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迎接新生活(2)
我赶紧把哈米德被捕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还说此刻他们是如何在对他进行四处搜捕。这里对他不安全,因为他们会挨家挨户搜索我们所有的亲戚。打的 出逃也不安全,外面到处是塔利班的哨卡,如果拦下我们盘问,他们手里是有我哥哥的照片的,很快就能认出。于是我们走着出逃。我仍然穿着该死的高跟鞋,脚疼 得要命。
那是我第一次穿着蒙面长袍走那么长的一段路。我向来就不擅长走路,穿上高跟鞋再加上心里一焦急就更是如此,人行道的每一块石头或者每一道缝隙都可能将我绊倒。
我们往城市的郊外走去。其实,本来我们是没地方可去的,但是,真要去找个地方躲藏还是有的,虽然能选择的余地是那么有限。太中央的位置或者人多的位 置都有哨卡,郊外我们能躲藏的地方也多,人却较少,所以我们才往那里去。一路上,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哥哥问起哈米德的情况,问他符合不符合我的期望。我高 兴地告诉哥哥说,哈米德确实很好,我没嫁错人。
我告诉哥哥说,哈米德跟我讨论了定居的计划,甚至还考虑要不要离开阿富汗。哈米德曾经建议到巴基斯坦定居,可我说,哥哥都在喀布尔,我不能离开。后 来我们还讨论搬回巴达赫尚省的首府法扎巴德,也就是我最早开始上学的地方。巴达赫尚省没有被塔利班控制。我的姐妹们,哈米德的家人也都在那里,我们俩也都 非常怀念那个地方,所以这也就成了我们的计划。我们打算搬到乡下,我可以教书,哈米德可以经营他的公司。
向哥哥讲述这些计划比脚跟上的水泡还要让我心痛,所有新婚之际的梦想和计划此刻都已经付诸东流。漫无目的地走了四个小时之后,我们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记得哈米德有一个亲戚,当时跟她一个儿子住。虽然不知道确切的地址,但应该就在马克洛里安街区,也就是在我和哈米德的住所附近。前往那个亲戚家的途中, 我们经过了一个哨卡。坐在车上,我们提心吊胆,生怕他们摇下窗户查看我哥哥。但那天真是幸运,哨兵没往车内看就示意我们开走。我哥哥见过哈米德的这个亲 戚,当时来我家提亲她也在。我哥哥还说,她化妆太浓,指甲太长。在他看来,这样的女人往往很懒,但现在只好去找她了。我问了问街坊,有人指给我们一套公 寓。到了她家之后,我立马向她解释情况,问她能否留宿我哥哥一晚。她嘴里答应,心里却不甚高兴。可以想象,她很害怕。如果被发现留宿非血缘关系的男子,她 就要被抓到“恶习与美德部”。让她陷入这样的为难境地我很难过,但别无选择。
我就在那里跟哥哥道别,然后走回家。到家后,我的双脚就像着了火,汗水迷糊了双眼和双耳,头发似一块抹了油的垫子盖在头上。我一把甩掉蒙面长袍,跑向卧室,心里很难受,悲痛得号啕大哭。
亲爱的舒拉和莎哈扎德:
痛失亲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最难忍受的痛苦之一。
但是,失去所爱的人是生活的一部分,是我们成长路上的一部分,没有人能够例外。或许,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遇害死去,你们已经失去了我。我们都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发生,我们还曾经讨论过这个话题,我也希望你们对这一必然性有所准备。
失去一个家庭,就像战争时期我们多次经历过的一样,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对孩子来说,失去家庭是最痛苦的。但是,阿富汗成千上万的孩子就曾经饱尝这 样的痛苦。你们有房子住,有火取暖,有柔软舒适的床可以睡,有台灯可以看书,有书桌可以做作业,所以不要忘了你们是多么幸运。我知道这虽然算不了什么,但 并非所有的孩子都有这么好的条件。
对一个女人来说,或许最糟糕的莫过于迷失了自己。如果不能清楚地认识自己,没有任何梦想,那么这才是女人最大的损失。这本来不是无法避免的,而是那些阻止我们去追求梦想、去追求成功的人强加给我们的。我祈求上苍,你们千万不要失去梦想。
挚爱你们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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