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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回 九万里外塑生词 百寿堂前开总宴

窥妃等喊掐灌救,有顿饭时,方将公主教醒。国王挥泪出朝,向朝臣根问驸马凶信。番相道:“京中发探虽深得此信,但至今未见军营奏报,恐尚未真。吾王特点大臣一员,领兵飞驰,赉金帛前往,假则宣旨犒军,真则督令诸将,扶枢班师,徐议灭贼之策。”国王垂泪允奏,即命番相领兵前去。番相点齐人马,备办军装,是日已不能上道。

次早正待起程,军营捷书已到,方知挂学举哀,亦是文施之计。文施因常梦龙,便极喜龙。常在南湖,令春燕、秋鸿教演赴水、伏水之法,闲时便下湖骑跨小龙,以为儿戏。此番被贼凿沉船只,便在水底,潜泅至别将船上,仿素臣落海之意,令其将计就计,招魂设祭,挂孝举哀,假作慌乱之状,草草班师。贼果中计,悉众掩袭。伏兵俱起,文施提刀忽出,奋勇追杀,当将朝天公主砍落,淀中伙一党一 杀得五零星散,至此日荡平,方来报捷也。

窥王等这一喜,分明死人复一活一般!揩主、左文方止哭泣,右文亦于是日方免暗中悲泣。国王知大军凯旋,于六月十三日进京,命备荡平喜筵,侯驸马人朝,告庙就捷,解甲贺功。十二日,兵马离京四十里,文施闻信,不願以臣礼自居,将兵一交一 与副将,令其明日进京献俘,自已欲匹马入城。

却值地方耆老居民,环拥辕门,牵羊献酒。文施开营放入。耆老们称功颂德,争奉兕觥。文施面软,当不得老人跪地苦求,饮了这人,撇不得那人,连一连二的大杯奉上,竟至酣然大醉。趁着月色,择去从人,上马独行。更余时分,已至外城;叫开城门,真奔内城。恰好有内监奉旨钦赐珍珠汗衫,要连夜赶至军前,开城出来。便跟在马后,一同回宫。文施知国王已寝,令勿惊动,把马一交一 付内监,向自己宫中叩门而入。公主及左文迎着,哭笑齐来,诉说前事。文施轻怜缓惜,殊不胜情。宫女摆上瓜果酒肴,两人殷勤捧劝,文施心软,只得又勉数杯。旧酒新酒,一齐发作,头重脚轻,站立不住。宫女们服侍上床 ,即便沉沉睡去。一觉醒来,闻着枕上香云,抚着怀中煖玉,少年久旷,酒兴迷一离 ,便贾其余勇直捣黄龙。哪知又被调度,复将右文破体。次早方知,埋怨公主,云是父母一之 意,也只索付之无可奈何了!窥王知右文已经合一欢 ,文施不居臣礼,因在宫中,大排筵宴,贺喜谢劳两事,井作一事,席散,送入右文房中成婚。

八月内,番相州奏闻:“通国百姓感激驸马荡平四寇,为国中除了大害,欲将天主庙基改为生祠,世世奉驸马香火。”国王正念无以酬功,即允其奏。九月内完工,方向文施说知,令同公主等随驾出宫。文施见木已成舟,只得应允。

初九日,国王、国妃、文施、公主俱赴生祠游玩。那天主庙基本大,改建起来,巍焕无比,前殿供有国王千岁龙碑,大殿塑有文施浑身。大西洋人技艺极一精一,真个呼之欲应,只少一口气儿。国妃及三个公主看了,又喜又惊,怕有魘魅。文施道:“这却不妨。寒家高祖母、曾祖父母、祖父母、先从吴一江一 、浙一江一 、福建、一江一 西、北直塑起,如今两京、十三省,俱塑遍了。外国如扶桑、日本、宾童龙、锡兰山、韃靼、西番各藏,亦俱建有生祠,塑着浑身。现在富贵寿考,子孙众多,没见一些魘魅。”国妃等方才放心。后段供着水夫人、素臣、文龙、文甲四世长生禄位,文施及公主俱叩拜过。国王、国妃亦欲行礼,文施再三阻住,方各四揖、四福而退。

次年正月、二月,公主、左文各得一子。三月内,国妃亦得世子。四月,侧妃复得王子,右文亦得一子。国王喜得睡梦中俱是笑声,向文施谢了又谢,道:“寡人因急于生子,欲事不节,以致十余年来,后宫俱不受孕。亏得小女向她母亲,述知贤婿家教。寡人仿之,连得二子,嗣续有人。七庙神灵,俱感大德矣!”

文施不敢为子题名,但以初子、二子、三子称子。国王修启,启知大人文国王,问入中华朝贺之期,以便亲至驾前候旨,送女回国。日京书来,定于八月初五日发使、令国王不必来朝,迳赴朝天澳,候巡海之便,到船相见,兼为驸马饯行,排拭三株玉树。

窥王召亲藩监国,番相掌朝,带着两王妃、两王子及女婿、外甥,干七月初一日起身,八月初至朝天澳。各国使臣共一大舶,一副舶,以备不虞。国王亦一大舶,一副舶,专候日京巡海至澳,见后开船。

候至八月初十,大人文国使臣已到,传日京令旨,因小人文国国王亚鲁新薨,未立世子,五王子争立,亲往镇压,立君以定其国。说多多致意驸马,不及饯送。令国王于回国时相见。国王因择于十二日开洋,一路海不扬波,坦行无阻,三年之内,直达中华。

戊寅三月,左文、右文各生一子,文施仍命两子为四子、五子。惟公主直至岁底受娠,算于九尽边,方是足月,不意进门之日,恰值分娩。此则生有定期,合与太高祖母同日而生故也。

当下文施将七年以内情事,约略说出,呈上日京之书。满屋人如听传奇小说一般,津津有昧。水夫人看过书札,说道:“此真天意也!日京说有六宝,还认是连汝及五子而名,今知二子乃生于舟中,彼何由预知?”文施道:“景叔祖只知三子,想是除去云孙,连妻妾算作六宝。”水夫人复问:“公主等入门皆晕,何也?”文施道:“彼国有车无轿,或是从未坐轿之故。”水夫人吩咐:“明日可打车去接。”因命初子为祁,二子为祺,三子为祉,四子为禎,五子为祥,六子为祷,曰:“吾目中得见祁孙足矣,故此一代俱取祁字偏旁;六子生于寿日,故加寿字以志庆也!”

次日,打十几辆大车,去接国王、国妃到府,果不发晕。拜寿过,素臣、文龙、文甲、文施陪国王两王子于日升堂筵宴,古心、文柔、文施、文麟、文凤陪各国从臣于补衮堂筵宴,水夫人及六媳、凤姐、蛟吟、文甲妻马氏,陪两国妃于月恒堂筵宴。席罢,轮流入园游玩。素臣、水夫人等指着老龙,说道:“送施郎至贵国者,即此龙也!”龙若有知,向国王、国妃俱昂首张鬣,似鸣得意。国王、国妃俱向青龙作谢,方游泳而去。国王、国妃到夜,互述所见,各相惊异。看问公主,知甚康健,抚视外孙,貌甚魁梧,喜不可言。跟随的内监宫女,惧恨没点着媵送,向媵嫁的内监、宫女称赞道:“这等地方多住得一两个月,使胜活了百十岁哩!你们好福气也。”

初七日,设宴款别各国王、国母、国妃。一陽一旦儿女情长,不能遽别。素臣为上章,展限半月。在西宅筵宴,看洗三朝,未出预席。各国王、国妃俱贪者园中奇景,临别时赼趄却顾。十步九回,惟谆恳十年后再许庆祝。

初八日,宴各国使臣,亦是如此。

初九日,合族庆祝,观水齿、分、德、爵俱尊,坐了外面首席,夫人坐了内面次席。合族当观水禁制时,俱是生监,此时皆历仕途:在外则委佩垂绅,在内则花冠霞披。满堂朱紫,真科甲之林,公卿之海矣!

初十日,外边是吉于公、元彪、宦应龙、虞挥、禹陵、倪又迂、羊祐、岑文、奚奇之子奚豫及左右三营将领。至文恩、锦囊、金砚、伏彼、松纹、韦忠、十男飞卒,俱不敢随班行礼,与文虚、张项、各内监,另班登单叩首。家人、书童及新来男优五十,撒单叩首。

里边是随氏、碧莲、翠莲。至紫函、冰弦、晴霞、熊熊、乌乌、玉一奴一、阿锦、赛一奴一、天丝、栢氏、春燕、秋鸿、娇凤、小躔、十女飞卒,亦不敢随同行礼,与文妪、沈家、各宫女,另班登单叩祝。丫鬟、仆女及新来女优五十,撒单叩祝。

外边古心、素臣陪吉于公等于补衮堂,张顺陪金砚等于文武厅,文柔、文施、文龙、文麟出奉三爵。里边阮氏、田氏陪随氏三人于月仁堂,水夫人出奉三爵;沈家陪紫函等于戏采堂,璇姑等五位夫人及秋香出奉三爵。

外边席上,讲起东阿初会之事,道:“贤弟兄十二位,今止存云、宦二兄,亦苍颜皓首矣!幸各位俱有后人,俱列仕路,为可喜也!”云、宦俱谢提拔之恩,赐婚之德,问奚豫:“两位令弟现居何职?”奚豫道:“两弟俱在一江一 西、一任游击,一任都司同知。”问虞挥:“国君近况何如?”虞挥道:“国年兄因病足致政在家,日惟煮茗下棋,看花行乐耳。”问吉于公:“韦、易二君后人?”于公道:“韦兄止一子,现任云南操一江一 游击;易兄两子,一任贵州安笼守备,一任镇远县。”素臣道:“不曾谓吾兄福泽较胜韦、易二君?今二君已作古人,而吾兄寿考康宁,二子一孙俱贵,复得曾孙,知愚言不谬也!”于公道:“若非公相提拔,至今一丰城之游民耳,又安望福泽耶?”素臣道:“丰城之事,若非吾兄主谋,则老母必难瓦全,韦、易二兄必遭诛戳,丰城百姓亦必受屠戳之祸矣!弟之决吾福泽者在此!乃吾兄所自致,何归功于弟耶?”

里边田氏向随氏说知,杨氏、焦氏、金技、晚香俱在内,随氏大喜。席散,即同柏氏进见。六位旧人相会,鼻涕眼泪,俱喜出来。随氏、柏氏俱自愧,俱颂焦氏贞节。焦氏道:“若非奚夫人委曲款全太师爷,夫主必灭门矣!姊妹们尚得各邀恩庇,有今日之聚耶?”

璇姑等奉爵时,亦问生胜,紫函等亦以煮茗下棋事答。素娥向秋香道:“桂姨还说:“有主意!若嫁至云南,比北直更远五六千里、今日岂能来此?'谁知他在家,自得其乐如此!”冰驰道:“他何尝不望来,何尝不以不来为恨?只缘得着有疯疾,一足软废,无可奈何耳!”湘灵道:“他比各位年纪小,怎患有此疾?”冰弦道:“一奴一等四人,各有一癖:一奴一爱弹琴,紫姐爱看书,晴妹爱画画,生妹爱下棋。五六月边,在松下乘着凉风,着棋出神,受了风露,以致夫妻皆有足疾,故不能来耳。”璇姑看着素娥道:“何如?我每见他耽一习一 棋谱,便劝你诫阻他。你说勿违其性,仿太君许三妹作诗之意,也许他半时捻子。可知诗足陶写性情。琴可养心,书能达理,画虽无益而泼出烟霞,亦见机趣;推弈则劳神费时,有损无益。今之足废,皆二妹姑息之所致也!”素娥等皆经以为至言。

是夜,犒宴本府下人,惟文虚、文妪专席,令文恩、玉一奴一、阿锦陪侍侑食,古心、素臣、阮氏、田氏出奉三爵。张顺、沈家合席,令松纹、娇凤、锦囊、天丝陪侍侑食,文龙、凤姐、文麟、田氏出奉三爵。余皆四人一席,不侑食,不奉爵。

十一日,大会亲族友属,看演《百寿记》。惟水云庐墓长生,水闲辟召入京不到,余皆早集补衮堂。中间因天子常坐,空出靠北三架,不设坐位。将屏门探下,换上一陽一旦所献二十四架水晶屏风,内坐一切女眷。八间厅上,不设宴筵,但置坐位。以一陽一旦新亲,东边南面首座,次及王恕、马文升、戴珊、刘大夏、洪文、东一陽一、袁静、白祥、龙生、铁面、尹雄、连城、屈明、邢全、如召、沈瞻、申田、元领、水唐、玉冰、元彪、应龙、奚豫、东方旭二十五位;西边南面,泾王首座,次及吉王、至公、徐武、吉于公、闻人杰、施存义、袁作忠、林平仲、熊奇、汪归儒、蔺文余、虞挥、禹陵、倪又迂、羊祐、岑文、皇甫继昌、未洪儒、马玉、干珠、关兰、田宝、任喜、沈虎二十五位;朝西,全身首座,次及外孙婿,孙婿、外孙,次及五湖三孙,次及曾外孙婿、曾孙婿、曾外孙;朝东,观水首座,次及古心、素臣并族中诸侄,次及文柔、文讷、文龙、文麟并族中诸侄孙,次及文甲并族中诸曾侄孙,次及文施,未座文祁。东西因人众,分前后列坐。惟皇太孙于中间御座旁,东南面僉坐。一陽一旦不敢僭诸王及中朝大臣,素臣道:“此权宜之礼,所以敬新姻也!”宗贯等不敢僭诸王,泾王不敢僭诸玉麟,圣公不敢僭诸东一陽一,全身不敢僭诸观水,诸外臣不敢与古心、素臣对坐,各王大臣又以太孙僉坐,不敢南面。素臣道:“本难序坐,故不设席。不设席,则事可权宜。今以东边南面为一局,西边南面为一局,西面为一局,东面为一局,各一局自序而不通各局,自序,则无虞凌躐矣!至太孙虽僉坐,而于御座旁中间独坐,则不失其尊矣!望各位从机,可也。”众人方各坐下。

子弟上场参单毕,先参寿。一旦扮水夫人,手持龙头万寿技,头戴九翠四凤冠,身穿织金绣凤衣,随四宫女内监上,唱毕,内监报:“大老爷、太师爷到!”生旦扮古心、阮氏,后随秋香、素臣、田氏;后随璇姑、素娥、湘灵、天渊、红豆,率三十二孙、三十二孙媳、两庶孙媳,上拜毕,奉除上寿。各分侍左右,合唱毕。内监报:“姑太老爷,老姑太太到。”一生扮全身,一旦扮遗珠,率二子、二媳、二婿、二女、八孙、八孙媳、四孙婿、四孙女、六曾孙、二曾孙媳、二曾孙女上,拜祝。合唱毕,入场。内监报:“一百四十三位伯爷、七十八位公主夫人、二百三十三位子爷、四位夫人、三位波而都瓦尔国公主、九位男爷并各位王一爷 、妃一娘一娘一、姑老爷姑太太、少姑老爷、少姑太太、各位小姐到。”水夫人道:“只这九间厅堂,如何拜祝得下?”吩咐:“赴日升、月恒、安乐三堂,分班齐集,俟入内行礼,单把男爷们唤来。”于是八生扮披发幼童,六穿男爵眼色,两穿国子生服色。一旦扮宫女,抱新生之文祷,蟒袍玉带上,各拜毕,分两旁随侍。水夫人独命宫女将文祷抱上,置于怀内,抚自其顶曰:

入门得汝,宜启我宇。

我宇既启,公侯伯子。汝亦男邦,蒲壁是将。

千丁堂皇,海内无双。又何多寿?惟德是求!

允文允武,缵尔高祖。如风如阜,绥我寿母。

水夫人祝毕,满场合唱,然后落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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