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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引(2)

来源: 作者: 覃怀 时间: 2012-09-25 阅读:

东南说不出话,唯有摇头。
“难道你要说,你已不喜欢他,而喜欢上了我吗?啊?说话!你们一个个都背叛我,想置我于死地,是不是?你们不会得逞的。”
他放开她,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大步流星的走开。
 
五、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东劳西燕,天欲晓各自飞
  李乾义向皇帝提出要亲自带兵上阵的要求,戴罪立功。
  皇帝思量一日之后答应。
  皇后是护国将军之女,劝得父亲将兵符交由朝廷,而李乾义就带领着这支军队出征。他离开的那日,东南站在东宫门外等着他,当身穿厚重盔甲的他出来时,望见站在风中的她怔了一下却仍是没有停下脚步,她将自己连夜做的那个护身符伸到他的面前,说“上面绣的是我们南诏的图腾,阿爸说出门时会护人平安……”
  “不需要!”
  他没有接过,而是直接避开她的那双手,直直往前。冰冷的铠甲划过她的手背,冰冷之外还是冰冷。
  李乾义在战场上势如破竹,将突厥联军击退回西南边境。临近南诏,太子向南诏提出援兵之计。
  原本已经打算出兵的南诏,突然提出要见一面南诏公主完尔东南的请求。东南知道是谁让南诏对她这个在中原深宫里的公主产生了怀疑。
  她原不是南诏公主,一见便是死罪,不仅是她死,连带的是数百万百姓在战争里的颠沛流离,她可真算是罪孽深重了。
  可是,却迟迟没有人来传召她去见南诏之人。
  一直等到南诏愿意出兵,李乾义凯旋归来,都没有,甚至没有人踏进西苑大门一步。
  就连韵儿也在李乾义出征那日就再没有出现过。怕是随着混乱逃出了宫外了吧。
  东南将她为李乾义缝制的那个护身符挂在庭院里的梧桐树上,她一生所绣的两个绣品都没有用得上,两个男子,一个埋在地下,一个挂于树上。埋于地下,表示过去,挂在树上,表示念想。
  李乾义归来的那天,她第一次穿上了南诏的盛装。相传,在家中男子出征归来的那日穿上盛装便可带来吉兆。
  她坐于房内等着他回来。外面有大雁飞过,发出一阵阵的哀号。原来是秋日到了。
  她想好了,等他回来就向他坦白一切。对他坦白她不是南诏的公主,向他坦白一开始是五爷派她来的,向他坦白那个她一直不曾说过的答案:她是喜欢他的。 
但她有种预感,或许是再无机会说出她的那些坦白了的。
窗户被人推开,有个人影从窗外跃进来。
“谁?”
东南刚站起就被一个人用手捂着了嘴“是我!”
五爷!
东南看清来人,更看清了他臂上的那一道刀痕,鲜血染红了那半件素白的外衫。
东南一阵惊呼“怎么了,五爷?”
“先别问,没有时间了,我们现在马上走。”五王爷拉着东南就要往外走。
“爷!”
“你是假公主的事情已经败露了,我串通突厥的事也已经被发觉,李乾义已经包围了我的王府,我现在来带你走,没有时间了!快点!”
他拉着东南到院里的时候,周围已是一片火光闪耀。
“逃?怕是来不及了吧?”
随着那声熟悉的声音,东南看到了还是身着着铠甲的李乾义从重重包围的士兵后面踏进来。脸上的戾气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霸气。
五王爷将东南护于身后,警觉的望着四周逼近的士兵。
“五哥,你勾结突厥西凉,这里全是你与他们窜通来往的书信证据,你还有何话说?”李乾义将手中一打厚厚的信件举到空中“你还偷梁换柱,将南诏公主扣压,找人假冒公主嫁入宫中,意欲挑起两国矛盾纷争,你又作何解释。”
“哈哈……信件可以随意伪造,公主之事你也可随意编造,有何证据?”
东南紧紧的站在他的身后,手触到的是他不断流下的鲜血,全身开始不自觉的发颤,她开始觉得全身都在发冷。
“看来,五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冷冷地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南诏公主。”
东南惊讶得抬起头,越过李乾义看向走进来的那人——南诏的公主。
她清楚的听到五王爷在看到来人时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是全身都在颤抖。连她自己也忍不住惊讶起来。
从李乾义身后走出的不是别人,正是韵儿!
“哈哈哈哈……”五王爷突然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以为她是我放在你身边的棋子,殊不知她是你放在我身边的棋子,哈哈哈……李乾义,是我小看了你,我没有你狠,你顺着我的计划将计就计,反将我的证据拿到了手……”
“你还有何话说?”
五王爷摇头,抬起眼眸“我只想知道,你何时知道她是真公主,她何时归依的你。”
他向前一步,直直地盯着他“一开始便是!”
五王爷愣了好一会才又大笑道“哈哈哈……原来一开始,我就是你棋盘中的棋子,我无话可说。”
众士兵一拥而上将他们两人压在刀下。
韵儿走近,来到她的身边蹲下。
“为什么?”东南不解的望向她“既然你是他的人,又为何将西凉的信件交由五爷,将李乾义陷入死境?”
“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不这样又怎么会取得五爷的信任,又怎可让给他放低警惕。他今晚原本可逃,却为了你甘愿来送死,你到底有怎样的魔力?”她往后望向站在众人中间的李乾义“为了他,我甘愿如此。”
韵儿起身往后,笑着。
“皇上有令,五王爷为乱臣贼子,死不足惜,放箭!”
“不!”
东南听到的是两种声音,一个是扑上来护着她的五王爷,另一个是离她很远很远的李乾义。但是她看不到他,眼前所看到的只是从四周射过来的箭,以及五王爷那染透了红色的衣裳。
她听到嗖嗖嗖的声音,混着风声从耳边飞过……
有血滴在她的脸上。她翻开他护着她的手,瞥见的便是他背后插着的无数的密密的箭,她一下就哭出来。
“爷,爷……”她摇晃着轻轻的一声声唤他。
“我说……过,就……算……负尽……天下人……也……绝不负……你……”
“嗯……嗯……”她呜咽的应着他。
他还留着最后一口气,轻轻的摇头“……只怕……今生……我无法……实现……我……的诺言……带你离开这个……深……宫……下世……下世……绝……不……绝……不……”
他重重的压在她的身上,她知他是永不会再醒来。
她的命是他救回来的,今日便还与他。这世间也没有再让她活下去的理由。
她触到他手里握着的那把短剑,在李乾义奔来之前,深深的插进自己的胸膛。
随着那一阵钝痛,她被抱入一个暖暖的怀抱里。
“东南……”他唤她。
她笑。瞥见他眼中的悲伤。
起风了,她最后望见那梧桐上的护身符在夜风中柔柔的飘着,那是她的念想,只是,那念想只能在风中轻飘,再无落地的可能。她想尽自己最后的努力看清李乾义的面容,却是越来越模糊。她知道她是再无可能向他说出那些坦白了的,于谁,她也只是一枚棋子。
她听到他摇晃的叫着她“东南……”
可是,那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啊,她真正的名字,她现在似乎也记不起来也没有时间记了。
没有时间了。
 
六、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此情可待,记忆里一个你
  李乾义记得第一次掀起盖头时的那种疑惑、吃惊,惊喜。
  她肯定不记得,他们见过。
  那时他化作中原商人到南诏,在沙漠里他们的队伍迷了路,走了整整五天都没有走出去,是她,赶着一群羊,经过那里将他们带出了沙漠,他将象征自己作为皇子的玉佩送给了她,她却又偷偷的放回到了他的口袋当中。
  那时,她不过才十二岁。他十六岁。
  七年之后,他在他的洞房之中再次看到她,可惜她已不记得。
  当他知道她是为了五王爷而假冒南诏公主嫁入宫中,他妒忌的几乎想过要杀了她。
  当他让她抄走西凉的信件时,只是想探试她,看她是不是会真的出卖他,她让他失望了,他在那一晚饮了一夜的酒。她不知道当他知道她将信件交由了五王爷时他的那种发自肺腑的难过。
  她将护身符递给他的刹那,他内心欣喜若狂,可是大计未成,他不可以接受。
  “等到我凯旋归来的那日,一定好好待你,一帜!”他在心里对她说。
  他仍记得那日在沙漠外离别时,她那甜美的声音大声的应着他。
“一帜,我叫万一帜!”
只可惜,此生,他都再无机会当着她的面唤一声她的名字。
此情可待,记忆里的你,唯有记忆里可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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