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敦友谊代兄受过 讲堪舆回家(3)
日子还不曾择来,那日闲着无事,大先生买了二斤酒,办了六七个盘子,打算老弟兄两个自己谈谈。到了下晚时候,大街上虞四公子写个说帖来,写道:“今晚薄治 园蔬,请二位表兄到荒斋一叙,勿却是荷。虞梁顿首。”余大先生看了,向那小厮道:“我知道了。拜上你家老爷,我们就来。”打发出门。随即一个苏州人,在这 里开糟坊的,打发人来请他弟兄两个到糟坊里去洗澡。大先生向二先生道:“这凌朋友家请我们,又想是有酒吃。我们而今扰了凌风家,再到虞表弟家去。”天二评:既約定虞家又欲兼兩家,得無貪食
弟兄两个相携着来到凌家,一进了门,听得里面一片声吵嚷。却是凌家因在客边,雇了两个乡里大脚婆娘,主子都同他偷上了。五河的风俗是个个人都要同雇的大脚 婆娘睡觉的。不怕正经敞厅里摆着酒,大家说起这件事,都要笑的眼睛没缝,欣欣得意,不以为羞耻的。黄评:好风俗凌家这两个婆娘,彼此疑惑。你疑惑我多得了主子的钱,我疑惑你多得了主子的钱,争风吃醋打吵起来。又大家搬楦头,说偷着店里的店官,店官也跟在里头打吵。把厨房里的碗儿、盏儿、碟儿打的粉碎,又伸开了大脚,把洗澡的盆、桶都翻了。黄评:笑死人了余家两位先生酒也吃不成,澡也洗不成,倒反扯劝了半日。辞了主人出来。主人不好意思,千告罪,万告罪,说改日再请。
两位先生走出凌家门,便到虞家。虞家酒席已散,大门关了。余大先生笑道:“二弟,我们仍旧回家吃自己的酒。”天二评:吃自己的酒是最稳的,那知也不二先生笑着,同哥到了家里,叫拿出酒来吃。不想那二斤酒和六个盘子已是娘娘们吃了,只剩了个空壶、空盘子在那里。天二评:兩余先生俭朴,想女眷亦久枯肠,現成酒菜不作客套也大先生道:“今日有三处酒吃,一处也吃不成。齐评:越是拿稳的事越發不稳可见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弟兄两个笑着吃了些小菜晚饭,吃了几杯茶,彼此进房歇息。
睡到四更时分,门外一片声大喊,两弟兄一齐惊觉。看见窗外通红,知道是对门失火。慌忙披了衣裳出来,叫齐了邻居,把父母灵柩搬到街上。那火烧了两间房子, 到天亮就救息了。灵柩在街上,五河风俗,说灵柩抬出门再要抬进来,就要穷人家。所以众亲友来看,都说乘此抬到山里,择个日子葬罢。大先生向二先生道:“我 两人葬父母,自然该正正经经的告了庙,备祭辞灵,遍请亲友会葬,岂可如此草率!依我的意思,仍旧将灵柩请进中堂,择日出殡。”二先生道:“这何消说,如果 要穷死,尽是我弟兄两个当灾。”黄评:此却难得,却非乖子做得来的当下众人劝着总不听,唤齐了人,将灵柩请进中堂。候张云峰择了日子,出殡归葬,甚是尽礼。
那日,阖县送殡有许多的人,天长杜家也来了几个人。自此,传遍了五门四关厢一个大新闻,说:“余家兄弟两个越发呆串了皮了,做出这样倒运的事!”只因这一 番,有分教:风尘恶俗之中,亦藏俊彦;数米量柴之外,别有经纶。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卧评】
俗语云:「吃了自己的清水白米饭,去管别人家的闲事。」如唐三痰辈,日日在县门口说长论短,究竟与自己穿衣吃饭有何益处?而白首为之而不厌耶!此如溷厕中 蛆虫,翻上翻下,忙忙急急,若似乎有许多事者,黄评:比拟绝妙然究竟日日如此,何尝翻出厕坑之外哉。天二评:妙喻。痛快,的确
唐三痰路人耳,不足怪也,赵麟书亦系余大先生之亲串,何苦如此!写薄俗浇漓先自亲串始,有味乎其言之。黄评:可见是醒世之书,非骂世也
口口带定彭乡绅、方盐商,是此篇扼要处。
观余敷、余殷两弟兄之口谈,知其为一字不通之人,堪舆之学不必言矣。其妙处在于活色*生香,呼之欲出,呆形呆气,如在目前也。黄评:此等人最可恶,何得谓之“呆”。或问何以可恶?答曰:胜似掘坟贼
【天二评】
唐三痰一輩,評者比之糞蛆,似矣;然彼方、彭者,又何嘗非溷厠中物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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