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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范卷上 睦亲·子孙勿得败祖德

「原文」子孙有过,为父祖者多不自知,贵宦尤甚。盖子孙有过,多掩蔽父祖之耳目。外人知之,窃笑而已,不使其父祖知之。至于乡曲贵宦,人之进见有时,称道盛德之不暇,岂敢言其子孙之非!况又自以子孙为贤,而以人言为诬,故子孙有弥天之过而父祖不知也。间有家训稍严,而母氏犹有庇其子之恶,不使其父知之。富家之子孙不肖,不过耽酒、好色、赌博、近小人,破家之事而已。贵宦之子孙不止此也。其居乡也。强索人之酒食,强贷人之钱财,强借人之物而不还,强买人之物而不偿。亲近群小,则使之假势以凌人;侵害善良,则多致饰词以妄讼。乡人有曲理犯法事,认为己事,名曰担当;乡人有争讼,则伪作父祖之简,干恳州县,求以曲为直;差夫借船,放税免罪,以其所得为酒色之娱。殆非一端也。其随侍也,私令市贾买物,私令吏人买物,私托场人买物,皆不偿其直;吏人补名,吏人免罪,吏人有优润,皆必责其报;典卖婢妾,限以低价,而使他人填赔;或同院子游狎,或干场务放税。其他妄有求觅亦非一端,不恤误其父祖陷于刑辟也。凡为人父祖者,宜知此事,常关防,更常询访,或庶几焉。

「译述」子孙在外面有了什么过错,,作为他的父亲、祖父的大都自己不知道,这种现象在达官显贵之家更显得普遍。大凡子孙们都有了过错,总会想方设法地隐瞒住父亲和祖父,不让他们知道。而外面的乡邻等众即使知道或听说了,仅只私底里讥弹讽笑罢了,并不让他们的父亲和祖父得到什么消息。更何况他们的父亲和祖父如是乡里的权贵豪富时,人们平时相见都难得,一旦相见,相互吹棒恭维尚且来不及,又哪里有空或敢说些其子孙是是非非的言语。兼且作为父亲祖父的人都自以为自己的子孙比别家的好,反会把别人间或的指责当作诬蔑而内心感到嫌恶。故而就算子孙有了滔天大罪,其父亲祖父也会被蒙在鼓里。其中有些家庭可能家教稍微严厉些,但又有母亲祖母为子孙作庇荫而坦护他们的恶行,不让他们的父亲祖父有所察觉。富豪财主家的不肖之子,不过是酗酒,沉湎于女色,赌博耍钱,结交些谗佞轻薄的小人,最多导致家业破败而已。权贵官宦的子孙,做起坏事来其危害就远不止于此了。他们生活在乡里,强行索要人家的酒食,强行借贷人家的钱财,强行租借人家的物品不还,强行购买人家的商品而不给钱。他们还亲近那些不学无术、毫无德行的小人,使得这些小人恃宠而骄,狗仗人势,凌辱他人。他们还欺压侵犯善良百姓,并且矫饰言辞打赢一些实属荒谬的官司。乡里的人触犯法律而且理屈词穷,他们便出面担待,说是自己的事,乡里的人到州县打官司,他们便盗用父亲或祖父的名誉,伪作信函,干谒恳求于州官县官,使得黑白颠倒循私枉法;至于差遣劳役,征调民船,收放税款,赦免人罪,他们都趁机干预以捞取钱财,以这样所得来的钱满足他们花天酒地的糜烂生活。如此这样的恶习还有许多。如果他们随从父亲祖父在任,就私下里托商贾之人,或吏役之人或市场管理人员买物品,而所付的钱仅是象征,绝对不够本钱。或当官职有缺,吏员补位,或当吏人犯法而求得免罪,或当职权落实,利益优厚之时,他们都要暗求贿赂,月夜催促其偿报。又在典买奴婢仆人的时候,自作主张,限定极低的价格,而不足的部分却让别人填补。平日不是成天与妓女们调情骂俏,就是挖空心思干预正常的借贷事物而发放高利,还有其他五花八门的专营手段来求财纳贿,非是如此这般所能够举全。他们从来不顾念如此作为会连累到父祖遭刑受罪。凡是做长辈的都应深悉这种事情的危害,时时防备着子孙做些邪行恶事,更要时时向乡邻询问访察他们是否在外作奸犯科。

这样才能勉强能保证子孙们不会走上邪路。

「评析」《三国演义》中有段特精彩的折子,说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的事情。

曹操说:“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又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此“使君”就是一代枭雄刘备。刘备从一织席卖履之徒,无尺寸之地立家,趁东汉黄巾军闹事起兵,在诸葛孔明、关公、张飞、赵云一般文臣武将协助下,挣下好大一片天地,至华夏大地,三足鼎立,更有一统江山之势。然而就是此位有“吞吐天地之志”的英雄,其子刘禅刘阿斗,为后人留下了千古奇谈。

刘备死后,将匡扶汉室、辅助幼子之事托付与军师诸葛亮,诸葛亮亦竭尽心智,焚脑燃髓,为刘氏尽忠,先后六出祁山,为挫败曹氏而奋斗。然而均功败垂成。一次孔明正要大获全胜,却被刘禅星夜诏书召回,孔明仰天长叹:“主上年幼,必存佞臣在侧;吾正欲建功,何故取回。。若奉命而退,日后再难得此机会也。”及回,禅竟说:“联久不见丞相之面,心甚思慕。”亮知必是刘禅听信小人谗言,归后尽斩小人。诸葛亮为相父,可历言以诲之,再斩小人。姜维就不能了,诸葛亮死后,全权委托给了姜维,姜维亦不负所望,屡出祁山,数建大功。然而刘禅亲近宦官黄皓,疏远贤良忠正。黄皓欲使小人建立军功,唆使刘禅又星夜召回了正在前线的姜维。此次,当姜维要杀黄皓时,刘禅说话了:“‘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卿便不容一宦官耶?”姜维恨恨而去,反不得已向人讨避祸之方。又因刘禅耽于酒色,竟将一亲王之妇留滞宫中一月有余。亲王怒责妻子,竟被刘禅杀死。自此大臣尽皆颤慄,埋下亡国之根。

刘禅被司马昭封为安乐公后,亲自到昭府中拜谢,昭设宴款待。使歌舞于前,蜀国官员都倍感伤怀而堕泪,后主却嬉笑自若。昭问后主说:“颇思蜀否?”后主竟答:“此间乐,不思蜀也。”连司马昭都叹息说:“人之无情,乃至于此,虽使诸葛孔明在,亦不能辅之久全。何况姜维乎?”烈士闻之,无不扼腕。

袁采说,豪富之不肖子孙,终不过导致家事败落,达贵之不肖子孙,便会导致父祖遭刑辟,然而帝王之不肖子孙,则会丧国,使祖宗之大好江山拱手送人,使祖宗之脸面丢失殆尽,贻羞百代,后人能不警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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