亿元,不过是他的信口开河。即使政一府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仍然会大量杀人。

地下铁道即将完全停止运行。

帝国高速交通集团,日本道路公团的职工以及他们的孩子,也可能成为新的罪犯。因为在关门隧道和地下铁道惨案中,职工中死者、伤残者很多。他们会把怨恨转向公司。认为只有公司停止营业,才能制止罪犯的再次杀人。

警察对此谣言颇为重视。因此开始了对日本道道公团、帝国高速交通集团以及横滨、札幌、大阪等地各集团建设工程中的职工进行彻底清洗。

这是一件非常难办的事情。日本地下铁道于1927年通车,大约50年了。当时只有浅草到上野之间22公里被开通。

现在,仅东京就有13条线路,总共延长了570公里。

在这570公里的路线上,职工数量难以统计。集团的建设是由大型企业统一组织数百个工程公司进行的。

进行清洗之后,使各公司的劳动管理清人混乱。

无数被解雇的工人含一着眼泪离开公司。

面对这种困境,帝国高速交通集团敦促政一府尽快答应罪犯的要求。并强硬地提出,如果政一府不能付出50亿元,集团自己准备付给罪犯。

50亿元巨款,相当于集团一个月的营业额。但如果因此而使罪犯不再继续作案,也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

另一方面,国电的混乱也到了极限。

过去乘坐地铁的每天400多万乘客,一起拥向国电,每天车站上等候上车的队伍都象蜿蜒回曲的长蛇。

超载的车轮在狂奔。

伤人、吵集、打架,甚至死人的事故在各个车站频繁发生。

虽然时值隆冬,但所有的窗户都被敞开。凛冽的寒风从窗外袭来。警察由于害怕国电也发生大惨案,不断向国电发出警告,要防止人群拥挤发生伤亡事故。私营电车的车站,也挤满了怒气十足的人群。这种情况,就象一堆干柴,星星之火也可燃起火焰。

国电方面则攻击警察措施不力,自己毫无责任,警察的无能是造成现状的主要原因。车站职员也满膛牢一騷一,怒气冲冲。形成浓厚的即将发生暴乱的气氛。国电职工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烧毁车站、破坏列车的恶梦一样的景象。

警察与警察之间,也频频发生口角。

警视厅警官的人数严重不足,主要配置在地下铁道和国电,加上连日来的交通瘫痪,各企业都开出通勤车接送自己的职员。

拥挤的车队铺天盖地面来,把都市内主要干道遮盖起来。

东京都就要发生一场大一騷一动了——每个人都有这样的预感。

警方更加紧了对罪犯的搜查。投入最一精一锐的力量,组成颇为巨大的对大量杀人罪犯的搜索网络。他们发狂似地走街串巷,来回奔波。

对日本道路公团中职工的清洗。

追寻氰酸毒气的来源。

调查罪犯在丸之内线携带纸袋上车时的目击者。

对罪犯声音的进一步搜寻。

对那些自称是罪犯或罪犯举报者打来了众多电话进行分析鉴别。

所有这些交织成一股巨大的狂澜,席卷着东京。

不仅如此,新干线也许会成为罪犯的另一作案场所。新干线的列车密闭一性一很高,如果不开窗户,一旦他在此作案,乘客将会全部死亡。

其它各个城市也很危险。罪犯最先下手的目标是关门隧道,他并没作出许诺第三次作案地点还在东京。

罪犯在沉默着。罪犯越是沉默,狂澜越是凶猛。

2

从早晨开始举行的内阁会议还在继续。

会议已持续数日。

内阁成员脸上的表情毫无生气。

早川首相尤其焦躁不安。几天来,他急速衰老下去,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重。会议日复一日地进行着,却毫无结论。

瑞士西玛哈银行、帐户号码118829085、50亿元巨款存还是不存?

川崎官房长官一支接一支地一抽一着香烟。睡眠不足加上懊恼,使他皮肤更加黝一黑。夹香烟的手指,不自主地微微颤一动着,与其说是身一体软弱无力,倒不如说是心情的极度沮丧所致。

川崎最初曾经态度强硬地表明,如果屈服于罪犯,向瑞士银行存入50亿元,他将辞去官房长官的职务。

他曾想,如果屈服于罪犯,无异于亲手破坏了法治国宁,殆误了国家的百年大计。在国民意识中种下轻视法纪的祸根,导致右翼思想抬头,将会带来一个黑暗的时代。

——可是……

川崎这种坚强的信念,也彻底崩溃了。

最初是250人,这次是242人。共计492人的生命被无端杀戮。为此坚强的信念在492条生命面前竞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一想到今后还会有数百人的生命被夺去,他的心就会猛地萎一缩起来。

“我,辞去官房长官的职务。”

在异常沉重的气氛中,川崎终于发了言。

没有人作出表示。

“进行没有胜利可能的战争,我们是不明智的。对恐怖分子,或是意识形态的敌人交战,我们都有办法对付。我们的警察是优秀的,但这次的敌人我们看不见……”

川崎以细细的尾音结束了发言。

“官房长官即使辞职。也无济于事。”

早川声音低沉地说道。

“经济瘫痪的征兆已经出现,前所未有的交通阻塞正在发生。各个企业经营情况非常不妙,生活物品价济急速上涨,流通机构也面临瘫痪。更可怕的是,难以预料的暴乱事件随时可能发生。……”

“……”

无人发言。

“我意已决。”

早川首相微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给瑞士银行存入50亿吧。虽说难以接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如果再继续不断地死人,就实在受不了了。”

老首相显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怎么能不难过呢?只是在6天以前,还断然拒绝罪犯的要求,发出向罪犯挑战的宣言。宣布全国进入非常时期,号召国民和政一府共同与罪犯“浴直奋战”。现在却屈服于罪犯的威胁,而撤回宣言。失败的苦恼深深折磨着早川。

首相的成信何在呢?

全体同僚也同样威信扫地,强硬的态度顷刻间烟消云散。

近五百人的死亡有什么价值?在战争中,死去的何止几万、几十万。那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而做出必要的牺牲。作为法治国家,为了维护法治的尊严,也应该向罪犯全面宣战,那使数百人做出牺牲,也应在所不惜。虽然大家都想这样说,但却难以启齿。正义面对现实,往往显得软弱无力。

坚持强硬态度是容易的。但是,这可能导致在下一次大选中败北。交通集团已强硬地提出自己承担50亿元。财界必非常强烈地要求付出50亿元。

社会舆论也急速地倾向于这种意见。

政一府的失败似乎已成定局。

“有什么别的意见吗……”早川环视大家询问着。

无人回答。

“向罪犯屈服,除此没有别的办法了。”早川作出了决断。

井上警察厅长官的视线,落到桌子上。

似乎自己的身一体沉重得要沉陷于地下。首相的决断已经作出,一二小时之后,就将发表屈服罪犯要求的声明,继而向银行存入50亿元。

犯人就会永远在黑暗中消失。

一个时代终结了,这种感觉强烈地震撼着他。这是一个法治严厉的时代,取而代之的时代,是轻视法律时代。类似的犯罪行为还会发生。人人无视法律的威严,法作必然屈服于罪犯的威胁。

他将是在犯罪者面前曲膝折腰的第一个警察厅长官。

“官房长官的电话。”不断打来的电话中,有—个是给川崎的。

川崎拿起电话。

“官房长官吗?”话筒中传出低沉的声音。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川崎的身一体就难以自制地战栗起来。这是使他想忘也难忘的那个人的声音。

“是的。”

“听得出我的声音吗?”

“听得出。”

“那么,听好。政一府可能对我的实力有些误解。在这里,我给你们的是最后通告。宣布撤回以前的要求。”

“撤回!”川崎的声音就象悲呜。

“是的,我已有别的要求了。”

“什么要求。”

焦躁把川崎埋没了。这里的电话还没装上监听装置。

“是这样,你们必须绝对满足我的要求。你们没有拒绝我的条件。也许你们也清楚这一点。”

“……”

川崎说不出话来。听筒里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川崎的感觉中,有如磨房一中磨盘之间挤一压出来的声音,其中所包一皮一皮含的重压,就要把自己压垮。虽然罪犯提出收回50亿元的要求,却反而加剧了川崎的恐惧感。

全体阁僚都凝视着川崎。

“听着,3天之内,必须释放所有监狱在押的犯人。”

“喂!等等!你这小子是在正正经经地说话吗?”

川崎怒吼起来。

“是在正经说话。”

那男人的声音非常冷静。

“这种要求,是可能的吗?!”

“3天以内,10月18日夜里12点是最后期限。到那时犯人得不到释放,又会有大批的国民死在你的面前。”

“你等着瞧吧!”

“超越法律规范,不是你们惯用的手段吗?”那男人冷冷地笑道,使人想起地狱中那一陰一森恐怖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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