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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五回 擒yan贼圣驾还朝 赐宫奴相臣归第(2)

席上,素臣问天生、飞一娘一:“一路至京,可有奸细?”飞一娘一在帘内答应:“一路平安,只在刘智庙,杀掉一伙毛贼,元道被他围住,咱还拼救不出,亏丈夫领兵杀进来,里外夹攻,百十个人只走掉五七个,其余都砍掉了。”天生道:“那不是毛贼,是景王余一党一 ,有一两个,咱还认得,在皇太孙宫一交一 手过来。”素臣问东方旭:“西山贼巢,曾否破灭?”始升道:“十月二十三日,东宫密召刘建、申田、谢迁、金品、匡中五人进宫,说西山为贼人巢穴,宜急剿灭,老舅现病,不敢以兵事烦扰;诸卿素娴韬略,当为寡人一筹。”刘建等领旨出来,约弟与皇甫金相,俱至楚王府同议此事。刘健要广中兵至,众谋佥同,候至十一月初八日,广兵始到。刘、谢定谋,心真参议,乘西山大报恩寺请国师开坛受戒,聚集无知男妇,晚夜念佛经,选东阿兵二百,女兵一百,并男兵飞卒,令奚奇等十二将,易容改装,扮作村农,村妇,十五日晚间陆续取齐寺内,候国师夜坛,放火烧寺,擒剿凶徒。于报恩寺至西庄路设七伏,令成之、无外、文恩、容儿、阿锦、玉一奴一、赛一奴一各领二百五十男兵,五十女兵,俟西庄兵过,层层截杀,放出号炮,并力搜山。令林选领楚府兵二千,十三日出京,声称赴景州搜灭景王余一党一 ,十四日驻扎良乡,十五日撤兵,赴西庄外十里。候号炮一响,即攻西庄,各处兵将,十人中俱着一人暗带挤筒,以破妖法。弟等俱以为奇计,密奏东宫,亦称妙算。那知那日,皇后,贵妃亦在宫中开坛,请剃度女僧传度内侍宫人,昼夜念佛,令东宫及两妃听宣经卷,贼人探知,亦于是日令奸细入宫放火,劫执太子;贼兵大队,亦作数伏在宫外、城外接应。宫中有武艺者,只剩真妃一人,如何能救护太子?亏着林选之女在宫,于火中负救太子,杀条血路而出,匿于元武门西水沟之内,贼人遍搜不获。真妃遍体受伤,已欲自刎,又亏林女杀入救护。弟与刘、谢诸人,在内阁候信,忽闻此变,急调九门护军,五府兵将入援,贼又得西山之信,方乱窜而去。贼一党一 中能飞檐走壁,凶勇矫捷者,大半俱入京城。西庄闻国师被劫,发兵来救,被伏兵随路截杀,大败亏输。庄上存兵不多,林选骏破,乱兵中,将单谋杀了。贼人无主,便多逃窜。京里回去之贼,心慌胆怯,闻国师已擒,单谋已死,便俱四散逃跑。我兵合半,将西庄巢穴,都洗荡干净,方始凯旋。太子命造功册,刘健上书说:“臣等愚暗无谋,但顾其前,不顾其后,致殿下几蹈不测!请重赏林氏、薄赏武功之臣,将臣等一交一 部治罪。'太子降令旨慰劳。免谋臣同罪,俟皇上回銮,一概议赏。诸臣都说,若使老舅发谋,必筹及东朝,不致蹈险。东宫亦云,悔不听老舅临别之言,将宿卫将士俱差出外,几误大事也!”

素臣大喜道:“单谋已死,逆根划去,虽有余一党一 ,不足虑矣!”当夜尽欢而散。初六日,奉旨赐第。因靳直房屋甚多,将金相、赤瑛、廷珍、时雍、始升、成之、无外凡未带家眷之人,并玉麟、天生夫妇,以神、奚奇等兄弟,俱接来住在一处。金砚、奚勤及成全、伏波夫妇,自不消说。英贤豪杰,忠义奇幻之人,聚于一宅,如五都之市,罗列着珠玉绵绣,火齐木难,光华腾跃,令人手不暇扪,目不暇赏,真奇观也!

晚来,正备了酒席,欲与诸人剧谈畅饮,忽东宫着文恩来请,素臣因太子前有两妃捧觞之言,惶惧力辞。太子免了捧觞,复命文恩来请。只得托始升代主,趋赴东宫。太子亦仿皇帝赐宴之式,素臣东席,稍下三尺,太子西席,稍上三尺,向空八拜定席,素臣随后而拜。亦如涿州行宫,太子亲奉三爵,然后入席。细问救驾之事,素臣约述一遍。太子感激涕零,复拱手道:“捣巢之事,先生想已知之;寡人不幸忘先生之训,尽出宿卫之武勇,几蹈不测之祸!垦人又半忆先生之训,留林女在宫,得免死亡之辱!使非先生,圣父与寡人,久作釜中鱼,几上肉矣!而先生犹执君臣之常,必不使寡人稍尽报称之礼;惟有焚香告天,至诚祈祀,愿太夫人福寿康宁,享期颐之上寿,庆云祁于奕叶矣!”素臣激切感谢,泪随言下。饮过几杯,太子复虑靳仁尚在,逆根未除。素臣道:“臣已授计于人俊、闻人杰等;且单谋已死。靳仁特土木偶人耳,佇听捷音可也!”太子愈加感激。问:“曾否接取家眷?”素臣道:“国事倥偬,尚未暇及。”太子道:“更缓不得了!先生可即修书,迎取进京,不特先生得尽子职,太后及寡人等,亦渴欲见太夫人之德容也!”素臣涕泣领旨。

太子道:“先生在途称病,固属行权,但就寡人看来,尊体竟有违和之处。自入席之后,屡觉先生欠伸不适,如从前初入清宁宫一般,却为何故?”素臣道:“臣自覆舟,即入老蚌壳内,为彼真一陰一之气所中;幸厮杀时劳筋动骨,喊叫跳跃,迸出一陰一气,不至成病。却又劳了在车十余日偃卧之累,未免筋骨中微有不利!”太子道:“蚌至数十年,其一陰一气之盛极矣;非先生一陽一刚之体,必至伤生!愚意当仿先生治皇上之法,胸背夹两童体入睡卧,以童一陽一胜老一陰一。前替先生摩揣之女,一名熊熊,一名鸟鸟,年止十五,尚是童身;今送与先生为婢妾,令其夹体而睡,周身按摩,庶不为一陰一气为伤!”素臣抵死辞谢。太子道:“合一欢 之事,或俟禀命太夫人;夹睡按摩,断不可缓,寡人要强进此一剂妙药的了!”因唤出二宫女,吩咐一番,磕头为定。即令进内收拾,连夜出宫,并止住素臣辞谢。

二女入内。复令文恩、容儿夫妇,各自收拾,同随出宫。素臣道:“此数人已经事殿下,臣何敢复用?”太子道:“前因急难,故借助于先生;今难已平,自必归赵。先生现乏使令之人,寡人宫中亦难久留有耦之夫妇,正两便之道也!”素臣道:“文恩已属内臣,私家何敢僭用?”太子笑道:“文恩已令食逆竖之脑,将来即可复为完人。公侯外戚之家,尚有宦寺,何况先生。俟家眷进京,即当选择谨愿者送上,况本属先生之仆乎?”素臣乃不敢辞,但力辞后命而已。撤席后,又捧三爵,亲送素臣至宫,看素臣上本章。

素臣苦辞不获,只得疾趋入宫,却见宫外排列数十轿车子,络绎不绝。素臣惊问文恩,太子道:“先生初至京中,一切器用俱未制备,寡人理应代一办 。但皆粗率不堪,聊以敷用。惟衾枕被褥,衣衫鞋袜,皆令两妃亲手缝制,不假手于宫人,以表区区之诚耳!”素臣激切叩谢。太子忙扶掖起来道:“先生之恩,天高地厚,聊表此诚,何敢劳谢耶?”

素臣回第,席尚未散,知恩赐宫人之事,无外发议,要送归房。素臣已被太子殷勤恳切,饮至九分;无奈无外等俱是总角之一交一 ,如何却得?无外要每人对饮十大杯,幸金相老成,始升亲敬,廷珍、时雍体贴入情,各对饮双杯。叶奇等不敢对饮,十二人公敬三杯,赤英父事素臣,连一杯也不敢敬。十七人只饮得十七杯。玉麟、天生、以神见素臣已醉,只对饮三爵。成之因自量不高,勉陪五爵。惟无外一杯也不肯少,一滴不许剩,一分也不许浅,足足饮了十大满杯。亏着春燕、秋鸿怕误吉期,使出幻法,便把三十五杯酒隐去一半。素臣已入醉乡,站立不定,众人方才送入洞房。

玉一奴一、赛一奴一、阿锦率领女飞卒,帮着熊熊、鸟鸟,在房铺设一切,将现赐的被褥衾枕,换去床 上铺盖。替素臣卸除冠服,伏侍上床 ,扣门而出。无外送房出去,酒兴发作,号召众人,替玉麟、天生送起老归房来。各家童仆,学着主人样子,也替容儿、成全、伏波各送归房。成全、伏波新婚未久,即分开上路;容儿在东宫与文恩等内监同宿,久旷之后,俱不消说要做那狂蜂浪蝶,蹂一躏 花一心。连玉麟、天生见猎心喜,也便在儿女情中使出英雄之气,据鞍顾盼,矍铄自雄。合那《诗经》上两句”其新乳嘉、其旧如之何”了。独若玉一奴一、阿锦二人,现抱着少年丈夫,只可一交一 颈并头,不能颠鸾倒凤,好生难过。叹口气儿,正待寻睡,忽然文恩从睡梦中叫醒转来,如中毒一般,满床 翻滚,吓得两人痴魂化作惊魂,香汗变为冷汗。正是:

石女尚能开玉一户,Yan人怎不茁金芽?

总评:

皇帝自出险后,即倾心素臣,感激恩礼。迨其后,忽生疑忌者,固因汪永之进谗,亦由本心之猜忌。所谓本心自蛀而后虫生之也。如此回之三呼万岁,素臣据实奏对,即拂其意;至拥看人多,且至大惊矣。此岂汪永所使乎?有臣如此,社稷之福,则并瞒汪永矣。而汪永逆知帝意,姑以谗进耳。当令嫔贵奉觞侍立,即所云非常礼以示恩也。太子谓圣人度浑穆,恐未必然。

太子待素臣亦非常礼也,而读皇帝之非常,背上便有芒刺,读太子之非常,肠中便有泪痕。作者笔法,当在孟坚之上。

涿州美貌女子一笔,虽聚天下锦心才子,竭日夜之力思之,罕有能知其故者。伏笔至此,可称神化。

处置靳直、凤氏,刻酷极矣。而不如此,不足见二人之恶,不如此,不足蔽二人之辜,至末云:毕竟凤氏之存下者多,则差等亦较然矣。此为绵里藏针之法。

捣巢之计,颇合兵机,圣父方出坎险,圣子又落坑堑矣,岂特捣巢。当以素臣为首功,救驾之勋,固不在天渊之下。

单谋何人?能使素臣深幸其死,是时靳仁已据全浙,而素臣视之一如无有其人者,此时何等识见,何等局量。

东宫拱手一段,开诚布公,披肝沥胆,能使无情者生,有情者死。至焚香告帝,则素臣之肝脑可涂矣。辞之不可已也。如是而期颐祁,直说后事,绝不犯实。则又文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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