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背后(4)
安娜双手颤抖着,对女儿强烈的思念让她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可她还是无法做到。她抵触地想,这也许是一个卢约博士为了获取研究资金的骗术。
安娜定了定神,颤抖地对着屏幕上的金属脸说:证明给我看。
对方先打出一个叹气的表情。看到这个表情,安娜心里一震!埃米活着的时候,在学校喜欢和她短信交流,无奈时就会打出这个表情。不过,这样的举动很多人都会有。这还是不能说明埃米的灵魂就在里面。
接着,电脑下又打出了两个字:隔间。
看到这两个字,安娜的防御彻底坍塌了。这是她和埃米之间的秘密,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卢约博士也观察到了安娜的心理变化。母女生死两隔,竟然以灵魂复制的方式再次相见。他被安娜的悲伤渲染着,也忍不住把就要流出的泪水逼回眼眶。
埃米在电脑上继续说:妈妈,请你别怪我。你和爸爸的关系,让我感到压抑。我之所以参加这个测试,就是想做点其他事情,换换心情。
安娜的双眼已经承载不了更多的眼泪,它们成了两条决堤的河流,夺眶而出,“埃米,埃米……”安娜的手指轻轻抚摸电脑屏幕。金属头像的眼眶里也流出两行银色泪花。
屏幕下出现一行字:
妈妈,在我出事之前,出了一件怪事。
安娜问:“你什么意思?”
埃米:在出事前两周,我接到很多恐吓电话。他们让我把知道的一切告诉他们。
安娜:“你知道什么?谁在恐吓你?”
埃米:妈妈,这就是我搞不明白的地方。我根本不知道要告诉他们什么。而且,有一次,我回家早了,你不在家,你去商店当义工去了,我看见……
安娜:“你看见了什么?”
埃米:我看见爸爸在我的房间里翻东西。他从来不进我的房间的。而那天,他却在我的房间里翻找了很长时间。
安娜:“这就奇怪了。你知道你爸爸究竟要找什么吗?”
埃米:不知道。
安娜:“那你能回忆一下自己知道什么吗?”
埃米:我已经回忆过了,就在我死去的前几天。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回忆,就是想不起来他们要什么。当我反问他们要什么的时候,对方总是说我知道的,说完就挂了电话。妈妈,我的车祸也和这件事有关。这次车祸是有预谋的。
埃米打出的最后一行字,触目惊心:我是被谋杀的。
看到这行字,安娜感到血液骤然凝固,一阵寒意直击而来。
我是被谋杀的。
就连卢约博士,看到这行子,也被吓了一跳。
安娜焦急地问:“你凭什么这样说?”
埃米:在我出事的前一天,那人又打来一个电话,问我想起来了吗。我说我不知道。他听后,就呵呵笑笑,然后说,给我8个小时,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我不说,那么,就让我带着这个消息走入坟墓。
安娜:“埃米,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埃米:妈妈,我当时很害怕。我怕你骂我。而且,我那时也根本也没料到他指的是谋杀。
安娜用手背抹掉脸颊上的眼泪:“那么,埃米,你现在能想起什么来吗?现在,你已经不在我们这个世界。也许,你能努把力,找出点思路,让妈妈找到杀死你的凶手。”
埃米:前几天,当卢约博士告诉我,真正的我已经出车祸死亡后,我就在不断地想,在回忆。可是,就连真正的我都想不起来,网络中复制的我又怎能想得起来?
卢约博士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插进话来:“埃米,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死亡背后有这样的阴谋。虽然你现在是一个灵魂复制品,但是你有你的优势。”
埃米:什么优势?
卢约博士挠了挠后脑勺:“埃米,虽然你是一个灵魂复制品,但是你的思维、对待问题的处理方式、感情反馈都和原来的埃米一模一样;而且, 在有些方面,可能还会更好。比如,记忆。你现在身处网络,不容易被外界干扰。你的心思,可以利用网络进行过滤,就像人为修炼瑜伽一样,更容易集中到你想集 中的区域去。”
埃米: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专注,我现在就能比活着时更能回忆?
卢约博士点了点头。
埃米通过摄像头看到了卢约博士的动作,她打出一行字:好吧。那我就再试试。
电脑屏幕上的人脸破碎,变成了无数条排列在一起的管道。管道变细,行成交错的电路板。这些类似电路的线条先是纠缠在了一起,然后分开,接着,仿佛缠绕茂盛的藤蔓被剪枝一样,一些电路依次消失了。
看着画面,卢约博士欣喜地搓着因为长期做试验而显得粗糙的双手,对安娜说:“你看,我就说埃米是个敏感聪敏的孩子。她在回忆的时候,还把过程形象化,好让我们也能感受到。”
安娜并没有为博士的赞扬而感到骄傲。她的女儿已经死了。无论电脑中拷贝的“灵魂”如何准确,那也已经不是埃米了。那是一个没有躯壳的拷 贝。而且,更让安娜感到揪心委屈,甚至愤怒的是,埃米不是死于车祸,而是死于谋杀。不止如此,她的亲生父亲,肯特,也是幕后黑手之一。安娜的心脏一阵绞 痛,发出一声深深叹息。
屏幕上,电路板变幻着图案和颜色,埃米似乎对此开始驾轻就熟;她思考和回忆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后来,卢约博士和安娜的眼 睛已经跟不上图案和颜色变化的速度。在他们的眼里,图案和颜色已经变成了模糊一片,就像一个开车的人,把车辆开至急速时看到的路边风景。忽然,“啪”的一 声,屏幕断电,房间里一片黑暗。
06
也许是为了省钱,韩翼东租住的公寓十分简陋。过道上充斥着从各个房间穿墙而出的杂音,有的是新闻,有的是音乐,充满了异域气息,像是来自泰国或者阿拉伯国家。这是一个外来人口聚集区。这样的地方人群复杂,人员流动变化很大。这种地方,也是恐怖分子喜欢潜伏的理想场所。
房东带着凯洛尔来到二楼韩翼东租住的房间。六十多岁的房东是个秃顶,穿一件薄薄的汗衫,脚步本来就不稳,又看到凯洛尔双手举枪,随时处 于警备姿势,拿钥匙的手也就发抖得厉害。凯洛尔见状,一手持枪,另一只手按住了老人的手,用眼光安抚老人。老人深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找到对应的钥 匙,捏紧了,塞进钥匙孔。
锁一转,门一开,年迈的房东居然矫健地躲到一边,凯洛尔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一片黑暗,凯洛尔伸手按下开关。
房间里并没有暗藏着其他人。凯洛尔一眼所见,全是书籍。这些书散落在桌子上、沙发上、靠墙的床上。凯洛尔翻着看了看,都是生物学方面的理论书。除此之外,韩翼东还有一些音乐碟片。这是一个标准的留学生房间。
凯洛尔没有找到韩翼东的电脑。估计是一台手提电脑,被他随身戴在身上,此时,这台电脑就在地铁列车上。凯洛尔检查了韩翼东的所有东西, 发现在他卫生间的牙刷盒里,插着两把牙刷。一把是蓝色,一把是粉红色。然而,韩翼东的衣柜里,却没有女人的衣物,只在沙发上有一条粉红色围巾。这说明,韩 翼东有一个偶尔在这里过夜的女朋友。也许,她会知道点什么情况。凯洛尔询问了房东和邻居,没有人看见有任何女人进出过韩翼东的公寓。这类公寓,虽然人声嘈 杂,但是彼此都不会关心对方的私生活,属于听声不见人的地方。
凯洛尔抽出牙刷,放进证物袋,同时也把那条围巾装进另一个证物袋。她希望能从牙刷上或者围巾上找出DNA。
下楼后,凯洛尔刚坐进汽车,法医就打来了电话。他说他用尽了方法,也没能在自杀的警察身上找到任何病毒。
“没有病毒?”凯洛尔觉得不可思议。
“没有。如果不是病毒感染,那就只有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凯洛尔说着,发动了汽车。
“意念控制。”
“当时是在地铁大厅里,无论是谁进行意念控制,距离这名警察最近的距离至少也是一百米,而且地铁大厅是封闭的,那人会怎么控制?还有, 地铁车厢里的人呢,又如何控制?”凯洛尔把警灯放在车顶,超速开车。此时,距离塞塔给出的时间,还剩三个小时。然而谁是他们要找的科尔·贾斯丁,却还毫无 头绪。
“远程意念控制。”法医的声音听起来言不由衷,“这个概念,我曾经在一些医学杂志上看过。不过,要实施远程意念控制,被控对象的身体里必须具备一种介质。”
“什么样的介质?”
“就像电视接收器。卫星发射出节目信号,电视接收器负责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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