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陈寿传》原文+翻译
【原文】
陈寿,字本仁,其先新淦人。祖志弘,洪武间代兄戍辽东,遂籍宁远卫。寿少贫甚,得遗金,坐守至夜分,还其主。从乡人贺钦学,登成化八年进士,授户科给事中。视宣、大边防,劾去镇守中官不检者。又尝劾万贵妃兄弟及中官1梁芳、僧继晓,系诏狱。得释,屡迁都给事中。
弘治元年,王恕为吏部,擢寿大理丞。刘吉憾恕,讽御史劾寿不一习一 刑名,冀以罪耍竟调寿南京光禄少卿,就转鸿胪卿。
十三年冬,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延绥。火筛2数盗边,前镇巡官俱得罪去。寿至,蒐军实,广间谍,分布士马为十道,使互相应援,军势始振。明年,诸部大入,先以百余骑来诱。诸将请击之,寿不可。自出帐,拥数十骑,据一胡一 床 指麾饮食。寇望见,疑之,引去。诸道袭击,斩获甚多。朝廷方遣苗逵等重兵至,而寿已奏捷。孝宗嘉之,加录一等。逵欲乘胜捣巢。驻延绥久,战马三万匹日费刍菽不赀。寿请出牧近塞,就水草,众有难色。寿跨马先行,众皆从之,省费数十万。当战捷时,或劝注子弟名籍,寿曰:“吾子弟不知弓槊,宁当与血战士同受赏哉?”竟不许。
十六年以右副都御史掌南院。正德初,刘瑾矫诏逮南京科道戴铣、薄彦徽等,寿抗章论救。瑾怒,令致仕。寻坐延绥仓储亏损,罚米二千三百石、布千五百匹。贫不能偿,上章自诉。瑾廉知寿贫,特免之。中官廖堂镇陕西贪暴,杨一清以寿刚果,九年正月起抚其地。堂初奉诏制氈幄百六十间,赢金数万,将遗权幸。寿檄所司留备振,复戒谕堂勿假贡献名有所科龋堂怒,将倾之。寿四疏乞休,不得。堂爪牙数十辈散府县渔利,寿命捕之,皆逃归,气益沮。其秋,拜南京兵部侍郎,陕人号呼拥舆,移日不得行。逾年,乞骇骨,就进刑部尚书,致仕。
寿为给事中,言时政无隐,独不喜劾人,曰:“吾父戒吾勿作刑官,易枉人。言官枉人尤甚,吾不敢妄言也。”嘉靖改元,诏进一品阶,遣有司存问,时年八十有三。寿廉,历官四十年,无家可归。寓南京,所居不蔽风雨。其卒也,尚书李充嗣、府尹寇天叙为之敛。又数年,亲旧赙助,始得归葬新淦。
(节选自《明史·陈寿传》)
[注]1中官:宦官。2火筛:明朝时,一个北方的少数民族的首领。
【译文】
陈寿,字本仁,他的祖先是新淦人。祖父陈志弘,洪武年间代替兄长戍守辽东,于是入加入宁远卫军籍。陈寿年少时十分贫困,拾到别人丢失的钱,坐等到半夜,归还失主。跟从同乡人贺钦学习 ,考中成华八年进士,被授予户科给事中一职。巡视宣、大边防,弹劾罢免行为不端的镇守宦官。又曾因弹劾万贵妃的兄弟以及宦官梁芳、僧人继晓,被关入钦犯监狱。得到释放,积功升迁任都给事中。
弘治元年,王恕掌管吏部,提升陈寿为大理丞。刘吉恨王恕,暗示御史弹劾陈寿不熟悉刑律,希望以此归罪王耍陈寿最终被调任南京光禄少卿,就地专任鸿胪卿。
十三年冬,陈寿凭借右佥都御史的身份做延绥巡抚。火筛多次进犯边疆,前任镇巡官全部获罪离职。陈寿到任后,聚集器械和粮饷,广泛派遣间谍,分别布置人马为十路,让他们互相策应救援,军威开始振奋。第二年敌寇各部大举进犯,先派一百多骑兵前来引诱。诸将请求攻击,陈寿不同意。他亲自出帐外,带领数十个骑兵,在一胡一 床 上指挥饮食。敌寇望见,对此感到疑惑,便引兵退去。官军诸路袭击敌人,斩首俘虏很多敌人。朝廷正派遣苗逵等大军到来,而陈寿已上奏捷报。孝宗嘉奖他,加俸禄一等。苗逵想乘胜捣毁敌寇巢穴。在延绥驻扎了很久,三万匹战马每天消费的草料无法计算。陈寿请求出去到边塞附近放牧,靠近水草,众人面露难色。陈寿便上马先行,众人都跟随他,节省军费数十万。当战斗胜利时,有人劝他写上子弟的名籍,陈寿说:“我的子弟连射箭和用矛都不懂,怎能和浴血奋战的将士共同受赏呢!”最终也不答应。
十六年,陈寿以右副都御史的身份掌管南院。正德年间,刘瑾假传圣旨逮捕南京科道戴铣、薄彦徽等人,陈寿直接上奏章解救。刘瑾大怒,令他辞去官职。不久因延绥仓储亏损获罪,被罚米二千石、布一千五百匹。陈寿家贫不能抵偿,上书皇帝陈述自己的情况。刘瑾察知陈寿贫困,特许免罚。宦官廖堂镇守陕西。廖堂贪婪残暴,杨一清认为陈寿刚毅果断,九年正月,起用他巡抚陕西。廖堂当初奉诏制造毛氈帐篷一百六十间,赢余白银数万两,打算送给权贵幸臣,陈寿传檄主管部门留作赈贷之用,又告诫廖堂不要借向朝廷进贡名义征收财物。廖堂发怒,打算排挤他。陈寿四次上书请求退休,没得到允许。廖堂的爪牙数十人分散在各府县盘剥百姓,陈寿命令逮捕他们,这些人全部逃回,气焰受到阻遏。这年秋天,陈寿被任命为南京兵部侍郎,陕西百姓哭喊着簇拥在他的车子周围,很长时间不能起行。过了一年,请求退休,就地进升刑部尚书,退休。
陈寿任给事中时,谈论时政直言不讳,唯独不喜欢弹劾别人。他说:“我父亲告诫我不要做刑部官吏,因为刑部官吏容易冤枉人。谏官冤枉人更加厉害,我不敢随便说话。”嘉靖元年,诏令陈寿进一品官阶,派遣主管官吏慰问,时年八十三岁。陈寿为官廉洁,做官四十年,竟无家可归。寓居南京时,他的居所不能遮蔽风雨。陈寿去世后,上书李充嗣、府尹寇天叙为他收敛一尸一身。又过了几年,亲朋故旧资助,才得以归葬新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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