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遇传统美食

“艳遇”两个字，很俗气、很土。可是，不这么说，还真想不到怎么说下面的事儿。

那一次，到湖北随州看曾侯乙墓出土的文物，车过孝感、云梦，一路看见湿润的长江流域的风光。快进随州的时候，接待的朋友说下车吃饭。车停在路边一处不起眼的房子前，朋友说：“这里能吃到随州最好的菜，连市里的领导都来这里吃。”连门面部几乎看不见的一个酒家，进去以后，地方不宽敞，还拐弯，看样子是进逐扩大的。屋子里面弥漫着浓郁的吸引人的香味儿，就是那种办酒席特有的香味儿。我对湖北莱没有什么印象，觉得这味道有南北融合的香味儿，那种浓浓的辛香。

三个人点了四个菜：红烧野生水鱼、红烧鸭子、炸野菜春卷、炒青菜。怎么说呢？香。我时吃水鱼之类的东西，向来不刻意，我也不相信有什么滋补作用，我们关中人吃肉，不喜欢带骨头吃，嫌骨头在嘴里绊绊搭搭的。水鱼这东西被斩成小块红烧，非带骨头品尝不可。其实吸引我的，不是水鱼肉，是那满口浓郁的辛香。一块连骨头带肉的水鱼在嘴里，仿佛有品咂不尽的滋味儿。红烧鸭子，是那种油不多的鸭子，皮也不厚，我宁愿相信那是野鸭。可是肉一点也不柴硬，也不腥，香味渗透进肉里，肉有嚼头，很香。炸春卷里面包裹得很实在，皮儿又很酥脆，味道调得也很香，没有单纯的野菜的青昧儿。那走，每个人都吃了两碗饭，赞叹不已。事隔很久，每每谈起在随州城外吃的这顿饭，就感觉是一次美食艳遇。大家甚至说，如果下次去随州，把时间安排好，吃完后再打包带上飞机。

现在的菜，比如川菜、湘菜，甚至云南菜等等，原本是不太贵的。但是，在追逐利润的时代，要追求利润最大化，导致这些不太贵的菜慢慢地变异，纷纷粤莱化，即按照粤菜潮菜的那种精致的做法做。所以，你在成都、重庆稍微像样的馆子，都吃不到地道的川菜。在长沙，要吃传统的湘菜也难。我在长沙一个小店吃到了湘菜，至今不忘，尤其是那道毛肚，爽脆香辣。在长沙几天，朋友请客，换了几家吃，都没有这家好，也算是让人念念不忘的艳遇。

粤菜其实是一种精神，一种不断变化的精神。现在想找20年前的粤菜，在深圳这样的城市是很难的。我在顺德一个村子里，吃到了“一鱼三吃”，即一条大河鱼，给你弄三种吃法、三个莱，那才是真正的传统粤菜。坐在大榕树下的小桥边，和那些赤脚的农村老人比邻而坐，喝一小杯广东米酒，品尝那个“一鱼三吃”，让人不能忘。

追逐利润让许多菜慢慢地变异，传统的菜犹如传统精神，不改初衰。“礼失求诸野”，到偏僻的乡村，似可有传统美食的艳遇，而城市，都是整过容的标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