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回 破大阵元帅受围困 救爹爹丁山战杨凡(2)
薛丁山脱去青衣小帽,换上满身戎装,恍恍惚惚,随老程来到中军帐,见皇上躬身施礼。李世民一看,又疼又恨。“丁山!”“陛下。”“老国公都给你说过了吗?”“说过了。”“朕给你一万人马,命你进阵去救大帅,假如你把大帅平安救出,可以将功补过,若救不出大帅,就休要再回唐营。”“臣遵旨。”
老程与皇上商量,让丁山在大营中挑选了一万名体格健壮、武艺津通、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敢死军,人人身披重甲,手持长矛,饱餐战饭。定更天后,薛丁山在辕门外上马,手提大枪,吩咐一声:“出发!”大军一阵风赶奔大阵。
薛丁山领兵带队来到山口,天已交二鼓。薛丁山一马当先冲进大阵,后边的军兵紧紧跟随,摇旗呐喊,擂鼓助威:“杀呀,别让杨凡跑了哇!”人喊马叫,旗幡招展,唐兵劲头十足。
薛丁山怀着满腔激愤,恨不能一下找到爹爹,待到了山沟内一看,傻眼了,这里山连山岭连岭,山岭重叠,怪石横生,眼前都是古木廊林,地理又不熟,方圆几十里地的山区,谁知爹爹在哪儿呀?薛丁山东一头,西一头,一边往里闯,一边喊:“爹爹,儿丁山到了,你在哪里?”当兵的也喊:“大元帅,你在哪里?我们来救你了!”在山谷之中,又是黑天,声音传出老远,就是不见回音。
薛丁山由于马快心急,把大部队甩下老远,他身边只有二百多名骑兵。正往前走,冷不丁有人喊了一声:“薛丁山,你小子还活着,着刀!”话到马到兵刃到,斜刺里奔丁山就扑过来了,薛丁山年轻,眼也尖,定睛一看,闪出一员大将,金甲绿袍,青马大刀。他没见过这员将官,是员番将,刀奔自己的肩头砍来。丁山往旁边一拨马,大刀落空,用掌中大枪往外一崩,锵啷一声,把刀崩出去了。“叭”一翻腕,使了个怪蟒出洞,大枪直奔番将。番将躲闪不及,一枪被刺在颈嗓,翻身落马。薛丁山扎死的这人是杨凡手下的冯氏四猛头一个,名叫冯国龙。他死了,他兄弟冯国虎在旁边看得清楚:“薛丁山,还我大哥的性命!”在后头又是一刀。丁山听到脑后恶风不善,马往前提,滴溜一转圈,这刀就砍空了。薛丁山往腰里一伸手,拽出宝剑,使了个反背藏花,喀嚓一声,正砍在冯国虎脑袋上,人头落地,死尸栽于马下。与此同时,又有两员番将催马抡兵刃向薛丁山夹攻,薛丁山一看,这两人也是大刀,看样也是猛将,这二人正是冯国龙的三弟、四弟,叫冯国刚、冯国强,这四人是奉杨凡之命在此守阵。他俩一看前边两人双双毙命,眼睛都红了,自料单打独斗难以取胜,因此两匹马飞出夹攻丁山。薛丁山一手提枪,一手持剑,一人力敌二将,五六个回合,噗噗两声,扎死一个,劈了一个,二将纷纷落马。丁山把马拨回来,继续前进。
行走不过百步,“轰隆隆”炮声一响,伏兵四起,薛丁山借着灯球火把的光亮一看,呦,来将正是杨凡。杨凡用合扇板门刀指着薛丁山:“小白脸子,你还活着!要不是樊梨花把你搭救,焉有你的命在!你长几个脑袋敢进我的白虎阵,你拿命来!”一对冤家碰在一处,各施绝技互不相让。杨凡恨不能一刀把薛丁山劈为两半,薛丁山恨不能一枪把杨凡扎个透腔。二马膛翻,刀枪并举,寒光闪烁,惊心动魄。杨凡本来就非丁山对手,自飞刀被梨花破后,遇见薛丁山他心中就有三分打憷。而薛丁山可跟他不一样。恨不能一枪就把杨凡扎死,好救他爹,所以薛丁山身带棍伤仍倍加勇猛。三十多个回合过去,杨凡就有点顶不住了,手忙脚乱。正在这时,薛丁山拽出了驰云扫龙鞭,瞅准机会,使了个枪里夹鞭,照准杨凡“啪”的就是一鞭,正打在后背上,把杨凡打得“哎呀”一声,大刀几乎落地,急忙用手抓住铁过梁,身子一晃悠,觉得眼前发黑,“哇”地一口鲜血喷出,就仗他身大力不亏,吐点血不算什么,他拨马就跑,薛丁山紧追不舍。唐兵一见主将连连打胜,士气倍增,摇旗呐喊,跟着冲过来,把番兵番将打得胆战心惊,望风而逃,漫山遍野,全是死尸。
唐军一直杀到天光见亮,到了一座小山包,山包上闪出一队唐兵,一个个盔歪甲斜,满脸黑烟、尘土。他们往山下一看,呦,救兵来了,顿时振作起来,齐声高喊:“到这边来,大元帅在这呢!”薛丁山一听,拨马上山,后边军兵跟着冲了上来。这里三面绝壁,仅有一条小道可通山顶,几百人在这死守。大帅薛仁贵也在这儿。薛仁贵被困大阵以后,兵将损失惨重,无力再战,也难以突围,才带着这几百人聚守这个小山包,备下许多石块,固守待援。杨凡困住山包,一时也攻不上去,想以此引诱唐营的援兵,没想到被薛丁山一阵战败。丁山看见爹爹,赶紧甩镫离鞍,跳下坐骑,噔噔噔,跑步到了爹爹面前:“爹爹在上,不孝儿丁山参见爹爹。”父子相见抱头痛哭。到了现在薛仁贵就是有气也没有了,何况薛丁山激战了一夜,血透征袍,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丁山,你我可能出得大阵?”“爹爹放心,有孩儿在此,你我定能冲出大阵!”“好,头前带路。”薛仁贵刚站起来又坐下了,为什么呢?他的两条退都被大炮崩伤了,血肉模糊,用布带子缠着。亲兵卫队把大帅扶上战马,左右保护着,薛丁山在前边开路,众将随后,冲下山包,又经过一番浴血奋战,打退番将无数次的拦截,好不容易才出了白虎阵。查点军兵,死伤大半。
程咬金在阵外催马迎了上来:“丁山,怎么样?”“老爷爷放心,我把我爹请回来了。”“好孩子,你爹在哪儿?”“现在后面。”程咬金紧催战马来到后面,见了薛仁贵,这才放心。“仁贵呀,我真没想到啊,咱爷俩还能见面。”薛仁贵也感叹不已。边说边走,回到大营。
李世民一听说薛仁贵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亲自出营门迎接。回到中军宝帐,先把军医官找来,给大帅治疗伤症。军医一看,都是皮肉之伤,骨头没事。包扎、完伤口,薛仁贵命中军官点名,所有进阵将官俱都安全返回,元帅这才把心放下。
薛仁贵感慨万端,对李世民说:“陛下,臣大没能耐,要有能耐,焉能落个大败而归。看来这座白虎阵万难攻打,我实在没有这个本领啊。”程咬金赶紧打圆场:“仁贵,不只是你,我也给憋住了。我这能耐有多大呀?什么样的战场我没经过,什么样的阵没有见过?惟独这白虎阵算迷门了。我看咱这么办吧,你的身体还虚弱,需要好好将养;丁出现在还有罪,也不能让他当元帅。要破这座白虎阵,非得一人不可。”“老人家,你说的是谁?”“你怎么说糊涂话呀?非得樊梨花!依我说,把樊小姐请出来,让她登台拜帅,不然,这阵没法破呀。”众人一听,都点头称是,可人家会来吗?
李世民苦笑了一下:“老爱卿,谈何容易呀?樊小姐都伤透心啦!人家一怒之下离开大营,还能来吗?咱这不是做梦说话吗?”“不,我跟你们看得不一样,我总觉着樊小姐还没死心,不信可以试试。要是我叫薛丁山打成那样,干脆,放三声反炮,和杨凡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借助杨凡的势力来报仇雪恨。可人家樊小姐怎么没有那么干呢?说明她没死心。请可是请,但要有一个条件,薛丁山得赔礼认错,不然没门儿。”大伙一听,这话也对。
程咬金把薛丁山叫到跟前问他:“丁山,这些日子我们光顾打仗了,也没顾你这茬儿,你是怎么想的?当着皇上,当着你爹,你说句良心话,把真心掏出来,你有罪没有?对不对?”薛丁山低头不语。老程一看,有门儿,津神头儿不像当初那么足了。“丁山,人心都是肉长的,拿人心比自己,你好好拍拍胸口想想,你做得对不对。咱且不说别的,就说你们爷俩双双受伤,命都保不住了,梨花小姐风尘仆仆赶来给你治伤,治好了你揍人家一顿,叫人寒心不寒心?就冲这一点说,你还是不是人?大家为你躁了多少心?”程咬金还想往下说,薛丁山撩衣服扑通跪倒:“老爷爷您别往下说了,爹您也别生气了,千不对万不对都是孩儿我的不对。方才我程爷爷说得对,这些日子我追悔不及,我对不起樊小姐。”“丁山,这话可是从你心里说出的吗?到底是真心还是假话?”“真心话。为这事我难过了很多天。”“好孩子,这你算明白过来了,要早有你这句话,一切都好了,你爹何至于落得这么凄惨?仁贵呀,饶了他吧,处分解除,官复原职。”
薛仁贵把薛丁山叫到眼前,又数说了一顿,薛丁山心服口服。这些日子他翻来覆去想这些事,认识到自己不对。但是他这个人脸皮薄,要不是在这种场合逼着他,他还不这么说。今天一看搪不过去了,这才说了真心话。满营众将也都乐了。
大家商议,请樊小姐的事还得程咬金,别人都干不了。程咬金说:“好吧,这种挨骂的事都是我呀。不过丁山哪!咱得丑话说到前头,我老头子费九牛二虎的劲儿把樊小姐请来,你要再打怎么办?”“爷爷看您说的,我还能打吗?过去我错了,岂敢再那么办?”“好哇。不过你这小子转轴特别多,光这么说我还不相信,你得给我写封信,承认你错了,越恳切、越真诚越好,然后把你的手印摁上,我再拿上你这封信去见樊小姐,因为你已失信于人了,人家不但不相信你,连我也不相信了。”薛仁贵也说:“丁山哪!你要真心诚意地写。”“是,爹爹。”大家把桌子搬过来,备好文房四宝,就在中军宝帐,让薛丁山写信。
薛丁山手掂毛笔,思前想后,心潮翻滚。为了顾面子,有心不写,又觉对不起爹爹和程爷爷,况且自己是真错了。有心写吧,又怕承认了错误人家说自己惧内。后来又一想,我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顾虑脸面的理由?写吧!这回薛丁山发自内心,刷刷点点,书信写好,交给程咬金。程咬金又转给皇上。李世民接过来从头到尾一看,甚感满意,又让大帅看看,薛仁贵也点头满意,这才让薛丁山摁上了手印。
程咬金把信叠了叠揣在怀里:“主公、元帅,我告辞了。行与不行我走一趟,你们在家候信儿吧。”众将一直把程咬金送出营外。
老程带着二十名亲兵,一路风尘,来到寒江。到了帅府,陈忠父女把他接到帅厅待茶。茶罢搁盏,互道辛苦,老程说了自己的来意。陈忠闻言愁眉不展:“老国公,樊小姐自前敌回来,她们母女都病了许多日子,我们去看望,人家闭门不见,樊府上下对唐营恨透了。”老程长叹一声:“君命难违呀。为国请贤,我老头子也甘冒风险。你给我备下厚礼,我要再去樊府。”
老程来到樊府门前一看,门庭冷落,大门紧闭,角门也关着,静静悄悄,就好像大府里空无一人。程咬金心里也不是滋味,甩镫离鞍跳下坐骑,让亲兵、车辆都站住,老程亲自扣打门环,“啪啪!”“门上有人吗?哪位听事?”叫了一会儿,听到里边有了脚步之声:“谁呀?”“我呀,你开开门一看就知道了。”“稍候一会儿。”紧跟着门闩一响,吱吱嘎,角门打开,老程一看,还是前者守门那个老头儿。这老头儿就是樊府的老总管樊忠。樊忠一看是老程,后边还有不少人,一句话没说,“哐”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老程喊道:“老哥哥,老哥哥,开门来!”老头隔着门骂开了:“你滚!你是个什么人,满嘴瞎话连篇,把我们姑娘坑透了,把我们老夫人也坑苦了,你又来坑人了?快走!老夫人有话,决不接待你们这种人。”
程咬金的火三起三落,心说就我这鲁国公,叫一个把门儿的给损了一顿,受这种窝囊气。又一想,谁叫我求人家来了!况且也不能怪这老头儿,这事就是气人。老程又把火往下压压:“老哥哥,休发雷霆之怒,我有下情回禀。你把门开开让我进去,我有急事要见樊小姐和老夫人,要没急事我能来吗?求老哥哥受点累吧。你要不通报,把我这事给耽误了,你可担不了责任哪!你好好想想。”樊忠一听,可也是呀,要没急事他也不会再来。“你等等吧,我请示请示我们老夫人。”“多谢,多谢。”
樊夫人是否要见程咬金?老程会遇到什么冷遇?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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