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问肚仙半夜有余荐医士一字不识(2)
聂氏道:“恁地时,老妈妈是全伯通的养身父母,他该做一个佛柜子供奉你两老口儿,早晚拜跪哩。”徐一妈一叹气道:“咦,一娘一呀,讲他怎的!如今的全恃命,不是当初的全伯通了。昔日行医时戴的是一顶尖顶一破檐帽,穿的是一领绝折旧道袍,见了人怡颜悦色,一味的承承,见我老身声喏,头拄着地,半会子兀自不起来。如今得了生意,换了高巾阔服,出入便用轿马,那副嘴脸,全不似当年糊鞋衬黄瘦的光景,径自白白胖胖,那几根往上一翘的黄须也都变黑了,见人时那腰躯先自硬了一半。”
张氏道:“腰硬,何不请医士服药?”徐一妈一笑道:“那厮与人行礼,止唱得半个喏他是铜钱衬的腰硬,吃药怎么?这天杀的幸喜目中不识一丁,若省得数行字时,天上也飞去了。”聂氏道:“不识字的郎中,怎地近的高人?妈妈这等为他,难道不亲近来?”徐一妈一道:“向来高贵没甚亲近处。我老身眼界儿且是宽大,见他大落落地,也不去理他。今春二月间,莱衙里一奶一奶一接我去问仙。正进门,只见那厮坐在厅上,与做官的讲话。
我往侧厅里进去,一奶一奶一道:‘用了午饭问仙。’我左右是空闲的,且在门缝张望。只见莱爷道:‘老朽染这膀一胱疝气,用一药日久,并无灵效。久闻先生大名,那妙剂的功效,自不必讲的。但求先赐药单,然后领药。’说罢,即令办事的捧过文房四宝来。
那厮不敢推却,右手接了一支笔,呆着眼看那桌上的柬帖儿,却似社庙中泥塑的判官,面颊上流下汗来,半晌下不得一画。
我彼时心下暗忖:
决撒了!这丑态弄出来成甚体面?忙忙的奔出去,对做官的道了个‘万福’。莱爷回礼道:‘妈妈,你也在这里。’我说:‘一奶一奶一唤我来的。老爷令全先生写柬帖儿,请谁吃酒哩?’做官的笑道:‘不是请帖,烦伯通写一药单,以便用一药。’我便帮衬道:‘老爷事事高明,岂不晓的药不卖方?比如老爷传了这药方,下次也不消请郎中了。’做官的鼓掌大笑不已。”不知这笑里是何主意,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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