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宗裕陵之谜

十三陵地宫格局从明初开始，按一帝一后的规制设计，但令人不解的是，这种格局到明英宗的裕陵发生了改变。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了变化？原来，继英宗登上皇位的宪宗不是皇后所生，为了自己的母亲能与父亲同处一穴，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将地宫改成一帝两后制。

明英宗在“土木之变”前后两度执政，共达22年。他在位期间，明朝政府国力渐衰，无力顾及东北广大地区，裁撤了设在东北的行政管理机构，从此丧失了对东北地区的控制权，这对明末政局带来深远的影响。1464年，英宗病死。在明朝政坛上，英宗没有什么丰功伟绩，可称颂的地方很少，但废除殉葬制度却一直被史书称作盛德仁义之举。明代宫妃殉葬由来已久，长陵附近葬了16个明成祖朱棣的妃子，宣宗朱瞻基的景陵附近也有10人。英宗死时，遗诏从自己开始不再让宫妃殉葬，这样，他的17个妃子均免遭横祸，个个得以终天年。

英宗死后，孤寂地躺在长陵西北石门山南麓的裕陵地宫里。裕陵建于天顺八年(1464)二月，参加营建的军民工匠共达8万余人。五月八日，宪宗奉英宗皇帝梓宫入葬。六月二十日，陵寝工程全部告竣。陵园规模一般，现存的宝城、明楼已残破衰颓，与其他陵墓相比，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然而，裕陵却是明朝两后合葬的第一座帝陵。

按照明初太祖朱元璋的规定，每座陵墓中只准埋葬一个皇帝和一个皇后。他和皇后马氏是患难夫妻，马皇后死后，他没有再立皇后。朱棣的皇后徐氏是明朝开国功臣徐达的大女儿，在朱棣夺取皇位的斗争中起过不小的作用，与朱棣感情甚洽。徐皇后死后，朱棣也没有再立皇后。以后诸帝沿袭这个传统，陵中地宫的格局都是以一帝一后来设计的。

英宗朱祁镇与皇后钱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对患难夫妻。当英宗被瓦剌俘虏后，钱皇后曾竭力营救，把自己的全部私人资财捐出。史书上说她昼夜悲哀哭泣，哭累了就地而卧，因悲伤过度，没几天就哭坏了一只眼睛，一条腿也落下病来，行动都有些困难。朱祁镇被放回来后，名义上是太上皇，实际上被软禁了，钱皇后就不断地劝慰他。在英宗最困难、情绪最低落时期，钱皇后一直守在他身边，没有一句怨言，因此朱祁镇很敬重她。由于钱皇后久病无子，朱祁镇只能无奈地立周妃生的朱见深为太子。周贵妃自恃儿子是皇太子，在钱皇后面前神气活现，引起英宗不满。钱皇后劝英宗看在太子的分上，不要责怪周贵妃，但英宗还是罚周贵妃亲手为钱皇后做了一双鞋和衬衣，向钱皇后上寿，此事才算作罢。英宗临死前，预感到太子将来即位以后，肯定会立他自己的母亲为太后，钱皇后的名位将受到影响，所以给太子立遗嘱说：“皇后钱氏，名位早已定好，你要尽孝养的义务，让她以终天年。”并明确说钱氏死后要与自己合葬在一起，还让大学士李贤将这些话全部记录在册。

英宗死后，太子朱见深登上了皇位，他就是宪宗皇帝。事情果如英宗预料的那样，皇位还没坐热，宪宗就让大臣们讨论钱氏和周氏的徽号。太监夏时按照周氏的意思，说应该尊周氏为皇太后。大学士李贤、彭时据理力争，认为这样做不合礼仪，宪宗无奈之下，只能“两宫并尊”，都称为皇太后，不过钱氏要加上“慈懿”两字，称为“慈懿皇太后”。几年后，钱太后病死。周太后想，从大明洪武至仁宗，陵内均是一帝一后，如果钱氏葬于英宗的裕陵，自己寿终后就不能与英宗合葬了，因此主张把钱氏另葬别处，不愿意让她合葬裕陵，她唆使宪宗让大臣们商议。大学士彭时说：钱太后与先帝合葬裕陵，神主享于太庙，这是不能改变的礼制。第二天，宪宗亲自召见彭时等人，彭时还是对答如前，宪宗叹息道：这个道理我也懂，但我既不敢违背父亲的遗嘱，又不能违背生母的意愿，处于两难境地。彭时、商辂和刘定之等人说：皇上孝事两宫，闻于天下，如不合葬，恐怕有损皇上的圣德。宪宗让大臣们再次集议。吏部尚书李秉、礼部尚书姚夔召集廷臣99人商量对策，，也认为彭时等人的意见比较合情合理。也有大臣按照周太后的旨意，认为不该合葬。最后大家上奏说：“今慈懿皇太后之丧，与皇太后千秋万岁以后俱合葬裕陵，慈懿皇太后居左，皇太后居右，配享英庙，礼亦宜然，是乃天理人情之至也。”宪宗览奏批答说：“卿等所言固是正理，但圣母在上，事情并不好办，我多次向她说了，但她不答应。朕平昔孝奉两宫如一，如果因这件事而违背母意，以致有其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我难道可以称为孝吗？今当于裕陵左右选块吉地安葬太后，崇奉如礼，这大概是个两全之计，希望你们各位能体谅我的意思。”

彭时等大臣见宪宗还是不同意合葬，遂接二连三地联名上奏。之后，又率领百官跪伏在文华门外大哭，朱见深让众大臣退下，可是群臣就是叩头大哭，一定要等宪宗下圣旨同意合葬，他们才肯退走。闹了半天，宪宗见无法收场，便提出了折中的办法，说是将玄宫分成三殿，这样既能葬钱太后，也能照顾母亲周太后。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周太后只能答应让钱太后合葬。

尽管同意合葬，但周太后心有不甘。她提出一个条件，要把钱太后入葬的左配殿隧道口堵死，只让将来安入自己的右配殿和皇堂相通。当钱太后下葬后，宪宗让宦官们按照周太后的意思做了，将钱太后的棺椁放到墓室的左配殿中，距英宗的墓室有好几丈远，并将中间相通的隧道堵了起来。奉先殿的祭礼，也不设钱太后的牌位。可怜的钱太后活着的时候一心一意对英宗，死了却与他分离开来。从朱元璋开始的一帝一后葬制从此被打破了。

弘治十七年(1504)，周太后病死，被葬到了裕陵的右配殿。孝宗朱祐樘本想把钱太后左配殿堵死的隧道打通，但钦天监和一陰一一陽一家们说，地宫的内部结构不宜拆动，只得作罢，只是将裕陵裬恩殿里的神座重新进行了布置，英宗居中，钱氏居左，周氏居右。裕陵地宫便一直保留下三座墓室，左边是堵塞的，右边是相通的。

这样，裕陵成了明朝第一座一帝两后的帝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