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虎口行奸赝虎恶于真虎 僧寮放火生僧烧作熟僧(2)
这火一发,势如天崩地塌,电走雷轰,吓得楼上四人,头顶上冒去三魂,屁门中吊出五脏,顾不得沙弥生死,都在楼檐上,涌身跳下。东廊火势已透,西屋烟焰横飞,金蛇百道,赤练千条,顷刻冲上空中,把天棚烧得哗哗剥剥,拉拉杂杂,纷纷滚滚,飞入半天,赤炭也似的,望着头上直打下来。妖僧见这势头,大哭而逃,刚跑出第二重假门,不提防素臣在外守个正着,□嚓一声,头已落地,那一尸一身便往外直扑过来。背后的妖道,缩脚不迭,被素臣一刀,劈破了半个太一陽一,连肩头削去半爿,那一尸一身便往里直仰过去。里面的道士、头陀,掣回身去,素臣赶入,头陀往左,道士向右,各自逃生。素臣赶上头陀,刀望后心戳去。空里一根火炭,正打向素臣手腕上来,把刀一格,用的力猛,那根火炭直跃起去,正值道士在右边,旋至劈头落下,道士急闪,已把一嘴的长须,烧个罄尽。头陀见戳他不着,翻身转来,想要起腿。素臣大吼一声,把头陀吓呆,一刀挑破小竟,仰跌在地,不能挣扎。道士复往左跑,见一团一 一团一 是墙,素臣纵跳如飞,料不能脱,奋身一跃,欲从烧空处上墙,撞着横木,复坠下地。素臣踏住胸脯,向心口里一刀,登时绝命。只听得哭声震天,见小房里拥着许多女人,有的裸着身体,寸丝不挂,有的披得上衣,却无裙裤,有的穿着裤子,却没衣衫,都在黑烟中,瑟勒勒的发抖。素臣道:“你们不须害怕,快去逃生!”女人得这一声,便冒烟顶火,乱跳乱撞的,直挤出来,素臣在前引路。到得墙外,见后半火势大发,烧得半天通红,知是无外在积上放火接应。便转身向前,在院中提起沙弥,解去绳索,向口中挖出泥土。后面女人,爬爬跌跌的,一齐哭到。素臣正待领他出寺,忽然想起一件事,叫声:“啊呀!”覆身转来。正是:
五行有救四更后,八命逢生一念中。
总评:
大汉杀入,必是无外主仆。何云没意智,以猜即不错,未识其故也。无外肯来.何妨慨许?既已回绝,何故复来?钻得透此层泥壁,方可论其意智。
无外兵不厌诈一段议论,最合兵机。素臣何以不会其意,缘笃于友谊;恕道待人,不更察其微意也。君子可欺以其方,为朋友;不许友以死,一片正理所泥耳。
素臣此番血战,无全不受伤之理。则夜间纵跳斗杀,何以堪之?故于前回元克悟腿伤即作损骨重伤,素臣心甚恻然,而克悟毫不在意;所恃者,有接骨灵丹也。素臣撮些包好。此接骨灵丹,骨尚可接,况区区箭弹伤痕?宜其解手时伤口已痊,而夜间纵跳斗杀乃绝不妨碍矣。年前下种,过岁收粮,正难为浅人道耳!读者当息心静气以领之。大远里听有隐隐喊哭之一声 ,堪堪至近,却并无踪影。素臣云:“必是假虎,命算该绝。”看官亦必以为诚如所云,而不知却被作者瞒过了也。此哭声全为宝音专而发,非素臣烧宝音,即宝音寺僧烧素臣,生死反覆,间不容发。素臣又云:“我们既到这里.便是天意。”此度金针与人也;而先以假虎算给盖之。此灭针线之迹之法。灭之以迷众盲,度之以洗明眼;古人惟古史有此神秘,书中指不胜屈,聊于此发之。
或问:既属天意,则隐隐哭声何难直寻至宝音寺附近?而必拖带假虎一事?不知此书大旨深恶僧道,故于其作孽必大书特书。不一书以表之。二莫不过寺中一道人耳,而其妻之大言不怍,以至如此,则寺僧之无孽不作可知。即小见大,循流溯源,所谓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者,可以尺简穷之也。况素臣等食肠岂剩米所煮之粥能使充足?日既血战,夜复纵跳斗杀,何以堪之7 一箩饭食,一坛辣酒,即醉且饱,非拖带假虎之功,而能翻天揭地,复做出如许事业乎?则请以史迁之言解之曰:可为知者道,难与俗人言也。
二莫女人云:“咱们丈夫也是有名目的。”素臣急问姓名,复云:“说起咱们丈夫,这两个强人死也没他的死处!”几于九天之上矣;而欲出履历,则系房头长老座下得力道人,乃在九渊之下。以下一片滚出.笔笔生花,言言活虎,读之目眥碎裂,心花怒开。
沙弥一夹,既得门径,入剿妖孽僧道;复知信息,出救解护员役;厥后解京,更作一活口佐证;用一人而得三要,是真能用人者!
素臣窃一听 僧道计议,与《水浒》“血溅鸳鸯楼”同一机杼,而彼报私仇,此除国贼;彼滥无辜,此歼一党一 恶,不可同年而语。而布置起落,声色气焰,复百倍过之,真是奇文!
忽然想起,叫声“阿呀”,其事本在眼前,却因震耳眩目、惊心动魂之时,几致脑后。读至下回,便当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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