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回 诵唐诗遗恨渡河 幸浙省迁都避寇(2)
如今二位相公偷安迁延,皇帝丝毫不闻,从此下去,恐不但中原隐没,便是江 南也难保守了。“黄、汪二人无言可答,惟有心下暗恨王彦,当即入奏高宗,说王 彦病狂,请免朝对。高宗即免王彦入觐,命充御营平寇统领,王彦长叹了一声,遂 积病辞职而去。
不上几天,粘没喝将由徐州进兵,韩世忠率后救濮。粘没喝回兵邀截,世忠败 退盐城。粘没喝遂取彭城,间道赴淮,东入泗州。高宗此时才闻得军报,忙命江淮 制置使刘光世,率师守淮。敌尚未至,兵已先溃。粘没喝挥兵抵楚州,守将宋淋出 降,遂乘势南进,破天长军,距扬州只得数十里了。内侍邝询,闻知消息,连忙入 宫报告道:“寇已来了。”高宗大惊失色!
也不及问明情由,急急披甲骑马,跑到瓜州。遇见一只渔舟渡过江去,随从的 人,只有几名护圣军和王渊、张俊与内侍康履。
到得镇江,天色已暮了。黄潜善、汪伯彦还率同僚属听浮屠说法,回来吃饭, 堂吏入报,圣驾已行。两人始相顾仓皇不及会食,骑了马,往南奔驰;隆祐太后与 六宫嫔御,幸有护士保护,相率出奔。城内居民各自逃生,夺门而出,自相践踏, 死者无数。司农卿黄锷,奔至江上,军士误认为黄潜善,一齐戟指痛骂道:“误国 奸贼,死有余辜。”黄锷正要辩白,头已落地。此时事起仓猝,朝廷仪物,尽皆委 弃,太常少卿季陵,急急取了九庙神主,背负而出,距城未及数里,扬州城内,已 是烟焰冲天。绿杨城郭,倾刻之间,已为灰烬。后面的喊声大起,季陵恐金兵追来, 仓皇逃奔,遂将太祖神主遗失。
高宗到了镇江,暂居府署,次日和随从官员议及去留问题,吏部尚书吕颐浩, 请驻跸镇江,为江北声援。王渊道:“镇江只有一面可守,倘若金人由通州渡江, 占据了姑苏,镇江就不可保了,不如钱塘,有重江险阻,可以无虑。”高宗深以为 然,遂决意赴杭。留中书侍郎朱胜非驻守镇江,刘光世充行在五军制置使,扼住了 江口,当夜便从镇江起行。行四日,方至平江,又命朱胜非节制平江秀州军马,张 俊为副,王渊守平江。又行两日,已抵崇德,授吕颐浩同签书枢密院事,兼江淮两 浙制置使,还屯京口。又命张浚领兵八千,守吴江,一直抵杭,就州治为行宫;下 诏罪己,求直言,赦死罪以下,被窜诸臣,一律放还。惟李纲不赦。因为黄潜善说 :“李纲主战,倘若赦免,恐怕得罪金人,所以不赦。”
中丞张澂弹劾黄潜善、汪伯彦二十大罪,说致陛下蒙尘,天下怨恨,皆是两人 的罪恶。汪、黄二人,尚具疏辩论,说是国家艰难,臣等不敢具文求退。高宗渐觉 二人之奸,罢黄潜善知江宁府,江伯彦知洪州,以朱胜非为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侍郎, 王渊司签书枢密院事。王渊素成威望,骤膺显秩,人皆不平。
御营统制苗傅,自以为世代将门;统制刘正彦,招降剧盗,功大赏薄,每怀怨 望。见王渊入任枢府,更加忆恨且疑王渊与内侍康履、蓝圭结合,所以忽得高位, 因此两人私下计议,要先杀王渊,后杀康履、蓝圭。大中大夫王世修,也恨内侍专 横,便与苗、刘二人联为一气,计议已定,只待机会到来,便要动手。
这天以刘光世为殿前都指挥使,百官照例应入内听宣。苗傅、刘正彦、王世修 伏兵城北桥下,等候王渊退朝走过,便将他拖下马来,不问情由,即行杀死。苗傅、 刘正彦拥兵入城,直抵阙下,将王渊首级号令在宫门外面,并分头搜杀内侍,擒斩 了百余人。康履闻变,飞报高宗。高宗吓得只是发抖,毫无法想。朱胜非正入直行 宫,连忙登楼,诘问他们擅杀之罪。苗傅抗声道:“我们当面奏皇上。”语未毕, 中军统制吴湛,从内开门,放苗傅等入内,只听得一片声音,说是要求见皇上,知 杭州康永之见众人不肯退去,只得请高宗登楼慰谕。
时交正午,高宗登楼,苗傅等望见黄盖,一齐山呼下拜。
高宗略略放心!凭着栏问他们何故擅杀王渊?苗傅高声答道:“陛下信用内侍, 赏罚不公,有功的人不知加赏,结纳内侍的人反可升官。黄潜善、汪伯彦卖国至此, 尚不远窜,王渊遇贼不战,首先渡江,结交内侍康履,便除枢密。臣自陛下即位以 来,功荣不小,反无升赏,因此共抱不平。现将王渊斩首,在外面的中官,也多伏 诛,惟康履等还未退去!乞缚付臣等,将他正法,以谢三军之士。”高宗道:“汪、 黄二人已经贬官,康履等自当重惩。卿等可回营听命。”苗傅道:“天下生灵,无 故遭此涂炭,都是内侍擅权之故。若不斩康履,臣等决不回营。”高宗沉吟不决。 过了片刻,噪声越甚。高宗无法,只得命吴谌将康履缚送楼下。苗傅手起一刀,将 康履杀死,脔尸枭首,悬于阙门。高宗道:“卿等之气已出,可以回营了。”苗傅 道:“陛下不应正位,试思渊圣皇帝返驾,将置之何地?”
高宗经此一诘,倒也不能回答,只得命朱胜非缒楼下去,委屈劝谕,并授苗傅 为承宜御营使都统制,刘正彦为副。苗傅道:“既如此,可请太后垂帘听政,且遣 人赴金议和。”高宗立即准如所请。哪知,苗傅等得步进步,又抗议道:“皇太子 何妨嗣立,况道君皇帝已有故事。”朱胜非无法,只得缒楼而上,奏知高宗。高宗 道:“朕当退避,但须得太后手诏方可。”乃命侍郎颜岐入宫,请太后御楼。太后 即至,高宗起立楹侧。从官请高宗还坐,高宗呜咽道:“朕恐已无坐处了。”太后 见事已危急万分,只得弃了肩舆,亲自下楼去慰谕他们。
未知苗、刘等肯听太后慰谕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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