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海黄金鱼(2)
来源: 故事会 作者: 小西摘录 时间: 2017-05-13 阅读: 次
3。悄悄逼近
大力,对不起了!
史尚飞猛举起石头,正要砸下,突然身后传来“嘎”一声怪叫,在这寂静的夜海上显得格外诡异。
史尚飞本就心虚,又第一次下黑手,正高度紧张,这一声吓得他头皮发炸。他“啊”一声惊叫,手一软,石头掉下来,砸在了船内侧的一个挂钩上,“咣”一声,引得船壳一阵共鸣,接着弹到他的脚面上,痛得他捂着脚直叫唤。
罗大力也听到了那声怪叫,他想了想,给史尚飞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从船舱里抽出挑网用的细毛竹竿,把钩鱼的铁钩子用钳子掰直了,捅开了竹节,然后把中空的竹竿一头放入水中,另一头贴在耳朵边细听:水下传来了似有似无的“呜呜”声,像是有人在敲着鼓点。
罗大力轻移脚步,趴在船尾循声搜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史尚飞装作凑过去看水下的动静,刚跨出一步,又“哎哟”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朝罗大力身上撞去。罗大力正探着身子看船下,一不留神,被撞下了船。
渔民们有句老话:“三寸板内是娘房,三寸板外见阎王。”隔着三寸厚的船板一里一外,这船上、海里区别可就大了。只要阻止罗大力上船,大海中暗流汹涌、危机四伏,任他水性再好,时间稍长,也会精疲力尽去见海龙王了。
史尚飞手提铁钩立在船边,防止罗大力攀船,可罗大力似乎压根没察觉出史尚飛使坏,他在海中一阵扑腾,说道:“史哥,快,快,捉住了!”史尚飞怕有诈,故意慢吞吞:“捉住什么了?”罗大力踩着水:“快,可能是黄唇!”
史尚飞脑袋“嗡”一声,拉亮船灯一瞧,果然,罗大力在水中抱住了一条大鱼。那鱼可真大,一人多长,灯光下散发着一种橙黄色的光芒。怪不得有人把黄唇叫“黄金鱼”呀,像眼前这条,市价至少四百万!
史尚飞脑袋里高速盘算了一番,赶紧向罗大力伸出了手:要没了罗大力,这条鱼他一个人根本弄不上来。不过,就算是他们联手,也难把鱼抬到船上。怕剐破鱼体掉了价钱,他们也不敢使蛮力。最后,罗大力想了个法子,找了张旧渔网把鱼裹住,半浮半沉吊在船舷外,网的另一头,就系在船舱内侧的挂钩上,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干完这些,罗大力累得坐在船板上直喘气:“怪叫就是它发出的。听我爸说,黄唇鱼属于石首科黄鱼七兄弟中的老大,它们七兄弟都会叫,其实是鱼鳔内空气振动产生的。我爸说,他们年轻时打鱼,鱼多得在海里乱叫,吵得船上人要捂耳朵。他们把竹杠绑在船帮上猛敲,黄鱼七兄弟脑子里都有两块保持身体平衡的耳石,竹杠声在水下引起耳石共振,就把黄鱼震昏了。嘿,史哥,要不是你用压舱石砸得船壳一声巨响,把它震昏了,捉它也没那么容易。还是你眼尖,看清了把我一推,我一落水正好抱住它。”
得,全是歪打正着!史尚飞正哭笑不得,突然又发现了新大陆:“哎,这鱼嘴里怎么还噎了个气球?”罗大力瞟了眼,说道:“那叫漂鳔,也就是翻了胃。”
黄唇鱼是深水鱼,爱在水底寻食,要碰到什么凶险,它会拼命上浮逃命。海底比海面水压大,鱼体内压力骤减,鱼鳔瞬间膨大,就把胃顶到了嘴边。胃又压迫住了气管,让鱼鳔内的气一时排不出去,它就只能半死不活地浮在海面上,一点点喘气,直到鱼鳔内的气全排出,才能恢复活力。一转身,就又能来去自如了。
“在岸上看到的黑影应该就是它了,”罗大力沉思道,“可这片海域没鲨鱼,黄唇就是水中霸王,什么东西能吓得它拼命逃命呢?”
史尚飞哪有工夫听这些?他想的是,这到底是不是黄唇呢?海上没剖验的条件,稳妥起见,他扯了片鱼鳞悄悄地撕着。猛地,他眼一亮,兴奋得手直哆嗦:七层!鱼鳞剥了整整七层,说明这是货真价实的黄唇。这是广州的鱼贩子教给他识别黄唇的简易方法。
可一想到这条鱼要与罗大力平分,史尚飞又心如刀绞,可现在再想对罗大力下手已晚了。就算除掉罗大力,自己在微信上已装出自杀的假象,到头来又活着回来,还带了条黄唇鱼,却不见了罗大力,难免引起众人怀疑。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想改朋友圈的内容也来不及了,手机在罗大力身上,刚才掉海里已进水报废了。
史尚飞正怨自己操之过急,突然,一艘玻璃钢小船悄无声息地贴过来,一束灯光猛地亮起。接着,一个炸雷似的嗓门儿响起:“苍蝇,我看你往哪儿逃!”
来人正是马大嘴!刚才被史尚飞逃脱之后,马大嘴心里就不痛快,有些疑神疑鬼:刚听史尚飞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嘴“埋管子”的事,难道他真知道了那个秘密?
天黑后,马大嘴在悬崖上无意一张望,见一艘小船亮着灯,正停在他最警惕的那片水域。他的心病犯了,赶紧登船到现场查看。
船到海上,远远地,马大嘴就关了引擎,轻滑过去。史尚飞和罗大力的注意力全在黄唇鱼上,倒没发现他在悄悄逼近。待看清了史尚飞后,马大嘴怒不可遏,纵身一跳,跃了过来,踩得船身一阵巨晃。他自己的船受反作用力这么一蹬,慢慢漂远了。他在气头上,一心想着惩治史尚飞,也没太在意。
马大嘴不待站稳脚跟,就向史尚飞扑去:“苍蝇!不给你点厉害,你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4。见财起意
马大嘴正挥拳欲揍,不防有人将他拦腰抱住:“马大哥,别这样。船要被你弄翻了,黄唇鱼可就跑了。”
马大嘴歪头一看,才发现船上还有个罗大力,待反应过来后,他的眼珠子霎时瞪得有鸡蛋大:“什么,黄唇?哈,来得早不如來得巧,海上老规矩:财没上岸,见者有份。这鱼有我的一份儿,我也不多要,只要鱼鳔就行。哈,鱼呢?”
看到鱼后,马大嘴叼着银牙签的阔嘴咧得更大了:“这,怎么肯定就是黄唇呢?”
史尚飞从惊吓中恢复了过来。得,认命吧,光棍不吃眼前亏,眼下只有顺着马大嘴的毛捋,才能少挨揍。他谄笑着上前,亮了亮手中的鱼鳞:“嘴哥,这黄唇鱼有个特点,传说鱼鳞可以剥七层,我刚才试过了,真的。”
马大嘴闻言,脸色一凝:既然鱼是真的,那如果除去了史尚飞,不就少一个人分钱了?而且,就冲那死苍蝇说的那句埋管子的话,让他活着,对自己来说,也是个定时炸弹。想到这,他一言不发向史尚飞逼去。
史尚飞明白对方起了杀心,顿时吓得手足无措,脸色发白。罗大力在旁边瞧得明白,他一伸手,从史尚飞手中捏过那片鱼鳞:“马大哥且慢!”说着,他又开始剥鳞,一层又一层,一口气剥了二十多层:“马大哥,老说法未必可靠,我爸说过,黄唇鱼的鳞片跟树的年轮一样,只代表鱼龄。这些年黄唇几乎绝迹,才被人传得神乎其神,其实有些传说都是鱼贩子故意编造,好增加神秘感,卖个高价,所以不能当真。”
罗大力看出马大嘴是起了歹念了,所以故意推翻了史尚飞的说法,好先稳住马大嘴。
果然,马大嘴冷静下来:刚才一急,倒忘了旁边这个罗大力。老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要是他在一旁作梗,自个儿想杀史尚飞,就不太好得手。想到这,他思忖片刻,故作痛心疾首:“大力兄弟,你别护这个畜生。这苍蝇不是东西,你可能不知道,他三十万元就骗走了老憨叔一条价值上百万的黄唇啊!”
马大嘴故意旧事重提,挑拨史尚飞与罗大力的关系,要是罗大力跟他统一了战线,史尚飞就死定了。
史尚飞是一个精明人,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他吓得双手乱摇,慌忙辩白:“大力兄弟,你别听他胡说。天地良心啊,那不是黄唇鱼,老憨叔也绝没上当!”
原来,那天史尚飞把鱼急急运到广州鱼市,想赚个天价。可那些见多识广的大城市鱼贩子们赶来一看,却笑了:“老弟,你这不是黄唇,是毛鲿。”
毛鲿鱼是黄鱼七兄弟中的老二,跟黄唇鱼长得像双胞胎,身价可就差多了。最后史尚飞求爷爷告奶奶,对方才以十八万收了货。见他边数钱边流泪,对方觉得可怜,才教了他些关于黄唇鱼的知识,告诉了个剥鳞认鱼的窍门,谁知还是不靠谱。
打落牙往肚里咽,精明又好面子的史尚飞本想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但现在生死关头,他也顾不得了:“我可是给了老憨叔三十万买的鱼,到头来,我还亏了十二万呢!”罗大力听罢皱起了眉。
马大嘴却又转了转眼珠子:“好吧,这事算过了,那黄唇鱼鳔呢?这可是那天你抱坛子到我家,亲口对我说,是从罗家偷出来的呢。”
“也是假的。”史尚飞低着头,有气无力,“那鱼鳔是我从干货店买的假货。”
因为亏了本,被债主追得急,史尚飞没办法,听说马大嘴近来不舒服,到处找黄唇鱼鳔想滋补,他就弄了块假鳔。为蒙混过关,他还使了个障眼法,故意当众从罗家墙根下刨出个坛子,又第一时间赶到了马大嘴家。
罗家父子可是方圆百里出名的实诚人,从他们家出来的东西绝不可能有假,史尚飞就是利用了这个心理,巧妙地把假鱼鳔高价卖给了马大嘴。他说:“嘴哥,你一揪住我,我就知道假鱼鳔事发了,钱我已还了债。不过你别急,以后我有了,绝对先还你。”
马大嘴一听,气得差点岔了气:“好哇,死苍蝇,你不说,我还不知道那鱼鳔是假的。我今天追着打你,是因为你平时供给我的那些海鲜!”
前阵子,马大嘴用吃剩的海鲜喂猫,结果连死了三只猫,怀疑其中有猫腻,这才找史尚飞算账的。史尚飞一听,暗骂自己嘴快,精过了头。事到如今,他也不敢瞒了:“嘴哥,那些海鲜也是假的。”
都知道马大嘴吃海鲜不怕花钱,讲究新鲜,但近海无鱼,远洋捕捞的呢,经过运输冷藏磕磕碰碰,不是掉鳞就是变色。于是史尚飞就动了脑筋,他偷偷给海鲜处理上色:比如给带鱼刷上银粉,给黄花鱼用落日黄颜料染色。经过处理,那些海鲜立马麻雀变凤凰,身价倍增。再加上史尚飞的三寸不烂之舌一番吹嘘,说是从特供渠道搞来的,这才把马大嘴糊弄得晕头转向。
怪不得自己体質越来越差,千方百计想找黄唇鱼鳔滋补,敢情这些年来一直吃的是化工原料啊,要不是自己从小练武身体有些底子,还不早让史尚飞给毒死了。想到这,马大嘴控制不住了:“老子今天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拍死你这只臭苍蝇!”
见马大嘴杀气腾腾地向史尚飞扑去,旁观的罗大力忙上前阻挡:“马哥,冷静!”可失去了理智的马大嘴根本听不进去,他胳膊用力一挥,将罗大力搡了个踉跄。
罗大力扶着船舷,刚勉强站定,突然,窝在后面的史尚飞一跃而起,抱住他猛一掀。罗大力猝不及防,“扑通”一声,头重脚轻跌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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