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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 未容儿真心尽孝 黄铁娘假口全贞(2)

素臣看完,说道:“兄可速见抚军,讨两枝令箭,是夜分头往提各犯;弟当往天津踪迹黄大;只女道士无名,须问凤元追讨,恐恃符不吐,少为作难耳!”容儿道:“女道士诨名赛要离,因为宝华寺住持妙化相好,叫他出家甘露观,就在宝华寺后。他会剑术,还会使一股赤绳套索,凭你狠汉,一着他套儿,就逃不脱了!”素臣道:“既如此,弟往天津,就便擒此妖孽;吾兄自向景州拿人便了。”正斋慌忙去见抚院,讨下两枝令箭,填写批牌。素臣即束装望天津而来,打扮做军官模样,骑一匹劣马,选两名健快,捧着令箭,执着宪批,一路并无阻碍,次日,赶至天津,寻个宿店歇下。素臣吩咐健快,只在店中守候,不可泄漏风声。除去大帽宽袍,仍换了算命行头,踅到宝华寺来。只见寺门前横贴告示,为正月十五日戌时,本寺和尚坐化,报告诸山,届期齐集,送佛归西。素臣看明大意,进寺察探,见男男女女,扶肩擦背,拜佛烧香,非常热闹。素臣趁闹,往大殿各房,四处巡看,门户重重,房楹叠叠;头陀和尚,人人脑满肠肥;侍者沙弥,个个头光面滑。随着大众,哄到一个所在,是五间大厅,正中一间,高高摆设禅座,架起法坛,有一丈多高,四面朱漆栏杆,拦着闲人,不许入去。正面一个大炉,香烟真喷,把几间屋里迷漫,如在云雾之中。炉旁有十几个大盘篮,受着香钱。地下横七竖八的许多男妇,爬着磕头。坛上铙钹喧天,宣经念佛。禅座上一个和尚,合掌趺坐,素臣问着众人,知是十五日坐化的那个和尚。因留心在那烟雾嘈杂中,定睛细看,虽甚模糊,觉有愁惨之容;情知有异,抽身出来,竟向方丈中,去问明妙化禅房。寻着一个十五六岁的伶俐沙弥,见他相貌标致,穿着齐整,描眉画眼,知是得意娈童,骗到外边道:“我是乡间人,有两个邻舍家女儿,央我送进城来,看活佛升天,如今现在李家店里;他说有个侍者,是他兄弟,要请去领他一领,到晚来接他回去。小师父,你可同我去认一认。”那沙弥年纪虽小,已尝过女人滋味,听有女人找他,又无亲人同来,到晚才来接领,心怀不良 ,便扯着谎道:“咱便有两个姐姐,不知是也不是?就不,也是师兄们的,只交代明白就是,咱同你去问来。”因跟着素臣,竟到店中。素臣引至客房,呶一呶嘴,一个健快,便走出去观风,一个便把房门闭上。素臣身边拔出宝刀,一手揪住沙弥胸脯,喝道:“但嚷一声,便吃一刀!”沙弥吓得面无人色,满身都抖。素臣道:“不须害怕,只说实话,便饶你命!”沙弥抖着道:“咱说……说什么?”素臣道:“只问你,那假扮活佛的是谁?”沙弥没口子道:“是……是姓黄,王……王一爷 府里吴爷……爷送来的。”素臣道:“你寺里藏的女人有多少?在什么所在?”沙弥抖道:“有……没有,是没有。”素臣把刀连撇,沙弥闭着眼道:“咱说,咱有一百十个,都…都在禅房背后地窖子里哩。”素臣道:“禅房背后什么所在?如何进去?说得明白,便饶你去;不说,便砍下来了!”沙弥慌道:“爷……不要砍,咱说,禅房背后,不是一尊达……达摩是画的?画背后进……进去的,地板上踏……踏下去的。”素臣收过宝刀,提那沙弥起来,放在床 上,把被盖好,吩咐道:“你放心睡在这里,有酒饭给你吃,只不许做声,但做声,便一刀两段!三日后活佛升过天,放你回去。”因着一个健快,飞马赴景州密禀正斋:“不论犯证,已获未获,俱克期十五日向晚,至此相会,不可迟误!”一面饱餐一顿,剩下的大酒大肉,叫健快窝盘着沙弥同吃。拔步到甘露观来,看这观时,正对着宝华的后面,一带粉红一墙 ,围着两扇朱漆大门。门里许多告示,都是禁约街邻及游客闲人,不许作践窥探的话。

素臣进去,把二门轻叩三声,里面妖妖娆娆的,答应一声。二门开处,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冠,见了素臣,吓得倒退,向着里面说道:“前日看见一个金子脸儿,今日又见这紫檀脸儿,师兄,你来看,莫不是哄你么?”素臣问:“赛要离在家么?”女冠变着脸道:“你这厮敢要割掉这舌头?咱师父的诨名,许你叫么?亏着师父不在家,往景州王府去了。”素臣不等说完,回身便走。到了店中,吩咐健快,守定沙弥,我迎本官一迎。因叫店家进房,把令箭给看,说道:“我奉都爷密差,在此访一大盗,你好生照应,不许闲人搅扰,但有泄漏,就身家不保了!”店家诺诺连声。素臣骑上劣马,竟望景州而来。次日晌午,正在马上打盹,只听得人喊马嘶,急眼看时,见十余匹马没命的跑来,一个人伏在鞍上,巾帻脱落,其余都气急败坏,跑至身边,定睛一认,果是正斋等一班官役。素臣让过一边,掣刀在手,对面有五七匹马,泼风的赶来。素臣大喝一声,劈头拦杀。当先一个,头带毡笠,两把宝剑,如掣电一般,与素臣宝刀击撞,铮铮有声。素臣暗暗喝采。不提防空中忽地罩下一股套索,喝声道:“着!”望素臣头上直套下来。正是:

文曲星逢花粉杀,软红尘遇黑罡风。

总评:

容儿云:“相公诊脉时,小的在幔里细看。”幔里何地?生产何时?下文即换说损骨伤筋,火燋火灼,及吴长史妻妾打夺之事,则又棉里藏针、墙头挂线之法。

容儿处锦绣丛中,享一温一 柔之福,宜乎!尤云殢雨、蝶恋蜂迷,而乃如笼于鹦鹉、绦上苍鹰,刻刻有破笼掣绦之想,总缘天性中具一孝念,十分充足也。视世之学,士大夫弃亲远游,夺情恋职者,其相去天渊矣!渴回目特标曰:真心尽孝。

只一看抄报,亦忽起忽落,不作一平直之笔,从忧愤而浩叹,而扼腕,遂推过一边,摩腹绕走,似其事已毕者。然而忽夹写赤瑛翻阅,因而留心察看,见其初喜后闷,因复走过一看,然亦必不多看,可知乃因复揭一纸,适得保荐申真之本,欲知其得何旨意,反致逐纸翻看,乃至连城得元,仍复推案而起。仰仰侧侧、转换不定,而法宝之赐号、赐祭、立碑、建塔,申真之异才,首公何如?双人之同中,始升连城之得元,俱从高阁中联翩而下。真奇文也!

铁一娘一之百折不回,不可能而可能也。铁一娘一之不怼其姑与夫,反为之掩覆,可能而不可能也。孔子曰:“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若铁一娘一之蹈白刃,可谓中庸矣!孰从而能之?

铁一娘一假供天泡疮,不怼其姑与夫,而为之掩覆,固已。使非假供,则必验伤,露体于生前死后,背贞女之所不肯出。故回目标曰:假口全真。是假供天泡疮之又一义也。

凤元抢去铁一娘一,剃度黄大,反令赵贵诬告,其计甚疏,更以剃度未是绝着,而作为活佛以火化之,则辣中之辣矣。非有素臣之留心细看,吓骗沙弥,则此老合掌升天而去,黑冤何时得白?香烈扶危,而报之以双珠也,宜哉。

女冠云;“前日看见一个金字脸儿”,伏得灵妙无痕,以与紫檀脸儿合色,故也。学者于此可悟设伏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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