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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回 番公主入门生子 文翰林跨海寻妻(2)

弹指夏去秋来,残冬瞬过,已是上元佳节。文施因婚期已近,愈加愁闷,连灯月也没心肠赏看。到得夜来,忽然想起:我于意中所无之人尚能梦见,况自己父母,刻刻在意中者乎?天缘已定,婚期已近,又有景公之书,万无可诿。亦且真有子女带回,为各大人添出一代嗣续,实属可喜之事!不如此夜即专心存想,如得梦见父母,果然梦到家中,将国王一逼一婚一事禀告,梦中文甲夫妻俱欢喜应允,醒来大喜。又想:我的婚事,父母亦不能作主,须再禀告太君及曾祖方可。因于次夜先存想水夫人;十七夜复存想素臣。两夜果皆有梦,梦中果皆允许,然后心安就婚。次日起来,欢容笑口,全不似从前愁闷光景。公主异而盘问,文施告之以故。公主见文施全无聊赖。自十五日起,反分着两被睡宿,想临期必有变头。今闻此言,心中暗喜。

至二月初三日成婚,一切俱如中国礼制。但觉拜天地祖宗,拜国王、国妃、遥拜家中四代父母,及夫妻一交一 拜时,公主背后,却总有两个服饰一般装饰的美貌女子,随着跪拜;暗忖:“此必左文、右文也!事到如此,是却不成的了。只好留待回家亲告后,成婚可也。”五日以后,公主劝文施与左右两公主合一欢 ,文施又将自己主意说出,公主不敢勉强。文施按着家传问公主经期,公主问故,文施把家教说知,公主低头答应。一日文施摸量经期将净,问起公主,果是初净。文施戏道:“今日须多饮一杯助一助兴,便可叶熊占也!”公主亦戏道:“主人不醉,客人尽欢。”文施道:“我的酒量,此你大一倍,我两杯,你一杯,对斟着饮,你拼多饮一杯,我便拼多饮两杯,何如?”公主之所以设宴,本意要劝醉文施、便拼着自已,一杯一杯的赌饮,不觉同人醉乡。文施先入被中,催公主上床 。公主和衣倒在别榻,令宫女把左文请至,解卸衣裙,送人被去。文施带醉闯营,左文啮被忍受。事毕,神疲又同入睡乡深处矣!揩主半夜醒转,见没甚变头,想已经欢会,便仍想睡,却再睡不着。

因复起来,悄俏根问宫女。宫女说已经合一欢 ,便令点烛,把帐子挂起,叫道:“新郎、新娘,请醒睡些哟!”两人一齐惊醒,左文羞得把头缩进被去,文施忽见公主站在床 前,大惊道:“床 上又是何人?”公主道:“床 上是左文妹子,你也不认清,就是这般一胡一 作吗?”文施即欲披衣,被公主推住道:“天色未明,休辜良夜!一奴一自向右文妹子房中睡去也。”次日,禀告国王、国妃。国王道:“左文、右文俱应成礼。昨晚事属权宜,今日须当补足。”因令张灯结彩,大开家宴庆祝。席散,掌灯送文施入左文房中合一欢 。

次日,国王令公主与文施说,要并替右文完姻。文施道:“一之已甚;若三人终不存一完壁,何辞以覆祖父耶?”公王回覆。国妃道:“驸马性拙,只得也要从权的了!”谁知文施从此留心,饮酒俱不至醉,如有欢会,必审视叫应,惟恐错误。公主及左文几番故调度,俱调不来,只得且缓。

一日,国王提起:“国中有四大盗不能剿除,欲表奏大人文国主,求发大兵,因相距太远,恐致未发。贤婿谋勇俱全,倘能为国除残,感且不朽!”文施问:“四盗何名?各据何地?伙一党一 若干?形势险要,有无图册可按?”国王道:“河东玛察、河北一陽一丰、天高山寒耶酥、地洑淀朝天公主,各拥兵数千,合计约有万余。或据山城,或占水泊,俱有图册开载险要隐曲之所。奈无良将,攻此则彼应,攻彼则此应。屡经剿捕,反致丧师,徒损国威,愈涨贼势耳!”文施讨要图册,细看一遍,说道:“此么魔小丑耳,当于百日内平之!”国王大喜。国妃、公主大惊,极口劝阻。文施道:“细按图册,贼已在我掌中。百日之说,犹谦辞耳!昔人云:“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养痈致患,猝然一发,若燎原矣!上安宗社,下救民生,此仁者之心,而寒家之教也!岳母等虑小婿幼年力弱耳,家祖亦以未冠之年,东平日本,西灭乌施,况此区区鼠窃耳!”因走至院中,拣一块大石,用力一拳,打成齑粉,说道:“谅诸盗头颅亦硬不过此石。即徒手犹将搏之,况持有利器,谋出万全耶?”文施这一举,把国妃、公主及宫人等,俱吓得目定口呆,大惊小恐。国王满心奇痒,竟像已经荡平群盗,奏凯而归一~般,踊跃非常。即传旨兵寺进兵,候驸马爷点阅出师。文施道:“机事不密,则害成!当以打猎为名,隐寓练兵之意。俟兵稍一精一练,出其不意,卒然临之,使受兵者急不及备;未受者不能救援,方得胜算!”国王连连点头。

于是声言出猎,选练士卒,于二百员将弁内,挑出四十员;于一万京军内,挑出二千名。文施仿文龙浙一江一 看操之法,以石磐、竹竿、对射三格演一习一 ;三日一操。五日一猎。所得禽一兽 ,皆赏合格之人,加以金银绸帛;不合格者,轻则罚跪顶石,重则捆打穿箭,赏罚严明。兵将皆踊跃畏惧,日夜私练,以邀赏避罚。至四月初旬,兵已一精一熟,乃忽猎至贼巢附近,密令攻剿。仿素臣四伏破柳州之策,先破河东;仿素臣破四川、丹良之策,次平河北;仿素臣班师破峡之策,复平东高山。出兵不到五十日,已连报三处捷音。玛察生擒,一陽一丰、赛苏皆斩于阵上,伙一党一 死者死,降者降,逃者逃,俱已解散。寨栅烧毁,险要削平。金银财宝,米粮布帛,一半犒赏士卒及被贼扰害民人;一半注册,运送回国。国王、国妃日开笑口,称叹乘龙之婿,真是天人,向公主百般致谢。公主心花朵朵开放,与左文、右文日寻乐事,专待凯旋。国妃因天气炎热,令三女赴结珍珠汗衫。那日正在结总,忽有急探报:“驸马兵至地洑,一日连破三寨。不料半夜里被贼凿沉船只,溺死兵将数百,连驸马爷俱淹死了!现在合营戴孝,哭声震天。”

内监未及述完,国王、国妃已如被天雪运脑,魂魄俱飞,左文擗踊号哭;公主瞋目直视,大喊一声,倒地而死。正是:

赵括父书空死读,文施心法得真传。

总评:

鸾吹等笑逐颜开,把大忧复变大喜,令读者七情又复转换。文心之狡狯,乃更复尔,吾乌得测其所至。

魁量之酒仍是极写水夫人之喜,用透顶法也:文施忽归,一喜也;知有五子,二喜也;进门复得一子,三喜也;适符天子五百金鱼之数,四喜也。大喜丛集而至,非用透顶之法不足表之。喜到尽情,遂不知不觉,而至于过量也!此之谓透顶之法。

水夫人之过极微,而其悔极挚;虽不合自恃老健,而老健异常,实有可恃;虽未体贴诸媳女年老而尚有不能者,止自量其力之诫;虽自不用扶,而仍许诸一娘一,令孙媳扶持;虽责鸾吹情重,而言皆格论。以此言过,诚微之微者也!而慨然自讼,已若乱性者。然制壶免失,并以志过,悔何挚也!非有此极微之过,不足见水夫人之力;非有此极挚之悔,不足出水夫人之贤。可谓理、法兼到。

九万里外自古不通之国,乘天龙一日而至,语音相通,面目相识,有族、有一交一 、有家、刻诸书,事奇、情奇、文奇、法奇,无乎不奇。

文施遇此等天定之婚,而犹必禀命于九万里之外,写素臣家教何等森严,何等恳至,亦是透顶之法。

日京书一起两何,为暗喝一,天意明点,一逼一真古文。

文施击石,豪气未除。然除此何以释国妃、公主之忧?对下等人说法,不得不尔。至其侃侃而谈,则蔼然仁者之心,卓然豪杰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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