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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恶魔(3)

于是在学术界里的一部分人认为,犬科动物与人有种说不清楚的亲近感,因此,它们有跟在人的后面的行为。

现 在,岛崎理屈词穷了,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是那么意外,也是那么真切,不容你有过多的时间考虑。况且,象岛崎这样有身份的学者,要他在短时间内拿出一个结论, 而且要明确推翻科学界早已认定的事实的结论,他感到很为难。难道阿尔卑斯群山中八十年前就应该是灭绝了的日本狼,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又生长起来了吗? 而且是在患了狂犬病之后,在这风雨交加的恶劣气候中要伤害我们这些困居山里的人吗?

——太可怕了,岛崎不能肯定。

松本又站来说:“我认为一定要有个准确的结论。你是动物学者,刚才这人说他刺伤了狼的腹部。这样,狼一定会死掉,我看应该去查看清楚。如果对手真是狼群,我们不得不承认陷入严重的境地。这里寻求救援的通讯手段没有,道路也全部毁坏了……”

“……”

“是狼,一定是狼!我记得曾读过的书上说,日本狼是连学者都搞不清全貌的虚幻动物,据说只发现过几块头骨,其它的完全搞不清。有说还生存的,也有说全部灭绝的。要真是狼,那不是太好了吗?”乾博子眼里闪着光,说完了她的意见。

“什么太好了?嗯?小姑娘说话也不谨慎!”松本对她大声喝问,吓得她赶忙低下头来。

“你呢?”松本用手指着武田安造。“你说是狼吗?”

“反正不是野狗。”武田安造不太愿意回答他,这人太傲气了。

“这有必要确认清楚!”

“谁去确认呢?”斋藤问他了。

“我对动物一无所知。”

“无知也没关系呀,拉条尸体回来总会吧!”

“这事你也能做。”

“那好,两个人一起去吧,就我和你了。”

“……”松本愣了,不敢吱一声。

涸 沼凉介看着窗外。狼也好,野狗也好,涸沼现在没去多想,甚至可以说根本没引起他的注意。这时他发现松本又把目光转向了自已,但是松本没能说出什么。涸沼很 讨厌松本这样的人,自己做不到的事偏要去理论,实在是不明智,语言是和行动联结在一起的。松本根本不懂这个常识,是靠嘴皮子生存的。可如今他在玩弄词藻的过程中却弄巧成拙,使人瞧不起他。

这里不是检察院,在这特殊的环境中,你自己说的话将由自己承担责任,要想哗众取宠只能是自己落个没趣,想掌握住主动权,就应该自己去拉回死狼的尸体,只有通过行动才能取得信赖。

涸沼对可能包皮皮围了鹿泽庄的野狗或是狼群从不感到恐怖。那个时刻真到来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带着中原顺下山;兽群要是冲上来就和它们搏斗,没什么了不起。

涸沼担心的是另外的问题,那就是四个暴力团员。他知道他们决不会放弃一亿八千万元,与他们之间必有一场死斗,其中最具危险性的阿铁眼下受了重伤,暂时失去了战斗力,但对剩下的三个人也是不敢有片刻的大意。

还有大伴毅,至今还估摸不透他究竟是什么人。他不轻易开口,显得格外稳重。涸沼猜不出他和中原之间有没有什么纠葛。

“还是我去吧!”岛崎站起身来。谁都没有表示出去的意思。岛崎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假如狼群扑过来,他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只会是白白丧失生命,可是动物学者的身份便他不能把自己缚在椅子上。

“您……”老伴惊呆了。

“别担心,很快就回来。”岛崎准备出门。

武田安造站起来了,“让我和你一道去吧。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呢!”他操起猎槍。岛崎看了看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4

岛崎安雄和武田安造出了门。

风雨怒吼着要把原始森林夷为平地。他们一出门就险些被狂风刮倒,没迈几步衣服就湿透了。

武田安造抢先到了头里。在他看来,岛崎不过是位孱弱的学者,身材矮小,满头白发。安造长年生活在山林,身体自然受到锻炼,腰腿现在依然能与年轻人比试。他护着岛崎奋力向前走去。

没有发现被阿铁刺伤腹部的动物尸骸。阿铁的匕首在水中闪光。安造拾起了匕首,神经高度紧张。他认为那些野兽百分之九十可能是狼。他的理由很简单,野狗不会使猎兽犬如此惊慌。

安 造是猎人,对野兽自然比一般人要在行。赤石峰山麓自古就有无数的鹿群辆息地,野猪也很多。野兽多的道理就在于山里含有大量盐分,而动物常要聚集到出盐的地 方,狼也不例外。在这茫茫的南阿尔卑斯山,有不少可作狼的食物的动物。这片群山在全日本当数首位,它是公认的日本脊梁,所以安造认为这里有供狼群生存的极 好条件,隐藏、繁衍决不奇怪。

安造看到波蒂的神态,对自己作着解释。

“你看那里!”岛崎本能地抓住了安造的手臂。

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雨幕中,突然间闪出一对青幽幽的亮点,四周依然暗得如同深夜,大雨昏暗中,那对亮点象是鬼火。

安造急忙端起猎槍瞄准亮点。可惜岛崎的手臂妨碍了他,没能瞄准,一瞬间亮点消失了。安造擦了一把脸,飘泼似的大雨,象河水从身上流下,打得叫人睁不开眼。

猛然间,右边又浮出了那对亮点,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快回去!”安造大吼一声,同时对着昏暗的空间放了一槍。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地高高跃起,也许是暴风卷起的树枝,可安造感到那一定是狼的跳跃。

安造没有把背转向那些动物,他明白把背暴露给它们是何等危险。他和岛崎相互依偎着,往后倒退,缓缓地往回撤。

“就是那种眼光。”安造低语了一声,神经高度紧张。在四周昏天黑地的风雨中,又漂浮出几对陰森森的鬼火,象萤火虫似地一会浮现,一会又消失,神出鬼没。

安造几次端起槍瞄准亮点,然而雨点太大无法瞄准。

槍身在雨中模糊不清,待看清了槍身亮点消失了,捕捉到亮点时槍身又模糊了。雨冲得眼睛睁不开二三秒,只觉得溟濛的雨幕中,藏着无数野兽。

岛崎和安造退回了鹿泽庄。

野兽没有跟进鹿泽庄。

他们擦干身子回到大厅。松本重治等不及了,急忙发问:“怎么样?”

岛崎接过女大学生正宗思给他冲的咖啡,用双手捧着取暖。

“没找到尸骸。”

“问题是到底是野狗,还是狼?”

“这……”岛崎一时难以回答,“我们只看到了它们的眼睛,它们把身体藏在暗处,只是,我觉得与野狗不同……”

“这么说,还是狼喽。”

“或者……”岛崎很难断定究竟是不是狼。他至今仍是日本哺乳动物学会的会员,隐退之前一直担任理事。这个学会始终是否定日本狼残存之论的。

刚才,岛崎的确只看到那些野兽的眼光,也想得出明确的结论,可他不能把那些浮现在昏暗中的幽淡的亮点解释成野狗。那些野兽明显是要伤害他们两男人,而且是带着槍的男人,那绝不是野狗的性格。虽然他只看到一双亮点,但是却强烈地感到了那隐藏在雨幕中的野兽的浓重的杀气。

“我看,已无可置疑。”松本看着低声呻吟的波蒂,表情沉重地说:“那两队登山的年轻人,也是被狼群所害,此外没有别的可以解释。我对日本狼是不是虚幻的动物之类的事不感兴趣,问题是日本狼仍然栖息在大山中,由什么时候开始,在伤害着人类。我们必须商量一个万全之策,共同抵御它们的伤害。”

“我也是这么考虑。”岛崎无力地点了点头。

“诸位还有何高见?”松本扫视了一遍其余的人。

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回答。

“我看能不能这么说……”岛崎请求发言。

“不必客气,快说说你的意见。”松本催促着他。

“看来台风越来越猛,我们很有可能陷入暴风雨带来的险恶状态中。我想大家都明白高山气象的严峻,一旦气候恶变会持续几天,这都不必由我来说……”

岛崎看了看窗外。时间是下午三时,窗外却象夜色沉沉,大厅里已点上了油灯。大雨象瀑布般从玻璃窗流下来,狂风摇曳着鹿泽庄。

“现在的建筑处在危险的状态,等暴风雨过去,我们至少要在这里停留两天。我刚才说了来到门外的那群野兽是不是野狗,当然无法确认。那么我们假定为狼群,本来,狼是不会主动伤人的,但是除一种情况外……”

“什么情况?”松本插进来问。

“狂犬病。”

“狂犬病,怎么……”阿铁惊叫着站起来。烧酒被他喝完了后,他脸色难看地靠墙站着,这会儿又回到椅子边。他惊恐地问:“喂,是真的吗?你说的!”

“这是我的推理,并不是绝对是这样,但我必须说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那些是日本狼的话,狼群已经疯狂了,它们已经分不出善恶。眼下,它们还有群体的统领残留在狼群,这是种族维持的本能,但不久会失去这种本能。”

“失去本能,这又是怎么回事?”

“只剩攻击心膨胀起来,就是说只有疯狂残留下来。我想,很快它们会变成一群饿狼。”

“……!”松本说不出话来。

“这 群野兽也染上了致命的病。如果不是这样,它们不会伤害人,这就是犬科的特征。如果失去了这一特征,它们就会疯狂地攻击人。它们没有独自捕获猎物的能力,于 是它们袭击家畜,伤害人类,自己走向覆灭的深渊。欧洲曾发生过狂犬病狼群袭击村庄,村民们用大镰等农具与狼搏斗了三天三夜。这是我的推测,眼下的这群野兽 正走向同样的过程,我们必须提防。”

“那么,到它们彻底疯狂,需要多长时间?”松本的声音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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